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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悠悠这才安心下来,她情绪很不好,就抱紧了于贺坤,说起来相比于董思那样脑子有病的人物,于贺坤虽然很多时候看着像表演,却真实多了。

简悠悠对于他不是一点愧疚没有的,这一次任务不成功,她的书又弄丢了,回到现实世界,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简悠悠决定今晚就走。

她看着董思那样,更加的迫切地想要回家,她不能够留在这里,哪怕她爸爸恢复的很慢,她愿意慢慢地照顾,也不想再冒险了。

于贺坤其实已经在命人张罗订婚的事情,他把书藏起来,他的一厢情愿,到底还是在抱着简悠悠的这一刻,感受到她颤动的肩膀,而犹豫了。

他家庭关系淡薄,因此渴望感情,他不知道怀里的这人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却知道她很在乎她的亲人。

从她刚才冲着董思发火就能看出,很多时候,就比如董思的样子,于贺坤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里不对,可是简悠悠说出来,他才发现,那样确实是不对了。

她很庆幸,从来没有沉迷这个世界,没有沉默于这场梦,于贺坤心里生出无力的悲哀,他沉迷了,并且无法自拔,可真的要因为这样,就剥夺她的其他情感,强行把她留在这里吗?

家人。或许还有他不知道的朋友,于贺坤抱着简悠悠,真的很好奇,她在现实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厉害,会发脾气,和家人……一定相处的很好吧。

相比于于贺坤记忆里只和家人冷冰冰的沉默吃东西的那种“团聚”,她又是什么样子的?

于贺坤心里有两团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在天平上左右摇摆,他开始纠结。

烧毁书,她就回不去了,她早晚会知道是他做的,他们会成为一对怨偶,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于贺坤先前报复性地想着,他那样也认了。

可她这样依恋地抱着自己,于贺坤苦笑了一下,他真的能面对那样的她吗?

可放她走,她再也不会回来,他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她了,他又真的能像书里写的那样,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吗?

人生太短,又太长了。

简悠悠又几次都想和于贺坤说,她今晚就会走,任务没有成功,但她必须回去了。

可好几次,她都没能说出口,她看着于贺坤的样子,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简悠悠一直以为自己肯定能够当成春梦一场,来去潇洒,却没想到真的分别,她也会舍不得,就算这份感情还无法在现实中占据重量,无法和她的世界和亲人比较,她却也是喜欢的。

不然怎么经不住他的诱惑呢。

简悠悠这一整天,都黏在于贺坤的身上,像个黏人的猫儿,也不说话,愧疚,不舍,还有抱歉。

但她说不出道歉的话,就像她不到这最后要走的时刻,都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于贺坤,是长到这么大,对于异性从未有过的喜欢。

人都是这样,很多时候,你的感情不受控制,你的心也会背叛你自己。

于贺坤情商很低,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夜里两个人缠绵的很疯狂,结束之后,于贺坤终于说道,“再陪陪我,不是还有两天期限吗?”

再陪陪我,我就把书还给你。

于贺坤埋在简悠悠的身体,恨不能融进去,头贴着她的头,湿漉漉的滴落在简悠悠脸上的不止是汗水,还有从他闭着的眼中溢出的眼泪。

简悠悠却没有说话,她的书没了,怎么没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她不能再卡最后的时限了。

于贺坤没有得到回应,心中冰冷一片,只能用迫切的进入,厮磨,来去确认至少这一刻,她还在自己的怀里,自己还能感受到她。

缠绵结束时,简悠悠爬起来去洗漱,于贺坤起身到了另一个房间,把藏在简悠悠曾经住的房间里面的书拿出来。

他半跪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最终还是舍不得她难过焦虑,他会帮她彻底把董思和向彬拆散,其实那也没有多难。

他会让她走,于贺坤抱着书苦笑了一下,他想他果然是世界里面的人。

看上去像个人,其实骨子里和董思一样,根本不正常,对于感情有种自己无法克制的献祭情绪。

多伟大多悲惨的情绪,却刻在骨子里催动着他的行为,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像人”的一面,却无力改变。

