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缳,这是我们长相厮守最后的机会。”

幽缳缓缓摇头,“琉璃公主她——。”

殷熙急忙道:“再过二个时辰,帝都的城墙换防,上面就会全部换上殷家军,同时这里会被祖父的嫡系部队以捉拿公主府刺客的借口包围,包围这里军队,至少是杨憧的亲兵卫十倍,他们会杀死琉璃公主!琉璃公主那些战斗强悍的颜氏雇佣军改编的军队在帝都外平定皇叔的叛乱,等到他们收到赶到帝都,我们早就大事已成! ”

“琉璃公主在朝中目前毕竟立足未稳,你相貌,举止言语,甚至她的字体都神似她!很少会有人会怀疑你的真假,即使怀疑,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继续支持你,因为他们的地位是琉璃公主给的,琉璃公主的摄政地位不变,他们的利益就不变!”

“幽缳!我最后一次问你,愿不愿意和我长相厮守,我们的孩子,将成为北焰国的皇帝?”

幽缳定定的看着殷熙,脸色几经变幻,最后重重点头,“好吧,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殷将军找其他替身代替我。否则,你我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殷熙和幽缳相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是你丈夫,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家庭。”

两人温存片刻,幽缳低声道:“驸马,我现在心里好乱,无心看花,能不能现在就回暖阁。”

殷熙有些迟疑:“祖父说要按计划行事,之前定好在花园赏花,现在突然回暖阁 ,恐怕会引起她们疑心。”

“可是我,咳咳。”幽缳捂着胸口咳嗽,“昨日受了些凉,好难受。”

“那——好吧。”殷熙扶着幽缳,“我们回暖阁,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嗯。”幽缳点点头。

走出茶花园,幽缳对着迎面下拜的幽昙说道:“今年的茶花开得不错,只是花苞儿太密反而长不大,你去修剪修剪。”

幽昙恭恭敬敬应声道:“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办。”

看见“公主”将锈在手帕上的梅花顶在大拇指上,幽昙竭力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出事了,这是幽缳发出十方紧急的讯号!

幽昙不动声色的目送着“公主”和驸马远去,这才站起身来,吩咐众宫女:“你们都下去服侍公主吧,秋莲,你去把花匠叫来,我在茶花园那里等他。”

幽昙独自到了茶花园,搜寻到一支遗落的护甲,护甲押着一片叶子,叶子上有护甲尖端刺出的刻痕,尽管刻痕看起来十分仓促纤薄,幽昙还是立刻认出其中的字样:“殷家谋反速救公主。”

诀别(修文)

公主府,不二居。

顾念久反复看着那片叶子,看着昏睡的幽闲,末了,将叶子放进嘴里咀嚼几次,咽下去,“殷家谋反,公主昨晚昏厥之后至今未醒,已经到了存亡之秋,我们行事必须果断,不得拖泥带水。你们听我调令,不得有误!”

“杨憧,你护送公主从密道出城,公主躲避之所你自行选择,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我,酷刑重赏之下,不知道总比保守秘密好。”顾念久环视众人,“对不起,我并不是不信任你们,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

众人了然的对顾念久点点头。

“那我呢?我是幽闲的暗卫,保护她的应该是我!”蔷薇按捺不住了,跳将出来,“什么殷家阳家?我杀了他们便是!”

“你一人武力再强也无法对抗数万人,殷家势力盘根错节,即使你刺杀殷老狐狸,他子孙众多,你一个人是杀不绝的!”顾念久匆匆写就三封书信,封好交给蔷薇:

“更何况,你有比杀人更重要的工作,你速速通知无疏师太、左相左谦和中书令百里喻大人,告诉他们殷家谋反,公主已逃,如今由替身幽缳这个傀儡代替公主发号施令,傀儡立场未明,信里写的是应对之策,这关系到数月后公主重返帝都的可能性!你务必要送到!”

蔷薇将信塞进怀里,“那之后呢?我去那里找幽闲?”

