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妥吗？」燕娘不放心。
凤落羽微思索了下：「就当为了墨玉吧。」
「是。」
第二天早晨，也许是有心事，我很早就醒了。
起床梳洗后，我直接往客房的方向走，丫鬟小香一路跟在我身后。走过一道长廊，正好听到殇王府总管离碌在跟一名下人谈话。
只听离碌说：「你说王爷昨儿清晨到现在一直在燕春楼没离开？」
下人回话：「是呢。而且小的还听说，昨夜袁洛熙夫人…姑娘在给王爷陪寝，小的去燕春楼问过的，情况属实。」
「此事让府里的下人三缄其口，别传到王妃的耳朵里。」
「是，总管。」
我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停留，继续走。
拐了个弯，小香忿忿不平地说：「王妃，王爷怎能这样？刚刚才对您好没两天，居然夜宿青楼，更过份的是，居然跟昨天才被赶出门的妾夫人在一起…」
「他有他的自由。」我表面不为所动。心却变得很冷很冷。离血殇说今后我将是他的唯一的承诺还言犹在耳，才过了一天，他竟然…
男人的心都变得这么快吗？
即便我不打算跟离血殇在一起，还是觉得闷闷地难过。
「王妃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小香快步上前，与我并排走，偷窥着我的脸色：「您要是有气，奴婢宁愿您把火发出来，也不想您憋在心里。」
「好了，小香。我没事的。」
「您真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奴婢就放心了。」小香抱怨：「可误的王爷，奴婢昨天才对他改观，以为他会好好对您，哪晓得才一天就…」
我止步，视线望着前方一抹高大的背影。
小香随着我的视线看去，停止了抱怨：「是颢王爷。」
离浩天转过身，面容一如既往的严肃冷峻，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时，多了几许温柔。他朝我走过来，小香恭敬行礼：「奴婢见过颢王爷！」
「免礼。」
「谢颢王。」
离浩天神色关心地瞧向我：「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我说：「实际上我很愧疚，路上小香告诉我了，她说墨玉昨儿个后半夜醒了，墨玉想见我，知道我在睡觉，才没打扰我。我应该守着墨玉的。」
浩天朝小香挥了个手势，示意小香退下，小香看了我一眼，我点头，小香方才离开。
「雪儿，你这样说，不怕我吃醋？」离浩天眉宇间满是霸气：「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关心墨玉。」
「我心里没他。这样还要吃醋么？」
「当然。」离浩天忍不住在我颊边偷了个香吻：「我要你一心想的只有我。」
「想得美。」我一把推开浩天，只是他身材太过高大，不动如山。
离浩天捉住我推他的小手，放在他胸口：「雪儿，你摸摸，这颗心只为你而跳动…」
感受着浩天强而有力的心跳，我脸有些羞红，抽回手，正色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乎？」
「早就想这样了。」离浩天眼里蓄起浓浓的情意：「只是时不予我。就像现在，只能这般避过众人，才能深深地瞧着你。」
「你在这专程等我的吧？」我问：「等了多久了？」瞟了眼浩天沾了晨露的衣袍，都有些湿蕴了，两个小时少不了吧，我心里有些心疼。
「一个时辰了。」浩天不在意地说：「心疼了？」
古代的一个时辰刚好是两个小时。我皱眉：「干嘛在这傻等？去莫居找我不就得了？」
「我想享受一下等待你的感觉。」离浩天脸上浮起为爱而痴的傻气：「当你经过这里，真的等到了你，我好开心。」
这条路是莫居去墨玉暂住的客房的快捷方式，浩天还真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晓得我起床后第一时间会去看墨玉，就在这等着了。
「早膳还没吃吧？」浩天又说：「我已命人送了双份早膳到墨玉房里，相信你会想跟墨玉一块用早膳。」
有点感动。我微笑：「谢谢。」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离浩天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发丝，我笑问他：「你不是说不许我关心墨玉么？怎么还特别为我跟墨玉一同备了早膳？」
离浩天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我，尔后转移话题：「雪儿，快去客房吧。别饿着了。」
我没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你不是猜到了？」
我思索了下：「你是说，你故意安排离总管跟下人对话让我听见这事？」离浩天本事真不小，连离总管都听他的。
「雪儿真聪明。」离浩天夸奖。
我摆手：「哪呢。下人向离碌汇报事情，一般会去离碌的住所，而不是在这。显然是你故意安排他们在这说话，让我听见。」当然，也可能是染千恂安排的，只是浩天都承认是他安排的。
浩天说：「让你知道殇与袁洛熙在一起，我是有私心，让你对他更彻底死心。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你看清殇做了什么。」
我点头：「可以理解。」
「雪儿，快去吧。」离浩天再次催促：「墨玉还在等着你。」
「嗯。」我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没问清浩天究竟瞒着我什么事，一转身，见浩天已经先走了，更让我觉得，浩天是在逃避什么。
