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曾想,不曾想,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下半夜,一轮下弦月从东边渐渐升起,朦胧的月光下,照见的是满湖的枯荷败叶。水汽渐渐上升,氤氲中能望见湖边的垂柳,虽依旧柳条依依,但已不复春日的翠绿颜色。不时的有半枯黄的柳叶落了下来,在半空中慢慢的旋转着向下,终于,尘埃落定,但却连一小片涟漪都无法激起。

空中一行大雁飞过,哀哀鸣声,经久不息。草丛中有虫声低低响起,叫声干涩沉闷。瑟瑟秋风吹过,檐下铁马突兀的一声响,令人心惊。风吹着残荷上的露珠滚落入池,似有叮咚声响起。

但在这寂静萧瑟夜凉如水的秋日夜晚,一片迷蒙水雾秋风中,萧远之站在水中的亭子上,穿着单薄的衣衫,却并不觉得寒冷。或者说,他的心比这三更时刻湖内的水更冷,冷的他都不敢伸手去触碰。

语冰问他:“我想嫁给林尚轩。远之哥哥,你说好不好?”

寂静的夜里,这句话在他的耳边无限的回放。

好不好?好不好?

一向冷静理智的他,却是木木的对她说:“可是语冰,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当时的她是什么反应呢。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远之哥哥,我不喜欢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啊。我是要做林尚轩的妻子的,怎么能做你的妻子呢。”

这八年来,他对她好,去哪里都不忘给她带些小玩意,对她可谓无所不至。他以为有些话不用明着说出来,以为她能明白,以为她对他的依赖就是她最好的表示。

他会错了意。原来一直以来她只是将他当做哥哥来看待。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悲伤可笑的事么。你一心一意的对着他人好,满以为着能携手一生,结果那人却来跟你说道,我一直都是将你当成哥哥来看待的。

她宁愿要那个对她冷言冷语的林尚轩,却不愿要事事都顺着她的自己。

萧远之觉得自己很傻。至于是否可怜,他不知道。

夜渐渐的深了,雾气越发的浓了起来。秋虫声不知何时已停,四下里寂静一片,只有天际那几颗寒星依旧在闪着光。

萧远之动了一下,他回到石桌边,缓缓的坐下,倒了杯茶水,仰头灌了下去。茶水早已冰凉,顺着喉咙流下去,他自己却似乎感觉不到。

放下茶杯,他无意识的看向雾气中的那条连接着亭子和岸边的那条青石板路。

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两旁是枯败的荷叶。夏日里,这条青石板路两旁是叶绿花红,蜂飞蝶舞。也曾鲜艳明媚过,但一遭夏尽,便立刻显出些萧索来。

夏日的棉袄,秋日的团扇,似乎都过了应有的时节了。

想想这个亭子,那时候并没有这个亭子,不过一汪湖水,里面应景似的种了些许荷花,岸边也是光秃秃的。那时自己整日的在外面奔波,收拾外祖父手上留下来的那些产业,何曾有功夫注意过这些。但那日,荷花开放的时节,语冰来这,看了看这湖,跟他说道:“远之哥哥,你说要是有个亭子在湖中,该有多好。那样我随手就可以摘到荷花来。”

他轻笑:“好。我这便去找匠人来。你按照你心中所想的去跟匠人说,让他们来修个亭子。语冰,你就将这当成你自己的家,看看缺了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添置吧。”

他想着,语冰早晚都会嫁过来,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扮自己的家,挺好。

亭子弄好了,荷花再开放的季节,语冰来他这的次数更为频繁。他心中很是高兴。

那时他以为,这便是他们的家了。他甚至以为,语冰也是把这当成自己未来的家了,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兴致勃勃的置办这些。

只是现今才发现,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语冰她,也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渐渐的被升腾起的水雾完全遮盖,直至再也看不见了。萧远之忽然觉得,如眼前所见,他处在亭中,四面皆水,无法再向前一步,亦无舟楫可借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眼前的这条青石板路。

可那是退路。

但他不甘心,也不想走这条路。语冰,那个当年头绾双丫髻的小女孩,他看着她一日日的长大,到了今日,她已成为他心中最为珍视的人,他如何舍得放手,放手让他去找另外一个人。

更何况那个人,是林尚轩。

在萧远之看来,林尚轩根本不懂得珍惜语冰。

也罢,既然前面无路可退,那就不要退好了。

生病

隔日,语冰没有过来萧宅,许久不见的夏文清倒是上门拜访了。

书房内,萧远之和夏文清相邻而坐,寂寂无言。唯有案上的那方青瓷熏炉内,袅袅烟气升腾而起。

仿佛过了许久,夏文清说道:“这是苏合香吧?”

