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摇着头,端木箫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古美白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是这个态度,要不然秋瑾那丫头也不会两年不松口,他就等两年。

朝风千华端木箫暗暗打个眼色,古美喝道:“你是不是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该大胆的去追,扭扭捏捏和个娘们似得,如果她真嫁人了,我看你就抱着你的世俗礼法过一辈子吧。”

端木筝鼓励的点点头:“哥,你去吧。”

端木箫摇头,心中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风千华悠悠的端起桌边的茶,目光却是含着份冷意,淡淡的在端木箫脸上一扫,道:“人生数十年,被失去后才醒悟珍惜。”

端木箫身体一怔,眸中震惊不已,是啊,人生数十年而已,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问心无愧,活在当下!

端木箫面露喜色,猛然点点头,冲了出去。

三人看着端木箫跌跌撞撞匆忙的跑出去,不由相视一笑,古美道:“这小子不吓不行,木头一样!”

端木筝无奈的耸肩,端木箫自小就是这样,幸好还听大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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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的婆子侍卫到来之后,风华苑外可说严阵以待,古美下了死手坚决不让夏侯渊再有机会进入。

整整两夜,她眼皮死死撑着亲自坐镇风千华苑门外,谁料…

“该死的夏侯渊!诚心和老娘作对是不是?”她眼睛都快撑的闭不上了,那人竟然还没来。

风千华从房内走出,摇头笑道:“没来还不好,许是那人又忙着回大周选妃了,伯母,两天了,快去休息吧。”

古美眨眨酸涩的眼,听出了几分醋意,震惊不已:“你在意?”

说完,暗骂自己老糊涂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们经历那么多,感情又怎么说忘就忘,轻易的便可以不在乎,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是爱情了。

只不过,男人果然不能相信,华儿为了他曾经险些丧命,那边只努力了这么一两次,就干脆放弃了。

实在可恶!

风千华扯扯嘴角,没回答那个问题,转身回去房间:“我换身衣服,今天去‘水墨坊’看看。”

一身男子长衫,清隽儒雅的出了公主府,身后二条紧随而至,魅刹无声无息的跟着,脸上的戒备比起以前更加的凝重。

风千华被夏侯渊掳走,虽然知道不会有危险,但显然是他这个贴身侍卫的失败,主子被掳走,他竟然后知后觉,这样的错误,绝不可再有下次!

二条跟在风千华身上,红配绿的衣服格外扎眼,雌雄莫辩的脸美的不真实,这样的装扮加上容貌,已经是他在百姓心中的标志,几乎人人认识他,且人人知道,他委身到公主府做了风小姐的贴身小厮。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别人身上那就是天大的新闻,可在他身上,那简直是小菜一碟,比起以往他所做的事情,实在让人提不起议论的兴致。

一出府门,他便系上面巾,以防被人自他的身份猜到翟少的身份。

“主子,大汗让你这几天抽空去趟宫里,他有事和您说。”

风千华点点头,她确实有好些天没有去看他了。

三人一路穿过长街,来到水墨坊中,缓缓走进,风千华视线在热闹大堂中随意一扫,随即眼睛一闪,迅速瞥开。

只匆匆一眼,她也绝对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客人一般堂而皇之地坐在正中位置上,悠哉喝着茶的男人,她化成灰也忘不了!

夏侯渊!

风千华面无波动,若无其事的走进后堂。

堂中客人忙着看字画,并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这边的动静,唯独堂中的某人,咻地一下站了起来,但转瞬又生生压下自己的动作,重新坐了回去。

“掌柜。”夏侯渊一盏茶搁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所有人听到,他蹙眉面又不悦:“老板,你这副确定陈玄之的画?”

果然,有顾客已经好奇的围过来。

伙计立刻从内堂走了出来,他早就注意这个客人,气度不凡,举止间透着贵气:“客官,这幅如假包换的陈玄之晚年大作。”

夏侯渊挑着眉,眸光极其快速的朝内堂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沉声道:“你这副乃是水墨山水,而陈玄之世人皆知,他只画仕女,你说这副是他做的,实在太可笑了。”

“是,陈玄之早年还曾为太后作画,他以仕女图闻名天下,又怎么会多出一幅山水呢?”

