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滴答一声,一滴血落在了镜面上。

“龙龙…”吓傻了的秀秀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雷腾,她的手里还捏着片滴血的龙鳞,一看就是从雷腾脸上拔下来的。

待瞧见雷腾的脸正在淌血,她就愧疚得哭道:“秀秀不是故意的,秀秀只是碰了一下,它就突然掉下来的——”

“不要紧。”面不改色的雷腾随手抹去了脸颊上的血,又取来秀秀手里的龙鳞擦干净,然后他牵起秀秀的小手,并将龙鳞搁在了她的手心里道,“给你了。”

秀秀抽抽搭搭的哭着,等雷腾送她龙鳞的时候,她就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一干人被雷腾突然出血的事情弄得一头雾水,大家的注意力都专注在了雷腾和秀秀身上,竟没有人再全神贯注的盯着昆仑镜了。等到终于有人想起来低头看镜子,就发现一束死灰复燃的黑色长发正缓缓的从镜子里爬出来。

“镜子里有东西出来了!”惊魂未定的妖怪霎时就嚷嚷起来,“快快快,雷腾你快将它封起来啊!”

谁知雷腾并没有依言处置那束头发,相反,他还将镜子倒过来颠了一下,仿佛是在帮助对方更快的脱离镜面一般。

如墨的长发一旦落地,就如同落水的墨汁一般飞快的消散开来。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捧长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昆仑镜原是我母亲的梳妆之物。”雷腾熟稔的翻过镜身,并将镜面对准了烛龙的首部。等众人都引颈等待之时,他才继续道,“她说只要对镜人心有所系,镜子就必有所现。”

流火在昆仑镜上反射出耀眼的红光,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出现在了镜中。

“青衣姐姐!”秀秀一眼就认出了镜中人的身份,一见到青衣,她就立马止哭了。

“青衣姐姐——青衣姐姐——”她兴奋的扒在雷腾的手臂上,恨不得将脸贴在镜面上喊青衣。

相较于激动的秀秀,雷腾就显得冷静的多。他绷紧了面皮,一双眼更是直勾勾的盯着镜面。

镜中的青衣看起来十分冷艳。囚妖索纵横交错在她的身前背后,猎猎的狂风灌满了她的衣袖和裙摆,令她的身形显得越发挺拔坚毅起来。

她的眼神就如同冬月深潭里捞出来的冰块一般冷酷。即便是隔空对着镜面,雷腾也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目光中的萧杀。

雷腾从未见过这样的青衣,战栗感顺着他的脊背直往后脑上窜。

他又惊又惧,几乎不敢再看镜中人的眼睛。但他一旦挪转视线,沉睡中的烛龙就又撞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熟悉的战栗感再度袭上了他脊背,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就在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恋慕青衣的资格。

因为他对青衣生出了恐惧之心。

一思及此,他霎时眸光一黯,大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他死心了,其实在亲眼见识过黑三郎的本体之后,他就已经死心了。

这样一个强大至极的存在,又对青衣倾注了那般深厚的感情,叫他如何能超越呢?

他再也不会念念不忘地揣摩着黑三郎的实力,他也不会再不计手段不顾后果的继续修炼,并对自己终有一天能胜过黑三郎这件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今日他的所见,就是他此生难以逾越的障碍。他明白自己既也没有办法再将黑三郎当成一个对手看待,也没有办法继续将青衣当做一个需要他救助的柔弱女子。因为他已经深刻的感知到,自己于他们面前,就如同蚍蜉于大树,飞鸟于大鹏,终其一生,也难以与之比肩。

“郎君?”东桥见昆仑镜里的景物突然就消失了,就奇怪的抬头问雷腾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雷腾面无表情的捏紧了镜子,然后道,“我试试用天雷击穿磐石吧!”