这就是人物和现实人物的差别吧,哪怕自己和他们流着一样红色的血。

于贺坤把书拿回来,掀开被子,放在简悠悠的那一边,然后装着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等着她出来惊喜的发现,他再说好了会帮她完成任务,这样她或许会大发慈悲的再给他点时间,这样他就能和她订婚,哪怕订婚过后,她就会人间失踪。

于贺坤无声地反复练习着自己的语气,他知道简悠悠不喜欢他表现的太过,他尽可能的表现淡定一些,表现出无所谓,表现出藏起书只是一个玩笑,表现出他会含笑放手。

但很显然,男主角和女配之间,似乎自古以来就是个悲剧,于贺坤的决定和坦白只差了一步,他没能等到简悠悠出来。

书是回到现实世界的媒介,当它以不可抗力消失之后,唯一回到现实世界的途径,就是死在梦中。

于贺坤察觉到不对劲,叫了好多声没有人回应,撞开浴室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目的血红,简悠悠选择了一个比较惨烈的死法,关键是手边工具有限,她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选择的是割腕。

真疼啊,但她必须回家,割腕之后为了不让血液凝结再遭罪,她整个人浸泡在按摩浴缸里面。

她不知道,穿越任务真的死在世界,尸体是不会像每一次通过书回去一样消失的。

于贺坤看到她面色煞白的死在一池的血水里面,连门都没有进去就跌在地上,头毫无防备地撞在地砖之上,昏死过去。

他被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于贺坤在医院里面整整昏迷了六天,醒过来之后也精神恍惚,他差一点点,就疯了。

简悠悠无功而返,到底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不过她也时常的精神恍惚,还是忙忙碌碌的一边顾店,一边照顾缓慢康复的爸爸,卞夏帮了很多忙,因为简悠悠肉眼可见的瘦下去,精气神都不太对劲。

卞夏以为她是因为简安志出事才会这样,对她更加的照顾,连小团子都竭尽所能的逗她开心。

可简悠悠就像是生生被抽走了魂魄一样,时常就会愣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梦里。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简悠悠尽量的不去想乱七八糟的,每天忙忙碌碌,自己给自己找很多的活来干,直到她爸爸突然间康复速度突飞猛进,她才来得及停下思考。

长时间高强度的紧绷和忙碌,让她稍微一放松,几乎是立刻就病了。

从小她像个野狗一样长大,很少生病,这一病严重得厉害,她还不肯住院,每天都得托着沉重的身子去医院吊水。

有时候卞夏会陪她,但大多时候,还是她自己。

有天实在是在医院里面呆得烦了,有小孩子哭闹得厉害,简悠悠忍无可忍的自己一手举着吊针,一手打着针就出了医院的大门,酸了就放下,看着血液回流,然后等休息过来就再举起来。

她想打车回家,但是这会不知道车子都哪里去了,她一个人举着吊针走在路上,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甚至还在一家冰淇淋的店门前停下了,想要吃,可是一手打针一手举着瓶子,根本没办法吃。

简悠悠就盯着看,盯得店员实在看不下去,大概是没见过又这么心酸的一个人举着吊针就出来的,大发善心的给她接了冰淇淋,本来能替她拿吊针的,却鬼使神差的把甜筒送到她嘴边了。

简悠悠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有瞬间觉得很眼熟,皱着眉没想起来,那人却生气了,“怎么,前任太多想不起来我是哪个了?!”

这人明显脾气暴躁,简悠悠想起来了,是前任,但是记不住哪一任,也记不住叫什么名字,这就尴尬了,她转身想走,却被拉住了,现在反正也没有人,男孩子模样清秀,眉心却蹙着,拿过简悠悠的吊针,把甜筒递给她。

“你这是被谁给甩了吗?失魂落魄的可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上午分手下午就能找个新的吗?!”男孩子曾经在简悠悠这里受伤不轻,就算可怜她一个人,也忍不住出言刺她,“当时我说分手,以为你会哄我的,毕竟你追我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能为我跳河那种喜欢我,我等你哄我,结果你可是转头就搞了我兄弟,我到现在和他还没有说话呢。”

简悠悠慢慢啃着甜筒,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男孩子嘴角抿起来,说道,“就是这个鬼样子,一直是这个鬼样子,你根本不喜欢我,从来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你是个爱情骗子!”

