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甲安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还青涩得很的少年竟有如此的身手,而等到那缠斗的四人中有一个他的同伴儿重伤倒地,他显得略略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是谁?"

甲安紧紧钳制着林晚的后颈,右手的长刀已经出鞘。

她转转眼珠子,忽然轻声说到,"他的身影让我感觉好熟悉啊!"

甲安一听顿时生了疑惑,再想他这话倒底是不是代表着,这人有可能就是当年林机关死的时候林晚听到和她娘说话的那个人呢?

骨子里咆哮着的争斗血液在迅速翻涌,他一定要拿下这人。

甲安想着不再犹豫,放开林晚,一招大鹏展翅,人已腾空而起,直接奔驰过去,青光粼粼中长刀当空划下,瞬间加入战局。

林晚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清醒,肉体上的那些疼痛和昏沉全然可以忽略,她整个人当下的状态象一张拉满开来的弓弦。

在她脆弱的身体里充斥着坚定的想法,并且每个细胞里都在叫嚣着她的行动力。

她甩甩头脸,摇摇晃晃着爬了起来,走到那最先死去的两个人身边,反手躬身抽开佩刀,慢慢割断后面绑手的绳子。

手一得到自由,她立即翻身伸手探到那人的鼻息和脉搏,确实已经死透了,又探到另外一人,也是死透了。

这时对付苏夜的这一队人只剩下甲安和另一名同伴了。

甲安不愧是头领,他的武功本就不弱,而且明显打斗的经验丰富多了,左右出击中,瞄准另一名同伴正在直接正面对抗时候闪电般跃起向他脑后袭去,这一招无声无息来势凌烈。

然而苏夜并不慌忙,像是脑后生眼了一样,游龙般地滑过袭击,那一刹那仿似凌波微步,水气飘散。

下一刻他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动作明显快起来了,整个身形凝成一柱旋风,吞云吐雾直冲而向甲安。

林晚丝毫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战况,她对刚刚从战局里被抛出的那两个男人一一检验,稍有气息她便手起刀落,径直插咽喉一刀,及时毙命。

直到最后只剩下甲安一人还在狼狈应对着。

林晚就那样站在一边无害地看着他左闪右避的,最终瞅到一个机会,借着对方的掌风一个鹞子后翻,已是强弩之末之态,却一下揪住了林晚,象捏住一个破碎娃娃一样摇晃着,叫嚷着,"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林晚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她迷糊着又清醒着。

"你杀吧!"白衣玉面的少年苏夜就那样冷峭地说到,他背后的高山,风起,苍寂,肃穆。

林晚大惊失色,尽管她早已认识到这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生命的人,但她再一次听到他那样冷漠清晰的话语还是心底发寒。

甲安有些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刀下的林晚,他有些疑惑了,如果按照林晚先前所说,那这个厉害的少年绝对是和她娘有交情的,但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置她的性命于不顾呢?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他这一犹疑之间,苏夜已经势如破竹急面而来,恨绝利落,一指点在他的前胸檀中血,甲安持刀的右手一僵。

下一刻苏夜就要伸手掐住他的颈脖。

就在此时,林晚不跑反迎,反身一刀稳稳插入他的心脏,这一刀她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就像刚刚一直张满的弓弦瞬间劲发。

显然这一刀的刺入最意外的人是甲安本人。

他就那样僵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又快又狠地插入自己的胸膛,然后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

一边不断地从嘴边涌出鲜血,一边震惊地望着这个个头才刚到自己前胸的小女孩,明明那样娇柔瘦弱,然而这一刀的插入竟是如此毫不犹疑,就像她在心中已经默默筹划预言了无数遍。

他慢慢向后仰倒,眼前一片血红中只有她对视过来的眼眸,那样冷静狠戾,他甚至感觉到那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他这才明白过来,他再一次上当了,被同一个小丫头骗了。

当年她爹死的当下根本就没什么人影,更没有人和她娘在对话,一切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能挨过六个大男人的逼问,大半天的水冻和鞭打,他想着有些惊心,当年那个剖开她娘肚子带走孩子的人一定是她,在他叹息着倒下,生命快要终结的最后一刻他仍旧睁着惊恐的双眼-------