杨憧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要相信我。”

“我再说一次,公主的行踪只有杨憧一人知晓,包括你!”顾念久目光坚定,“事成之后,你立刻乔装出城。你是公主的暗卫统领,除了帝都,其他地方也有暗卫,公主出城之后,肯定主动联络暗卫,到时候,你自然知晓她的行踪。”

“蔷薇,若是因为你的鲁莽导致公主永远失去权力,她会恨你的。”

“我知道。”他看了卧榻上的幽闲一眼,“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完成。”

话音落下时,蔷薇已经消失在卧房了。

幽昙给幽闲易容换装完毕,杨憧抱起幽闲,“各位,请转过身去,闭眼,捂耳,默数三声。”

众人照办,三声过后睁开眼,杨憧和幽闲不知从哪个机关一齐消失了。

卧室之内,只剩下顾念久、幽昙、幽明三人。

“到最后,我们三个其实是最危险的。”顾念久神色比刚才更为庄重,“殷家用替身幽缳取代公主,幽缳对公主神情举止了如指掌,她现在对公主还是忠诚,可是难保她尝到身居高位堂堂正正和驸马在一起的滋味后,依旧保持忠诚。”

“到了中午,殷家打着捉拿刺客的理由搜查公主,一旦他们发现公主被秘密转移,必然会将你们二人严刑拷打逼问出处。”

幽昙微微一笑,“幽昙衣领中,终年都藏着□□。”

幽明狠狠一顿,抽出佩刀,“殷家的人来了,我见一个杀了一个,最后自刎便是。”

顾念久拱手道:“两位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死去容易,如何能够活下去,并且能保住公主重返帝都才是难。”

幽明不明所以,倒是幽昙觉察出来了,“你是说,投降殷家,伺机而动?”

“幽昙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顾念久朗声笑道:“殷肃那只老狐狸,如果我们三人都表示投靠假公主,他定然不信。所以,我最后的计划是——我们三人,一死一囚一叛徒。”

幽明瞪大眼睛:“顾先生,谁死谁囚谁叛徒?”

顾念久道:“幽明,你平日个性直率,对公主忠心耿耿,全府皆知你‘铁面管家’的称号,所以,你的结局,是苦战殷军,力竭而亡。”

幽明面不改色:“这个结局再好不过,幽明自小礼佛,早就看淡生死,顾先生明德大义,能与先生共进退,幽明此生无憾。”

顾念久微微阖首,“幽昙,你心机颇重,人缘好,面善心狠,殷军搜查时,你先和他们周旋,识时投诚,接近替身幽缳,观察她是否依旧对公主忠心,所以那个叛徒,必然是你。”

幽昙跪地:“顾先生大义,他日刑狱之内,恕幽昙身不由己,不敢施救于你。”

“哈哈,顾念久是个生意人,还是个有点良心的生意人。当初公主一时心软,放了琴操这个贱人,我也心软,没能劝谏公主,最后造成今日大祸。琴操早在大漠盗贼城时就知晓我是公主的智囊兼钱袋子,所以殷家不会杀我的,他们会想尽办法,软硬兼施逼我供出公主的秘密和其他藏宝之所。”

“到时候,就试试我顾念久的骨头有几两重吧。”顾念久斟了三杯梨花酿,分别递给幽明和幽昙,自己端起最后一杯,“来来来,念久能与两位女中豪杰共饮这最后一杯美酒,实在三生有幸。”

碰杯过后,幽明首先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你们放心,到了奈何桥上,我会等你们的,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共饮孟婆汤,希望下辈子,至少还有擦肩而过的缘分。不过,顾先生,你一定要在阳间多呆几年,辅佐公主稳固根基再下去找我。”

顾念久也亮出杯底,“哈哈,这个自然,幽明你别耐不住寂寞先喝了孟婆汤哦。”

幽昙最后饮罢,语笑嫣然,“我上辈子一定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不然此生如何遇到你们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幽明啊,黄泉路上,无论勾魂使者怎么催,你都要慢点走。我们呢,到了黄泉路就尽力往前追,这样奈何桥上,你就能少等几年。”

中午午饭时,大多数人在享用美食,而帝都白石城公主府大门紧闭,殷肃带着军队,搜查“刺客”,短暂的腥风血雨之后,幽明残缺的肢体被当做“刺客”草草掩埋。

幽昙跪拜在“公主”脚下,目光诚挚,“幽昙愿为天佑公主效命,一如既往。”

“公主”幽缳神色复杂的看着脚下驯服的幽昙,“起来罢。今夜驸马歇在公主府,你且去准备。”

“是。”幽昙战战兢兢退下。

驸马殷熙面有不满之色,“她是琉璃心腹,如何还留她在身边?”