“对!陈玄之的山水画,确实不曾见过。”

有顾客在一旁指指点点,发表评论,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店中伙计。

门口,有客人进来伸头进来察看,一见店中场面,立刻狐疑的退了回去。

伙计眉头微微蹙了蹙,依旧训练有素的答道:“客官有所疑惑证明客官实乃董画之人,既如此,那客官可辨一辨画上笔锋,我们东家曾说过,一个人无论画什么写什么,他的笔锋永不会变,所以,这幅画若是客官不信,也可如此做。”

所有人皆知,这家乃是翟少的产业。

旁边有人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甚至将堂内另外两幅同作者的仕女图拿来翻来覆去的比较。

伙计一直不怒不燥,他们上岗前翟少曾对他们销售应变做过系统的培训,这样的顾客纠纷并不算难处理,只是这个客人的气势,却让他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比起他,夏侯渊更是一副气定神闲,淡坐着,挑眉道:“笔锋?若是临摹也难辨真伪。”

此话一出,周围的立刻有人点头附和,若是临摹至最高境,确实可以假乱真。

风千华在里面,听着传进来的对话,再看那些本来要进门,一听有假货立刻走了的客人,郁闷的攥拳。

这个男人,手段层出不穷,竟改策略了!

两年不见,越发的没脸没皮没下限!

此刻,那个没皮没脸没下限的男人,依旧滔滔不绝一一例举着这画的可疑之处:“这副画有三点可疑,第一便是这墨汁非允州墨,世人皆知陈玄之酷爱允州墨,其二,落款模糊且非其字,三…”

夏侯渊缓缓说着,所说的话七分道理三分真挚,店里的客人顿时走了一半。

刚刚还拼命辩着真伪的客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摇摆着竟要完全相信他的话。

店门口一时间也聚集了不少客人,小声议论。

“啊呀,他们竟然卖的是假货?不会吧,这可是翟少的产业。”

“别吵,先听着再说。”

一侧,雾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双眸晶亮:爷好样的!

客人都走光了,就不信王妃能忍得住。

伙计脸色开始难看,满面渗出细细的冷汗,思绪大乱:“客官,这画…”

夏侯渊手臂一抬,制止他的话,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高华威严,让众人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呼吸窒了窒:“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与他说。”

此刻,伙计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回头求救的看向内堂,这时,刘掌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脸郑重的走了出来,

抱拳道:“既然客官一口咬定此画是假,那么老夫做主,将此画送给客官吧。”

夏侯渊满面嫌弃,挑眉道:“我要这假画作什么。”

旁边围观的人,面露不解的看向刘掌柜,难道水墨坊真的卖假货,如此做是欲盖弥彰?

刘掌柜不慌不忙:“客官误会,我们东家说过,经商当以顾客为本,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的满意就是我们的目标,既然您认为他是假的,那么我们也不争辩,这幅画便送给您,倘若有一日您赞同我们的观点,也认为此画属真,再送银子来不迟!”

刘掌柜话落,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嘲笑声,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根本之道水墨坊的生意宗旨,来骗画的。

可耻,实在太可耻!

虽然他们没有明白这上帝是什么意思,但大致的意思却是懂了,翟少的产业数不胜数,向来以诚信为本,他们有切身体会过,这句“顾客满意就是我们的目标”,真实的从百姓出发,不愧是翟少啊。

“是啊,翟少名下的产业,岂有欺客之事发生!”

“翟少不愧是南疆第一富商,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家大业大没有几分胸襟怎会成功,不像有人小人,竟然妄想巧用口舌骗取名画,谋取小利,真是可耻!”

里里外外,看客们纷纷倒戈,一双双犀利的视线,顿时投向夏侯渊,白眼翻飞。

夏侯渊一张脸黑若锅底,暗暗磨牙,风千华!

