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影心底划过一抹赞赏,可紧接着重又拧了拧眉毛,“只靠这个是打不过五叔的!”

叶一心柳叶眉一竖,“他竟敢盗用本公主的袖中火!不杀此贼,我灵猫一族不是白白受了凌虐?!”

没等上官云影反应过来,又是一招移形换影,叶一心已经不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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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侯府,后院。

黑魆魆的夜色里面,烽火台里灯火通明,看样子平西侯仍旧没睡。

叶一心缩在灌木丛中,警惕地瞧了瞧四周,好几队护院每隔几分钟就会从眼前经过,烽火台四周警戒极其严密,没那么容易就冲进去的。

以移形换影进去确实可行,但叶一心还没忘记烽火台里头那堆畜生——她刚恢复记忆,灵力也不过是被禁锢之前的万分之一,怕是没冲到烽火台顶就现了真身吧?

强攻不行,需要智取。

脚步沙沙,又一队护院的侍卫走过来了,叶一心碧眸儿闪了一闪,默念一声什么,整个身子顿时就消失在原地了。

“嘭!”

队末那人正毫无察觉地走着,脖颈后面突然一痛,他眼前发黑,软绵绵地就要往下倒,身子骤然间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拖拽了一下似的,迅速就被拉进了灌木丛中。

半分钟后,一个身量略小的护院侍卫从灌木丛里走出,四下看看,见队伍并未察觉,且尚未走远,碧眸中划过一抹喜色,低下头忙跟上去了。

跟着队伍巡视,扮成了侍卫装扮的叶一心认真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并且努力把路线记下。谁料刚刚转过月门,迎面遇着个丫头,脚步匆匆地冲上来说,“李爷,李爷快去看看,侯爷他,他又犯病了!”

这队伍的头领就是李爷,李爷一听丫头的话,大手一挥,“走!”

兄弟们脚步匆忙地转了方向,往右侧走,叶一心暗道机会来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平西侯仍旧住在烽火台顶,只是他们这队人很快就到了,李爷手中像是拿着另一条通道的密钥,居然不用经过层层畜生的关卡,直接就到了烽火台的十楼!

十楼正厅里面,一片狼藉。

叶一心跟着队伍冲上来的时候,白日里刚见过一面的平西侯正狂暴如兽,他那只没被面具遮挡的独眼血红血红,正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而他…

也确实在喝血!

他一手箍着一个属下的身子,头颅俯低,嘴巴张开,正埋首在那个属下的项窝里,从他的脖颈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温热的血液!

叶一心一时有一些呆,就听李爷沉了沉声,“上锁!”

身后的暗门骤然之间关闭,几个跟着上来的侍卫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了什么,尖叫着拔腿就要往紧闭的暗门上冲!

李爷倏然冷笑,身形鬼魅地近前,一一将众人的穴道点了,他的嗓音无情得很,“侯爷养你们多日,不过是喝你们些许的血,你们连这点忠心都没有吗?!”

李爷的话音刚落,“噗通”一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叶一心抬眼看,那那那,那个被吸血的属下滚在地面上了!

再看一眼,更觉触目惊心,他浑身乌青发黑,分明是被吸干了浑身的血!!

几个侍卫见状,吓得愈发惊恐了起来,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唯有双眼瞪大地牙关打颤起来。

李爷冷冷瞥了众人一眼,转过脸来,正看到叶一心一个人突兀地站在另一片空地上,面色不由一窒。

这侍卫,竟然是唯一一个没有想要逃跑的?

李爷眸光一沉,抬手唤,“你,过来!”

叶一心乍听这句,大致也猜得出自己是要被当做贡品了,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她赶紧低眉顺眼,不给李爷看到自己的脸,这才故作畏惧地一步步走到李爷的面前。

她故意让两条腿抖得直颤着。

李爷冷笑着瞧了她的怂样儿,顿时了然这侍卫不是不想逃跑,而只是吓怕了。他的笑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鄙夷,厉声说,“去,到侯爷怀里坐着!”

坐着给那变态喝血吗?

叶一心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仍旧应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接近平西侯,她怎么可能在这偌大的侯府里找到迦冥的下落?

拔腿朝平西侯走,碧眸里面的红光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叶一心极力克制着指尖几乎要喷涌而出的灵力,莲步轻移,即将走到平西侯的面前时,独眼男人霍然间抬起头来,一抬手将她箍进了怀中!

他的嘴角还挂着淋漓的鲜血!

身子骤然倾倒,叶一心摔得一个趔趄,慌乱间她有意无意地将手掌抬起,抵住平西侯的腰腹,暗念他若敢下嘴咬她,她就把手掏进他的肚子里面!