“驸马,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留她,并且还要比琉璃待她更好。”幽缳解释道:“幽昙作用匪浅,既然她愿意投诚,我们就要好好利用这个帮手,如果她有异心,我们除掉她还不容易”

密室之内,顾念久面前搁着两套截然不同的衣服——一套粗麻囚衣,一套西蜀美锦制作的华服。

“你是让我选吗?”顾念久对着殷肃嘲讽一笑,将囚衣披在身上,“我觉得,这套衣服更适合我呢。”

番外——炮灰女的春天

我叫幽明,幽静的幽,明月的明。

除了无疏师太和秦先生,谁都不知道我的俗名,其实不知也罢,因为我俗名,实在是俗的不能才俗了——黄小花。

小花我出生于高丽——中原人俗称棒子国,我不明白为什么中原人叫她棒子国。那里明明没有中原那样成片成片的玉米地,其实她盛产人参、秋千和泡菜,很多很多年以后,还盛产人工制作的各色美人儿以及女主角总是病死的电视剧。

我的母亲是高丽国非著名青楼女子黄英姬(很多年以后,高丽国出了个叫做黄真伊的名妓,嗯,她其实和我母亲是同族)。她从来没有谈起过我的父亲,我想,可能是她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吧。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很忙,她擦着很厚的粉,盘着繁冗的花草头,穿着红艳艳的裙子奔走于各色酒肆欢场,晚上回家后,经常累得来不及卸妆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她的脸总是会将幼小的我吓哭。

尽管如此,她依旧是个好母亲——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五岁的那年,母亲接待了一个中原来的客人,那个客人自称姓秦,是来高丽国采购人参的。整整一个月,母亲都只有他这一个客人,但是这个客人给缠头超过了她去年所有客人的总和。

母亲粗通汉字,但对比较深奥的诗文就无能为力了,所以即使她相貌琴艺上乘、舞蹈的时候,也能让客人忘记了饮酒吃菜,但终其一生,她终究是一个非著名的青楼女子。

没办法,男人总是希望自己妻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但在卧室之内是荡/妇。他们同样希望放/荡的青楼女子同时也是能够□□添香的淑女。所以名/妓都是才女,而才女并非都是名/妓。

有一天晚上,母亲激动的抱着我哭:“小花啊,我们娘俩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明天我们跟着秦先生去中原,去过好日子。”

对我而言,只要和母亲在一起,中原和高丽国没有分别。所以,我含含糊糊的点点头,继续睡觉。

第二天,秦先生给我母亲赎身,在所有艺妓几乎能灼烧一切的嫉妒眼神中,洗净铅华的母亲抱着我坐上了马车。

“马车,是二匹马拉的车耶!去年花魁娘子出嫁坐得也只是牛车!”母亲兴奋的抱着我,“小花啊,从现在开始,我有丈夫,你也有父亲了,秦先生说,按照他老家的叫法,你叫他‘爹’。”

三天后的半夜里,我醒过来,走出帐篷,他在篝火前抽着烟袋,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第一次叫他,“爹。”

他先是一愣,而后尴尬的搓了搓手,最终还是轻轻点头,“嗯。”

“爹。”我再次叫他。

他有些慌张的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钱塞给我,“给你买糖吃。”

我摇摇头,“爹,我想尿尿。”

他很茫然的看着我。

我指着一颗大树,“我就在那里尿,如果有老虎,你赶走它好不好?”

