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没有理由不允,陈弘道便把木朗托付给了那户人家。和明瑶时常过去看他。

却说从颍水里上了岸的郑国彬,想到武怡的妹妹武乐家距离陈家村并不算远,串亲戚的时候,郑国彬曾去过武乐家中,还记得地址,郑国彬连夜跋涉,带着郑娇娇去了武乐家中,将郑娇娇托付给武乐照看,然后又回转陈家村。

等再次接近陈家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郑国彬在周围打听了一番,得了实信儿,陈木朗已经被陈家村的人捡到,没有危险。

郑国彬心中大安,暗想:“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想:“既然被陈家村的人捡到,从此留在陈家村,便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我现在也不必把他带走。”

自此,郑国彬算是断了后顾之忧,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报仇!

师父、师娘、妻子、好友,尽皆身死,全都拜马藏原所赐,此仇不报,枉为人!

第五十五章 改头换面

郑国彬心思缜密,城府深刻,不在师父曹步廊之下。

他思量着自己独身一人,势单力薄,而马藏原道行虽然被废,可马乂星还在,又有弟子甚众,明斗是为自寻死路!

因此只能暗算。

可是马氏父子狡猾异常,自己虽然读完了《厌胜经》,但马藏原却拿到了更为全面的《善恶书》,纵然是暗算,稍有不慎,也会身死功败。

琢磨再三,郑国彬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马乂星先前假扮木匠,隐藏在我和师父的眼皮子底下,算计我和师父,我为什么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也乔装打扮,去投靠马藏原,做马藏原的徒弟,隐忍蛰伏,必有一日,能找到机会,将马藏原置于死地!”

打定了这个主意,郑国彬便开始思索怎样乔装打扮。他和马藏原、马乂星多次见面,自己的相貌,对方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彻底的改头换面,那是瞒不过对方的。

念及此,郑国彬忽然想到了一物——五叶草!

当年,师父曹步廊服用了水煮五叶草,结果身子皱缩,脱胎换骨,若非亲眼所见,根本不能相信前后竟然是同一个人!

自己如果也如法炮制,改头换面,马藏原、马乂星绝难认得出自己!

不过,当初曹步廊服用之后,效力太猛,改变太剧,郑国彬决定把用量大减,他从五叶草上撕下一片叶子,用水煮了,然后服用。

过不多时,郑国彬便觉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剧痛难忍,尤其是腹中绞痛如割,几乎昏厥!

饶是以郑国彬这种硬汉,也忍不住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这种痛苦,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止住。

郑国彬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口走了一遭,死里逃生,浑身虚汗。

站起来的时候,郑国彬便觉得自己的衣服大了些,视野也矮了些,照镜子一看,果然已经是判若两人!

身子变得佝偻了,面容变得皱了,明明还年纪轻轻,却像是久经风霜,沧桑不堪。

郑国彬十分满意,自己虽然大变了模样,却没有像师父曹步廊那样,身子皱缩的太过剧烈。

重新购置了新衣服,剃了剃头,收拾打扮一番,郑国彬便上路了。

马藏原作为民间气功大师,并不难打听,尤其是斗法斗死曹步廊,灭了简松年全家,得了《善恶书》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大规模的拓展势力,徒众迅速遍及两河、两湖、两山,号称是马家帮。

马家帮里多是匠人,到处接活,伺机在主家下厌胜术,然后再由马藏原假扮的气功大师前来施法,解除厌胜术,蒙骗钱财,走的其实还是原来厌胜门走过的老路子。

郑国彬化名马大顺,前去投奔马家帮,因他手艺精湛,做人伶俐,又肯出力,从不偷懒耍滑,很快就在一大帮匠人中脱颖而出,接近了马乂星。

马乂星是马家帮里的二号人物,带着一批人单干,其实就是一个小的马家帮。

郑国彬化名的马大顺接近马乂星的时候,马乂星正跟一个伪满遗留的老太监打得火热。

这老太监叫李高廉,在伪满时候,暗中偷了宫里许多珍宝古玩,抗战胜利后,拿出来了一批珍宝古玩贿赂了国军的高官,竟得以保全身家性命,等到国军溃败时候,又捐出了许多钱财资助新政府,被视做立功,一辈子精打细算,极尽油滑,居然也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如今,经商的风气大盛,李高廉又拿出一笔钱来开办企业,家里养着两个干女儿,其实是他的两个女人。

按照马乂星对李高廉的评价:“这个老不死的,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太监还玩女人,天理不容啊!”

