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麻烦,嫂子尽管说!"

"还记得上次那两个孩子吗,就是金宝和林虎,我想婚礼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孩子陪在我的院子里。"

连碧本来还有些疑问,稍一想以为相通了,"哦,嫂子,看来是想给哥哥生一对儿大胖小子啊!"

林晚也不想解释,让她误会去,只要盗剑那天能把林虎和金宝箍在身边她就算目的达到了。

但连碧刚刚讲的那个金豺的故事让她的心中喘不过气来。

这个故事她十分熟悉,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十年前有个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搂着她给她讲山沟里金豺的故事,那个人就是她娘王烟云。

林晚隐隐有一种预感,她娘和四方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还是必须找机会亲自问连年亲自清楚。

一出了连碧的院子,结香不知去处。

已经暮j□j临了,只有苏夜面色清冷入水地等待着,看到她出来的身影面上似乎稍霁,竟然还拿出臂弯里的披风亲自给她披上。

她看着他仔细系着披风系带的样子一头雾水,满心狐疑,他忽然这样照顾她,做着结香该做的事,这又是要干吗?

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面对她疑惑防备的神色,不想苏夜忽然掀动了嘴角,初露融雪后的春光。"回去吧!"

他的话音和风细雨,带着点儿呵护和亲昵。

林晚听了不免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地在前走着,他忽然在身后又说道,"要不要去坡地边看日落?"

林晚忽然想起在外山林家坳的时候她总是坐在高坡上看着红彤彤的落日,云霞发呆。

那时候她一扭头就能看到林虎和闪电在门前桃林里玩耍,而苏夜总是站在那里静默无声地注视着自己。

在她看来就是密切的监视。

"不去!"

她没好气地说道,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哪儿再有什么心情看日落呢,后天的婚礼盗剑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落个什么下场呢。

"怎么又不去了?"他还云淡风轻地追问着,仿佛对于他来说后天根本就不重要,他也就是真的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小侍卫。

想着自己种种不安,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再对比他的处变不惊,轻松随意,忽然就觉得怎么着心里那个别扭不畅的。

"是不是在你看来,一个女人的感情是那么的廉价和好笑啊?在你们这些男人的眼里,一个人一生的幸福和权力欲望比起来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了--------"

林晚想到刚刚连碧苍白娇美的面容,她说起和苏先生订亲时的甜蜜和喜悦,说起金豺故事时的坚定和向往--------

苏夜看着忽然怒气勃发的林晚,口中说出一连串的质问,在稍稍疑惑片刻后他立即明白过来。

显然她是把对于即将到来的婚期和盗剑行动的压力发泄在了他身上。

她双眸微红,全身气息凛冽似冰,似乎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激动得步步紧逼下发丝都凌乱了,怎么也不能掩映住满眼的痛恨。

看的他心中莫名地一痛,紧抿着薄唇,伸出白玉一样的长指去撩她散落下来的发丝。

她的瞳孔里刀子尖锐刺眼,扭头躲开他伸出的手,眼中明晃晃地闪着光,"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别以为我象别的女人一样好欺骗,摸摸哄哄的就乖溜着听你们使唤,后天一过我再不想见到你们!"

说完她拂袖而去,再不多看他一眼。

身后他孤身静立在幽静的池塘边,夏风炎热中他却感觉到了春寒陡峭的冷意。

他闭上眼不由得冰凉一笑。

"要是当初她也能象你一样有如此坚守的心,现在肯定能活着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他想起雪山上水晶棺木里那个一动不动的女子。

即使是死去了,她的眉头依旧那样紧皱着,仿佛心中有化不开的死结。

他很早就发现了雪山上山峰间的这处山洞,里面水晶棺里的女子让他猜测了很久。

直到十岁的时候外公带他来到这里,指着水晶棺里的女子对他说到,"记住了,她就是你的母亲,你还在她肚子里怀胎的时候她就被下毒了,要不是用了雪山上千年白莲炼成的洗心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你,你娘即使是死也是尸骨无存。不过她并不是被毒死的,她为情所伤郁结而死!"

"下毒的人是谁?"他平静地问道。

"记住了,下毒的人是你的亲爹,连巍然!也是她为情所伤之人!"