他费了这么多口舌,某人竟连面都未露,就将局面翻转过来。

但瞬间,脸色又由黑变红,某人傻笑起来,输给自己女人,有啥可丢人的。

嗯,不愧是老子的女人!

衣袖一挥,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把周围一干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人都被快被人群殴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内堂中,风千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二条层在她脚边,小狗似的嘿嘿笑着,屁颠屁颠道:“活该被人骂,都坏成这样了。”

风千华一脚踢过去,扬眉,风眸微眯。

二条顿时脖子一缩,闭嘴不敢再开口。

魅刹眼中笑意浓浓,人家坏,我看你是没弄明白,谁才是最坏的!

翌日清晨,风千华被古美拉着,与端木筝一起上了城外的罗澜寺。

罗澜寺是中原大佛与南疆喇嘛的文化融合后的建筑,琉璃金顶,红砖情石,一派古朴庄严。

大雄宝殿内木鱼声声更迭,僧侣行止庄重穿梭其中,香火缭绕,香客络绎络绎不绝,求签算卦安静中另一种不渲染的热闹。

风千华待在殿外,看着古美和端木筝左拜右拜,很是不敬的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等着两人结束打道回府。

小片刻,古美跑出来,兴冲冲脸上挂着惊喜:“华儿,智相大师昨日归来,答应见我们,快走!”

风千华蹙眉:“我在这等你们。”智相的大名到是听过,不过她是无神论无信仰的人,不信奉亦不想亵渎。

古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里面走:“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你不说话就是。”

风千华被她拖着,一路绕过大殿穿过后院,来到一处禅房前停下,端木筝等在一边,敲了门,只听里面应道:“进。”

三人推门进去,只见禅房正中,一老僧身着灰袍盘腿而坐,面前一方小几上茶香袅袅,老僧挽着袖子正沏着茶,一杯茶满他态度恭敬的端给对面之人…

风千华脸瞬间黑了黑,此人背对着她,但哪怕只露半片衣角,她也能确信无疑的将他认出来。

她瞬间气息变冷,古美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没认出夏侯渊,只是没料到大师房中还有别人,尴尬的矗在门口,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泼辣作风,正色道:“大师可是不便,若如此我们可在门外稍后。”

言词间敬重可见一斑。

智相不看他们,却是将目光投向对面,询问道:“夏侯施主可有异议?”

夏侯渊徒然转身,面容严肃的看向门口三人:“乐意之至。”

风千华脸一冷:阴魂不散。

夏侯渊笑的高深莫测:因为你在。

端木筝顿时一脸便秘,憋的脸色青白,古美蹙着眉不敢太张扬,但显然很震惊不小。

夏侯渊,简直是无处不在啊,这手段,竟然连智相大师都对他礼让三分,敬意难掩。

古美咬牙切齿,既然来了,智相又是难得一见,她决定,忍!

不但她忍,她一手拉着风千华,一手拉着端木筝,不让两个人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笑眯眯站在门口。

智相目光温和的看向三人,一边泡茶一边倒:“云颠玉峰,三位若不嫌弃,与我二人一道品尝如何?”

云颠玉峰?

云颠上产的茶叶,每年只能出十斤,而这十斤却只有三两片才有资格上市称之为“玉峰。”

风千华眸光微微一闪,视线在夏侯渊脸上划过,勾唇冷笑。

古美眼睛一亮,拽着风千华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风千华表情淡淡的,隔着端木筝坐在夏侯渊身侧,看也不看他。

反观夏侯渊,看似目不斜视,但余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

两人面上无交集,但空气中却明显有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头顶滋溜冒着,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

“久闻大师之名,苦无缘相见,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古美管不了那么毒哦,文绉绉的说着开场白,期间还不忘对夏侯渊翻了个白眼。

端木筝用手戳戳风千华,附耳道:“我们走吧?”

风千华浅笑摇头,他手眼通天,不但知道她们来寺庙还算到她们会来拜会智相,步步算无遗策,如果现在走了,岂不浪费他用云颠玉峰换来的好意。

端过桌上的茶,风千华搁置鼻尖微微一闻,顿时满面清香,久久不散。

果然好茶!