我走到客房时，房门是开着的，一入客房，原以为我会看到墨玉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哪知墨玉竟然衣着整齐地坐在房里的桌前，桌上放着没动过的膳食，显然墨玉是在等我一起吃。
第152章
「墨玉，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我走到墨玉对面坐下，近看墨玉，才发觉墨玉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从我进门起，墨玉的目光就一直全神贯注地瞧着我，他唇角浅浅地勾起一朵斯文的笑：「是么。雪儿该饿了吧？来，我帮你盛粥…」
墨玉拿起勺子为我舀粥，只是他的动作很缓慢，看起来吃力得紧，我赶紧接过墨玉手里的碗：「我来。你身体初愈，有什么事情就让下人做吧。」递碗给墨玉，墨玉接过，眼神却专注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深深记在心里一样。
我伸手在墨玉眼前挥了挥：「别看啦，先吃东西。」
「嗯。」墨玉这才撤回视线，开始进食，只是他吃得相当少，似乎食不知味，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感觉墨玉对我的爱越来越浓烈，我心里浮起一股挣扎。
我的心是偏向浩天的，可墨玉对我实在太好，又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辜负谁，都不想辜负墨玉。
可是，我不爱墨玉，我也是清楚的，我只把墨玉当做好朋友，以前就算对墨玉起过色心，那也是看在墨玉巨帅的份上，不是爱。
随意又吃了点菜，我放下碗：「我吃饱了。」
墨玉皱眉：「雪儿，你吃得太少了。」
「还说我。」我抗议：「你吃得比我更少。」
「我…一次不宜进食过多。」
「理由呢？」
「离浩天说我的身体初愈，脏腑消化不好，要少食。」
「哦。」我站起身：「墨玉，我们出去走走吧？」指了指外头的天：「你看，外头阳光温暖，晴空万里，适合散步。」
墨玉眼里闪过一抹期待，摇首拒绝：「不了，我有些累，想睡会。」
「这样啊。」我走到墨玉旁边，想扶他上床歇息，墨玉坐着没动：「不用扶我。你先出去吧，让下人扶就行了。」
「可是…」我不同意，想亲力亲为替墨玉做点事，哪怕是扶他也好。
墨玉困倦地摆摆手，摆明赶人。
我只好摸摸鼻子，吩咐旁侧的男仆好好照顾他后，先走了。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后，男仆扶着墨玉方站起身，墨玉便昏了过去，男仆接住墨玉软倒的身子，急切地唤道：「墨公子！墨公子！快来人，去找颢王爷过来…」
我本来想出府去玩，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的，没心情去，只是带着丫鬟小香在殇王府后院无聊地晒着太阳。
随意地在后院逛了会，无意中听到下人说离血殇已经回府了，走到一处院落外，我见染千恂正巧在院内离我有点远的池塘边看池中的清水。
池子里什么也没有，因为离血殇不喜欢有生机的东西。
染千恂应该是在发愣。
我小声吩咐丫鬟小香去请离浩天过来。
估磨了下浩天快到了，我从院外故意路过院门，染千恂被脚步惊动，见到我，如我所料地向我走来：「雨儿…」
我故意不理染千恂，向相反的方向走，染千恂追上来，拉住我的手臂：「别走！」
我瞪他：「干嘛？昨晚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染千恂温柔的神色瞬间变得冰冷：「我从没答应。我昨晚说了什么，相信你听得很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染千恂说不会放弃我。
这才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我挥开染千恂的手：「放开！」
「不放！」染千恂不松手，反而握得我的手臂更紧。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出现的离浩天愤怒地看着我与染千恂：「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染千恂悻悻地放开我，朝离浩天见礼：「见过颢王。」
离浩天板着脸说：「染千恂，就算你深得殇的信任，你也不过是个下人！你应该清楚凌瑶雪的身份。她不是你可以动的！」
「下人？」染千恂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转冷，似乎为大局着想，很快又恢复顺从：「是。」
离浩天摆手：「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染千恂不吭腔，转身阴着脸欲离开，方转身，见离血殇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殇王…」
离血殇冷漠启唇：「颢王的话听到了吗？记住，以后别再对本王的王妃起非份之想。否则…」
离血殇话未说完，染千恂便说是。
「退下吧。」离血殇又开口。染千恂转身离去，我不用猜也知到，染千恂现在肯定气得想杀人。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他南遥国的千秋大业而忍着？
我感觉自己有点卑鄙。离血殇肯定晓得他在燕春楼跟袁洛熙风流一事，传遍了全京城，自然瞒不过我。
