亲王止住咳嗽,抬头盯着十五,紫色的眼瞳里迸射出无尽的恨意。

十五被他可怕的目光看到全身发汗,想着要后退,却发现周身没有任何力气,身体反而开始麻痹,丝毫动弹不得,好像有无数条银丝将自己全身捆绑住,将她越嘞越紧,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亲王的目光也越来越阴冷,好似一把利刃,要将十五凌迟。正当十五被他目光盯得快要呼吸窒息时,他突然侧首,看向窗外。

他收回目光的瞬间,十五如得大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而心中已经决定,撤离!

这男人太可怕了!

可他还没有跨出一步,亲王的声音已经传来,“水,拿来。”

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十五只得硬着头皮将水放在他手心。

“坐下。把脉。”

抿了一口水的茶杯放在窗台上,亲王整个人则后靠在梨花垫子上,闭上眼睛,伸出方才那只手摆在十五面前。

十五深吸一口气,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

手指落在他脉搏上,十五眉头顿时蹙起,再仔细摸去,然后猛的收回手,紧张的盯着亲王。

此人,没有脉搏。

他此时靠在梨花垫子上,长发垂落,露出那完美如玉的脸,那闭目的样子和灰白的脸,和死去了无疑。

“我没死。”

对方唇角噙着一丝讥笑。

“亲王,小的曾听说人您有心悸…”

“还听说什么了?”他突然打断十五,紫眸幽幽落在十五脸上。

“…”十五长大了嘴,不知道怎么接口。

她当然听说了很多。

眼前这个面容倾国倾城的男子,是女王角丽姬捧在手心的男宠。

也听说,他每隔几日就要挖着面容秀美的男女心脏。

“嘻嘻…”亲王发出一丝浅笑,“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女人的男宠,以一个女人为靠山,嚣张跋扈?”

“小的不敢。”

角丽姬通知北冥二十多年,可是,真正统治九州时,却是三年前。

而这个身份神秘的亲王,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都说这个亲王,不过是后宫一个男宠,从不干涉内政,亦没有掌握任何兵权。

可今日,角珠对他的态度,十五就看得出了一丝端倪。

角珠那挣扎的眼神里,有着对亲王浓烈似火的爱慕,可更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种恐惧,或许是源自于亲王是角丽姬的人。

可,更或者是…对亲王本身。

“你方才要说什么?”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十五从思绪中惊醒。

“小的想检查一下亲王的心脏。”

他眉目一闪,凝着十五许久,诡异一笑,“你确定要看?”

十五蹙眉,终究还是点点头。

亲王抬手解开自己的身上的衣衫,留得最后一件,对十五道,“你自己来吧。”

十五并未觉得任何面色尴尬,纵然眼前这男子倾国倾城,可她此时医心仁心,并没有丝毫歹念。

更何况,也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感觉,她早就见过那比亲王更加貌美之人。

那双碧眼从脑中一闪而过,十五顿觉得心中传来一丝莫名心痛。

她倾身过去,将亲王贴身一闪的带子解开,然后撩开。

可突然的,亲王一下扣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十五茫然的看着他,见他扬眉一笑,“不用看了…其实都是骗你的。”

他手腕同莲降那样冰凉,十五有些不适,努力想要挣脱开,却是徒劳无力。

“小的不明白。”

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起身,靠在十五耳边,“其实,我心脏并没有问题。”

“啊?”十五骇然的看着亲王,对方将她的手重新摁在脉搏上,竟能感到清晰稳健的跳跃。

“亲王你的脉搏?”

“心悸,都是骗人的。”对方笑完之后,深邃眯了眼睛,“如今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最好守住,否则,我要整个灵鹫宫都毁灭。”

说完,他用力一推,将十五整个人都推翻在地。

疯子!

十五爬起来,盯着那面容阴森的亲王,抱起自己的药箱转身飞快的跑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唯有她走时,缭乱的纱幔依然在晃动。

亲王虚脱般重新仰躺在梨花垫上,衣衫滑落,露出了胸膛那一片可怕的伤疤。

那伤疤恰在心脏处,像是被利刃穿过,还逆着伤口翻转,像是要将里面的整个心都挖出来。

手艰难的移在心脏处,里面…没有空空如也。

唯有让人难以承受的痛。

时光千年,那伤越来越深,痛越来越烈,恨亦越来越浓。

PS:让大家久等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骨生莲 二十三

10-16 23:36:3 338

忘川河渡口的撑船人像往常那个样翘着二郎腿坐在船头悠闲得等待来客。言麺魗芈

河水幽深不见底,偶尔可见一两张狰狞的面孔浮在水面,瞬间自燃成碧色的火,与岸边的红色的彼岸花相辉映,形成一幅极致的美景。

过了许久,一个引魂人穿着黑袍牵引着新死的灵魂走到渡口边,神秘兮兮的对撑船人道,“你可知道魔尊回来了?”