见她面露满意,夏侯渊心中顿时暗喜,只要她喜欢,哪怕就是让他亲自去采茶,他也甘愿。

端起茶壶,他服务态度极好的斟茶:“请用。”

唰!

唰!

唰!

三道视线落在他手背上,如果眼神是尖刀,他手背已经是蜂窝煤了。

智相笑看几人,一副了然于胸,从一侧拿过签筒搁在桌上,道:“女施主若要求签,但求无妨,老衲今日只为几位留。”

智相闻名天下时,就是因为解签灵验,所以来寻他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此事。

古美一听顿时乐了,平时求也求不来的事儿,今儿大师主动邀请,也不顾什么茶不茶的,抓起签筒摇了摇,抽出一只,递给智相。

智相接过,笑问道:“施主求什么?”

古美想也不想:“我儿姻缘。”

智相将卦平放于桌面上,上面一树木棉开的正旺,橘色莹润朵朵饱满,他点头道:“此乃上上签,木棉无叶盛开似酒,烈而韧,公子姻缘…”智相话语微微一顿,目光复杂转瞬又为了然:“夫人不必多虑,公子姻缘已是注定,届时夫人只当应允便可,切不可蛮力拆散,当是一桩妙缘。”

古美蹙着眉头,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智相笑道:“夫人只当等待,无需再问。”他闭口不谈。

古美无奈的耷拉着肩膀,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大师话中有话,却又找不着哪里不对。

风千华神色微凝,心中暗暗思量。

智相转面问端木筝道:“女施主可求一签?”

端木筝摆手,她没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只求哥哥姻缘能一路顺坦。

智相又看向风千华,问道:“这位女施主气度不凡,想求什么?”

他一提,古美立刻将心中疑惑抛开,猛点头道:“华儿来求一签,大师解签无所不灵。”

风千华意兴阑珊,反而茶喝的有滋有味,摆手道:“多谢好意,我无所求。”

夏侯渊唇角勾着笑意,搁下手中茶杯,忽然将签筒放在风千华面前,在智相看不到的角度,一脸暧昧:“大师邀请,应景又何妨,请!”

风千华懒的掩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硬着头随意抽出一只递给智相,不待他问,便脱口道:“朋友,际遇。”

智相面色微震,将签缓缓放在桌面上,与上一签相同,亦是一副小画,画中一条巨龙没入水中,水下龙宫辉煌多姿多彩,过了他小片刻才道:“施主问的这位朋友天生高贵,只不过一番劫难龙搁浅滩,所幸,水下亦是另一种开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乃上签。”

风千华眼露微光,若是真如大师说的这样,即便遭了劫难他也能看的开,重新开始,也并非不是好事。

智相手捧茶盏,热气缭绕在他面颊上,老僧入定般的超然世外,眼中却是精光烁烁。

夏侯渊眸光微眯,自然明白风千华所求的是谁,对于夏侯逸他当然牵挂,这一签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个结。

古美在一边听着,顿时一脸失望,还以为她要求姻缘,最后却求了个朋友,皱着眉头示威一样瞪着夏侯渊:“再求一支,问姻缘。”

若是大师一番见解,能将这个无赖的男人击退,那是再好不过。

夏侯渊一脸淡然,姻缘她问不问结果都一样。

她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不说她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眉头一蹙,她抽出一只,递给智相道:“平安。”

这一次,智相奇怪的什么都没有问,拿着签脸上划过丝阴霾,沉声道:“此乃中签,此子近期有劫难,身边有小人作祟,应当多加防范,好在一番历难后逢凶化吉,善哉善哉!”

风千华眸光一怔,心中咯噔一声,无论她信不信,但有关于孩子的事,作为母亲没有人不在意的。

夏侯渊坐在一侧,脸上划过疑惑,不明白她所问的是什么人,但看她面色凝重,心中顿时醋意噌噌冒着泡儿…

什么人,竟让她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