平西侯喘着粗气,像是一个疯狂的野兽,头颅渐渐地低下来了。

尖尖的獠牙呲出唇瓣,他眸色血红,正要刺破怀中人儿颈项间纤细的血管,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低喝。

“侯爷慢着!”叶一心的一只手几乎要动作了,生生僵在了平西侯的腰侧,平西侯的獠牙刚刺上叶一心雪白的颈子,没有下口,脊背也是霍然间一绷。

李爷诧异,侯爷在犯病时竟然能中途停下?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转过头,看到了来人,他眸色一沉,瞬间明白侯爷为什么会顿住了——

来人一袭雪衣,乌发如墨,一张俊秀的脸秀逸如莲,赫然是侯爷最近新得的男宠,那个叫迦冥的!

迦冥的脚步很轻,迦冥的面色很淡漠,迦冥一袭雪衣上犹如流转着万千的光华,他一步一步朝软榻接近,边走边说,“侯爷答应迦冥的事,可是忘了?”

血红着眸子的平西侯顿了一顿,依旧喘着兽类一样浓重的粗气,神智却像是恢复了一些,他直勾勾地瞧着眼前那个俊逸如仙的男宠,獠牙在距离叶一心脖颈半寸处的地方,暂时停着。

平西侯犯病时是不会说话的,李爷心知肚明这一点,于是向前一步,问迦冥,“不知公子说的何事?”

迦冥抬眼看了平西侯以及他怀中脸面对着平西侯胸口的人一眼,他敛了目光,看向李爷,一字一顿地说,“侯爷想要迦冥学习男子交欢的闺房之术,曾答应要送一个雏儿给迦冥试用,这个话,李爷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

李爷的脸色瞬间就凝重了一些——平西侯想上迦冥,可奈何对他又爱又怜,不想强上了他。迦冥之前一直是不同意承欢侯爷的胯下的,却在七王爷上官云影带着一个奇怪的女人来的今天白天,突然答应,愿意被侯爷压了。

侯爷很高兴,当场就想把迦冥给剥光了,好生云雨一番。可迦冥突然撩起了长长的眼睫,淡淡说了一句什么,侯爷面色一窒,正解裤带的手顿时停住,紧接着闪过一抹惊喜,他迅速抬起头来,便有了要赐迦冥一个雏儿来试用的话。

李爷看着迦冥,明明大致猜出什么来了,却故作不懂地问,“公子可有看上的了?”

“有。”迦冥干脆利落地抬起眼来,手指修长,指着一处,“我要她。”

李爷骇笑,眸子里却划过一抹诧异之色,他眯了眯眸,疑惑更浓,“侯府里有千百未破身的上等绝色,公子因何看上这么个看家护院的?”

侯府里的上等绝色,自然是侯爷从各处搜罗而来的,只是,自打见了迦冥之后,那些个绝色们,侯爷是统统连一眼都不屑于看了。只是,如此得侯爷盛宠的迦冥,因何放着一大堆英俊的公子哥儿不要,非要这么个侍卫?

果然…这侍卫身上有什么古怪么?

李爷正飞快地沉思着,就听风华若仙的男人倏然笑了一下,男人说,“我自身本就是个公子哥儿了,若第一次同男人交欢,再选个同类,岂非无趣得很?”

李爷滞了一滞,竟然是为了这个?

李爷沉默了两秒,迦冥最后看他一眼,已经二话不说地走向平西侯了。

平西侯双目血红,嘴角还挂着淋漓的血液,明明是一副任何人都会吓得笑不出来的场景,可迦冥却是笑着。

他弯下腰,挑起唇,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眸亮晶晶的。

他用再也无辜不过、却再也***不过的嗓音,对平西侯说,“迦冥想要插这个人的穴儿,侯爷准么?”

******

沉默。

平西侯喘着野兽一般的粗气,沉默着。

迦冥微微翘着唇角,也沉默着。

背对迦冥,面朝着平西侯的胸口,正被平西侯的獠牙摩擦着颈子的叶一心,却是连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迦迦迦迦,迦冥他说什么?!

叶一心震惊于这样粗俗不堪的话语居然会从迦冥的口中说出,她只顾惊愕,周遭气氛有多么的凝固,对她而言,倒是根本就没察觉到了。

迦冥的腰仍是弯着,迦冥的唇仍是挑着,迦冥用一种微笑却极坚持的目光,与化身野兽的平西侯对视,在场的李爷、侍卫们,统统都呆了。

气氛太过凝固,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了,此情此景,饶是见惯了风浪的李爷,也忍不住攥了攥掌心——他甚至预料到了下一幕,极有可能,神智不醒的侯爷会一掌把迦冥给抓破!!!

可是,没有,平西侯像野兽似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血红的独眼定定将迦冥望着,他的喉头滚了一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吟,没有人听得懂他说了什么,但所有人看懂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松开手,将怀中死死钳箍着的猎物,推向了迦冥的方向。

所有人,尤其是李爷,已经彻底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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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冥没有犹豫,一把将他想要的人抱在了怀里,眸中几难察觉地划过了一抹异色,他几乎是用力地搂着那个人儿。

李爷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竟然从迦冥的眼中看到了…

一抹思念?