马乂星能和李高廉勾搭到一起,是源于李高廉有一处旧疾,那旧疾是李高廉年少时候入宫净身落下来的毛病,可能是当初阉他的人刀工不好,做了太监之后,创口虽然愈合,却时常疼痛。为此,李高廉也寻了不少郎中医生,用了不少偏方秘方,总是不见好。

李高廉经营的公司里,有个经理,叫程水肱,为了巴结李高廉,讨李高廉的欢心,就四处求人打探,坊间传的开了,连泥瓦木匠人也传这个,就叫马乂星得了信儿。

马乂星去问马藏原,马藏原翻看《善恶书》,那善法里还真的有一个法子,正是治太监这号病的,于是教了马乂星。

马乂星便找程水肱,说明来意,程水肱见马乂星言之凿凿,打了包票,就带他去见李高廉。

见到了李高廉,马乂星便问李高廉:“老先生当年入宫的时候,割下来的那宝贝,还在吗?”

李高廉点了点头:“当然在呀。”

原来,历朝历代的太监都信鬼神,明清之际尤其严重,太监之中有个秘密说法,说阉人不是完整的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容毁伤的,但是做太监却绝了身上最要紧的地方,死了以后,阴间是不收的,要漂泊在世上当孤魂野鬼。于是,当时的太监在净身的时候,割下来的那物,多半都不会丢了,而是放在石灰升中,悬挂在梁下,等着有朝一日自己死了,连同那物一起埋葬,这样阴间就收了。

李高廉也是有的,他那东西,就挂在自家宅中。

马乂星便说:“有就好了。只要把那宝贝烧成灰,做成药引子,我再给您加几味药,和酒吞服,创口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但说让自己的“宝贝”烧成灰做药引子,李高廉就不大舍得,瞪着马乂星,把公鸭嗓子敞开,问:“那要是治不好呢?”

马乂星笑了:“这是小人祖传的秘方,一定治得好。”

“祖传的秘方?”李高廉“嘎嘎”笑了起来:“你家祖传这秘方,难不成是祖上也被阉过?”

马乂星不好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心中恼怒,脸上只陪着傻笑。

李高廉也实在是疼的厉害,老了,禁不住,死马当活马医,便让马乂星去弄药,又对他半开玩笑似的说:“小马啊,要是治不好,我可就把你也给阉喽。”

马乂星也笑:“好嘞!”

马乂星十拿九稳,《善恶书》名不虚传,李高廉用了他的法子,鬼使神差,居然真的好了,原本每晚必疼,用了以后再也不犯!

李高廉大喜,又叫来马乂星,说:“看来你倒真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马乂星说:“当然不是了。”

李高廉说:“你帮了我,我也得帮你。我现在正准备建一处新宅子,你既然懂木匠行,那就全由你来照料。”

马乂星一听,欢喜无限,感激不尽。

李高廉家大业大,钱财无数,他要是兴建宅院,规模必定是非同小可,马乂星知道其中的底细,单单是管料一项,就能划拉出来不少钱,一处宅子弄下来,赚的油水儿比他在外面布局坑蒙拐骗两年赚的都多!

自己再把小马家帮的匠人们归拢过来,组成班子,由他来管账,结算工钱,又能克扣出许多来。这摆明了是个天大的肥差!