萧远之点头:“是。”

夏文清叹了口气:“语冰那小丫头片子最喜欢的就是苏合香了。你这宅内,一事一物,都是按照语冰的喜好而来。你的这份心,我们又何尝不知。”

萧远之沉默。

“昨日语冰她回来,恍惚的很。想是有些话,你跟她明说了吧。”

萧远之不答,看着案上熏炉上方飘渺而起的淡淡白烟。

忽地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林尚轩是什么人?”

夏文清向他脸上看了看,问他:“你昨晚一晚没睡?”

萧远之点头。

夏文清叹气:“这个林尚轩,其实我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六年前他们母子流落到我们村子,只说是家乡遭了灾,他们一家就只剩了他母子二人。当时我们族长见他们实在是可怜,就将他们留在了村内。”

“六年前?那几年风调雨顺,倒没听说哪里遭过灾。”萧远之有些不解。

夏文清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也知道。但我看他母子二人与人和善,而且这些年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就慢慢的放松了心思。”

“语冰和他,如何走在了一起?”萧远之问的很是迟疑。

夏文清回答的也很小心:“一开始,林尚轩那孩子与学堂内的学生并不是很合群,语冰对他,也是厌恶的很。后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她逐渐的就对他感兴趣了。待我发觉时,想来通知你,你却正在外地。我总以为语冰不过小孩子心性,这次我爹娘将她留在这边,我想着你们二人日日相对,她自然的就会喜欢上你忘了那个林尚轩。谁知现今却到了这个地步。”

萧远之黯然。是他的错,这些年来,为了外祖父留下的这些产业,他日日奔波在外,每年陪语冰的时间实在是很少。

见他如此模样,夏文清心有不忍。欠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我爹娘还有外祖父他们全都看好你,早就默认你是他们女婿了。在我看来语冰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她现在只是一时没明白过来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沮丧。我还指望着你有叫我哥哥的那一日呢。”

说罢大笑。原来萧远之较他还年长几月,一想到平日里冷静淡雅的萧远之要低眉顺眼的叫他做哥哥,他心中自是得意的很。

萧远之闻言亦是淡淡一笑。

夏文清笑罢,又再说道:“说开了也好。这样以后就不必藏着掖着的了。你也是,这么些年这些心思都放在心里,语冰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说出来她哪里会知道。这要是我,早就跟她说了,也不必你二人现在如此猜疑。”

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说我这个大舅子不帮你,语冰昨日从你这回去就感染了风寒,现今正在床上躺着,你去看看她吧。”

萧远之点头:“多谢。”

到了张府,语冰正在发脾气,黑色的药汁洒的遍地都是。

“我不喝药,这么苦,我不要喝。我要出去,现在就要出去。”

张老夫人正在柔声安抚她:“乖,良药苦口嘛,喝完这药病就会好了,到时我就让你出去,好不好?让你哥哥陪着你一起出去。”

“病会好了,可是还有这个呢,怎么办?以后我岂不是要经常这样了?外婆,我不要做女孩子了,我不要每个月都来这个。我肚子痛的厉害。”

语冰不停的摇晃着张老夫人的胳膊,眼睛红肿。

原来昨日她第一次来葵水时,萧远之事先不知,请的是个男大夫。那大夫自是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交代了秋月。而秋月也只是跟她说来了葵水就代表她长大了,可以嫁人了。语冰当时只以为这葵水就相当于一个分水岭,来了就表示长大了,但没想到回来后外婆却跟她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她一时接受不了,加上早上起来头晕发烧,又加上肚子痛,一时便扑在被子上哭个不停。

张老夫人眉头微蹙。她何尝不知道语冰此时很是难受,但做女子的,有什么办法。一旦长大了总会有诸多的不方便,而幼时的无忧无虑总会过的很快。她自己年轻的那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时更加放缓了语气,坐在床头,轻轻的摸着她的头:“语冰,我们做女子的,生来便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能怎样就能怎样的。人活在世上总会有诸多的不如意,傻孩子,哪能你想怎样便怎样呢。”

“那我以后怎么办呢?”语冰抽泣着。

“以后?以后你就会找一个夫君,然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等到老了,到了我这把年纪,自然就好了。”

夫君?语冰想,她要天天对着林尚轩几十年么?几十年,好漫长。

她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很迷茫。

“哎,傻孩子。想想时间真是过的快,当年你娘将你抱过来给我看时,那么小的一个人,小胳膊小腿的,又喜欢哭,天天闹腾的你娘没法安稳,一转眼间,你却这么大了,你小时候的那模样我还记得呢,恍惚还是昨天的事情。”

张老夫人嘴角含笑,想着以前的事情。

语冰渐渐止住了抽泣,问道:“我小时候真的有那么吵?”

