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莱不停的眨着眼睛不想哭出来,可是睫毛上全是泪珠,“我很好,不跟你说了,顾大哥,你要好好学习,听说那里美女很多,你也要加油哦。”说完就赶紧挂掉了电话,真怕自己在电话里就哭出来。

顾念林沮丧的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又回到了住处,本来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全都没有了。早上收到叶向云的电邮,把肖莱的所有学籍材料都发了过来,希望他先帮忙看看能不能申请到学校,有没有奖学金都无所谓。他真是兴奋了一上午,直接就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了一个很有经验的辅导员,本来他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在美国相聚,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067

叶向云到机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这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对不起,我来晚了,大家准备一下吧。”他抬眼看见了乘务组里的祁可,愣了一下回头看旷宇翔,今天果然一派神清气爽的样子。

在驾驶舱做准备的时候,叶向云还不忘跟慕筱白打电话嘱咐事情。

“你怎么了,不但迟到,还婆婆妈妈的。”

“等祁可怀孕的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婆婆妈妈都不过分。”他边说边笑,然后在加油和放行单上签了字。

旷宇翔惊讶的看着他,“嫂子怀孕了?”他脸上也有些兴奋,“你真不够意思,这得请客啊,咱机队又多一爸爸,又多一丫头片子。”

叶向云有些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要生儿子的。”

“咱机队,不,咱公司飞行的,有几个生儿子的,飞长程的,几乎没有,就小刘生了儿子,他丫那时候是受了处分停飞一年的时候。高空辐射早就把你小蝌蚪里面的Y给杀死了。”他幸灾乐祸的笑。

“生女儿我就养个女飞出来,你小子别给我不说好话。”

祁可在厨房里面做着准备工作,外面已经开始上客了,她的手机不停的响,她看见周建明的号码就忍不住浑身打哆嗦,她再次挂断然后直接就关机了。

周建明有些恼火,他立刻打电话给他前妻,“李青,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祁可,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随即他看着电话咒骂了一句,然后又拨通了公司,“查一下今天飞洛杉矶航班的机长,让他跟我通话。”

叶向云已经做好准备工作,正在向塔台申请排队,就听到里面女空管娇滴滴的声音,“LY728航班请转频到A,LY728航班请转频到A。”

叶向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听见波段里面乱成一团,“728是谁的航班,这么好的待遇,居然有单独聊的机会啊。”

“728是叶向云吧,长得帅就是有优待啊。”

……

叶向云有些无奈,“LY728收到,转频到A,转频到A。请讲!”

“叶机长,裕美周总有急事,让您给他打电话,立刻,马上,十万火急。”

叶向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旷宇翔,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跟周建明交情很好?”他一脸诧异,语气不是那么的友好。

“以后我跟你解释。”叶向云一边开机一边对旁边的人说。

旷宇翔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自己最信任的师父,居然跟自己的情敌私交甚好。

叶向云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什么事情要这么紧急,还要空管转频。”

“李青买了你们的航班,你马上拒绝她登机。”

“我没有这个权利,她有票我怎么拒绝他登机,建明,你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你可不可以理智一些,有些东西是强迫不来的。”

“她是去找祁可麻烦的!”周建明有些急了。

叶向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乘务员冲进驾驶舱,“机长,外面打起来了,一个女人疯了一样的在打祁可,还骂人。”

旷宇翔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拉开座椅就冲了出去。

“旷宇翔,呆在你的位置!”叶向云吼了他一句,可是他连停都没停就这么冲出去。

叶向云脑门儿一皱,稍作整理,也跟着追出去。

旷宇翔跑动机舱门口就看见一个打扮很贵的女人揪着祁可的头发,不停的在打她的头和脸,“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打死你,别以为你能坐上周太太的位置,只要我还没死你就休想!”

安全员不敢下重手拉扯,毕竟是乘客,听得出来是贵客。可是旷宇翔管不了那么多,上去便把那女人扯开,“这是飞机,不是撒野的地方,马上道歉……”

“我道歉?就是因为这个狐狸精,我老公跟我离婚了,这种女人在飞机上,这架机都会遭雷劈!”