郑国彬化名的马大顺,就混在这批兴建宅院的匠人里面。

建宅的时候,马乂星才知道,李高廉为了自己养的那两个干女儿,才要大兴土木。

原来,太监因为不完整,不能算做男人,常常心中有缺憾,有钱的时候,就偏偏要装的像是男人,身虽残,志却坚。

马乂星觉得,在这方面,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李高廉六岁入宫净身做的太监,早已经废了“武功”,马乂星却决定要试试帮他恢复男人雄风。

找到自己老爹马藏原,翻遍了《善恶书》,父子俩倒真是找到一个恶法,跑去说给李高廉听。

第五十六章 君子报仇

那法子极为凶残,也十分恶心,是养一头母驴,再牵一头公驴来,催促公驴发情,让人在旁边守着,等到雌驴雄驴交配极为尽兴的时候,猛然拔刀,砍掉公驴那器物,煮烂了煨药,给李高廉服用。

用这恶法,李高廉进补了半个月,弄死了十五头公驴,倒真是恢复了点“功力”,竟也能稍稍举动!

李高廉那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临老了,恍若脱胎换骨,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完整的男人,对马乂星几乎要生出感激之情了。

但马乂星却有一点失算了,他巴结了李高廉,却得罪了李高廉的那两个干女儿。

李高廉原本一点也不行的时候,不过是看着两个干女儿眼馋,说不定连眼馋的心思都没有,那两个干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花着李高廉的钱,住着李高廉的房子,在外面还养着小白脸,各得其所。

但是,现在,李高廉用了马乂星的法子,稍微可以举事,夜里便翻来覆去的试验,但毕竟不正常,撩拨的两个干女儿干着急,不尽兴,又不敢说三道四。

太监的心肠又变态,李高廉胡天胡地的时候,总爱去掐人,把两个干女儿雪练似的肉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黑一片,红一片,疼痛难忍!

两个干女儿咬牙切齿的恨,这笔账,自然要算到马乂星的头上。

但李高廉对马乂星深信不疑,正依为心腹,那两个干女儿在李高廉耳边挑拨了好几次,说了几番马乂星的坏话,李高廉总不以为意,有时候还回过头来骂她们,夜里也掐的更狠了!

这一切,都被马大顺,也就是郑国彬给摸得透亮!

白天夜里,郑国彬都暗暗算计,就连梦中,说梦话的时候,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马乂星,你的死期到了!”

眼看着李高廉的新宅院即将落成,李高廉心情不错,可突然有一日,无故犯起心疼病来,找医生看了,又吃了药,仍然会不时的犯病。

忙求救于马乂星,马乂星回去找自己老爹,翻看《善恶书》,也没有找到法子。

毕竟,《善恶书》不是医书。

就在李高廉哀怨的时候,程水肱忽然来打小报告了,说是在新宅院大门楼的大门槛下,挖出来了个小木偶!那小木偶刻的正是李高廉的模样,上面还写着李高廉的名讳,又标有李高廉的生辰八字,心口上还扎着针!

这里里外外都说明了,有人给李高廉下了厌胜术!

厌胜术自古在民间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受众极为广泛,信众更多,尤其是太监们,最相信这种东西的,李高廉看见那木偶,吓了个半死,然后又惊又怒,问程水肱:“这是那个杂种害我?”

程水肱便说:“小的那天去新宅院那边闲看,远远的瞧见马乂星鬼鬼祟祟的在大门楼门槛下填土。后来,趁他不在,我就挖开了看,见是这个东西。”

李高廉还不敢相信,程水肱又说:“马乂星是个木匠,历来都传厌胜术是鲁班先师弄出来的,所以木匠们最会这些害人的法儿。您这些日子里一直犯心痛病,肯定就是这个东西作祟!”

李高廉说:“我给他了那么多的好处,他为什么要害我?”

这时候,李高廉的两个干女儿出来说话了,个个哭哭啼啼,跟李高廉诉苦,这个说马乂星趁他李高廉不在家的时候,屡次过来言语调戏,还动手动脚,意图不轨,要不是自己坚贞不屈,早就给李大干爹戴上绿帽子了;那个说马乂星经常对她许诺,说是很快就能叫李高廉死,那时候,夺了李高廉的家产,再来娶她,让她试试什么叫真正的男人,云云……

李高廉一听这些话,才知道原来马乂星是贪恋自己的干女儿,这才想要害自己的命,夺自己的财!

想通了这些,一切就都明白了!

李高廉当即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火气冲天,喊了人,抓了马乂星提到跟前,骂了个劈头盖脸!

