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忽然觉得不知道何为真实何谓虚幻,到处是模糊,空幻的色彩,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意,更看不清未来。

如果三公主是因为心有所属执意逃婚,宁愿隐姓埋名生活,那她发自内心欣赏她佩服她。

她也愿意代替她的身份活着,想到今天那幅画上的男子,玉冠清颜,她并不排斥他,甚至觉得自己隐隐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作为尊贵的公主做他的妻子,与他共度一生应该也不错吧,不用再东躲,风餐露宿,提心吊胆了。

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先不说公主是否另有打算安排,单说公子苏夜也绝不会如此放过她,她的弟弟林虎还紧紧撰在他的手上,而她的身世则是她的致命伤。

她只能且试且行,万般小心。

第二天的训练似乎更繁重了些,好在她先前已有基础,学起来十分顺利。

从入座,起身,举筷,喝茶,锦瑟一一教导,一举一动都按照平时三公主的习惯,举动而来。

"你要把这些习惯举动融到自己的生活中,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她生活下去。"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林晚装着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

"谁会发现?只要你学透了,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更不要说四方城的人本就和你从未谋面,不过你需要谨慎应对一个人。"

"谁?"

"四方城主的夫人秦郡主。"

林晚虽然知道四方城的城主连巍然的夫人秦氏是皇族人,但并不知道她和三公主真正的关系,既然她称呼她为秦郡主看来还是有些了解内情的。

"论起辈分来,三公主该管秦氏叫一声表姑的。她是先皇的表姐------"

锦瑟详细道来,林晚这才明白,"那如果她和我说起皇族以前的旧事不就看出我的马脚了?"

锦瑟没好气地说到,"你倒是想得挺周到的,你见不见得到她还是一回事呢。"

林晚不解,只是想着听说四方城城主夫人秦氏一向深居简出,吃斋拜佛,轻易不见人。

就听锦瑟随即又说到,"放心吧,所有的资料都会备好,过些天我们启程了,你在马车里好好熟记资料吧。"

林晚顺从地点头应下,稍事休息她需要继续学习繁复的宫廷礼仪。

尽管以前公子苏夜请过一个容娘来教授过这类的课程,但锦瑟教授的却是专门针对她作为尊贵公主身份的,自是更加详细准确。

只是她心底还是疑惑着,为什么锦瑟没有安排她习舞和抚琴,书画,这三样呢,因为公子苏夜说过三公主喜书画,熟音律,尤善舞。

公主难道不会想到,如果她进入四方城内城生活,就算不在外人前表演,但若是夫婿邀请抚琴或是起舞或是赏画作的话,她该如何应对呢?

公主这边并不知道她已经被训练过了,却并未安排她习三艺,但转念一想,如果以公主的身份嫁到四方城做少城主,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练习,只是不知道公主是让她孤身替身还是让锦瑟和那些知情的侍卫一直掩护着她。

尽管自己的何去何从都毫无定数,但林晚心中还是忍不住去猜想那个让三公主放弃她高贵身份不顾一切逃离的男人,会是谁呢?

离开容城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凌晨,说是凌晨,不过是刚过零点没多久而已。

公主的车队严阵待发,而林晚也被从床上睡梦中叫起。

"公主,要启程,奴婢伺候您梳洗吧!"林晚看着锦瑟带着两个侍女站在窗边恭谨地叫起。

这才明白,从这一刻起她就是"公主"了。

是实习还是真正上任,因为除了锦瑟在还有别人她不敢冒失发问,只能接受着她们殷勤体贴的伺候。

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第三进的小楼里,这处内室清雅华丽,她记得自己入睡时明明是以前的那个房间,在第二进楼的,一觉醒来当真是转换角色了。

梳洗完毕,要出门的时候锦瑟为她戴上面纱,一直到上了马车。

只是她们如此一行,众多的侍卫侍女,马车就有十余辆,竟然行动起来毫无声息,而且没见到一个春来客栈的伙计,甚至连守夜的护院都毫无声响。

林晚心中暗惊,难道因为自己公主将整座春来客栈的人杀了个干净?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公主可真不是善类,而公子苏夜更不是个善类,一个为了自己金蝉脱壳杀光沾染的人,一个为了达到目的眼睁睁看着属下悄然送命。