旷宇翔呆在那里,祁可的脸上也尽是震惊,“你说什么?”

“哼!你还装什么糊涂,周建明跟我离婚了,你满意了?”

祁可恍然,“你是周建明的太太?”

李青讪笑,“你这是在说,你这两年多的时间根本就当我不存在,完全无视我是吗!”说着趁冷不防的又扇了祁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

祁可脚下没站稳,身子一歪就磕在旁边座椅扶手上,“啊!”

“可可,可可!”旷宇翔跪下来扶起她,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可可,我在。”说着抬头看着李青,“这里是民用航空器,你在这上面打架,已经触犯了法律,我现在可以叫空警把你抓起来,”

周围的同事无不大跌眼镜,被眼前的这景象给惊呆了,厨房门口看热闹的不禁都在窃窃私语。

“看什么,回去自己的岗位!”叶向云出来看见这场面有些恼火,“祁可,我想你今天不太适合工作,你回去休息吧,旷宇翔回你的位置。”

“机长,你怎么……是这个女人先打可可的。”旷宇翔双眉紧锁,怒目瞪着叶向云。

祁可恭敬的点头,很快从自己的位置拿出行李,拖着就要下飞机。

“机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根本是那个女人先动手的。”

“哼!不要脸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说完一伸脚,祁可没注意,被绊了一下,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上,正磕在登机廊桥上冰冷的钢板上。

“可可!”旷宇翔上前去扶她,叶向云眉头锁着有些郁闷,“旷宇翔,我命令你回到你的位置上。安全员,马上通知机场公安,让他们把这位太太请下去。”

旷宇翔自当是没有听见,一心里觉得叶向云向着周建明呢。祁可强忍着疼和眼泪,“听机长的话,回去,回你的位置上。”

“可可,我不能把你丢一边。”

“可是你必须回去,别给他理由,让他给你停飞。”祁可有些激动。

“可可,我不怕,他要算计我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你不怕跟着我辛苦,我可以养活你。”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是不是想我心里不安宁!”祁可没有再理他,站起来向着叶向云鞠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把他拖走吧。”说完拖着箱子转身一瘸一拐的就走了。她仰着脸,不想哭,可是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一样已经是无法控制。

飞机因此而晚点了将近两个小时,旷宇翔坐在右位有些心不在焉,飞机马上就要推出,叶向云看着他,“还能飞吗?”

旷宇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我可不可以飞下一个航段。”

叶向云回头看着后面的人,“小刘,你上来飞第一个航段。让小旷休息一下。”

旷宇翔根本就休息不下来,还不如在座,那样强大的安全压力可以让他不去胡思乱想。周建明离婚了,是为了祁可吗,一向自视很高的年轻人突然没有了信心,他紧握着拳头,不知道可可现在怎么样了,伤口疼不疼,脸都被打的青紫的,有没有消肿,周建明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在A市落地了。

他咬着自己拳头,不想让自己太脆弱,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他突然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原来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掌握。

周建明在A市落地就立刻给祁可打电话,不停的打,一直打到祁可接听。

“你在哪里?”他的语气很强硬。

祁可有些无奈,“我在医院,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祁可,我警告你,你别踩着鼻子上脸,你别把我惹恼了,不然后果你承受不了!”他对着电话咆哮。

祁可听着就浑身打颤,她什么都不怕,可是手上捏着肖莱和旷宇翔的命门,她就不能不顾忌,“你想怎么样!”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祁可不停的深呼吸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我在市立医院,我马上就离开了。”

“就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祁可看着电话,一屁股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忍不住哭出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大牢房里,好像什么都是自由的,可是却依旧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只要你想越界,那么就会有惩罚在等着你。

周建明来的很快,进了医院的大门就看见祁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脸上表情一阵悲一阵喜。周建明更心疼的是她红肿的脸颊,李青撒泼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那场面他闭上眼就能想象出来。

“怎么了?”他站在她的跟前。

祁可赶紧把报告团起来,藏到身后,“这,这么快!”她有些不自然,立刻站了起来。

“是不是很疼?”周建明摸着她的脸。

祁可下意识的就别开脸,不想他碰,“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你跟我要拼命时候的力气都哪里去了,居然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周建明拧眉,有些怒其不争。

“我在工作,她是乘客,我不能还手!”