母亲说,如果要起夜,一定要叫醒她陪着去,否则会被老虎吃掉。我本想叫醒她,可看她实在太困,又不忍心。没人陪,又怕被老虎吃掉,所以想到叫他帮忙——“爹”这个事物,是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吧,年幼的我想。

从那以后,秦先生看我的眼神没有那么疏远了。但是我总感觉他和我们母女并非其像其他普通家庭那样亲密,母亲很困惑,她学着和中原人一样打扮,学做崭新的食物,我也努力的和中原小孩一起玩,上学堂,融入这个崭新的国度。

母亲说,到了中原,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她说的没错,只是这好日子,只过了一年。

一年后,一帮蒙面人挥着刀剑冲进我家,秦先生以己之力对抗所有人,他赢了,母亲却死于乱刀之下。

安葬了母亲,他把我寄养在一户没有子女的猎户家里,临走时,我静静的看着他,他走一步,我走两步(我步子小),就这样,我跟着他走了两里山路,就是不回猎户家。

最终,他叹了口气,抱着我一起走了。

我们来到一个叫做红叶镇的地方,他说:“小花,如果你要继续跟着我,就必须要剃光头发做小尼姑。”

母亲走了,他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我重重的点头,说:“嗯。”

他把我送到红叶庵,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主持无疏师太,她没有头发,但是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你就叫幽明吧。”无疏师太给我梯度完毕,赐号幽明,她顿了顿,“幽字辈中,你排行第二,你有个师姐,叫做幽闲,她虽然比你小,但入门早,此人调皮顽劣,你不要学她。”

“是,师太。”我学着无疏师太双手合十。

那个叫做幽闲的师姐四年后才从红叶寺回到红叶庵,那时她八岁,我十岁。她不坏,但是个很怪的人,无疏师太经常挥舞戒尺打她,而她总是嘻嘻一笑,然后该干嘛干嘛,似乎那板子都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你不疼么?”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便偷偷问她。

“疼,当然疼。”幽闲指着胸口说,“但是这里更疼,有时候,身体的疼会让心里的疼显得不是那么疼,所以挨打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那一刻,幽闲的眼神有些恍惚,有些迷乱,还有些不甘,即使是有些大人,也不曾有过那样的眼神。

我不解,就去问秦先生,秦先生将一柄弯刀交给我,说:“她就是我一直提到的琉璃公主,她是你的主人,你要效忠于她,如同我效忠无疏师太。”

秦先生不知道,他每次提到无疏师太时,他的语气眼神中总是有一种隐藏不住的热情,我肯定,那是我母亲一直想要但毕生都得不到的东西——爱情。

几年后,我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幽闲提及红叶寺和尚然镜时也是如此。

一天傍晚,我在山林练刀完毕,去河水边洗脸,秦先生突然在对岸出现了——当时他的外号是‘秦老丐’,明里的身份是红叶镇石榴街拉琴的乞丐,暗里的身份是无疏师太的暗卫头领。

“师傅。”我叫道,随即脸色剧变——因为我看到河水倒影出我的眼神,居然和幽闲一模一样,暗藏在心里的爱慕痛苦的挣扎着扭曲变形,瞳孔中,满是无奈。

过河之后,他叮嘱我说刀法不要练得太急,欲速则不达,我胡乱答应,敷衍几句,最后逃也似的回到庵堂。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了,暗中训斥自己不堪的念头:他可以是路人般的‘秦先生’,可以是似是而非的‘爹’,可以是教我武艺的‘师傅’,可是他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的爱人!绝对不!

为了减少和他的接触,我去了厨房做活,繁重的劳务和枯燥的经书慢慢将我复杂的念头平息了——仅仅是平息,因为深埋在内心、绝望、不能见光的爱情永远都不曾消失。

当爱情变成一个人的独角戏,主角是注定痛苦无望的,而我,就是那个苦逼到爆的女主角。

后来,幽闲变成了琉璃公主,再后来,琉璃公主变成了垂帘听政的天佑公主,最后,公主昏厥,殷家谋反。

顾念久举起酒杯,说:“我们三人,一死一囚一叛徒。”

很幸运,也很高兴,我成为必死的那个,因为只有死亡才能终结我所有痛苦——从肉体,到精神。

当利剑刺入心脏的那一刻,我不禁松开手,秦先生送给我的刀哐当落下。

我微笑,“终于,解脱了。”

逃脱

周围都是热腾腾、软绵绵的,仿佛胎儿时期最安全舒展的子宫。

“乖女儿,快醒醒,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一个温柔的女人摇晃着幽闲。

幽闲转醒,发现自己变成了八岁的模样,肥嘟嘟的胳膊如一截嫩藕,“是什么好吃的呀?”,她问。

母亲姜暮把她抱到凳子上,指着餐桌上两节血淋淋的胳膊道:“是妈妈的手臂,你非要砍下来藏起,就怕德妃淑妃她们发现了。”

“嗯?”幽闲缓缓抬起头,“妈妈,你不是死了吗?”