马乂星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问李高廉,李高廉气得够呛,也说不囫囵,反而是程水肱和李高廉的两个干女儿反复的构陷马乂星,马乂星莫名其妙,百口难辩。

李高廉叫人取鞭来,骂道:“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程水肱劝道:“李老,现在真弄出了人命,也不好办啊。”

“嘿嘿……”李高廉冷笑一声,狰狞的表情让马乂星毛骨悚然,李高廉说:“我怕什么?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多少日子了。打死了他,尸体藏起来,你不说,我不说,想破案,也得几年,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升天了!打!”

马乂星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叫道:“李高廉,我爹是马藏原!有名的气功大师,你敢动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好威风啊。”李高廉说:“你这么说的话,我得看看你那个爹有几斤几两重了。水肱,去找人叫他爹来!告诉他,不来,儿子就没了!”

程水肱说:“是!”自去通知马藏原不提。

等马藏原来见李高廉的时候,马乂星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李高廉倒是没有打马乂星,而是把马乂星变成了自己的同类,他把马乂星给阉了。

李高廉看着马藏原,“嘿嘿”笑道:“马藏原啊,我也听过你的名头,知道你手段厉害,可是你不会教育儿子啊。你这宝贝儿子,吃我的,花我的,还算计我,想霸占我两个女儿不说,还想谋我的财,害我的命,想着把我这绝了后的人,赶尽杀绝啊!那我,就只能不客气了,不过,我还是给你留了点面子,没要他的命。就是从今以后,你们马家,也绝后喽。”

马藏原气得浑身发抖,马乂星还没有结婚,没有生子,居然被一个老太监给阉了,那可不是真绝了后!

马乂星痛苦的呻吟:“爹,爹,给我报仇啊……”

李高廉说:“马藏原,你儿子说你厉害的很啊,现如今,我就在这里,你想报仇的话,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打散,看我哼不哼一声。”

马藏原的城府比马乂星深得多,他知道李高廉的来头,也知道李高廉的势力,自己如果和李高廉硬拼,未必拼得过,就算能拼得过,自己苦心经营许久的局面,也该分崩离析了。

想到这里,马藏原咬着牙说:“李老先生,我儿子不懂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您教训的对,我不记仇,也不会报仇。我这就把他带走,回去了,好好管教。”

“想走当然可以!”李高廉说:“把你儿子以前吃我的,都吐出来!”

儿子被阉了不说,自己还赔了许多钱,这才算保住了儿子的命。

回去之后,马藏原气得一病不起!

可怜他们父子死活都不知道究竟是栽在了谁的手里头。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郑国彬的计谋!

先说程水肱,本来是他请来马乂星,意图巴结李高廉的,结果,自打马乂星来了以后,独得了李高廉的宠,风光无限,新宅全由他管,公司里的事务他也要插手,程水肱自己反倒快成了摆设,整日里长吁短叹,怎么不恼恨马乂星?

程水肱是恨不得马乂星死,这一点,郑国彬早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那两个干女儿自然也不必说了,都一直怨恨马乂星,只是没法子除掉他。

郑国彬便暗中找了程水肱,又联合了两个干女儿,在李高廉的饮食里下了些药,毒害的李高廉心痛,又在门槛下埋了木偶,以此合伙嫁祸给马乂星,几乎是不动声色,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马乂星整治的半死不活!

不过,郑国彬心中暗暗遗憾:“到底还是没能要了马乂星的命,不过,阉了他,也算是报了大仇。接下来,就是马藏原那老东西了。”

第五十七章 暗箭难防

对付马藏原,不能像马乂星那样,不可操之过急,需要先慢慢剪除马藏原的羽翼,消磨他的势力。

郑国彬还用马大顺的身份,唆使程水肱不断的向公家控告马藏原坑蒙拐骗,程水肱也怕马家来报复自己,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写点材料,寄出去点匿名信,又不费什么事儿,何乐而不为?