一张弓弦张得太满,一下子射出以后,接下来的必然是瘫软。

就像此刻的林晚,一屁股软倒在地上,昏聩得快要失去意识。

苏夜一一查验了这六个人的脉搏,个个都死的透透的,绝对无法开口说话了。

他瞟了一眼跌在地上的林晚,说到,"如果今天处于下风的是我,咽喉插入一刀的怕就是本公子了。"

这话说的隐隐带着嘲讽的意味,但只要这些人死了,无法说出她的身份来历,就算眼下苏夜再怎么样她也安心了。

不过她在心里还是设想着他说的情况,如果刚刚的打斗处于下风的是他,她肯定也会毫不犹疑,找准机会一刀了结他的,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多话,她绝不能让林虎暴露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这些一直追查地图的人拿林虎要挟她,她会不会妥协。

林晚忽然想到刚刚甲安在打不过苏夜,拿她要挟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那苏夜一定知道这些人是找她要东西的,他会不会逼问自己呢,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然而她没有想出对策,因为她已经昏了过去-------

苏夜扫了一眼昏过去的林晚,似乎认识不久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她昏死过去了,只是这一次,她更狼狈更一副可怜样儿。

他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查看地上的六具尸体。

他们骨骼粗壮,眉眼粗犷,肤色偏黑,右掌都有厚茧,绝对是长年习武之人,而且经常风吹日晒,终于,在最后死的那人身上搜到一个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花字。

他将令牌翻看了几下,收入怀中,又继续查看了一会儿,再无所获,这才走到林晚身边,拎起她的脚踝,象上次在门口雪地里她昏倒了一样,那样直接拖了一米来远的距离,靠近火堆放下。

就着火堆他坐在旁边静静看着此刻面容平静的林晚,她这个小模样儿就跟一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让人怜惜。

但他知道对她最要不得的就是怜惜,甲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娇软瘦弱的可怜相儿是迷惑敌人的第一步,而狠戾狡诈才是她的本性,这让他想起自己幼时养过的某一个动物。

苏夜想着,刚刚那个武功最好的人拿林晚的性命来向他要一样什么东西,他本来想留着最后这个人问问,哪知道瞬间被杀,就算是当时他已有所预料但还是猝不及防。

显然林晚是担心自己知道什么,她又有着什么秘密呢。

经过今天这一天的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林晚只是个机灵聪明的山里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勾勾搭搭。。。。。

16、独处...

第十六章初潮来袭。

沉静在无边黑暗中的林晚不断地说着胡话,白净的小脸蛋红彤彤的,不安地皱着眉头,吵得苏夜断了思绪。

他终是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再看看她身上半干半湿的棉袄,估计她是受寒发烧了。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道出一颗小药丸来,捏开她的下巴丢了进去,再在她心口一指。

火堆的柴火因为晚风烧得更旺了。

苏夜盘坐在火堆边,看着林晚依旧那样挣扎在睡梦中,顿了一会儿,还是剥下了她浸湿的棉袄放在旁边烤着。

被脱去棉袄,穿着里面单衣的林晚不由地本能地往火堆挪了挪,几乎就要烧到她微微干枯的长发。

苏夜下意识地伸脚隔挡在她的脑袋和火堆之间。

他想到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在山上靠着一堆火取暖度过艰险时光。

那时候他碰到一只受伤的狼。

冰天雪地里它孱弱地跨进他的范围,眼神哀怨乞求,他容许了他待在他的火堆旁边,那时候它也象现在的林晚一样蜷着身子一副乖巧模样。

他给它吃的,甚至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来替它包扎伤口,等到几天后,这只狼却趁着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攻击了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当年那只狼的眼神和现在林晚看他的眼神儿如出一辙。

凉风习习,雾色淡淡,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火光在巍峨的山下更加明亮,只闻水流淙淙声,白衣少年和昏睡的苏夜就在这样薄雾萦绕的暮色中静静独处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使围着火堆依旧感觉到身上阵阵阴冷,林晚终于从昏睡中慢慢睁开眼睛,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她隐隐忌惮的脸。