“活该被甩了!”男孩把帽子压下来,把简悠悠的吊针瓶子,夹在了店门前的小窗户上,自顾自的进屋了。

他恨她,但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人,大抵都忘不了她。

她就是有这种让你误以为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却又转头发现自己狗屁不是的能力,继而你会恼羞成怒,会不停的想要证明什么,最后心里系死结,你依旧在她眼里屁都不是。

简悠悠不知道自己有让人这么咬牙启齿的能力,慢吞吞地吃着甜筒,心里无波无澜,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状态不太对,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不好说,像丢了点什么东西。

可又谈不上悲伤,因为她不知道她丢的是什么。

简悠悠啃了一会,发现不知道前几任男朋友在看她,她顿了顿,问道,“你开的店?”

因为门脸不大,也没看到其他的店员。

那人斜着眼睛看她,冷笑,“你是不是连我名字都忘了?”

简悠悠顿了下,一脸无辜,张嘴想说什么,男孩子又嗤笑一声,“也是,你能记得谁啊。”

说完他恶声恶气地对简悠悠说,“不用给钱了,吃完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做生意!”

简悠悠哦了一声,没吃完就提着吊针走了,不过才走出去没有几步,身后就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吊针的瓶子被举起来,前任男朋友说,“我叫吴冕,你这次记住了!”

“我送你回家,”他说。

简悠悠看着他,眨了眨眼,吴冕说,“我没有女朋友,看你这样也没有男朋友,我还想跟你试试,”

他说的很直白,很坦荡,耳尖却无声的红了一点。

简悠悠舔了舔嘴边的甜筒,有那么瞬间,看着这虽然皮肤不够清透,头发不够柔顺,腿不够长,模样也不够打眼的男孩子,内心想要拒绝。

可卞夏说,她快要结网了,应该找个人,哪怕谈谈恋爱也好,不然总是死气沉沉。

简悠悠看着吴冕,有点记起他了,是高中的时候在一起过的,当时他比现在腼腆太多了,青涩的像块抹茶小蛋糕,现在看起来很大胆,但简悠悠注意到了他红了的耳尖。

在阳光下显得有点可爱,有点像……她及时掐断了思维。

“你不用管店?”简悠悠问。

吴冕骗了偏头,说道,“我把店锁了。”

简悠悠哦了一声,正要张口,一声尖锐的喇叭声音响起,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们旁边的车子打开,下来了一个人。

他走到简悠悠的身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又把那个吊水的瓶子给抢下来了。

吴冕:“你……”

简悠悠转过头,阳光照在脸上,大概是因为太烈了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有那么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简悠悠:……扶我一把,有点晕。

第50章 你为什么不拒绝?2合1

吴冕被抢了吊瓶, 由于对方气势太强了, 他短暂地愣住。

但很快就竖起尖刺,感觉到气场不对,心里连想都没有想, 就认定这人肯定又是简悠悠惹出来的狗男人, 这个死女人长的不是多么好看,但就是有一种奇异的能力, 向来招蜂引蝶, 看着碗里吃着锅里是把好手!

吴冕立刻就尖锐起来,他比简悠悠还小了一岁, 并且是个娃娃脸, 穿着打扮也都是休闲那一挂, 所以他身上少年感很强,带着点张狂的味道, 梗着脖子对抢了他吊瓶的男人低吼, “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身考究的西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连根头发丝都不乱, 皮鞋上光可鉴人,吴冕看清人之后就开始暗暗心惊,这人看着也太完美了点,像橱窗店里面的模特活过来似的,连点瑕疵都没有,按在吊瓶上的手指修长白皙的像是上好的玉器, 连那瓶子似乎都因为这手,变成了上好的艺术品。

他沉着一张脸,眉眼凌厉轮廓冷冽,气势全开,根本不是像吴冕这样才出社会的小孩子能够抗住的,吴冕的气势瞬间就弱下去了,尤其是他看了一眼简悠悠,简悠悠眼睛都直了,眼中还有种吴冕熟悉的心虚情绪,很明显,这个不用猜测,绝对是她惹的野男人,当初被他撞到她和自己兄弟逛街,她也是这种表情!

