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颉抿了抿嘴,又问道:“那你又从何知晓他是冤枉的?”

田婉说道:“陛下,如果庐陵王有谋反之心,当初怎么会主动离京就藩…”

“阿洛!”萧颉打断了她,“朝政之事,你不懂便别胡乱开言!”

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威严。

田婉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他面上还有着几分稚嫩,但神情肃然,眼神沉稳,似乎与自己平日所见的萧颉大不一样。原来,他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陪着自己嬉戏打闹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天下之主。

“萧颍谋逆之事,有人证,有物证,朝庭已经有了论断,你无凭无据,不要仅凭自己的想像便妄下定论!”萧颉又说道。

“陛下。”田婉叫了萧颉一声,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真的再无转寰的余地了吗?你们可是骨肉至亲啊!”

“谋逆大罪,朕赐他全尸已经是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了。”萧颉冷冷说道。

“陛下,你,你真的不能饶他一命吗?”田婉已是泣不成声。

“不能!”萧颉的话非常干脆,“萧颍罪无可赦!”

田婉一呆。其实,她被田太后拒绝的时候,便已经想到来找萧颉多半也是被拒绝的结果,可她还是不死心。萧颉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怎么也要来试试的。如今试也试过了,她也该死心了。

她抬起头,望着萧颉,哀求道:“陛下,既然如此,那可否臣女在庐陵王临死之前见他一面。臣女有些话,想要问他。”

“恐怕来不及了。”萧颉的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他已经上路了!”

田婉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她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陛下的话,是,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三哥他已经死了。”萧颉冷冷说道。

“死了?”田婉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重复道。前世,她看见他坐在火中被烧死的那一幕又跳入了她的脑海中。她只觉得胸中一阵闷痛,像要被震裂开一般。她用手捂住胸口,可是,并不能使自己心中的疼痛减轻半分。

萧颉看见她这么模样,眼神软了下来。他走上前,蹲下。身,去拉田婉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谁知他的手刚碰到田婉,便看见她像被毒蝎蛰了一下似的,立刻把手弹了开来。

“阿洛?”他皱着眉头。

“陛下,就算他死了,但我还是想要见见他。”田婉的眼泪像开了闸一般,狂泻而下,“陛下,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吧。”说罢,她跪在他面前,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听到她额头与地板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音脆响,他心口一疼。他赶紧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虽然在他抓到她的双臂时,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往后一缩,最终还是没有甩开他,随着他站起身来。

“陛下,你答应了我吗?”她流泪问道。

他顿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他就在最里面那间监房。”

田婉一听,顾不上其他,便向天牢的尽头奔去。跑到牢房外面,转过脸,透过铁木栅栏,看见萧颍一脸平静地坐在草垫之上,似乎还在打坐诵经,此情此景,她仿佛又看见了前世的明隐。

此时,他的面色苍白,唇角隐隐有些许鲜血沁出。他真的死了吗?一想到这里,她心头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可是看着他身子笔直地坐着,她心里又隐隐有点期待,也许他还活着。

“六殿下。”她叫着他。

他依然呆呆地坐着,没有半点回应。

她心痛如绞,拖着犹如千斤般沉重地脚,向监房里迈去。

慢慢地,她来到了他的身前。她伸出颤抖地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哽咽道:“殿下…”

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可她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答应她。

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与他的三世,就这么结束了。

他已经走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只要田婉也死了,她就又是沁姝了,回去了,就还能见到他了?

她转过脸,看见那草垫旁边放着的托盘,托盘中白玉瓷的酒壶在昏暗中的天牢闪着莹莹的幽光。

她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一把抓起酒壶,就着壶嘴便往自己嘴里灌去。

站在监房外的萧颉见此情景,惊叫道:“阿洛,你做什么?你疯了!”

话未说完,他便冲进了监房,从田婉的手中抢下酒壶。

与萧颉争抢之时,田婉被酒水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

看着田婉这模样,萧颉面色惨白:“你饮了多少下去?”

“不知道。”稍稍平静下来的田婉,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可能有小半瓶吧?”她不善饮酒,酒一入肠,头便有些发晕了,人也摇摇欲坠。

“阿洛!”萧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着监房外目瞪口呆的侍卫叫道,“快传张太医!”

“陛下,这酒中放的是…是赤练之毒,入口便会入…入血,没…没得救了。”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

看着怀中的田婉越来越虚弱,萧颉心急如焚,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着侍卫吼道:“废话少说!快传张太医!”