作者有话要说:困的脑浆都冻住了,又重新润色了一下

第308章 昆仑镜4

“不可。”东桥忙不迭阻止道,“郎君可想清楚了,倘若郎君的天雷一出,这地穴势必会有异动。且不说天雷未必能击碎磐石硬岩,便是有幸成功了,我们的处境也只会变得越发危险。”

雷腾蹙眉,似乎有些动摇。

“郎君天生神武,便是遭遇山崩地陷,也可毫发无损的脱身,但我们却并非如此。”东桥示意雷腾看他们身上的烛龙,同时道,“再者,料想你也不愿意惊动他。”

雷腾神色复杂的看着烛龙。沐浴在熔浆中的烛龙仿佛随时都会醒过来,流火如雾霭烟云,就那般缠绕在他的周身。每当浴火在他的头顶翻滚嬉戏时,他那头由烈火织就的长发便会危险的来回飘荡起来。

这令群聚在一起人&妖都十分恐慌。

他们不知道烛龙会选在怎样的时刻苏醒过来,也不知道他醒来后会在这个地穴、乃至整个世界掀起什么样的巨变。随时都有可能被落石击毙在这个封闭的地穴的恐慌令他们感觉如鲠在喉,而那份不确定则像是高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一般叫他们时刻都在焦虑。

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坐以待毙了。

“我们既有昆仑镜在手,又何须再借蛮力开路?”精明的妖怪咄咄逼人道,“还是说雷腾你存有私心,不愿用它救我们?”

他的话就如同打破湖面的碎石,引得湖面波澜四起。惧死欲生的妖怪们纷纷起了疑心,也跟着质问起雷腾来。

秀秀不安的攥紧了手里的龙鳞,眼瞧着那帮子凶相尽显的妖怪们气势汹汹的挤过来要抢昆仑镜,她情急之下,就跳将起来,并将雷腾握镜子的手直接抱在了怀里。

“这是秀秀的镜子!”不甘示弱的秀秀凶巴巴的朝妖怪们叫道,“这是三郎哥哥送给秀秀的镜子,你们谁也不许来抢!”

紧跟着不等那群妖怪冲过来,她就又将昆仑镜翻转过来,并对着镜面连声喊道:“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你快出来啊!秀秀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你快将出口告诉秀秀啊!”

秀秀的叫喊声在地穴中不断回响着,引得各处大小不一的洞窟都开始发出一种极为明显的挪动声。

众人闻声皆都有些惊慌,这般急促又密集的石响声一听就是不祥之兆,莫非这地穴马上就要塌了不成?

此念一生,他们便越发恐慌地要从秀秀和雷腾手里抢夺昆仑镜。

生为鳞虫之首的龙种,雷腾又岂会任由这帮乌合之众欺压。

他一把将秀秀推至东桥的怀里,口中同时道:“护好她。”

东桥见他沉着脸握紧了双拳,又有大量微小的雷电自他的体内迸出,就连忙搂着秀秀背转过身去。

只听见平地乍起无数惊雷,震得他耳中嗡鸣作响,连手脚都有些麻木起来。

“糟了——”他下意识回头去看烛龙,然后就惊惧交加的发现烛龙被雷声惊动了。

熔浆潭因了烛龙的动弹而搅动起来,大量的熔浆波荡着朝四面八方涌去。

混乱中,秀秀感到怀里的昆仑镜似有异动,就奇怪的低头看向镜面。

原本空无一物的镜面终于映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人脸,却是久久不曾现身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秀秀又惊又喜,连忙对着镜内的账房先生叫道,“账房先生你快告诉秀秀怎么出去啊!”

镜子里的账房先生双唇微翕,但秀秀却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正着急,就看见账房先生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秀秀循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就赫然看到沉睡中的烛龙正缓缓的挪动自己的尾巴。

“爹爹——爹爹你要醒了吗?”浴火欢快的声音自高处扩散开来,引得惊慌逃窜的妖怪和季厘国人纷纷抬头张望。

但他们这一抬头,就看见原本盘踞在熔浆潭中的烛龙已经支起了身躯,并大有从潭中出来的迹象。

烛龙真的要醒过来了!