“你小时候啊,一到晚上就哭,非得有人抱着才行。那时候,你爹和你娘轮流的抱着你,稍微长大了点吧,又皮的很,比你哥哥小时都皮,你爹娘为你操了多少心呐。你呀,可真是个小磨人精。”

张老夫人说到这,轻轻的刮了下语冰的鼻子。

语冰红着脸,揉着鼻子:“那我哥呢,我小时候他有没有抱过我?”

“怎么没抱过。你哥哥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听你娘说,每次他一放学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抱你。你小时候黏他也是黏的厉害,有一次啊,你三岁的时候,你哥哥在学堂里上课,结果你跌跌撞撞的就趴在门上一直看着他,挥舞着小胳膊小腿的直叫哥哥。”

想到这,张老夫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语冰的脸更红了,她小声的反驳着:“才怪。他一直都欺负我来着。”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张老夫人和语冰转头看过去时,只见夏文清正斜靠在门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他旁边,站的却是萧远之。

想到昨日晚间他说的那些话,语冰脸上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

夏文清却是有些不满的嘟囔:“外婆,你干吗跟她说这些。不过说的也对,她啊,就是个磨人精。”

语冰哼的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见此状,夏文清对张老夫人招了招手。张老夫人如何不明白,当下也是静悄悄的就和他一起出去了。

被子上凹陷了一块,是萧远之坐了下来。语冰一直侧着头面向里装睡。

彼此之间沉寂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语冰感觉再也无法装睡了,蓦地翻过身来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却看到他也正静静的看着她。

语冰脸上刚消退的红又回来了。

“远之哥哥,我…你知道的,我一直当你是我哥哥的。”她轻轻的说着。

萧远之闻言眼神黯了黯,看的语冰心中不受控制的微跳了跳,似乎一阵酸涩之感就从心中弥漫开来。

“我知道。”萧远之的声音淡淡的。

“你生气了?”语冰的询问透着小心翼翼。

“没有。”萧远之微笑了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现在可好些了?”

“恩,已经不烧了,可是外婆还是要我喝那么苦的药。”

“喝了药才会好的更快。很苦么?待会我让秋月给你送点蜜饯过来,喝完了药含几颗蜜饯就不苦了。”

“恩。”

两人之间再度沉寂,很是尴尬。语冰不安的低着头,看着被子上绣的牡丹花。

“你…”萧远之欲言又止。

语冰抬头:“什么?”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随我去外地见些世面么,现今正是金秋,天气甚好,你,可还想随我出去?”萧远之眼望向窗外,似是不经意间问起。

“我想回家,暂时不想出去。”语冰的声音低低的。

“你现在很怕我?”萧远之问。

“没有,我没有…”语冰慌忙摇头,可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用怕我,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情。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不去。你想回家,过几日等你病好了,我送你回去。语冰,我们还和以前一般,可好?我永远都是你的远之哥哥。”

语冰抬头,问他:“真的?”

“恩。当然。”

归家

回到阔别几月的家时,语冰是止不住的兴奋。一路上她不停的催促着马夫快点赶车,不时的又问萧远之还有多少路,好不容易桃溪村在望时,正当是午饭时分。村中炊烟袅袅,近山远林层林尽染,入目一派火红之色。然,路边山脚下却又有金黄色的野菊花夹杂其中,满目大红明黄,秋天的色彩铺面而来。

宋辛稼轩曾道,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于秋而言又何尝不如此。城中所感之秋无非天气冷些了,要换夹衣;所见之秋无非天高云淡了些,即便那傲霜的菊花,也是人精心栽培所出,美丽是美丽了,但骨子中总归是少了那么一股张狂之气,忒为内敛。且一盆两盆菊花的,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寒酸。城中即便有些树木吧,也多为常青之树,一年四季一个颜色,哪若乡下这边,浓烈的色彩突兀的就闯入你的视线,触目所及,唯有震撼二字,让你时时刻刻的便知道,秋天来了。而秋天在哪里,它用张狂的,摧枯拉朽般的浓烈色彩告诉你,就在你抬眼所见的任何一处。