撑船人正要站起来,听他此言,动作不由一顿,惊讶的看着引魂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年来,魔尊每年都会来到渡口,从早上站到晚上,可最近,他突然消失了轹。

他们都在议论,莫不是,魔君寂寞难耐去人间作孽去了。

可诡异的是,最近天下太平,别说战乱,就是死的人也极其少。

“回来好几天了。筱”

“不是吧?可我这几日压根没有见到魔君。”在渡口守候是魔君的三年来从不更改的习惯,撑船人自然是不相信。

“方才过来时,我还看到了。魔君正坐在河边…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撑船人放下手里的竿子,对着引魂人道,“你等等。”

说完,就下了船,朝引魂人说的方向走去。

三年来,魔君都是面无表情的守在渡口边,从未有情绪可言,而且,因为他初成魔,身体‘欲’一直被封印为曾唤醒,怎么会有情绪低落之说。

若真如引魂人所说,那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走了没多久,撑船人果然看到莲绛竟然坐在河边,竟将脚放在了忘川河水里。

他魔力强大,靠近忘川何时,河底那先被囚禁几万年得不到解脱的恶灵就想办法挣脱出来,想要将他吞噬。

而现在,他竟然如此胆大的将双脚都放在了水中,像一个孩童一样,不停的晃动着如雪的赤足。

而河面果然一片躁动,那些恶灵争先涌向他,大多的都被被河面上的结界焚烧成火,可还有些依然撕咬着他那双白皙纤足,那如雪似玉的双足顿时被啃得白骨磷磷。

恶灵是贪婪的,啃完他足,就挣扎要冲出水面吞噬他双腿,可一冒出水面,当即化成碧色的火焰,成为灰烬。

而魔尊被啃噬的双足又会因为那些恶灵的湮灭而重新复原,纤纤如玉,白皙似雪,完美得连那脚趾都泛着珍珠般莹润光泽。

而他倾着身子,神情十分没落,那双潋滟的眸子也没有往昔那种光泽,而是黯然的盯着水面,像是在找什么。

撑船人有些担心,上前恭敬行了礼,“魔尊,怎么在这儿?”

“我丢了东西。”莲绛看着自己的双足,讷讷的回答。

撑船人一愣,这是他和莲绛每日的对话。

三年来,只要他问,见莲绛抱着苦蒿往渡口边走来,他都会恭敬的问,魔尊,怎么在这儿?

对方,总是不变的回答,我在等人。

可这一次,魔尊,却回答的是,我掉了东西。

“魔尊掉了什么?小的可以去帮你寻。”

莲绛低头凝着自己的双足,半响,声音像一个孩子般十分哀伤,道,“我的鞋子丢了。”

“啊?”撑船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见莲绛那样子不像是在嬉水,再说了,谁敢在这忘川河里嬉水,只得又继续问,“那鞋子是掉在了忘川河里了吗?”

若掉在这水里,怕是找不到了。

“不是。”莲绛摇摇头,挪动了一下身子,干脆将整个膝盖都埋入了水中。

登时,原本就躁动的水面此时竟然掀起骇然大浪,恶灵被引诱的发出贪婪的尖叫声。

“魔尊大人。”

看到他这个动作,撑船人吓了一跳,莲绛再这样玩下去,这忘川必然天翻地覆啊。

忘川河底几乎所有的恶灵都涌向莲绛,碧火成海,撑船人亦感到那逼迫而来的杀气,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生怕不小心掉入水中,最后被啃食的灰飞烟灭。

一道比一道高的浪扑向自己,莲绛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勾起殷红的唇,露出那诡异的笑,让他本就绝世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夺人心魄的妖媚。

“魔尊…”

看到莲绛脸上突然露出的阴森笑容,撑船人还没有喊出来,眼前忘川河就出现一道黑色的口子。

那口子只手掌这么大,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恶灵涌过来,它开始变大。

看到这口子,莲绛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诡异,瞳孔碧色更浓。

那撑船人一下反应了过来,大喊,“虚空!”

“魔尊,还请住手!”

几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几十枚魂灯漂浮在河面上,将那些躁动的恶灵压制下去。

那原本裂开了一条缝隙虚空,突然消失不见,而莲绛如虚脱般倒在岸边,暗紫色的血从他嘴角溢出。

撑船人忙冲过去,将他从水里拖了出来,这才发现他全身虚弱的厉害,。

几个提着魂灯的人走到莲绛身边,“魔尊大人,你刚从虚空回来,魔力未复,竟迫不及待要以自己为诱饵,欲借用恶灵之力替你打开虚空。难道魔尊真不怕灰飞烟灭?”

莲绛嫌弃眼眸,扫过这些魂等人,露出一丝苦笑。

他当然要迫不及待!

他都回到了九百多年前,只差三年,就可以回到与那女子相遇的时刻,在她那儿寻找到自己的前世。

这次虚空让他重伤,他的魔性若要恢复如初,怕是有需要五百年。

他不可能在等五百年了。

“魔尊…”

几个人试图在说服莲绛,可莲绛已起身,冷笑道,“本宫不过是闲来无事,在万川河边玩水而已,你们就吓成这个样子。真是无趣…”说完,他转身便朝自己的领域走去。

黑色是身影很快融入了那片绿油油的苦蒿里,消失不见。

几个人才常常吐了一口气,“若他兴致又来了,再次玩水偷偷打开虚空,怎么办?”

“不会!”领头人摇头,“忘川河底所有的恶灵加起来,都无法打开那虚空的。”

旁边的人一听,大喜,“那意思,至少这五百年内,这虚空都不会再被打开了?”

“不一定。”

“嗯?”

“魔尊从九州回来,九州灵源如今都聚集在了北冥。若合九为一,其力量强大亦能打开虚空。”

“虽然九州灵源强大,可是…你忘记了,魔君是魔,是邪灵!灵源是正气,保护人界,他根本无法靠近灵源。”

“那如果…灵源被污染了呢?”

领头人一说,周围几个人顿时安静下来,陷入了深思。

灵源如果被污染,那正就成了邪。

莲绛静静坐着苦蒿里,阴风从忘川河面上出来,有些寒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足,脑子里突然出现那个穿着他衣衫,赤足站在他面前脸色绯红的少女。

荆棘之海方向,不时有雷电落下,莲绛在原地坐了三天,最后还是起身,缓缓朝荆棘之海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