我想，离血殇回府会直接来找我，我正好想让离血殇知道染千恂对我心思不纯，这样，离血殇自然会派人盯着染千恂点，染千恂就没什么机会来找我了。
我让小香去请离浩天来，浩天看到我跟染千恂单独在一起，出于帮离血殇的立场，肯定会出言警告，再让离血殇看到离浩天在帮自己，这样，离血殇就会对浩天更加信任。
当然，如果离浩天比离血殇后到的话，浩天是个聪明人，当成来找殇的就成了。就算离浩天与离血殇都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我没损失。
事情是按着我的计划走的，可是，我的心却告诉我自己，不完全是这样，叫离浩天来，实则，我是想见浩天一面，哪怕是看他一眼也好。
该死，最近变得越来越想见浩天了。
第153章
可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是离血殇。
一阵微风吹过，离血殇一身红裳迎着风摆动，他一头过膝的红发随风飘逸出美丽的波浪弧度，有一种妖异的极度美。
也许是离血殇给人的感觉太过森冷，让我觉得，连风吹过都是冷的，可是明明，现在太阳当空照。
「雪儿…」离血殇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我…」
「如果你要说的是昨夜在跟谁风流快活，就不必向我备报了。」
「你真的知道了。」离血殇眼神一黯。
「你都敢做。」我讽笑：「还怕别人知道？」
离血殇冰森的紫瞳里盈起一缕懊悔：「我昨天喝多了，一天一夜都在喝酒…」
「然后，你接着会说，你心里想的人，一直都是我。因为从莫居出去，你心里有气，才去借酒浇愁？因为误把袁洛熙当成我，你才搞了她？」
「是。」离血殇违心地点头。
我嗤笑：「得了吧。你离血殇是什么人？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么可能醉得连我跟袁洛熙都分不清？」
离血殇为自己辩解：「我再精明有分寸，终归是男人，我爱的女子不愿留在我身边，我岂能不伤痛？现在政局紧张，老皇帝体弱多病，随时可能去逝，我在此等局势下，还为情借酒浇愁，还不足以显示，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我随口说：「你也可以是为登不上龙椅而浇愁，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离血殇眼中一丝讶然一闪而逝，我还是捕捉到了。他在意外我竟然猜准了他的心思。
答案出来了，因为政事与情感的双重压力，离血殇进了燕春楼买醉后与袁洛熙风流快活。
我稍早闲逛时已听下人说袁洛熙昨天出了府后没走远，大约是在等离血殇，然后，估计袁洛熙知道离血殇在燕春楼，就想办法进燕春楼跟离血殇睡在了一起。
离血殇沉默了一秒：「是不是要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不用掏了。」我说：「在你的心里，江山，比我重。」
「本王，要江山，同样要你。」字字郑重铿锵。
我笑：「去要你的袁洛熙吧。」
「袁洛熙死了。」
我挑眉：「你杀了她？」
离血殇不否认：「那个贱人害本王打破了今后唯有你的承诺，死有余辜！」
「你错了。」我摇头：「她是无辜的。真正动摇的是你。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免强你。」
离血殇寒着脸不语，浑身冷意几乎要连空气都冻冰了。
我背过身，不愿再看离血殇：「我承认，你爱我归爱我，但你不是非我不可。在你眼里，没有什么比江山更重要。你跟离无极，是一类人。」
留下这句话飘散在空气中，我绝然而去，只余离血殇孤寂的红色身影站在远地，发丝飘扬，寒意更甚。
我又去看墨玉，墨玉沉沉地睡着，陪了墨玉两三个小时，也没见他转醒，我站起身刚要走，离浩天拎着药箱走进房，冷峻的左脸浮着微笑：「雪儿。」
「这么开心，一见到我就笑？」我朝浩天眨眨眼。
「你故意让我见到染千恂纠缠你，意在让殇看到我对殇的维护。」离浩天眼中浮起感动：「我的心很温暖。不过，你无需这么做。让离血殇相信我，非一朝一夕的事。」
「我知道。」浩天整整布划了近三十年。
离浩天语气平和地说：「该给墨玉施针了，你要不要陪我？」
「不了。昨晚没睡好，我回莫居补眠。」
「嗯。」离浩天神色蕴起不舍：「好好去睡吧。」
我点头离开。
隔天吃过早饭，小香跟我说，墨玉约我上街，已在殇王府门口等我。我自然欣然赴约。
心情有点好，昨晚离血殇与染千恂都没来烦我，浩天也没来，让我觉得失落。
甩甩头，我郁闷，心里想起浩天的次数越来越多。
走到殇王府门口，见墨玉在一名男仆的掺扶下站在门边。墨玉站着，我才发现，一个晚上不见，墨玉似乎更瘦了，他的衣服像挂在身上，瘦得只剩柴骨头，面色苍白得看起来有种不自然的晶透，荏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
我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墨玉，你还好吧？」
墨玉微笑：「挺好。」
「我们还是改天再上街，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没事。」墨玉主动牵起我的手，走入大街人群：「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逛街呢。」是最后一次了。
我扶着墨玉，我吩咐男仆在前方替我与墨玉开道，免得行人撞上墨玉。
方走了不远，我见墨玉身上直冒冷汗，我担心：「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