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
我昂首傲然而立，伴着阵阵声浪，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先前我仅凭一己之力便歼灭了十万天兵，如今再加上热血沸腾的军队，这样的气势，便是天界纵有百万大军，也要斟酌一二的。面对强敌，唯有先从心理上压制对方，才能占据主动权，这是当年我跟在万俟远身边时学到的。在商场上是如此，在战场上更是如此。
果然，没多久，天界派来新的使者，表示愿意和谈。
“灵帝陛下，这次的纷争，纯属误会所致。都怪我天界用人不查，竟选派了个糊涂虫出使，引发了这么大一场误会，天帝陛下大为震怒，已经下旨严惩，还请灵帝陛下息怒。”
比起上次那个草包，这次的使者聪明了许多，态度谦恭，语气诚恳。
“为了表示天帝陛下的诚意，所有天兵都已撤回，而天帝陛下迎娶陛下您的心意不变。这是天界与灵界修好的机会，还望灵帝陛下斟酌。”
我端坐王位之上，故作深沉心里却暗自得意。见我始终不表态，朝臣们开始相互观望，而天界的使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挂不住了。
“想当年，我灵界龙族族长金龙归降，羽族族长火凤则嫁入天界。结果呢？你们天界还不是不放心灵界吗？我族的火凤族长，竟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这次天界又想故技重施，暗算我们灵帝不成？”
羽族长老站在出来，愤愤不平。浮洛也从武将的行列里站出，慷慨激昂：
“不错！我灵界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若想折辱我们是万万不能的！陛下是我灵界的英主，岂能到天帝的后宫去受辱？浮洛请命，愿与天界拼死一战！”
一时间，群臣的情绪被鼓舞，喊杀声一片。几个性格火爆的兽族将领甚至现出兽型，化身为穿着盔甲的猛兽朝着使者张牙舞爪。
“这个什么使者就杀了他祭旗好了！”
使者脸都白了，冷汗涔涔，此刻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看着我。我看火候也差不多了，一挥手制止了大臣们的七嘴八舌。
“使者大人，我灵界对此事的看法，想必你已经十分清楚了。”
我傲然一笑，看到使者忙不迭地点头，才又继续说下去。
“打仗总不是好事，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也是一件美事。”
不动声色地抛出诱饵，看着那使者迫不及待地吞下。我笑着抬起手，轻轻抚摸帝冠上的明珠流苏。
“不过，我堂堂女帝，却也不能屈尊做个嫔妃，告诉天帝，若想迎娶我，必须以迎后之礼，今后我与他平起平坐，同礼同尊，灵界与天界，从此是一家。”
听了我的话，那使者的脸色变了几遍。
“可是……可是……天帝陛下早已立后，而且……”
我猛地挥手，打断使者的话。
“把我的话原样转述给天帝，然后，要打要和，让他自己看着办。”
摆出狂妄的姿态，我不再多说，暗眸和暗瞳站出来将那使者半推半送的弄了出去。
回到后宫，大长老看向我的神色有些复杂：
“陛下真的打算这般冒险吗？如果天帝不接受您的提议，那么……”
“他会答应的。”
我非常自信地说。
他从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个会维护所谓爱情的人。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如何得到想要的。
他要灵界和龙族不再成为威胁，如果能不损失天界的实力，他不会在乎废一个天后。当然，他的天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背后是蓬莱和昆仑的力量。他从来不会冒险，所以我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我开价越高，才越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大长老看了我一会儿，神色复杂，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罢了，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老夫也不多说。再过些日子，老夫便要与太上皇及清凌一起到神殿的密室中闭关，陛下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垂老的身形，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慈祥的笑脸，心头泛起暖意：
“大长老，你放心，我绝不会陷灵界于不易之地。”
大长老点点头，不再说话，佝偻着身子出去了。
我转过头，坐在床上的清凌微笑着朝我伸出双臂，我鼻子一酸，一头扑过去。清凌紧紧抱住我，父王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抚摸。
哎，龙族负了火凤良多，可是这样的两个人，我怎么恨得起来？
腿上有些动静，我低头一看，一只胖嘟嘟的小狐狸正用两条短短的后腿吃力地撑着我的腿站起身子看我，身边是形如幼兽的鼎鑫。
赤纬在确定我没事之后，就把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修为硬是输给了鼎鑫，自己变回了狐形。这点法力虽然不能让鼎鑫恢复人形，却也不必如父王他们那般闭关修养了。
我抱起赤纬，顺手摸了摸鼎鑫：
“以后，你们两个要跟我做伴儿了。等到了天界，咱们多找些个仙丹仙水的吃，要是好用，就多弄些送回灵界。”
赤纬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鼎鑫则撇着老虎嘴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仿佛在说：天界那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到十日，天界的使者又来了，我依旧在朝堂上见他，两边的群臣们依旧各个横眉冷对。
