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吹了吹掌心中的手,坦然的笑了笑,“小娘子,我们离开京城吧,一起离开!”

“影儿,我…”她说的是真的吗?只是——他不觉得自己有机会。

话说当年的湖畔(7)

她捂住他的嘴,玩世不恭的眨了眨眼,打趣说,“娘子,咱们还要白头到老呢。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哦,不然,我把和阎王爷争你的!嘻嘻。”

碧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了,心中的结也似乎散去。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放到红岑的嘴边。“吃下这个,就能活得长命百岁的。”

红岑问也不问就吞了下去。问也是多余的,只要是她给的,就是毒药,他也会吞下去的。

她站了一起,看向周围的景色,忍不住感叹说,“夜景真美啊,美不胜收的,怀念…”

“是啊,是不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他的话中有话,浅笑着,还带着几分趣味。

“诶?”她疑惑的看着他。

“影儿忘记了,曾经啊,你一幅《白底上的黑色小点》可是名动京城,哈哈!”他那时听到有人描述时,印象格外的深刻,当时他们关注的,并非是她,而是楼玉瑾。

碧荷讪讪的笑了笑,收好余下的两颗解药。她没把药给红岑,她在三个月内,都不会离开他的。

她说,“想不到这种事,你也收集。”

红岑再度伸手摸着她的脸颊,目光熠熠的,“我无聊啊,可以当笑话来消遣,打发时间。只是当时听着,没想到那傻小姐,竟然这样冰雪聪明的,命运啊…”

蓦然间,周围似乎响起了一声细微的抽气声,或者是风声,碧荷和红岑听得不甚真切。他们看了看周围,并不见有人,不过,貌似听到某人肚子饿的声音。

红岑目光微窘,尴尬的闪烁,碧荷盯着他直想笑。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出,他一天肯定没有进食。

养足精神好上路(8)

“哈哈,雨过天晴了。小娘子,吾爱哟,随相公一起回家吃东西吧…”她没说完,脸颊就让他伸出的两指给捏住了。

他眼角眉梢皆荡着笑,“穿着男子的衣服,就不一定是男的,这说话的口吻以往得改改。”

“哎哟,我惨了,娘子没过门,就管起相公来了…”她笑呵呵逃跑,逃时,还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娘子,你没见到,这二年我把京城的女人给迷了一个遍,如果瞧见,你肯定会什么醋啊,酸啊的,一起全来。哈哈…”

“你…”

红岑摇头无奈,她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点过?

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到月影茶楼。

清儿已经回宫。

茶楼的大部分的人早睡了,仅有掌柜的和两三个下人见碧荷没回,还在等候着。踏入冷冷清清的大堂时,碧荷的腿迟疑了一下,眸子也随之一暗,但仅是霎间又恢复了刚才乐观的模样。

感情的事儿,说不在乎,真做到不在乎时,也非一两天的事。

碧荷吆喝一句,上好酒好菜的,拉着红岑就在大堂上坐下来。

不用多久,酒茶都上来了。

但酒是她自个喝的。

红岑想喝,她禁止了,说他刚吃解药,不宜喝酒。古代的药什么的,她不明白,但现代是不能随便喝酒的,很容易和药产生化学作用。

“小娘子,忍着点,哈哈。吃东西,吃完了咱们睡觉去,养足精神好上路。”

“影儿,你真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京城吗?”

“当然,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离开呢?”

“你不再怪我了…”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心事还是有一点不安。

珍惜现在(9)

碧荷能懂红岑的心事,乐知天命的举起杯,洒脱的一番豪言壮语出来了,“小娘子,有一句诗是这样说的,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说罢,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继续讲着,“人生,短短数十年的光阴,别以为很长,其实啊,一眨眼就过了!咱们过去的事儿,不再想,未来呢?嘻嘻,娘子偶尔就想想吧。好好的活着,珍惜现在就行了。”

她话说这么,最重要的还是懂得珍惜现在,未来,也太虚幻了…

“好一句珍惜现在!搭档,你貌似还没喝酒呢,就说出这么精辟又深奥的话来?”崭希披着一件袍子就出来了。

他正打着哈哈的下着楼。

红岑笑容温和的邀请崭希一起坐下,用宵夜。

崭希是谢谢还没有下来,碧荷笑呵呵损人的话就出来了,“我的小娘子啊,你别请他,你不请他也会厚着脸皮下来了的。”

“死家伙的,我们八辈子就结怨了?”崭希瞪了她一眼。

不料,某只家伙不仅没甩他的气焰,还满不在乎的嘻哈笑着回答,“搭档,你老人家健忘了,咱们结怨,何止八辈子。嘻嘻!”