“是!”那侍卫整个身子颤了颤,转身便跑了出去。

“陛下,别,别这样!”田婉声若游丝,“别救了,让我解脱吧。”

“阿洛,你为何这么傻啊!”萧颉将脸埋在田婉的发间,忍不住哭出声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那酒真的很毒,田婉觉得像有用人拿着刀在自己腹中搅动一般,心肝脾肺都要碎了。她用力对着萧颉说道:“陛下,我与他有,有三世之缘…”说到这里,田婉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痒,她咳了一声,一股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她饮下的毒酒比萧颍多了许多,毒性发作起来,也比他强烈了许多。

萧颉大叫:“阿洛!”手将她抱得更紧,怕一松手,她便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田婉慢慢地闭上眼睛,等候着进入那暗无天日的冥界。到了那里,她就可以见到他了。她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不然,他不会偷偷画她的画像。

想到这里,她原本因为痛苦而微微有些扭曲的面庞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微笑。

“阿洛,你不要睡!”萧颉用力拍打着她的脸,大喊道,“你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田婉没有理萧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你真的要去找他?”萧颉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凄凉,“你真的就如此喜欢他?宁愿抛下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去找他。”

听到这话,田婉轻轻点了点头。

萧颉呆了呆,随即大笑了起来,那疯狂地笑声,在天牢里回荡着,听起来无比瘆人。

萧颉突然止住笑,对着田婉说道:“对了,阿洛,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天晚上,在远目湖跟你亲嘴的人,不是三哥,是我。”

田婉心头一惊,将眼睛睁了开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萧颉。他怎么知道元目湖边的事?那不是自己的一个梦吗?难道,那晚的事情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喝醉了,抱着我,叫我纯钧。”萧颉咧开嘴,对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不是这样?”

他居然知道纯钧?难道自己那晚喝醉了,认错了人?田婉张了张嘴,想向他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萧颉的面容,在她的眼中越来越模糊。这下,她就算不想睡也不行了。

眼中的光华慢慢从她的眼中逝去。

终于,这世间的一切从她眼前消失。她又一次遁入了那熟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世结束!

明天过年,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休息,初二才恢复更新。

第74章

沁姝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眼前晃着的,依然是那两只小鬼,嗤离、嗤往。

看见沁姝醒了过来,嗤离忙哈着腰笑道:“恭喜沁姝公主,三世劫都历完了。”

听到这话,沁姝望着嗤离,呆了半晌,问道:“再没有轮回了?”

“公主放心,再不用受那苦了。”嗤离笑眯眯地说道。

“那个,纯钧呢?他比我先下来的。”沁姝问道,“他在忘川河边等我吗?”

“没有,纯钧公子已经回青邱了。”嗤离应道。

“他回青邱了?”沁姝一怔,“那天帝那里怎么办?”不管能不能成婚,总要跟天帝交代一声啊。

“天帝最近有些忙,叫沁姝公主与纯钧公子明日未时去灵宵殿见他。”嗤离忙说道,“不过,纯钧公子临走前交代小人,叫小人跟公主说,让公主回南海,天帝那里他一人去交代便是。”

沁姝一听这话,呆了呆。纯钧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娶她的。他若是肯娶她,肯定会与她一起去天帝面前谢恩。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闷,一股火气就冒了上来。

不娶就不娶,自己也不会巴巴地上赶着嫁给他!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回南海去了。”

嗤离、嗤往一听,行礼道:“小鬼恭送沁姝公主。”

沁姝点了点头:“你们保重!”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冥界。

离开冥界,沁姝招了一团云过来,然后跳上去,驾了云便往南海飞去。可是,一路上,她心里总觉得憋屈的慌。一来,是因为纯钧对自己的态度。她以为经过这三世之劫,他与她是心意相通的,没想到却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在人世他还对自己在几分情意,但一旦恢复本身,这点情意也荡然无存了?二来,她还记得田婉临死前,萧颉跟她说,那晚在远目湖边,抱着她,与她亲吻的人是萧颉。她一直以为那晚的一切是自己的一个梦,没想到却是真的,只是,自己以为那人是萧颍,没想到却是萧颉。

想到这里,沁姝坐在云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次日清晨,连雪说是田婉自己回到清韵阁来的。如果萧颉没说谎的话,那她便是靠在萧颉怀里睡着了,最后肯定也是萧颉把她送回清韵阁的,可连雪为何不对自己说实话?萧颉如果真是对田婉有意,也不会叫连雪不告诉自己。而连雪之前也跟自己说了,她是萧颍的人,她来田婉身边也是受萧颍安排。因而,她也没这个必要主动帮萧颉隐瞒。