刹那间,红粉变成骷髅,餐桌上的胳膊消失了,然镜端坐在对面。

“然镜,你为什么不理我。”幽闲跑过去边哭边拉着他的袖子,“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了。”

然镜擦去她的泪水,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不说话。

“师姐,我要走了。”幽明推开房门,一缕阳光在她白净的面庞上游离。

“你要去哪里?”幽闲问。

“一个很远的地方,师姐保重。”幽明笑着点头,和阳光一齐消失。

“别走!”幽闲奔过去,只抓到一缕清风,回头,已不见然镜。

木鱼在响,听到无疏师太熟悉的佛号,幽闲闻声寻过去,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花园,就是找不到发声之所。

身心疲惫,幽闲坐在荷花池边,长达十里的荷花池里没有鱼,只有一具具白骨摞在其中,幽闲有些认识,譬如淑妃和德妃母女,有些不认识,反正都是死在她手里的人。

骷髅们见了她,复活般挥舞着干枝般的手脚,从下颚骨里发出阵阵清啸。

“你们活着我且不怕,何况你们都死了。”幽闲冷冷的说。骷髅们继续咆哮着,声声刺耳。

“蔷薇!让他们都闭嘴!”幽闲脱口而出,蔷薇踏着荷花飞驰而来,佩剑出鞘,对着池水划过,冷峻的剑锋映得日月无光,凛冽的杀气覆盖十里荷花,骷髅们即刻归于沉寂,化为白骨重新沉睡。

“蔷薇,你来啦。”幽闲抓住蔷薇的手,却再次扑空——她和蔷薇之间看似只隔着一层薄雾,可无论她怎么叫,怎么跑,始终和他相隔一袖之间,蔷薇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小尼姑,你到底在那里。”蔷薇抱着剑靠在一颗大槐树下,目光穿过幽闲的身体,远远眺望,喃喃道:“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怎么办?”

“我就在这里,在这里啊!”幽闲在他对面跳着脚叫嚷,蔷薇置若罔闻,他的神色越来越绝望,终于摇了摇头,消失了。

幽闲靠在蔷薇刚才站立的地方,树干上还残留着蔷薇的体温,幽闲顺着树干滑坐在地面上,这时,乌云遮日,雷声轰隆,黄豆大的雨水穿透枝叶落下,颗颗冰冷。

幽闲蜷缩着身体,缩在大槐树下,大槐树越来越小,变成一个人的怀抱,他低声念叨着:“公主,公主,快醒醒,下暴雨了,我们有机会逃生。”

一觉醒来,幽闲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潮湿阴暗的洞穴里,杨憧以身为椅,抱她在双腿之上,自己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数十个护卫或躺或坐,原地休整,洞口有两个侍卫警惕的守护着,雨水很大,幽闲身在洞穴之中都听得到大雨砸在山石上的声音。

这种逃亡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杨憧带领的亲兵卫人数从当初的五百余人,到今天的九十七人,其中四人重伤,勉强能握紧刀剑,其他九十三人或多或少都有轻伤,而幽闲的左臂被飞箭擦过,带走一片皮肉,箭矢有毒,多亏杨憧反应机敏,立刻拔刀挖去血肉,施以伤药,保住幽闲性命。

那日出城之后,杨憧一行到达第一个暗卫隐蔽点没藏上三天就被线人出卖,殷家重兵围追堵截,杨憧手下身经百战的亲兵卫们以伤亡一半的惨重代价,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一个暗卫叛变,其他暗卫忠奸未明,杨憧不敢再联络他们,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自己的亲兵卫,所以一路率领亲兵卫东躲西藏,来到这个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