地穴又开始再度激烈动荡起来,显出原形的雷腾被坠下的断石柱击中了龙脊,以至于脱力又变回了人形。

“郎君当真是太冲动了!”东桥不由扼腕叹息道,“那群妖怪的话何必在意,如今烛龙醒来,只怕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

雷腾咬牙,周身的雷光更是大盛。

“只要打破磐石,烛龙醒与不醒,就都与我们无关了。”他心中发狠,只求破了这地穴,竟是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昆仑镜里的账房先生意味不明的指过烛龙之后,就又显现时一般突然的消失了。镜子里就只有一团黑影并无数石柱断裂坠落的景色。

秀秀虽然可以用昆仑镜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却并不知道如何操控它。这会儿镜子自发自动的变换了场景,她便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东桥。

雷腾的天雷并不能击破磐石,在东桥看来,它们除了能击碎那些低垂的石柱和刺激烛龙更快的苏醒以外,就没有更多的用处了。

眼瞧着情况越来越糟,东桥无计可施之下,就只能棋出险招的孤注一掷了。

他按住秀秀的肩膀,然后很是严肃地对秀秀道:“情况危急,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完不等懵懂的秀秀明白过来,他就又狠狠的将秀秀推回到了雷腾的身边。

遍缠雷光的雷腾何曾想到东桥会这般狠心,一时错愕得动弹不得。

怀抱着昆仑镜的秀秀重重地撞进了雷腾怀里,然后又被暗涌的雷电甩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雷腾根本没有办法将制止。就在那火光电石之间,来不及收敛雷电的雷腾仿佛感觉到秀秀那娇小的身躯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他下意识抱住了秀秀,逆回的雷电如同万针刺身般反伤了他自己,尖锐的痛楚霎时席卷了他的周身,令他险些无力跪地。

与此同时,他听见秀秀怀里的昆仑镜突然迸发出一阵沉钝的鸣叫声,然后不等那鸣声消止,他就骤然感到怀里空了。

这般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心口一滞,久远的记忆又再度变得清晰起来。惊惧交加的雷腾慌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怀抱。

但当他松开手臂后,就发现秀秀早已无影无踪,他空荡荡的怀里仅有一面昆仑镜。

菱花小镜直直的落在地上,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秀秀——”雷腾伸手按住昆仑镜,几乎没将手指抠进镜子里去。他目赤欲裂的瞪着雪亮的镜面,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就又露出了狂乱的神色。

同样着急的东桥见雷腾变换了神情,便知他已经有了决断。

“郎君既是这昆仑镜的旧主,想必定是知道如何使用它。”东桥沉声催促道,“莫要再犹豫了,还能有什么东西可怕过如今这个死局呢”

雷腾转眸用冷厉的眼神看了眼东桥,他无法原谅东桥利用一个年幼的孩子来逼他动用昆仑镜。

雷腾如何看待自己,东桥心知肚明,但为了能早点出去找温玉,他就再次催道:“待到此事尘埃落定后,我原听凭郎君发落。但在此之前,还请郎君速速用昆仑镜救我们出去。”

雷腾面色一沉,这才反手将昆仑镜握在了手心里,然后他才对东桥怒道:“你犯了大错!你只知道这昆仑镜能连通虚实境界,却不知虚实本该不可交换。人若一旦进了镜中,就再无回来的可能。这昆仑镜原是我母亲的所有物,千年来入镜之人难以计数,但至今未曾有一人成功脱身。她持镜千年,也未能尽数掌握其中的奥秘,更何况我。如今你害得秀秀被吞入镜中,料想她此去再难回来。铸成如此大错,待到回头见了青衣,我看你要如何交代!”

东桥眸光微暗,半响才哑声道:“届时我自领责罚,也必会亲自进镜中找寻秀秀。所以还请郎君竭力一试。”

雷腾怒气难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坚持。

他定定地看着镜面,心中一时想着青衣,一时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黑三郎。昆仑镜随他的心念而动,时而映出了青衣,时而又显现出烛龙的身姿。

心绪不定的雷腾再难掌控自己的想法,小小的一面菱花小镜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之重,叫他几乎要拿捏不住。

烛龙已经完全舒展开身躯了,他巨大的尾巴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令原本宽阔的地穴一下子就变得狭□□仄起来。