更重要的一点,她那晚虽然喝得有点晚,但她明明记得自己看见的那张脸就是狐狸的脸,除此之外,当两人唇齿纠缠的时候,那气息,那感觉都是她所熟悉的,这些绝不是萧颉能够带给她的。

而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萧颍的话,连雪为何要对自己隐瞒,也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沁姝只觉得心里像被猫在抓一般。虽然与他的三世之劫已经结束了,但这件事像根刺一般,一直梗在她心里。

不管了,去青邱问问他。

于是,沁姝调转云头,便向青邱白鹤山而去。

因为来过一回,加之这回沁姝身上的仙术皆在,因而,没费多大劲,她就站在了纯钧的洞府门前。

看着那紧闭的洞门,想到此时此刻已恢复真身的纯钧就在里面,沁姝心头突然有几分紧张。她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走到洞门前,抓住门上的石环,扣了扣。

很快,那洞门打了开来,伏生便出现在了门前。看见沁姝,伏生微微一愣,随即行礼道:“伏生见过沁姝公主。”

“不必多礼。”沁姝摆了摆手,又问道,“对了,伏生,你家公子回来了吗?”

“公子已经回来了。”伏生应道。

“那,我可以去见见他吗?”沁姝问道。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问他。”

闻言,伏生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道:“公主请进吧。”

“你不用先去给纯钧公子禀报一声吗?”见伏生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进去,沁姝有些意外。

“不用,公子正在屋里弹琴,公主直接进去见他就是了。”见沁姝进了洞门,伏生将门重新关了起来,又说道,“公主之前来过,应该能找到地方吧?”

“嗯。”沁姝点了点头。

“那便好。”伏生一脸微笑地对着沁姝说道,“小人还有些事做,就不带公主过去了。”

听伏生这么说,沁姝愣了愣,随即点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便是。”

“那公主请便,小人这就去做事了。”伏生又行了一礼,然后便从往旁边一条小道离开了。

见伏生真的就这般丢下自己不管,沁姝有些懵。这个伏生,也太放心自己了吧?不过,此时她也没什么闲心多想,转过脸,看着那条通往竹屋的路。真的就要见到他了?沁姝只觉得自己怀里像揣了几只小兔子一般,突突跳个不停。

可来都来了,总不可能打退堂鼓吧?

沁姝咬了咬牙,向着洞门外走去。像上一次一样,她一走出这条幽黑的洞口,整个天地一下便光亮起来。虽然见过一回,但沁姝还是再一次被眼前的美景所撼。纯钧离开了三世,但这里与自己当初离开前所见到的景致没有一丝的改变,依然是鸟语花香,柳绿溪清,像一幅画一般。而纯钧所居的那间竹屋,正立于这幅画的正中。

沁姝从青石桥过了小溪,慢慢地向那竹屋靠近。离竹屋越来越近,渐渐地,她听到有琴声从屋里传出。

是纯钧在弹琴?

那琴音,如流水一般,叮泠泠地倾泻而出,极其动听。

她走到竹屋前。

门未关。屋里,一个青色的身影正侧对着门,盘坐在琴架旁,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看模样,极其熟练。与他纠缠了三世,居然不知道他会弹琴。

他弹得极其用心,甚至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面前。

沁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正准备开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许是听到她的叩门声,琴声戛然而止。

纯钧抬起头来,看见沁姝站在门前。他一愣,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公主,你,你怎会在此?”显然,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沁姝。

“我过来,是有事想问你。”沁姝这时候也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道:“公主有事,还请进屋说吧。”

他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极为生份疏离,这显然是把她当外人了啊。见他对自己如此,沁姝心里莫名的一阵不舒服。她回了他一礼,用同样生分疏离的神情说道:“多谢公子。”然后才走进屋去。

“公主请坐。”纯钧指着自己对面的蒲席。

“公子有礼。”沁姝坐了下来。

纯钧抬起手,为沁姝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轻声说道:“公主,请饮茶。”

“谢谢。”沁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一入口,她便怔了一下。

这茶,居然是元阳茶。她还记得自己上回来找他时,他便请自己饮的是元阳茶,不过,那是他看见她来了之后,特意找来招待她的。这一回,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来,这茶应该是他煮来他自己饮用的,可怎么也是元阳茶?难道,他以此寄托对自己的思念?