而她加在两个非善类之间当真要如履薄冰了。

而此刻的林晚云鬓高耸,淡妆华服,端坐在纱帘围得密不透风的马车里仔细翻看锦瑟给她的资料。

马车外侍卫环守,侍女跟随。

资料上十分详细地讲述了公主成长中经历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而对于皇家的规矩她也知晓得更为透彻了。

有趣的一件事是每位皇族成员都在五六岁的时候得到一位贴身侍卫,这位侍卫会一生效忠自己的主人,生死相随,以命相报,主人若死他必一死,但贴身侍卫若牺牲了,主人可再次挑选。

如此说来那个叫做秦佑的贴身侍卫是是不会离开真正食品店三公主身边了,那谁来充当她的贴身侍卫呢。

当天一日三餐都是在马车里度过的,锦瑟亲自为她端茶送食,她很想问一句真正的公主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但终是没有开口。

晚上一行人在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扎营休息。

林晚依旧没有下马车。

但可以感受得出周围车队中侍卫的紧张戒备。

此处是容城和四方城之间,尽管只有几天的路程,但这一段路可以说你是变数最大的地方。

因为此处左右环山,几个小镇相间很远,可谓穷山恶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处很多北燕人,他们或是正规从四方城而来,或是不正规地翻山越岭从小路而来,更何况此地地形也很复杂。

所幸一夜无事,第二天一直行进到半上午的时候车队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阵呵斥声,原来是一列马队过来抢劫财物。

"打出公主出嫁车队的旗号。"

似乎是公主身边贴身侍卫秦佑的声音,林晚心中一定,看来真正的公主还在车队中。

哪知道对方竟然嬉笑着说非要见公主一面,否则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要洗劫一空。

按说上百的宫中侍卫对付一帮马贼应该不是问题,但没想到这些侍卫纷纷j□j倒,刀光剑中倒下的大部分是公主随行的侍卫。

直到周围侍女乱做一团,有的逃命有的慌乱着不顾尊卑躲进马车里,林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俺此文走的是激烈的剧情路线,希望姑凉们会喜欢。。。。

第二十七章一生一死

她和他对她安排中的最大不同

厮杀声已经近在车窗外了,林晚探出头往车外查探,外间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很多侍卫侍女都已丧命,剩下的也已经开始逃蹿。

袭击她们的马队十分凶悍,马背上长枪大刀的,个个长的凶神恶煞,脸上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林晚一看找不到秦佑的身影,心中更是不安,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扯散头上精致的发髻,拔了金钗首饰,冲出马车就要往另一边逃窜。

哪知道她刚跳下马车还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几个呼声"公主""公主",她扭头一看,竟然是锦瑟带着两个侍女紧追在她身后呼喊。

看着锦瑟那一连急切追寻的样子她这一刻,林晚的心寒彻透骨,原来她的用处就在这里。

她被公主的人如此费尽心机地训练不过就是为了在这一刻替她受次一难。

很快锦瑟和两个侍女的呼声已经引起了这些马贼的注意,他们兴奋急切地呼啸着策马杀来,直奔她这个显眼的目标。

林晚索性不跑了,就站在远离等着锦瑟上前,她二话不说倒冲着一把撞倒了她在地,翻身就坐在她的前胸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说,他们是什么人?"

锦瑟没想到一向温婉的林晚此刻忽然之间面目狰狞,杀气十足,她稍稍一愣,林晚已经伸手抠向她的眼珠子,"等我抠出你的眼珠子看你说不说。"说着指头用力已经去剜了,吓得锦瑟大喊,"我说我说。"

"快说,老娘没耐心了。"

"他们是北燕人。"

"北燕什么人?"

"破坏皇家和四方城联姻的人?"

"你们早就知道?"

锦瑟点点头,这时候另外两名侍女也已经赶了过来,不知道是拉锦瑟还是拉公主,茫然着,明显她们并不知晓她假公主的身份,林晚冲她们喊道,"还不逃命!"