吴冕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嘲笑简悠悠死性不改,还是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才会“偶然”经过,吴冕根本没有怎么纠结,就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现在看来,是他脑子有泡,才会觉得简悠悠是想要找他复合,他在这陌生男人的气场下,羞耻得脸色通红,想要说两句什么,最后却只是转身就怕跑,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看到的男人停在路边上的车,那是他只在跟着别人溜去车展的时候才能见到的限量款。

简悠悠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三个人这短暂的僵持,又不慎把一颗少年心给无声地碾碎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或许是不是在医院挂吊针的时候睡着了,才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她动了动扎着吊针的手背,瓶子里面快要见底了,她突兀地伸手去拔,感觉到一阵疼痛,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简悠悠再次愣怔地看向面前的人,手上的针孔没有按着,滴滴答答的有血流下来,她却没有管,只是声音干涩地确认,“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手上的血却刺激了到了于贺坤的神经,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她蜷缩在血红一片的浴缸里面,苍白冰冷地死去。

他额角青筋暴起,扔掉吊针瓶子,一把抓住了简悠悠的手,按住了她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同时猛地把她手腕翻转过来,死死盯着她腕内。

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的伤口和疤痕,那狰狞的被泡到泛白的伤口不见了,她没有死,体温是热的,流的血也是热的,脉搏,影子,一样不缺。

她在那个世界绝情地死去之后,再一次活生生的被他抓在手里,于贺坤情绪有些失控,像是某种创伤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他的头剧烈地眩晕起来,胃翻腾着烧灼着,有些想吐。

他执拗地瞪着简悠悠,瞪着她这张初始看起来多么无辜又软弱的脸,想到她做出来的那些绝情疯狂的事情,特别的矛盾,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特质,她怎么能那么温柔又那么绝情呢?

绝情的连一次信任不肯给他,连再多一天的时间都不肯给他,才刚刚从他床上百般缠绵地爬起来,转头就能决绝地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他才从温柔乡爬起来,余韵还没有彻底消散的时候,就被一脚踹进冰冷的血池,险些浸死在那猩红冰凉的血水里面。

他吃了很长时间的精神来类抑制药物,一度险些进了疗养院,要不是他心如死灰地撕扯那本书,意外得知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浴室,和死在他浴室里面的这个女人。

或许他活不了一辈子那么长,因为他的精神状态一度很不好,服用的药物产生了副作用,他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梦里和现实,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可这个女人,她好端端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于贺坤来到这里快要三个月了,他每一天都在跟着她,看着她,观察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悲伤和愧疚。

但没有,越是观察,于贺坤就越是恨她,恨的牙痒痒,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没心肝的人动感情,为什么会被她弄的这么狼狈不堪。

看到她和别人**的那一刻,于贺坤真的恨不能生生把她嚼碎吞了,她装的好一副柔弱忧郁,很轻易的就能勾起那个男孩的疼惜,她竟然还在他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迟疑了,她凭什么?!

她怎么敢!

把他变成这样,抛弃,现在她凭什么接受别人,还想过美满的生活?!