萧远之坐在车中,望着车外的秋景,嘴角也是难得的上扬,转头看语冰那猴急的模样,那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到了村口时,语冰急叫停车,她回首朝萧远之一笑,笑的有些得意忘形:“我要偷偷的摸回家去,看我爹娘这些时日想我没想。”

萧远之不置可否的没有回答。不过他很是喜欢语冰现在的这幅样子,看来先前几日她的心结已然解开。暂时来说,这样很好。

语冰轻手轻脚的进了家门。正是秋收时节,学堂内自是安静的很,没有一个学生在。语冰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后院,夏先生正在□桂花树下的躺椅里面打盹,面上还盖着本书。语冰四下里望了望,倒是没看到她娘的身影,想是不知又去哪家串门去了。

语冰转身朝萧远之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带在脚下拔了根狗尾巴草,面上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轻手轻脚的朝她爹走去。

她爹睡的正香,浑没在意她的脚步声。语冰在她爹身上看了下,面上盖着书,没地好下手,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用狗尾巴草去挠他的手,但夏先生只是哼哼了两声,用另一只手挠了下,微侧了侧身,又没反应了。这一侧身,却露出了半边脸,正中语冰下怀。忙用那草去挠他鼻子尖,果不其然,一个喷嚏后,夏先生醒了。

语冰扔了草,叉腰而立,笑着看他。

夏先生起来一见是语冰,微愣了愣,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做梦呢?语冰在还在岳父家,怎么会在这。罢罢,看来是有些想她了,今日得跟夫人说说,早点接她回来。”说罢,躺下又欲再睡。

语冰气急败坏的大叫了一声:“爹,这青天大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你起来看看,是我回来了。”

夏先生再度睁开眼,有些惊喜的看着她:“语冰,果真是你?”

忽地又语带急切的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回来了?又闯了什么祸,瞒着你外公外婆跑回来的?哎,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叫我怎么说你的好。”

原来语冰也是个犟脾气,而且胆子也大的很,夏夫人有时责备她责备的狠了,她一个不高兴,离家出走的事做了不是一次两次。只是年纪还小,跑的倒也不是很远,只是在村子旁边溜达。夏先生这回见到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奶奶在岳父岳母那不知道惹了什么祸,竟然就这么一个人跑了回来。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小丫头,可不是平白无故的让人操心嘛。岳父岳母那,还不得急成啥样。

语冰有些尴尬,冲她爹喊:“爹,你怎么这样?什么叫又闯了什么祸?我经常闯祸呢吗?我是想你和娘了才回来看你们的,你们倒好,把我扔在外婆家几个月都不来看我。这次我也不是偷跑出来的,外公外婆他们都知道的,而且是远之哥哥和我一起回来的。”

说罢,又气冲冲的将身后的萧远之拉了过来:“你看,远之哥哥就在这呢,不信你问他。”

夏先生被语冰吼了这一嗓子,倒也不气,反正他有事没事的也被这丫头吼习惯了,当下也只是含笑的看着语冰身侧的萧远之。

萧远之上前施礼:“远之见过夏先生。”

举止有度,夏先生心中评价道。

他微点了点头:“贤侄不必多礼。今日劳烦你送语冰回来,这孩子,脾气犟的很,平日里听文清提起,倒是承蒙你照顾她了。”

“这是远之应该的,夏先生客气了。”

将手中的包裹放在身侧的石桌上,打开,却是几本书,并着两包茶叶:“前些日子文清兄曾跟我提起,说是先生对这些书籍孤本很感兴趣,正好我在外地时看到了一些前朝书籍孤本,便顺手带了回来。这茶叶是福建武夷的大红袍,跟我们平日喝的倒是有些不同,夏先生不妨先尝尝,看是否适合您的口味。”

夏先生捻须微笑,心中甚为满意,已是大有将他看做女婿的样子,但面上依然是装了样子,说道:“倒叫贤侄费心了。”

语冰在旁边不耐烦听他二人之间酸溜溜客套的对话,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四周看了看:“咦,我娘呢?”

夏先生回道:“去二丫她们家了。”

语冰立刻说道:“我去找娘。”

一个转身,早就是跑的无影无踪。

夏先生在背后直摇头,这孩子,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萧远之却是心中了然,他自是知道,她这会这么着急的出门要找的人,当然只会是林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