仰望中,他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有一种玄幻的美,从脖颈到下巴再到额头,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张力十足,薄如紫绸的唇,乌黑透亮的眼眸,无不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在这样静静地坐在夜幕下,即使是巍峨的高山流水,不过是做了某人的陪衬。

林晚有一瞬间的恍惚。

"醒了。"他淡淡说到。

林晚爬起身,地上干燥的一层草皮被她压得有些粘湿湿的感觉,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是穿着单衣睡的,而棉袄显然已经烤干了,取过来穿上,是暖洋洋的热意。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果然来了。

"不知道,我刚走到这里来他们就抓住了我,看上去这些人像是土匪或是山贼的。"她说到,双眼坦荡地看着苏夜。

而他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心里忽然有点想笑,这个女孩子是有多大的能耐,几番死里逃生不说,说起瞎话来随口就是,关键是还能说得如此让你信服,眼神中都透着似水的纯净透彻。

他不再问了,其实他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不过是求证一下她的反应罢了。

这个时候他不禁更坚定了先前的计划,这个女孩子他会有大用的。

林晚刚要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下腹一阵绞痛,顿时搂着肚子扭曲着面容蹲了下来。

苏夜就那样侧着脸看着她,直到她不自觉的揉起肚子,不停按压着以减缓痛楚,好半天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腹中绞痛,但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死去的六个人尸体,原本她以为一向洁癖的苏夜肯定会处理掉了尸体,但没想到,那些人的尸体仍旧在那里横七竖八地凌乱着,看着凄惨又血腥。

林晚走过去,一具一具地开始拖拽,很费力,但明显她十分坚持,不一会儿就将最靠近溪流边的两具尸体拖进了溪流,不一会儿就冲荡向下奔去。

"他们要找什么?"

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不知道,我爹娘都死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十分诚恳地说到。

苏夜双眼一直盯着火焰,一直没有看她,但她就是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只能借着更卖力的拖行尸体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其实你刚刚并不应该杀死最后的那个人。"

林晚一听不由地腹诽着,我肯定要杀死,不然留着等你逼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吗?只有率先把这些人灭口了,她才能掩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我也是要将他们都杀死的!"他一个人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晚这下有些意外了,他不是应该留最后一个活口吗?那个时候他迎面击中甲安的胸口令他不能动弹,下一招就是锁喉,她以为他是要掐住他问话。

难道不是吗?

苏夜扫了一眼她故作平静的面容,说到,"如果那个人逃脱了,一定会再引来更多的高手,而下次的目标肯定是我!"

林晚忽然一愣,顿时一惊,是啊,甲安已经相信了她编造的事,说四五年前和她娘说话见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苏夜,那只要甲安逃离,下次他召集人马再卷土重来追捕的对象就应该是苏夜了。

那岂不是狗咬狗,她不是可以一箭双雕了。

他站起身来,一阵夜风拂过他洁白的衣袍,细纹白棉的衣袍料子便在风中跳跃着飞起,散开一片冰天雪地之气,"你说你急着把他们都杀死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他偏偏还加上这一句。

林晚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刚刚那个时候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一味担惊害怕他们泄露她的身份,急着灭口,现在她心里懊悔得要死,不知道暗暗骂了自己多少遍蠢猪,可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苏夜那一副故作替她惋惜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不过她还是随即说到,"他们要杀我我肯定要反抗的,再说了,放跑了他们那以后公子不是危险了,公子危险了那我和弟弟岂不是没了依靠?"

林晚说这话时闪着澄亮的眼眸,说得极为体贴恳切,苏夜都差不多快要相信了。

"记住你今天的话!"他一把捏过她尖峭的下巴,抬着她的小脸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神如针芒一样刺进她的心中。

她正在担忧他会不会继续打探这些人捉住她的原因,突然他皱了一下眉头,带着隐隐嫌弃的意味推开她,"你流血了。"

林晚一愣,赶紧察看自己身上上下,并无伤口,正疑惑着,忽然下腹又是一阵胀痛,j□j一阵热流涌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来初潮了。

看着她惶恐又难受的样子,他淡淡说道,"先休息一会儿!"