顿时两名侍女才如梦初醒,夺路而逃。

林晚真想此刻就了结了锦瑟这个帮凶,但理智告诉她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因为一旦她被北燕人作为真正的公主杀死的时候她需要锦瑟为自己冒充的身份充当证据。

矫健的黑马上宽肩长臂的男子威风凛凛,瞬间就奔之她的面前,阻挡的侍卫如同破败的风筝一样纷纷凌乱。

他俯视着跨坐在锦瑟身上的林晚,双眸幽深不见底,一个海底捞月,她被轻松拽起跌到他的马背上,面朝马头前地横在他的胸前,长发凌乱倾泻,长裙马上飞舞,露出小巧光洁的脚踝。

"带上她。"

尽管马背上的隆起猛然一扛,扛得林晚胃里只想吐酸水,但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显然,这人也听见了她的话,一手按着她防止她掉下,一边扭头冲着斜后方马背上一人一声呼哨,那人以同样干脆利落的动作捞起地上爬起准备跑窜的锦瑟。

林晚觉得自己在马背上被颠簸得全身都散架了,整个脑袋都浆糊掉了,鼻息里充斥着强悍的男性气息,让她惊恐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公子苏夜一直有派人暗中监视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被放了下来,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像是一个山洞。

但林晚此刻无暇顾虑这些,她一被放下马倒在地上的草垛上就蜷缩着掩不住地干呕。

那个带回林晚的人明显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端来一碗水,"公主喝点水吧!"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明朗开阔,带着一股苍凉之气。

"我不是公主!"林晚说到,看着他鬼画符的脸,看不清面容,但她倔强地直视着那双炯然的眼睛。

然而对方对她的否认似乎毫不意外,淡然处之,这大大激怒了林晚,她愤怒了,挣扎着站起来,扑到另一边还在惊魂未定的锦瑟身边嘶吼着,"锦瑟,告诉他们真相,快说!"

"公主,您,您别这样,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锦瑟艰难又怜惜地看着她。

林晚看着她恨不得生剥了她的皮,就要撕她的嘴却硬生生被那名首领男子一手箍住了后腰直接抱走。

他身上萧飒之气及时是在着初夏时节也依旧让人打了个冷战,林晚心中惊恐万分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另一边真正的三公主秦影和贴身侍卫秦佑两人共乘一骑,策马狂奔,目标直指西面的密林,穿过密林就是孤岛一般的边远小镇,那里是他们向往已久的世外桃源。

两人在马背上紧紧依偎,面露喜意,终于快要成功了。

他们已经顺利地进入了密林,找到山道,正欲一鼓作气再狂奔一阵,趁着天黑前走完密林,忽然秦佑大喝一声,"不好"。

他们两人一马已经倒栽入地,秦佑倒地之时最后的动作就是将身后的三公主秦影向后一托,借着他的托力,她的身体朝着后方迅速上飘撤离。

然而在她轻若蝶舞的身姿还没落下的时候上方兜头下来一张网索,将她兜了个正着。

"阿佑。"她惊呼着。

已经就势爬起的秦佑豁然看到吊起的三公主面色顿时一面,手中长剑翻花抖出,就要上前跃起解救她。

"小心你后面!"三公主秦影又一声惊呼。

秦佑才意识到身后有人,他惊骇回身一看,那人一身藏青色的劲装,五官平平,正是一向面容平淡无奇的琥珀。

要不是手里握着一把长剑,任谁看了都以为他只是个路人甲的。

但秦佑额头却已冒冷汗,他和三公主策划这次金蝉脱壳自以为天衣无缝,而现在在此处被人追捕了个正着,而这人他从来没有见过,敢一人再次劫守他,这说明的是什么,怎能不让他后背发寒。

然而琥珀并没有给他多少发寒的时间,他已经出手。

两人长剑翻飞见,吊在兜网里的三公主秦影焦急万分,看得心惊胆战。

几十招过后,琥珀已经占据了上风,然而秦佑心志坚定,毫无惧色,沉着应对。

像是寻求速战速决一样,琥珀整个人已腾空而起,从树木间隙下投撒下来的光斑让他全身青光粼粼,长剑豁然劈下,直直斩向秦佑的面目。

"阿佑!"兜网里的三公主歇斯底里的呼喊。

直到秦佑举剑隔挡一直被整个人都压得倒地,那剑就在他的面上。

"你想要什么?只要放了他本宫都可以满足你!"兜网里吊着的三公主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琥珀瞬间撤回长剑,急点秦佑身上几处大穴,这才仰头对着三公主说到,"把东西拿出来!"