"总之,她的死只关乎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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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感慨历历往事,又像是幽叹林晚的冥顽不化,更像是对于现下处境的了然于心,志在必得-----

一时之间他心中纷乱如潮,只觉眼前,脑海中都是刚刚林晚那双愤郁的眼眸,不禁…

第44章惊变(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四方城喜气洋洋,街头百姓无不在议论着明日少城主和南唐三公主的大婚之事。

有些年岁的城民就说明天是四方城近二十年来最大的喜事了,估计比二十年前城主那时候娶城主夫人还要热闹,因为当时的城主夫人是南唐的君主,而这次少城主娶的却是公主,肯定更是不得了。

不由得又有人顺着话头说起二十年前的那场旷世婚礼。

也有人对于婚礼并不感兴趣,好奇的却是婚礼之前的继承仪式。

老城主连巍然已经年近五十了,枭雄一生,终于要金盆洗手了,将四方城主的宝座传位给儿子连年。

而传位仪式前除了宴请四方城名流大户,最重头戏就是传承四方城三宝之一的寒冰剑。

许多人即使一辈子生活在四方城也未必见到过寒冰剑的剑鞘,于是寒冰剑作为神秘的权利象征自然也就称为了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

少城主连年从四方城外城四方书院一路回到内城,有些认识的人都拱手恭喜他。

他和煦的面容上眉梢飞扬。

身侧的贴身护卫黑石暗自瞧着他面上隐约都是掩不住的喜意。

"黑石,明日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戒备,保护好公主的安全。"

"那少城主的安全------"

黑石犹疑地说到。

"我没事,我自会小心的,我需要你确保公主的安全,她的安全比我更重要!"连年望着黑石永远沉静的面容说到,十分坚定。

"是,属下遵命!"他应到,黑黑的眉,黑黑的眼,不动声色。

回到内城,面对满城的灯火通明,奴仆杂役还在为明天的继承仪式和婚宴做着最后忙碌的准备。

内城主院屋前廊后都挂上了鲜红的稠花彩带。

婢女们特意换上了新一季的粉缎衣裙,处处彰显着喜庆。

见到连年行走在主院,过往奴仆婢女纷纷行礼跪拜,他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赶紧忙去。

即使从四五岁今四方城就一直生活在了内城快接近二十年的时光,但长这么大他一次也没有进过主院的正屋,就算是主院偏屋的会客厅他也来得很少。

远远看着偏屋里似乎有人影晃动,他爹城主应该还在偏屋会客厅里办公。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过去和他说说话。

看他对于明天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但忽然提不起一点兴致来,看着暗中戒备森严的主屋他内心一阵烦躁。

他忽然又想起二十年前的岁月,四五岁孩童时期的记忆其实已经逐渐模糊了,但他鼻尖似乎还有那种午后阳光照射在山间丛林的气息,那样真实地刺激着他埋藏心底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连年走向了东面最里进的院子,经过高挂的灯笼他闻到了一阵清幽的荷香。

这是公主的院子,从院门望过去似乎主屋灯火已经转暗,门口隐约有挺拔的身影在执着守夜。

他眼前浮起公主注视着他的眼睛笑语嫣嫣的模样,唇边不由得会心一笑,她面上恬静的笑意让他总觉得那么熟悉亲切,明天她就会成为她的妻子。

无论结局如何他想他会好好守护她的。

此刻的林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今晚,明天她就要和连年成亲了。

她这一天都想能和连年碰个头,哪知道暗中打探到的消息是连年一大早就去了外城,估计也是因为谨守婚前一天双方坚决不碰面的缘故。

可她有着即使破坏规矩也要和他碰面的理由。

但身边还有一个苏夜虎视眈眈,她寸步难行,这一天过的煎熬无比,现在简直是睁眼等着到天亮。

七月初七实在是喜庆的大日子。

辰时一过,整个四方城都欢腾了起来。

平时紧闭的内城城门大开,四方城内将近三四十家收到请柬的商贾大户名流世家均盛装出席。

依据城主连巍然的亲笔请柬入内城参加传位仪式和少城主的婚宴,礼物更是整车拉近内城,总管的唱喝迎宾声和宣读礼单声,生生不止。

许多大胆的百姓都围拢在内城门口看热闹,也就是在此时他们才能远远窥探一眼内城的景象罢了。

林晚坐在院子里看着婢女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的,把她的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搬到主院主屋去。

问了结香才知道原来城主把他们的婚房定在了主院的正屋里,也就是说并不是她先前想的那样,她和连年呆在各自自己的院子,而驸马得了公主的召唤才能入室。

这一处小小的安排绝可以窥见城主连巍然对于南唐皇室的态度不过如此,对她这个公主压根并未有任何尊重之意,林晚不禁心中冷笑。

婢女过来请她去往主院主屋。

她想着现在过去就要在主院主屋的新房里一直待到晚上的喜宴为止。

而且连碧还有消息送来,把林虎和金宝送到她的荷院来,所以她想想还是回绝了婢女的要求。

"结香,到了晚上喜宴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吧。"

"是公主!"