“去你的!…”

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的,二个人穿越来这里,也不止千年的岁月了。

“你们的感情真令我羡慕…”

红岑打从心底的感叹。

碧荷一怔,这话有一点点熟悉,貌似他不是第一个这样感叹的。

崭希呶呶嘴,有气无力的说,“别羡慕,这是孽缘…碰上她,我是倒了八辈子,不是,十八辈子的霉。”

红岑笑了笑,执起一个空杯子和酒壶的,给崭希倒了一杯。

这时,下人也多拿了一副碗筷的。

碧荷难得的没有反驳崭希。

这一晚,她有点沉默了,话很少,一般就埋头喝酒的。

结果——

没大醉,小醉,不省人事的那种,特别容易睡觉,倒下床榻就不知今夕是何事了。

太子的思念(10)

夜,静谧。

静得轻易就能挑起一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为人知的那一根叫情感的弦。

梦中,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脸颊上温柔的轻抚着…很熟悉的感觉,就你清儿在身边一样。

她梦中浅浅的勾起了嘴角,“清儿…”

无意识的呢喃,让某人的手动作一凝。

床榻上,如瀑的青丝散落,已经说明了她是一个女子。

清儿?楼玄清!

那一个曾经就活在他眼皮底下的人。

她最粘也最听话的人…

见到楼玄清时,他就想起了她。

他想她了…想她这一个傻傻的妃子。

但是,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他除了夜深无人,躺在暗处想她,想她想到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她怎么会知道,大婚过后,他得知她死了心中有多么难过!又有多少的痛…

两滴泪,缓缓的滴在她脸上。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她的耳鬓,忘情的厮磨着,泪越滴越多。

他的傻妃,一直都没有死…

当在湖畔,听到他们谈话时,他有多么的震惊!又是无法形容的狂喜…

白底上的黑色小点?他傻妃的杰作…犹记得当年他听到时,笑得人仰马翻的。很多人以为他是疯了才会荒唐的执意娶一个傻子,却没有人晓得这么多年,他都让一个傻子给占着心。只有她能把令他开怀的大笑,有喜有怒。

曾经,他不断的怨老天,为什么要这般不公平?

为什么他重要的人总要死去?

他也不断的恨老天!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

隔了几年,却突然间得知她还活着。

他不生气,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只要她没有死,他还能看到她就好…

曾经,他甚至觉得再见到她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能再见,这已经像做梦一样了…

只要,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我已经不再是太子了(11)

崭希握着枪立在屏风的另一边,一开始,他以为是什么刺客的。

当借着微弱的烛光,瞧清楚她床边的人时,他也忍不住替她狂汗。如果她不是喝多了醒死过去,瞧到太子突然以这种情形出现在面前,不吓死才怪!

他也有点意外的,是太子对她的情意。

只是,目前太子的这一份,对她来讲,只会是再添一个负担。

崭希早瞧出来了,她变了,或者说,长大了。

这个长大,不是指身体,而是指思想,对感情的一种成熟,一种懂得负责的态度。

不过,他抿抿唇,有点妒忌了,妒忌死她了。

她不仅混得风生水起的,身边是一个一个的绝世的美男,还全是交出真心的那一种。他呢?女人是无数,随时可以一把捉,但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对他的。看上的,无非就是他这一个十三王爷的头衔和这一身臭皮囊的。

悲催啊,老天爷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情深意重的小娘子?!

小娘子?呃,一想到这个称呼他就想恶寒,因为想到红岑了。

崭希出了厅里坐下,倒了一杯冷茶喝喝。

“什么人?”

崭希的动作,惊动了楼玄厉。他持刀出来,却瞥见崭希,警惕也就却了一半。再想想,刚才自己在荷儿面前做的事…不由脸颊上飞出一抹红。

“太子啊,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呢?”

“我已经不再是太子了。叫名字吧。”失掉太子的头衔,他一点也不可惜,相反的,有一种放松的心情,就像是扛在自己肩膀上多年的担心,一下子卸掉了。

崭希的唬弄(12)

崭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嗯。坐下,聊聊。别担心会吵醒她。她喝了不少酒,现在就是打雷也弄不醒。”

楼玄厉打量着崭希,脚没有迈近,防备也没有完全放下。

他撇眸疑问。“您是真的十三皇叔吗?”