于贺坤心里烧起了大火,这火越来越旺,几乎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烧焦了,嘴里面溢出了一股苦涩焦糊的味道。

这世界上最狠心的人,甚至不是歇斯底里的抛弃,是她再见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只有不在乎,才会平静。

于贺坤在简悠悠平静的双眼中粉身碎骨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艰难地迈动了双腿,拉着简悠悠上了车。

简悠悠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现在还有不真实的感觉,被于贺坤拉进车里面,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像是束缚带一样的扣在身上,于贺坤靠过来的时候热度超标,简悠悠简直要被烫伤一样的偏开头。

于贺坤坐在驾驶位,整个人阴沉的不行,他咬破了舌尖,控制住自己即将崩盘的情绪,抓紧方向盘,缓慢地吸气,吐气,车子平缓地滑入街道。

一路上于贺坤很沉默,简悠悠也一个字没有说地看向窗外,车子在下了主干道,驶入简悠悠几乎没有到过的天价别墅小区的时候,她才有些焦躁地舔了舔嘴唇。

问道,“你带我去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后一句话简悠悠问的有些语气缥缈,于贺坤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直接加快了车速,很快车子拐入一栋户型宽广的二层别墅门口,简悠悠心里暗自震惊了一下,估算了一下这里的价值,这别墅起步得六千万往上。

她咽了口口水,又掐了下自己,疼得一咧嘴。

于贺坤没有注意到简悠悠的表情,他一路把车子飚进了车库,因为刹车不及时,前头距离墙面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简悠悠瞪着眼吓坏了,于贺坤在停车的那一刻就趴在了方向盘上,半晌都没有起来。

他手颤得厉害,他没打算见她的,不打算要她,他发誓自己只是看看她把自己甩了能过的有多好,想无声无息的就消失的。

可他还是没能忍住,每天都像是行走在满是刀尖的万丈悬崖之上,胆战心惊的怕滑落进去,最终还是滑落了。

太卑微了,太难堪了,被那么用抹布一样的用了之后,甩的那么干脆,那么决绝,他还追来这个世界上赶着,他到底是有多贱,多没有女人要!

她在这世界比在他的世界还要丑,瘦巴巴的,弯腰的时候脊骨像一根刺,扎的他眼睛疼,时常带着土掉渣的黑框大眼镜,头发总是乱糟糟的,脸还是那张素淡的脸,却显得灰暗很多,没有一点看头,干瘪的跟个没长开的小学生似的!

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于贺坤趴在方向盘上无声地颤抖,简悠悠坐在副驾驶沉默了一阵子,还想问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但最终只是动了动色泽素淡的嘴唇,问道,“你没事吧?”

于贺坤呼吸急促了片刻,简悠悠伸出还带着干涸血迹,和手臂乌青了一小块的手拍了拍于贺坤的肩膀,“坤哥……你没……嗯!”

于贺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起身红着眼睛把她拽到自己面前,修长的手掌托住她的下颚,似乎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脖子。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贴着简悠悠的鼻尖说,“别叫我坤哥!”

简悠悠脖子上覆盖着于贺坤滚烫的掌心,感觉到了他的战栗,说实话,她也有点颤抖,自己都不知道是源于什么,却识相地闭嘴,不说话了,只是用堪称无辜的眼神看着于贺坤。

她的模样,在世界有美化成分,像是开了滤镜和微调,但现实世界,其实也好看,不过这种好看不是吸引人眼球的那种,是一种普通程度上的好看。

现实中连明星都算上,没有人会好看的像于贺坤这样,简直像是假的。

她嘴唇有点干涩,靠近嘴角的地方起了一小块皮,刚才吃的粉色的草莓冰淇淋有一点点干涸在了她的嘴角。

很小的一点,可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呼吸可闻,近得简悠悠觉得于贺坤下一刻就会吻上来。

但他最后只是堪称恶劣地甩开了简悠悠,偏过头咬了咬牙说,“看来你拿了我的钱,骗了我之后,在现实中过的真的很不错。”

简悠悠哑口无言,于贺坤不回答他是怎么来的,简悠悠索性也就不问了,她还是觉得不真实,于贺坤明明是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出来。

这几率就像你走在街上,突然遇见了鲁智深,他还给你表演了一把倒拔垂杨柳一样梦幻。

车里弥漫着高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简悠悠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于贺坤看,在确认他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于贺坤被她看得坐立难安,恨她恨得要死,却又渴望她。