“你……真是傻到家了。”周建明真是下不了狠心指责她,“给我看看。”他语气缓和下来。

祁可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什,什么?”她把手里的报告团的更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周建明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心里更是下了决心,他不由分手就把她的手拉过来,从里面抠出已经是一个小团的报告。他捏着这个纸团举在祁可的跟前,“自己说,还是让我自己看。”

祁可用力的搓着两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我,我已经怀孕了,两个月了。”她梗着脖子,浑身的肌肉都已经僵了,仿佛在等着一场大劫。

周建明的脸陡然黑了下来,他沉着嗓子,“拿掉,马上给我拿掉!”他声音不大,可是却让人打寒战。

“不,我不要。”

祁可的话刚出口,周建明就不由分手的拉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这个由不得你,马上给我把那个孽种拿掉!”

祁可根本撕扯不过他,她蹲□,死赖着,“周建明,你放开我,你没有权力这么做,这是我的孩子,求你了,放过我吧。”

周建明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像样子,“祁可,为了离婚我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现在都只住在酒店里,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我没让你离婚,我没让你离婚……”祁可默念着,脸上全都是惊恐之色,“别逼我,周建明,孩子,孩子也可能是你的……”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这个时候她只能撒谎权宜。

周建明回身,蹲下来掐着她的脖子,瞠目瞪着她,“祁可,你学会说瞎话了,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没有人比你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别跟我玩心眼儿,三年前我就做了结扎手术,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

068

祁可苦苦的求他,周建明的脸堪比猪肝色了,在周围人群怪异目光的压力下,他放开祁可的手,“站起来,马上跟我走。”

祁可有些害怕,“我不要,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你不是要解决问题吗,那好,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祁可不出声了,可是却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他的话,她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周建明有些恼火,“你觉得你现在有拒绝的资本?”说着就把祁可拉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便报上了公寓的地址。

祁可焦虑的拧着自己的衣角,嘴唇已经咬得发紫,她偷偷的侧目看着周建明的脸,沉得可怕。她想哭,害怕极了,那个凌晨周建明对她做的事情不停的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浑身痉挛,不停的颤抖,上下的牙齿都咯咯作响。周建明攥着拳头,心头却疼得厉害,她竟然害怕自己,竟然怕到这样的程度。

出租车还没有开到目的地,周建明的手机就响了,他听着电话,一句话也没有说,转头看了起了一眼,面色更加的凝重。

“司机,马上掉头去机场!”他放下电话就吩咐了一句。

祁可脸色煞白,惊恐的看着他,“怎么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听着让人心疼。

周建明沉默了一阵子,他握住祁可的手,祁可想抽出来,可是他却两只手紧紧的握牢,“小可,你母亲出了点问题,我马上带你回去。”

祁可的手安分下来,整个人呆住了,她愣愣的盯着周建明,眼睛里面没有一丁点儿的神彩。

周建明揉着她的手,上面几乎摸不到肉,手腕细得像树枝,也就仗着年轻,皮肤还有弹性,不然真的会很吓人。

“小可,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重新开始,拿掉孩子,我娶你,做周太太好不好。”

祁可嘴唇颤动了几下,眼泪倏倏的就落下来,“妈,妈……”说着不禁失声。

周建明心口抽痛,刚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是祁可却躬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痛哭不止。他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可,别怕,我陪着你。”

周建明就这么拉着有些六神无主的女人的胳膊,在裕美的值机柜台一路无阻,却在机场留下了一路的话题。这本来就是个出是非的地方,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之前在飞机上的一出早在公司和机场沸沸扬扬了,走这一遭让各种的猜测和花边消息更是甚嚣尘上。