公主亲自发话了,下人们肯定不好再说什么,但很明显今日的"秦佑"是琥珀了。

想来苏夜是要以他本来的面目以连碧未婚夫的身份出现在内城主院了。

没了他在身边,琥珀倒是个好说话的。

"公主,一会儿你端着这把琴去往最里进的院子,看到一个破旧我院落就推门进去,扮作在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抚琴的样子。"

琥珀说着抱来一把很长的古琴,林晚抬手一接,顿时感到手上一沉,这琴竟然很重,再一细看,似乎正是当初在山上林家坳的时候苏夜教她琴艺时他所拂的琴。

这不但是把好琴,而且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

她正要细看,琥珀说到,"这里有一个按钮,按开里面就是一盒暗格。"

她轻轻一按那按钮,果然从琴头侧面伸出一个暗格,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一把剑。

看样式十分眼熟,这才想起城主连巍然第一次觐见她的时候腰间佩戴的正是这样的一把剑。

她刚想拿出,被琥珀制止了。

"不要抽出剑,拿到真的寒冰剑就用这把剑替代,然后把真的寒冰剑藏进琴中拿回来给公子。"

林晚听他安排完,顿时明白他们这是要她偷天换日。

但也不可为不高明,只是她没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确定一会儿真的寒冰剑会到那个破败的院子里去呢。

但她来不及细问,连碧和翠竹匆匆赶到了。

林晚连忙打发结香和琥珀去院外看着,不要惊扰了她和连碧说话。

连碧一脸愧意地说到林虎和金宝来不了了。

"为什么?"

"我今天一早就派翠竹去书院接他们,哪知道书院的人说他们今天压根就没来书院。"

林晚一听心中暗自不安,"那昨晚下了学堂是谁来接他们的?"

"好像是林虎的亲戚,一个年轻的女子,林虎也认得她,说是住在她家的。"

她一听,觉得应该是喜来衣料铺的昙花。

她一想不觉得恨得牙痒痒,肯定是苏夜早就安排好的,老早就把两个孩子看牢了,不怕她不乖乖听话盗剑。

但为什么连金宝也一起困住呢,她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希望那人千万不要发现了什么。

即使相隔很有一段距离,在荷院依旧可以听闻主院威仪的礼乐之声。

她即使不前往,都可以想象到今日内城主院的盛况。

天高皇帝远,在四方城,城主就是天就是地就是最大的皇帝,左右隔壁走商的,名流大户谁不是在四方城的势力范围过活。

最先举行的应该是城主之位继承仪式前的敬酒这一关了,所有受邀的宾客入席以后老城主连巍然会带着乘位之人一一给众人斟酒敬酒。

接下来应该就是传剑了。

听说几十年来老城主连巍然和寒冰剑形影不离,现在传给儿子了不知道他的内心会不会倍感失落了。

不过他能在自己还生强力壮的时候就传位给儿子连年不得不说他还是懂得激流勇退的。

无论是江湖上还是南唐北燕两边的朝廷,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取他连巍然的性命,可如今穿剑让位这一招是金盆洗手还是退居幕后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听说寒冰剑是他鏖战江湖多年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之一。

林晚现在肯定不会幼稚地以为苏夜只是单纯地想得到寒冰剑这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布局这么大一盘棋,花费这么多时间和人力,她有时候都在想内城里到底有多少人是苏夜的人。

估摸着时间林晚按照琥珀的嘱咐抱琴出了院门径直走向最里进的院子。

越往后面走,小路越来越窄了,尽管是夏天,但草木杂乱,小径上都是干叶杂草,看得出,这条路很少有人行走,而往来的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仆从。

她抱琴一直走到里端,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子,看看四周都是一片荒凉的草木景象,只有这么一个小院子,于是推门而入。

院门把手的地方倒是干净,像是有人经常开门而入。

她好奇地穿过院中一小段距离直接进到唯一的两件房子里,外面一件十分破败,屋顶都是破开的,墙壁上霉迹斑斑,整个感觉和四方城的宏伟繁华太不相称了,正午的阳光直射进来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再走进里间,林晚有些意外,这里面一间倒像是有人住似的,和外面一间截然不同。

墙面屋顶修葺得十分完善,尤其是内部更是整洁,像是有人打扫布置一样,尽管没什么家具物件但地上的方砖干净齐整。

木梁上垂下两道厚重的黄稠锦缎将整间屋子隔成了前后两半。

黄稠缎子隔了她的视线,但看得出帘子后面另有乾坤。

林晚慢慢走上前,一手抱琴一手拉开一边的黄稠帘子,露出一个高台来,像是摆放灵位的高台,她又打开另一边帘子,整个房间里果然只有一座高台。

香炉,果盘,香烛,化香表火盆,全都齐全,那高台上有一座灵牌,上面搭着红布。

林晚一步步地走上前去,勾着身子,伸长了手臂去揭那灵牌上的红布。

一撩开,那灵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慈母王烟云牌位",右下还有几个小字,"不孝子连年立"。

林晚心中大惊,手中的琴都快要抱不住了,面色惨白地盯着那牌位,简直快要站都站不住了。

"王烟云"三个大字深深刺痛了她,那是全心全意养育她之人的名字,她的母亲王烟云。

这时候身后想起了脚步声,她惊骇地转身看向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啥时候放俺两天假啊。。。。。

本公子需要放放风了。。。。

第45章惊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