流火熔浆就如咆哮的飓风一般袭向众人,众人见难以躲避,就只能死命的催促雷腾。

雷腾本就乱了心绪,众人再这么一催,他便再难凝聚心神了。

昆仑镜呈现的景象也因此有了变化,在混乱影像依次飞速闪过,末了画面静止,却是映出了一双暗金色眼眸。

它们的瞳孔缩成了两簇狭长细窄的锋芒,而在那深邃的眼眸中,则时隐时现的闪显出无数奇异的暗纹,令它们看起来既可怕又神秘。

原本动荡不已的地穴突然又平息了下来,近乎凝固的炎气重重的压在众人的身上,逼得他们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战栗的感觉悄然袭上了雷腾脊背。他一点点的抬起头,直到将脖子都绷紧了,他这才看见了烛龙那俯瞰地穴的脸。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他那双深沉威严的暗金色眼眸,和雷腾方才在镜中窥见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烛龙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个尾巴

第309章 昆仑镜5

锁链愈出,后土便感到体内的灵气渐有凝滞之感。他下意识的伸手在胸膛处抓挠了几下,却只拉扯出更多冰冷刺骨的锁链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一旦明白自己的行为徒劳无用后,他便抬头狠狠地瞪着青衣道,“你竟敢对我下阴招!”

面无表情的青衣反手抓住面前的囚妖索,并以行动代替了言语。

她不过是转腕轻摇了一下手里的囚妖索,栓于锁链另一端的后土便感动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的震荡。然后不等他镇压住体内的异动,就又有大量的囚妖索争先恐后的朝他蜂拥而来。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他就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锁链之中。

待到将后土困住之后,青衣挺直的身躯这才当空趔趄了一下。

“可是被他伤到了?”黑三郎忙不迭上前揽住青衣,“我早就说了,让我来便可——”

“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自进地宫后,你身上的灵气越发淡薄了。”青衣不以为然的反按住黑三郎的手道,“而且方才看你同他对峙时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我冷眼瞧着,竟是连你往日一半的威风都没施展出来。这又是何缘故?”

黑三郎闻言霎时一愣。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他何曾在青衣面前失过威严,如今他受制于后土的封印,竟破天荒的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心里不知该有多憋屈。

但此时的青衣又远非过去那个言听计从的柔弱女子,她体内的季厘国血脉一旦复苏,便是连那个心机深沉的温玉都要忌惮三分,又遑论被她这个模样勾得心痒难耐的黑三郎呢?

“休要拿虚言糊弄我。”像是瞧出黑三郎别扭的小心思了一般,不苟言笑的青衣沉声道,“我可不想当寡妇!”

黑三郎心神一荡,霎时就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这下子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里子面子的,能让自己新妇满意才是最最要紧的。

于是他忸怩着偏过头,很是难为情的小声道:“我的本体还镇在地宫下,后土调用大地之力的时候,就会从我的本体上抽取灵气,是以我捉襟见肘之下,就落了下风了…”

主动示弱并非黑三郎的性格,亏得对象是青衣,否则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

他一面解释,一面又偷偷地用眼尾窥探青衣的脸色。

青衣秀眉微蹙,似在忧虑。黑三郎惴惴的等了半响,才听到她叹息道:“我也实话说吧,我只能困那客栈主人约莫半个时辰,在他挣脱我和阿兄的囚妖索之前,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放出你的本体来。”

黑三郎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虽说季厘国血脉的力量十分霸道,但若对上大地之基的后土,只怕就是来十个青衣,也未必能取胜。万幸后土一贯自负,每每现身,皆都只取部分精魂,这才叫青衣有了机会。

只是后土虽然已经叫凡人的嗔痴掩盖了理智,但愤怒就如一柄双刃剑,既伤得了敌人,又会伤及自身。倘若他当真气昏了头脑舍弃了温玉的肉身,那他们的计划势必会难上加难。

一思及此,他便不再耽搁。

青衣唯恐后土会提前解困,便执意留下了。她端着冷若冰霜的架子,就那般踏在囚妖索上俯瞰大地。

彼时方舟仅凭一己之力,硬是从深陷地下的地宫中爬了上来。青衣瞧他一身狼狈,双手双脚皆都叫悬崖峭壁上锋利的石头擦出了血痕却浑然不觉,心中很是敬佩。

他一出地宫,率先就向青衣探询温玉的所在。

青衣偏头示意他看那个由锁链而成的大茧,随即又开口道:“阿兄的囚妖索已经被我尽数引出来了,只是它们出来的地方有些特殊,我见所未见,倒叫我颇有些纳罕。”