渴望她的体温和任何在他怀中的反应,什么都好,只要不像尸体一样死在血水中冰冷无觉。

她已经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于贺坤的一种病态的执念,如果说在他们上次分别之前,她再多呆一天,于贺坤会把书还给她,放她走,他会劝说自己死心,会痛苦,却不至于形成病态。

可她那么惨烈的死去,为了离开他选择了那么震撼的方式,于贺坤的噩梦中都是她,他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催眠,想要封存这段记忆,但不仅没有封存成功,连最深处小时候的记忆都一并解开了。

他停不下来去想她,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爱,还有渴望她重新鲜活地站起来,带着他走出那段血淋淋记忆的自我保护方式。

他询问了那本书,很多很多的问题,只要它不回答,他总有办法让它逐渐消亡,于贺坤甚至知道了,小时候那场错乱的记忆,从最开始,就不是霍皎月,那只是催眠下被编造嫁接的扭曲记忆。

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一段扭曲交错的时空裂缝里面,他遇见的从来都是简悠悠。

对了,他知道了,她连名字都是假的,她叫简悠悠不是简悠。

小时候那一段记忆,两个在时空裂缝遭遇的人,那真的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也不是什么救赎。

于贺坤记起他坠落之后随身携带的东西足够他撑着,可当时还是小女孩的简悠悠,用柔弱的外表骗他的吃的,骗他的水,还骗他吃虫子……

那几天于贺坤的简直被骗惨了,以至于从那之后,总是觉得哪都不干净。

她就是个恶魔。

小时候骗他,长大了也不肯放过他,骗他的钱,他的感情,他的身体,最后还骗得他差点疯了。

他半辈子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下,活成了这幅样子,她凭什么幸福!

“你看什么!”于贺坤越想越气,凶巴巴地骂道,“再看我就在这里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简悠悠马上转头看向窗外,想着自己要怎么脱身,于贺坤……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于贺坤却恨透了简悠悠这幅平静无波的样子,她不该震惊,不该害怕?!

他根本不是属于这世界的人,突然间出来,把她带到这里,她也敢跟着!

于是于贺坤解开了安全带,转动简悠悠的下巴把她转过来,“怎么不敢看我?!怕吗?!”

简悠悠:……不是你不让看嘛?

于贺坤触摸到她温热的肌肤,几乎下意识的颤栗,热的感知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大脑,她还活着,没有死。

于贺坤喉结滚动,终于难以忍受地循着简悠悠的唇吻上来。

一碰上,他几乎险些疯了。

椅子被放倒,简悠悠身上还带着安全带,于贺坤跨过驾驶位,像一只正在餍足进食的食腐兽,迫不及待地啃食他心爱的尸体。

简悠悠根本连呼吸都被抽空,前所未有的热度淹没了她,她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为什么她会跟他回来,为什么她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很惊讶,因为她也一直在臆想着,期待着,盼望着的东西,无非就是他。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哦,原来我爱上他了,这段时间她丢失东西一样的状态,叫做思念。

思念到连吴冕只是耳尖红的样子和他有点像,她都贪婪着不舍得马上拒绝。

这太混蛋也太无望了,因为她深刻地知道,他不可能来这里。

她没有抱着希望,就不敢去明白自己怎么回事。

可他是怎么来的?

简悠悠仰着头,双腿被折起来,那是个十分有难度的姿势,她平时不练瑜伽的,这有点疼。

然后还有更疼的,但她咬着唇只是闷闷地啊了声,然后就抱住了于贺坤的脖子。

像于贺坤说的,小小的一只,因为生病有点清瘦过头,她头发上的皮筋蹭掉了。散落下来的头发不断地蹭在皮质的座椅上,唰唰唰的响个不停。

心理上的愉悦太强,忽视了生理,简悠悠眯眼看着于贺坤,不可自控地红了眼眶,困兽一样的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挣扎撞击,觉得自己心里那滩从没有动过的水也跟着掀起了浪来,打湿了她的眼睛,她的心,和两个人结合的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