等到她靠近火堆他捡起地上甲安的长刀,手腕运劲直接将地上的尸体拨出一米来远,如此几下,剩下的几具尸体全都被抛进了溪流中,沿着河道冲击向下。

对于自己初潮的突然来临她始料未及,更何况这里什么也没有,她忽然有些慌张起来,她一只知道在她这个年纪来初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显然没料到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洞察微毫的少年。

此刻他那样的眼光看着她,似乎可以透过她身上所有的衣服看到她那里正在流着处涌的潮水。

"公子,我们回去了。"她说到,脸色已是苍白一片,更趁得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吃完东西再走。"他看看高耸的山顶,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山脚下,要回林家坳必须先爬上山顶,再下到另一面,还是很有一段路程的。

她不赶违背他的话,只好坐下来,继续围着火堆。

苏夜也做了下来,拿起那块兔腿开始就着火烤起来。

他烧烤的动作十分熟练,联想到他上下山路也十分轻巧熟练,林晚觉得他肯定在山中很生活过一些日子,而且还是高山。

很快兔肉飘香了,苏夜撕出一块烤好的兔肉递给林晚。

她意外他会分给她吃,向来在家中只有她伺候他的。

"不用,公子自己吃吧!"

她推辞到。

然而他看着她眼神压迫了起来,她有些恼了,"我真的不饿,公子就自己吃吧,吃完好赶紧回去!"

"你不吃哪儿有力气爬山回去,别期望我会帮你,吃!"说着竟是硬把那块肉往她嘴里塞。

说起来林晚确实是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了,又是泼冷水又是抽鞭子的,大半天的折腾,本来她就身体瘦弱,要不是刚刚在她昏迷的时候苏夜给她喂下一颗丹药,估计她现在发恼的力气也没有。

但那肉一碰到她的嘴唇,满口肉质的感觉顿时让她胃里忍不住地翻江倒海,随着肉块在口腔里的感觉她刻意封存的记忆一下子打开,顿时忍不住口舌狂喷,将口中的肉喷吐出去,仿佛那肉里是带着封喉的毒药。

她一下子打开他的手,伏在地上呕吐个不停。

她这样的反应,苏夜也意外了,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干呕,简直呕到胆水都要出来了。

半天,她才站起身,因为干呕一阵,双眸全是血红,面容苍白得在火焰下几近透明,她说到,"公子,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保证不要你帮忙。"

苏夜看了看她的眼眸,也站起身,灭了火,两人沿着山路一步步向上攀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收藏本公子发飙啊收藏的孩子才有大碗肉,嘻嘻

不好意思,下一张周四十二点更哈。。。

17、交易...

第十七章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公平对话。

苏夜一回到家就吩咐他要沐浴更衣。

扮演水叔的琥珀立即知晓了,刚刚公子一定是动手了,每次他家公子动手之后一定会沐浴更衣。

林晚也想泡个热水澡,一回家就进灶房烧水,还好林虎似乎已经吃过火盆上吊着的肉汤了。

"公子,出什么事了?"琥珀问到。

"没什么,几个杂碎而已。"苏夜随意地说到,琥珀这才放下心来。

"公子,这对姐弟身份怕是不简单。"他说到,从她手中的那个木扳指,那个划破他手掌,伤口即使上药也很难愈合的东西,再到那个精巧的木筏子,滑轮做得灵巧不说,更有他从未见过的"刹车"部分,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渗得慌,太不象是十三四岁的年龄了。

"我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份。"说着他拿出怀里的那块令牌,上面明晃晃的花字。

"这是北燕镇国将军的令牌!"他惊讶地说到。

苏夜点点头,"传闻五年前,北燕镇国将军花易得到皇帝密令暗中攻破四方城。当时他找到了隐居的林机关,。那人是号称鬼斧神工的能工巧匠林巧手的儿子,而林巧手正是当年建立四方城防卫机关的设计者。不巧的是林机关突然死亡,他身怀六甲的老婆和当时j□j岁的女儿从此下落不明,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四方城的构建地图。"

"公子是说,这对姐弟就是------"

"很大可能是。"

"公子考虑的是这一点才选中这个丫头的吗?"

"不,我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她有活下去的坚定意志和信念,而且我认为目前来说只有她能胜任我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