方舟担心温玉的身体又出了问题,忙仰面叫道:“还请小娘子细细道来。”

“我族的囚妖索原是取天地之阴气凝炼而成的,至阴至寒,非我等族人无以经受。”青衣扯紧身边的囚妖索,悬在锁链末端的小妖怪早已被锁链的寒气冻得奄奄一息。她将那小妖怪展示给方舟看,同时疑惑道,“我本也是试探,未曾料囚妖索会从阿兄的体内出来。这种情况,你可曾见过?”

“不曾。”方舟不暇思索地答道,“实不相瞒,除了那人以外,其他俯体的厉鬼恶神一概无法动用囚妖索,是以在找到小娘子之前,阿郎已有数年不曾唤出囚妖索来了。所以我也未曾见识过小娘子所言的情况。囚妖索对阿郎的身体是不是会有损伤?”

青衣若有所思的眯了眼,久久没有回答。

后土还在层层交叠的玄黑锁链内竭力挣扎,引得囚妖索此起彼伏的摇晃起来。青衣以指搭在冷硬的锁链上,并细细感受着锁链另一头断了又续,续了又断的微弱震感。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后土的动静之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凉意突然袭上了她的后颈。

焦急等待的方舟见青衣蓦然变了脸色,就慌忙询问道:“小娘子怎么了,可是阿郎有了变故?”

青衣转眸四处扫视了一圈,虽然没有如期看见什么诡异的东西,但那如同被人凝视的寒意却依然挥之不去。

环视数圈后,着实找不出那视线所在的青衣只得迟疑道:“无事。”

蛮牛领着将士已经在废墟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黑三郎驻足在除尽息土和碎石的石面上,一双眼霎时迸出了点点火光。

初时,蛮牛企图靠蛮力在磐石上打出一个入口。但不过是几击过后,她握剑的手便开始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虽然十分不甘,但她也只能如实禀报黑三郎道:“大人,磐石坚不可摧,我们实在没办法打破它。”

“能困住我万千年的磐石,又岂会那般轻易的毁于你的剑下。”黑三郎边说边绕着地宫游走一圈,末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并亲自动手掘开了堆积的土石。

“大人,让属下来吧!”蛮牛急忙上前接手。

熟料黑三郎伸手一挡,然后就当着众人的面挖出了一具尸首。

“…迷知…”只一眼,蛮牛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迷知的尸身已经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了,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蛮牛见她死后依然瞪大了一双如宝镜般诡秘的眼睛,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神情莫辨的黑三郎以手为她阖上了眼帘。

一簇真火自迷知的胸膛跃然而出,伴随着嘶嘶的燃烧声,她尸身很快就在黑三郎的手下燃烧殆尽了。

“大人…”蛮牛不期然又回忆起自己同迷知分别时听到的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按迷知此前所言,这会儿我们本该已经身处地宫之下,但关键时刻,她又让我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这同她早先预言的走向完全不一致。如今我们还要按她的话继续码?”

黑三郎从迷知的灰烬中拣出两颗宝珠藏于袖中,然后才沉声道:“不管她的预言是否准确,我们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语毕他以就足在灰烬中轻轻一点。

频繁震动的地宫晃得越发厉害起来,而本该牢不可破的磐石则在他的足下发出了细碎的坼裂声。

一干将士顿时就用敬仰的目光注视黑三郎,待到黑三郎袖手退后,他们便心领意会的冲上去击打那处细微的裂缝。

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撞击声,那处细缝很快就开始拓宽拉长起来。一干人见了甚喜,敲击地面的力气便越发大了起来。

但就在他们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已经裂开的石面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合拢裂缝。

“怎么回事?”被地震得站不住脚的将士们惊呼出声道,“磐石好像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