崭希眨了眨眼,稍稍顿了一下。

“你说呢?”某人的坏心眼偶尔也会冒一两下的。

“是,但是…那一天你在宫里,而天坛上的那个…怎么回事?”楼玄厉肃然的坐了下来,眼前的人的确是自己一直认识的皇叔,绝对不会认错的!但是,血洗皇宫一事,还有天坛中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又怎么解释?

虽然他对帝位无意,不代表对这一个自己尊敬的皇叔没兴趣。

崭希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是,自己擅自把真相说出来,貌似不太好,又没和楼玉瑾商量过。就先撒个小谎吧,用长辈的口吻说,“厉儿啊,这个世上是不是有一种叫易容术的。”

说这话时,他看着楼玄厉,挑了挑眉,眼睛像在说,他让人易容成他自己去天坛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有种松了一口气,可不希望自己一直崇拜的皇叔,竟然是假的。“皇叔,你和荷儿,她…她没死,你干嘛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如果不小心让你父皇晓得,荷儿还有命吗?你东宫的眼线,比任何地方都多。你年纪小,若忍不住,或者太高兴,还是做梦时,总会疏忽的。我怎敢冒险啊?”崭希半真半假的,又貌似句句在理。

“…”说得楼玄厉一时哑然的。

不是他不够聪明,让崭希给唬弄了,而是,他依然还没有从碧荷没死的状态中出来,身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做梦一样,觉得很虚幻的…

错过难回头(1)

楼玄厉同崭希在碧荷的房中长谈了一夜,感触颇多。

心情的转变也一曲一折的,变化很大。

天灰蒙蒙亮,他方悄然的离开茶楼,回自己的新赐的厉王府。

刚到府中时,踏入寝室时,意外的见到自己的原太子妃秦碧柳。她衣着整齐的,面容稍露出疲惫,楚楚动人,他觉得更多还是憔悴。

她貌似守在房中一夜了。

“你…”楼玄厉有一点愧疚。

秦碧柳一听到声音,连忙回魂,温婉的立了起来,还着令人见了心疼的浅笑,“殿下,您回来了。臣妾服侍您更衣。”

“你不用这样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这么说,可见秦碧柳担心他的事,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

毕竟是结发夫妻,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没,我只是刚来…”

楼玄厉身在帝王之家,年纪虽轻,有些伦理道德还是根深谛固的。

深知有妻如此,也是有人的一件幸运的事。

明白归明白,但他早已经把心给了别人…

因为一直以为她死了,他活着难免有点愤世嫉俗的。

现在她没死了,但是,她不属于自己了。

人生有些事,错过了,还是错过了,回不了头。

他不怨了,也不恨了。

活着就好,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想着,她能活着就好。

总比他每天对着冰冷冷的牌位来得好…

荷儿的牌位?

楼玄厉往里面走进,到了一个墙边的桌子上,看了看那牌位上的名字,还有香炉和供奉的瓜果等。

倏地,他笑了!执意的供奉了三年,原来只是在供奉自己心底的思念而已。

清心别院,一夜的琴音(2)

“明天让人把这里给清理一下。”他这话是看着牌位说的。

“啊?…”秦碧柳大惊,脸颊有点失色,“殿下,那是荷儿的——”她深知这对于他来讲,意义有多大。

楼玄厉爽朗一笑,心中极是舒坦,看了秦碧柳一眼,含笑说,“我知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小傻子没死,不但人活得好好的,还混得有声有色的,连楼玄清亲自下旨封她为贵妃都敢拒绝。哈哈!楼玄清那小子肯定给气炸了。”想当年,他就给她气炸过好几回。

她是他的妃子!虽然事过境迁,她曾经是他的妃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拥有过,就不后悔。

接下来,就是要和她好好的聚聚旧。

他迈到床榻,倒下就睡,衣服也不脱了,嘴角挂着笑。

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而秦碧柳呢?

神情呆若木鸡,还没有从他刚才说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皇宫,太子的东宫。

太子的离开,东宫暂且空置,人员也稀少了,显得冷清清,萧然幽静。

而平时,偏僻的清心别院,一夜的琴音,幽然不断,天亮了,还是没有停歇。

直到太监总管还提醒,说早朝的时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