这么一想,沁姝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正在这时,纯钧又开口问道:“不知公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沁姝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两人目光相撞,她明显感觉他眼神微微闪了闪,随即便转了开去。

他不敢与自己对视!

发现了这个秘密,沁姝觉得自己的胆气又大了些。

她望着纯钧,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子之前叫嗤离跟我说,叫我先回南海,天帝那边你去交代?请问公子,你打算如何向天帝交代?”

话一说完,她便听到纯钧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对着自己说道:“公主,我们前往人世之前,天帝说我们历劫之后,谁还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谁就被罚前往极北极寒之地。也就是说,他要再罚,只罚不接受亲事之人,并不像这一回这般,是罚你我二人。因此,到了明日未时,便由我去找天帝说,那极北之地,也由我去,公主可以置身事外。”

听到纯钧如此说,沁姝怔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来:“公子这意思,就是还会跟天帝说,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纯钧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能问为什么吗?”沁姝微笑着问道。

她又听到纯钧长长吸了一口气:“公主,当初,不是我们俩人一起去求天帝收回赐婚诏书吗?既然我们俩都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没有必要两人都罚去极北极寒之地,到时我,我一人去便行了。”

沁姝一笑,然后轻声说道:“如果我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了呢?”

听到沁姝的话,纯钧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望着沁姝。此时沁姝面上依然是一脸平静的笑容,让人看不到她的心底。

半晌,他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公主,我不能接受。我之前便说过,我在认识你之前,便与他人有了婚约。”

听到这话,沁姝面上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起来。可与生俱来的自尊,让她不肯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装作一脸所无所其的模样,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纯钧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沁姝笑了笑,说道:“本来我们俩都对这门亲事不愿意,可只有你一人被罚去北海,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刚刚你也看见了,就算我愿意,你也不愿意,这样一来,你去极北之地,我就心安了,免得总觉得自己占了你的便宜。”说罢,她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纯钧面上却无半点笑意。他怔了半晌,又把头低了下去,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对了,公子,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沁姝又说道。

“公主,请讲。”纯钧抬起头来。此时,他的表情已经平静了。

沁姝咬了咬唇,说道:“萧颀死后,田婉赶回京城的那晚,在远目湖边,跟田婉在一起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萧颍?”

如果那人不是萧颍,而是萧颉,那么,自己就真的可以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周榜单轮空,隔日更哈。

第75章

听到沁姝问起那晚远目湖畔之事,纯钧神情微微一滞,半晌才见他点了点头,说道:“是。”

见此情形,沁姝怔了怔,随即心头一松。还好,真的是他,自己没有认错人。

“田婉临死前,萧颉跟她说,那晚跟田婉在一起的人,是萧颉。”沁姝也觉得自己问起此事似乎有些唐突,便向纯钧解释道,“可我记得当时自己看见的人就你啊,但萧颉又说得有模又样,连田婉叫你为纯钧他都知道…”说到这里,沁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自己这样说,不是把心思都暴露了吗?

正在她想到如何把话圆回来的时候,纯钧似乎根本没注意道她这小心思,顺着她的话说道:“他骗你的。那天晚上,他也来了远目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我们在一起。听到他这话,沁姝有片刻的怔忡,随即莫名有些想哭。她望着他,颤声问道:“纯钧,我问你,萧颍,他,是不是也有前两世的记忆?”

纯钧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沁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她的眼眶中倾泄而出。她赶紧背过身,捂着脸低声音啜泣起来。

那天在远目湖边,她喝醉了,可他是清醒的。他抱了她,还亲了她。萧颍有记忆,那他就不是萧颍了,而是纯钧。他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也就是说,他也是喜欢她的?

这时,她听到纯钧干涩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公主,你,你别哭了…”

她没有理他,半晌才定住心神,拭去眼泪,然后转过头去,对着纯钧问道:“纯钧,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你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

听到这话,他目光微微一定,片刻后,她听到他长叹一声,说道:“公主,我只能跟你说,刘郢是喜欢贺玉菡的,明隐是喜欢陈兰歆的,萧颍…也是喜欢田婉的。”

“那纯钧呢?”沁姝抬起泪眼,望着他,“他也喜欢沁姝吗?”

望着她一脸的期待,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他不想说谎,可是,他也不能如实说出自己心头所想。此时,他的内心强烈地翻腾着,双手在身旁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又松了开来,然后又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