秦影一愣,瞬间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顿时大惊失色,但看到琥珀长剑一动直指秦佑,赶忙说到,"放过我们,我就给你!"

琥珀也不说话,冷漠的眼睛不带一丝怜悯地看着她。

她终于还是拿了出来,是一只蝶形的玉佩,这是皇家公主最隐秘的信物,翻转过来就能蝶尾的部分就是一个精巧的印章,也是三公主的私印。

琥珀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正是公子所说的东西,转身离开象另一边飞奔掠去,完全不顾兜网里吊着正嘶喊的女子和一边被点住大穴丝毫不能动弹的秦佑。

琥珀一路前行,直至看到百米开外的那一马一骑,黑马壮硕,马上人也是一身黑衣劲装,手握长剑,剑眉星目,明朗矫健,竟然和刚刚被制住大穴的贴身侍卫秦佑一模一样。

琥珀奔至马下,恭敬行礼,"公子,东西已拿到。"说着掏出那块蝴蝶玉佩双手奉上。

"秦佑"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个蝴蝶玉佩尾端上确实是一个印章的样式,有一个隐隐的"影"子。

他点点头,这才揣入怀中,对他说到,"严加看管!"说的是对三公主和贴身侍卫秦佑的处理。

"是。"琥珀本以为以公子的性子应该当机立断,只要确定玉佩是真的,当即灭口那两人,但没想到竟然没有下令立即斩杀,但他习惯了接受自家公子的命令,一向不问缘由,他立即领命,往来路奔回密林。

山洞里的林晚并没有受到她想象中的折磨,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隔壁的锦瑟也安然无事地躺着草垛上休息。

山洞里十分安静,这些人仿佛并不会取她性命,起码林晚认为暂时不会。

而刚刚那个抱走她的领头人也仅仅是将她带到里一层的单独山洞里,放了她坐在草垛上休息,而他则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静静擦拭着他的银枪,动作熟练无比,仿佛他每天都做这个动作。

而他对于林晚此刻的惊恐担忧仿佛毫无察觉,也并不在意。

这一切就让她就有些想不通了,不过此刻她已经完全相通了三公主的险恶计划。

怪不得当初她问锦瑟若是以后她代替了公主在四方城生活,若是和公主的表姑,也就是城主夫人秦氏说起皇族往事的时候怎么应对,那时候

锦瑟没好气地说到,"你倒是想得挺周到的,你见不见得到她还是一回事呢。"

她那是还不解,只是想着听说四方城城主夫人秦氏一向深居简出,吃斋拜佛,轻易不见人。

但到今天她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说了,因为自己根本就到不了四方城。

而既然"公主"注定要死在出嫁四方城的路上又何须学习公主擅长的三艺呢。

想来真是好笑,她作为两方势力的棋子,一个是三公主,一个是身份神秘的公子苏夜,尽管两方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希望她李代桃僵成为公主,但现在她才知道这两方势力的本质不同,前者希望她李代桃僵,不过是要她以公主的身份死去,而后者则是让她活下来。

一死一活的本质区别,她现在才终于知晓。

先前自己还想摆脱公子苏夜成为真正的公主过上彻底颠覆的人生,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好笑啊。

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她还期望什么,期望皇家出生的三公主为了情爱让她顶替她尊贵的身份吗?

还是期望自己真的有朝一日改头换面一跃成为手握权柄的人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好在林晚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她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这样挫败的心情里。

她迅速开始调理思路,觉得这波劫持她的人既然不象先前逼问锦瑟时说的那样,是要杀了她,破坏南唐皇室和四方城的联姻,但这个领头人明显不相信她说自己不是公主的话。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见过公主,对她的容貌深信不疑。

"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林晚试探性地问到。

果然那领头人抬眼看她,林晚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仿佛是要穿过他面上那些鬼画符看清他的容貌。

她和这个首领所处的似乎是这个山洞里最里层的一个小洞,在靠近洞壁的地方有一小潭水,洞顶上不时地滴下水来,清澈的水滴声激荡在山洞间悠然回肠。

他站起身,林晚以为他要干什么,赶紧往后缩了缩。

他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那汪水潭,伏□子掬水开始清晰面容起来。

等到他再次转脸过来,林晚十分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