那使者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偷看我的脸色：
“灵帝陛下，现任天后乃是天帝结发，贤德端庄，并已育有二子，与天帝陛下相敬如宾，琴瑟和谐，若要天帝陛下废后，实在说不过去。不过天帝陛下愿以迎娶天后之礼迎娶灵帝陛下，同样称天后，一切礼制皆与天后无异。不知这样……灵帝陛下可满意？”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倒是鳍火将军冷笑一声开了口：
“即使并称天后，也分个东宫西宫，有个尊卑，怎么可能完全一样？若是如此，我们陛下不若也效法天帝，先在灵界招一个王夫，与天帝陛下并称，岂不是美哉？”
“这……这……这不能这么讲……”
那使者被鳍火抢白的脸色乍青乍白，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张口结舌一番，最后还是转向我：
“灵帝陛下，天帝陛下真的很有诚意迎娶您，但是若要他废后再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况且，陛下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一个能够轻易抛弃糟糠之妻的寡情之人吧？”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一个急智的臣子。
我对眼前这人有了兴趣，坐正了身子问道：
“使者大人，不知大人在天界官拜何职？尊姓大名？”
使者没想到我突然转了话题，愣了一愣，才恭敬地回话：
“启禀陛下，微臣名唤文枢，在天权宫文曲星大人麾下任职，不过是个微末小臣，不值得陛下费神。”
我闻言又是一笑：
“阵前出使，临危急智，这样的人才，又怎会是个微末小臣？文枢大人，以后只怕还要多多仰仗你才是。”
文枢神情变了一下，迅速恢复，抬眼看我一下，随即垂下头，对我行礼：
“陛下吩咐小臣做事，是小臣的荣幸，自当殚精竭虑。”
怎么？还跟我打马虎眼？
我心中冷笑，打出王牌。
“文枢大人，烦请你转告天帝，既然咱们都是带着诚意的，为表我方的诚意，我龙云筝便先把话留在这儿。联姻之事若是谈妥了，我愿自毁金龙之力，卸去一身法力嫁入天界。”
我的话一出，朝堂上皆是一片震惊，文枢也不由得变了脸色，顾不得礼仪，抬头看我。我挥手，压制住群臣的骚动，只是与他对视。片刻之后，文枢长出一口气，单膝跪倒，竟对我行了臣服之礼：
“陛下大智大勇，心系子民，德被灵界苍生，文枢钦佩。请陛下放心，文枢定当回禀天帝陛下，无论如何，定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说完，微微抬头，我俩目光相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13.大婚（1）
外面鼓乐喧天，我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们为我装扮。
乌黑的发编成一缕一缕的小辫子，发间掺杂着南海的乌晶，隐隐生辉，每根辫子的尾端都坠上同样大小的东海珍珠。
有了文枢的斡旋，后面的讨价还价进行的越发顺利起来。这么些年过去，荣华富贵和纸醉金迷似乎已经将他的霸气和心机消磨了不少，竟一让再让，比我原本设想地结果还要令人满意。天帝颁下诏书，通告三界，从此天界与灵界，结为友邦，互尊互爱，互不干涉内政。我灵界，终于再次独立。
双耳戴上八宝鎏金的耳环，映着烛光，在脸侧折射出五光十色，竟将我那双金眸映射得流光溢彩。
因为我事先放出了自废金龙神力的大诱饵，天界竟有一多半儿的朝臣站到了妥协的队伍里。我虽号称与现任天后同尊，但见天帝可不跪拜，不行臣妾之礼，仅以灵界的夫妻之礼参见即可。无形之中，我的地位已是隐隐在天后之上。
伸展双臂，宫女们为我套上大红的吉服，上面是金线绣制的龙凤呈祥，周边绣着花草走兽，象征灵界各族。别致的头冠扣下，正落在额际，精心打造的镂空花纹，也是龙凤戏珠的花样，龙凤造型上镶嵌着各色珠宝水晶，绚丽华美。那中间的珠子却没有做，留下一个断空，玉梨以艳红的朱砂细心勾画在我额间那朵散开的金莲边缘，便成了一龙一凤簇拥着那朵金莲，趣味盎然。
我的婚服，亦是按照灵界帝王大婚的礼服制作，仅是将男款改为女款，加上了长长的后摆而已，而非天界的后服。天帝将按照我灵界的风俗，亲自前来迎接我，并与我一同跪拜父母，以谢养育之恩。这是我的坚持，天界派来的礼官曾大为为难，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站在水晶镜前，我打量一番，自从金龙之力觉醒，我的相貌便逐渐变化起来，小时候相貌平平，后来逐渐清丽起来，这些年，我忙于国事，倒也不曾注意过，如今一看，倒是颇有些明艳之色了，尤其是配上今日的装束，竟透出丝丝的妩媚。
好，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眼眸一转，我转身对着玉梨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让我自己呆会儿。”
玉梨深深看了我一眼，也不多说，带着所有的宫女退下，只留我自己在房内。我径自站在镜前，端详镜中那抹绯红的影子，直到身后出现一个黑色身影。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也不转身，在镜中对着身后那人嫣然一笑。那人猛地抽了一口气，接着叹息般地吐出，缓缓开口：
“我若再不来，还不知你要闹到什么境地。凤凰儿，你那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好不容易才算是彻底恢复了神智，竟然又要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鬼地方？好像只有你那个阴曹地府才能被称为鬼地方吧？秦广王。”