可是祁可已经顾不上了。

肖莱从坎布里奇回去就没露过面,一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本来她就不是很会倒时差,这一来就更睡不着了。直到他们出发准备返航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大家面前。

几个空姐看见她就忍不住嘀咕,其实早就有人传消息过来了。

“肖莱,你也别难过了,遇上那么不要脸的姐妹也没办法,真是亏了你什么事情都为她着想。”

“祁可是什么人啊,她是老板的情妇,都能把完美男人周建明迷到跟自己老婆离婚的地步,你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啊。”

肖莱被她们说的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她有些无辜。

圈子安静了片刻,就听一人叹了口气,“肖莱,我们都知道你单纯,肯定是祁可勾引了旷宇翔,那个小飞在公司出了名的花心加滥情,我们都为你不值。”

肖莱的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低下头,眼睛发热,可是她还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肖莱,你也太好欺负了,就这么给那对狗男女让路啊,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让他们逍遥快活。”

“不过这回周建明离婚了,祁可肯定把旷宇翔踹了,帅有什么用,还不如周总那样的实在。”

“你怎么那么老实啊,你居然能咽得下这口气,不是旷宇翔父母都很喜欢你吗,就祁可那种女人,没有公婆会喜欢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肖莱有些招架不住,可心里却是真的越来越生气。

“你们别说了,那种滥情的男人我不要!”说完就拖着自己的箱子跑到一边。就听见大家在后面议论着,“分明就是窝囊,要是我也给他们拆散了,然后再把那个男人踹了。”

“被自己的好姐妹骑在头上拉屎,居然也能忍得了这口气,真是被人欺负到家了。”

……

肖莱的脸都紫了,可是有句话她听到了心里,凭什么他们逍遥快活,为了旷宇翔,她失去了那么多,为什么只能独自伤心,她气鼓鼓的,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一路上肖莱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由于不小心把饮料洒在乘客的身上而且道歉的态度不好,被客人向乘务长投诉了,而且宣称落地也会去公司投诉。肖莱心里更恼了,她还在实习期呢,这次肯定是有效投诉,她转正就更加机会渺茫了。

下了飞机遇到同事不管男女到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还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肖莱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周身发冷。那些流言蜚语快要让她崩溃了!

她心口闷得很,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真心朋友那么少,以前但凡有事都是找祁可商量,可是现在她却在她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肖莱越想越想不通,她打电话给慕筱白,可是手机关机了,她知道一定又是出现场。她失落了,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漂浮在汪洋上一样,甚至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从上午到晚上,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偏偏睡不着。头昏沉沉的,晕的厉害。

慕筱白打电话过来让她过去一起吃饭,肖莱推脱说已经睡了。慕筱白知道倒时差的辛苦也没多言,两个人就这么挂了电话。

天色越来越暗,房间里面漆黑一片,黑暗放大了她心上的伤和那些不安分的种子。电话的铃声在寂静中总是有些骇人的刺耳,她木然的拿起来,竟然是旷宇翔的妈妈。她灰暗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厉色。

“肖莱,宇翔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刚才跟他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事情,说了句在美国就挂掉了,他从不这样的。”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电话,骨节泛白发出声响,心中的魔鬼再也压制不住。她眼睛里面全是眼泪,嘴唇咬得紧紧的。

“阿姨,您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分手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爱上我们公司大股东的情妇了。”

她没有等到电话里面的回音就匆匆的挂掉了电话。空气闷得厉害,窗外闪过一道光,隆隆的雷声划破长空。

肖莱把自己蜷在沙发的角落里,“我没错,我没错,是他们先欺负我的。”她不停的自言自语。

C市也是电闪雷鸣,祁可静静的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已经六个小时了,可是手术还没有结束,虽然知道她已经醒不来了,可是那是自己的母亲,小时候一起嬉闹,送她去上学,陪她去学琴,陪她去参加歌唱比赛,陪她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她二十多年走过的每一步都有她美丽而温暖的微笑。

她闭上眼睛,眼泪成双的滚落,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