李爷抬手揉了揉眼,迦冥站起了身,雪衣衣摆拖曳在地,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笑吟吟的。

恍若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似的,如水的目光扫过呆立的众人,迦冥轻轻一笑,风华无限,“你们…继续。”

白衣如雪,缓缓而行,他抱着自己怀中的人,朝暗门走去。

走到门口,回过头,风华若仙地瞥了李爷一眼,迦冥略略侧身,顿住了脚。

李爷莫名竟觉得他的眸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傲气,他不自觉地指尖一颤,命令暗门两旁隐入阴影中的兵士,“把门打开!”

暗门“吱呀”开启,迦冥轻笑一声,举步,白衣隐入墨色里了。

******

“师父!”

堪堪出了暗门,走了只有三步,迦冥的身子突然猛一趔趄,他抬手撑了撑一旁暗道的石壁,张嘴便呕出了一大口血。

叶一心几乎要吓坏了!

身后就是暗门,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李爷和平西侯随时会从这里冲出来,迦冥极力撑了撑眼皮,挤出一抹微笑。

嗓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了——“无事…”他艰难地说。

他用手背将唇角的血擦了,重又抱起叶一心,继续朝前走了。

叶一心几乎要哭了!

她焦灼地盯着男人惨白的脸,带着哭腔,,“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受不住她那么担忧的目光,从袖中抽出一张帕子,盖在叶一心的眼上,不让她再看到他。

叶一心被帕子遮住眼睛那一刻,瞬间就哭起来了。

她边哭边说,“小猫,小猫好想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你还好么?!”

面孔惨白的男人竭力牵动唇角,想要盈出一抹笑来,又或者,是想要说出一声“好”,可他的力气根本就不够,嘴唇堪堪一扯,面孔倏然一白,摇摇晃晃地就要跌倒了!

叶一心面色一变,敏捷地从他怀中一跃而出,她蹿到地上,落稳了,一手抓住眼睛上飘落下来的锦帕,一手扶住迦冥的手臂,“师父!”

迦冥的唇畔又渗出血了!!!

眼看男人脸色越来越白,眼看男人几乎要撑不到眼皮了,叶一心的眼泪直往下砸,她攥紧了迦冥,一手拿帕子为他擦嘴角的血,一手抚摸他瘦弱的背,她带着哭腔问他,“师父这是怎么了啊?!”

师父已经说不出话了。

鲜血越涌越多,白衣如雪,面色也如雪的男人费尽了力气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缝来,他凝望着面前痛哭失声的少女,像是凝望着他最珍视的宝贝,良久,终于,鲜血淋漓的唇瓣里挤出一句,“快…走…”

他竟然晕过去了!!

叶一心急得要疯,一双眼睛彻底就飙红了!

浑身上下陡然之间被浓郁至极的灵力笼罩殆尽,她血红了一整双眼,一抬手,将迦冥紧紧搂入怀中,再一抬手,狂风携着怒火从指尖蔓延而出,她狠狠地咄了一声。

“去!”

风暴裹着戾气,直直朝暗门冲去,叶一心猩红着一整双眼,眼瞧着那股狂风即将冲进暗门,她敏捷地抱紧迦冥的身子,默念了一声,“灭!”

两个人顿时从原地消失,“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凌厉的狂风冲破暗门,卷进烽火台上,烽火台的第十层竟瞬间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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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消失,出现,再消失。

平西侯府内犹如鬼魅一般,不时会闪现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狼狈,仓皇,拼了浑身力气朝府外跑着。

身影的背上,是一抹白衣,男人眼睫紧闭,像睡着了,唇角却挂着瘆人的鲜血。

身后,平西侯府内的护卫紧紧跟着,边跟边喊,“侯爷的男宠跑了,快,抓住他!”

叶一心恨“男宠”那个字眼儿恨到几乎要目眦欲裂,她一手箍紧迦冥的腰,将他紧紧地缚在自己的背上,一手甩袖荡风,“轰”的一下,狂风裹着地面的沙石,还携着一团未能彻底燃烧起来的火焰,势不可挡地朝侍卫们冲去!

侍卫们的脚步滞了一滞,叶一心趁机腾空一跃,蹿上府内的一棵树,正要借力往外跃去,忽听树下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人厉喝。

“放下公子!否则我们要射箭了!”

叶一心头一低,脸色不由一厉,不远处的空地上,正站着一排弓箭手,箭簇的瞄准方向,正是她与背上的迦冥。

“轰”的一下,血眸一瞬之间彻底被怒气吞噬殆尽,叶一心冷笑一声,一手箍好迦冥,她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也许是怒气终于到达了顶点,也许是她终于被逼出了杀人之心,血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的同时,她的指尖,竟然凭空生出了数十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