我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那人，正是老朋友秦广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
秦广王瞪了我一眼。
“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隐藏了你的踪迹，不让他们察觉。你倒好儿，巴巴地送上门去！当年受的苦，还没得着教训吗？”
话音一顿，他忽又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我：
“你……你该不会对他还不能忘情吧？完了，完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你跟那天罡星君眉来眼去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才对，你知不知道他就是……嗨！便是你没了前世记忆，都逃不过他去，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把你的情根断了，省得这样让人操心！”
我看着他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不由抿嘴一笑。
“大哥，我有这么不堪吗？吃过一堑，怎能不长一智呢？”
秦广王猛地煞住脚步，冲到我面前，扳着我肩膀大骂：
“你长一智了吗？长哪儿了！我看你都快成白痴了！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魂魄修复好，把你送回灵界，你却又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德性，我……我真恨不得……”
硕大的拳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却怎么也打不下来。我看着这人抓狂，越发笑得灿烂起来：
“大哥，先前见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还当你真的修行到了火候，喜怒不形于色，再不是当年那个跟我一言不合就打得上天入地的火爆金龙了。”
“哼，我掌管冥界，自然要有威严。那时你神智未开，根本不认得我，否则我真想把你痛揍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愤，哪里还要等到现在这般投鼠忌器？就你如今这幅光景，也就是强撑着骗骗天界那帮蠢材，还能瞒过我吗？”
秦广王一甩袖子，放开我，赌气似的转身不再看我。我也不在意，转身在梳妆台前坐下，玩弄着桌上那些瓶瓶罐罐。
混沌初开之时，丹穴山上住着我火凤，山下的金波海里有一条金龙，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管金龙叫大哥，他叫我凤凰儿，开心的时候就一起玩耍，一言不合就打一架。
金龙与火凤争位的传说，其实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那时候年纪小，都仗着天生的神力争强好胜。天下的妖怪因为我俩的本事渐渐聚在一起，奉我们为主。可是，但凡要主事，总得有个人说了算，我俩从来没分过高低，于是一旦有分歧，便吵闹，越吵越凶，谁也不服谁。最后打了起来，两败俱伤，让天界钻了空子。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俩终于静下心来商量对策，我嫁入天界为人质，他则出面投降，保住灵界，却也在之后弃了灵帝的位置远走他乡。
多年之后，我在天界被处死，谁知大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头换面成了冥界之主。也多亏了这样，我才捡回一条命，虽说前尘尽忘地漂泊了千年，但总算是熬过来了。
“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僵持了半天，还是他先妥协，气哼哼的跺跺脚，又凑了过来。
“只是有一样，这次不准再拿自己的性命胡来，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就不信了，灵界和冥界联手，倒斗不过一个天界！”
“嗯。”
我懒懒的应了一声，就改变了话题。
“大哥，黑白呢？”
当年我和金龙四处玩耍，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发现了两颗圆润的石头，一黑一白，于是我俩便各拿了一个带在身边把玩，我拿黑的，他拿了白的。这两个石头在我们身边日子久了，也有了灵性，出嫁前，我将黑石也送给了他，如今，倒成了他手下的一对得力干将。
大哥还没说话，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跳了出来：
“见过凤主！”
“怎么？不叫我小姑娘了？”
我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心里也是暖暖的。
在那飘飘荡荡的千年岁月里，大哥为了保护我，从不敢在我面前出现，倒是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认出我的真魂，却也多方关照，教了我不少东西。所以，在我彻底恢复记忆前，倒是跟他们跟亲近些。
“嘿嘿，凤主，主上为了保护你，不让我们兄弟知道您的下落。好在我们与凤主有缘，竟误打误撞地又遇上了。属下虽认不出凤主，却也从心里觉得亲近，所以才逾越了，凤主宽宏大量，必然不会跟属下计较的。”
黑无常一向伶俐，话都让他说了，白无常只是在一旁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竟是一盒凤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