再加上李高廉从中帮忙,马藏原是倒了大霉,不断的被打压,被公家找事,气功大师的名头,都不敢用了。

徒众们见马藏原越来越不阔绰,也都凉了心,打量着马藏原要败事,渐渐散去。

这时候,郑国彬假扮的马大顺,自然还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而且还像从前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马藏原看在眼中,不禁感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把郑国彬叫到跟前,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姓马吧?”

郑国彬点点头,说:“老师傅,我叫马大顺。”

马藏原说:“咱们是一家人啊。你的名字起得也好,马大顺,咱们马家要做大,要顺顺当当。我以后得重用你,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亲信弟子吧,以后,我的本事都要传给你。”

郑国彬连忙跪地磕头:“谢谢老师傅!”

马藏原既是匠人,起宅子建房屋,本身便懂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结合厌胜术,更有发挥余地,气功大师不做了之后,就常常给人去看宅基地、墓地,看的精准,名气便越传就越大,眼看,马家帮死灰复燃,郑国彬不禁暗暗焦急,但就在这时候,机会来了。

尉氏县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系,混进官场圈子里去!

康福本人十分笃信命理学,听说了马藏原的名头,就托了人,花了大钱,把他请回家里。

马藏原看了康福的阴阳两宅,都说好,是大富大贵的风水!

康福就问马藏原:“那我这家里能不能出个当官的?”

马藏原说:“康家坟头上有那棵蒿草,一定能出当官的!就是财势太旺,压了官运,只需要变通一下,消财就可求官。”

康福让马藏原把话挑明了说,马藏原就说:“一句话,只要舍得花钱,上下都使够了,不愁官不到手。”

康福说:“我这也没少花钱,请客吃饭送礼,填进去不少了!有人要,有人不要,要的也没济事啊!”

马藏原笑了:“我说的是上下都使够了才行,你那光是上面够了,下面还不够。”

康福问:“下面是哪儿?”

马藏原指指自己:“下面就是我啊!只要我在你这大宅院里下个厌,保证你一年之内,乌纱盖顶!”

康福恍然大悟,他拍拍马藏原的肩膀,说:“你要多少,只管张嘴,我现在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马藏原让康福一家人都撵了出去,选了几个心腹徒弟,进驻到康家的大院子里,这几个心腹徒弟之中,就有郑国彬假扮的马大顺!

这也正是郑国彬所认为的,机会来了!

马藏原让郑国彬等人,带着铁锹、撬棍、锛头、瓦刀、斧头、木料、锯、凿子、刨子、钻……神神道道鼓捣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等到第四天,康福回去的时候,感觉家里的地像是被翻了一遍,问马藏原玄机何在,马藏原只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应验。”康福也连连点头,心中窃喜。

郑国彬知道,马藏原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就是把康家宅子大门楼的地板给掀了,在门槛处埋了一个木头人,刻上了康福的姓氏、名字、生辰四柱,又把木人的两个耳朵做的又大又宽,支楞起来,像是古时候官帽的两个翅膀,最后,在康家堂屋的梁上画乌纱,墙内刻玉带,门槛底下刻官靴——这便是古来相传的求官厌胜——梁为首,墙为腰,门槛为双足,两耳主福禄,中厌之人必登科,翰林院内去编书!

古代的翰林,便是现代的中央。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郑国彬不辞而别。

马藏原从此,再没有见过他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

六个月后,康福半夜在酒店里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跟着,硬是被仇人用气枪打穿了右耳朵,烂了一个大洞,差点整只都掉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说康福做人不地道,强买强卖,逼得人家妻离子散,所以才来报复他。

还有人越级向上举报康福行贿买官,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派人亲自来查探,官场震动,康福花了不尽的钱,走了无数门路,最终不但官没做成,名下的所有门店全都关了,不动产查封,存款冻结,生生地从县城第一豪富,变成丧家之犬!

康福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在郊区盖的大宅子也卖了。

在离开大宅子前一天的夜里,康福带人把宅子里的地全都刨开了,他非要看看马藏原给自己埋了个什么东西。

结果当刨到大门楼,挖到门槛下面的时候,一口小木棺材被挖了出来,一头翘,一头平,翘的那头朝下,康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打开小木棺材,里面掉出来个木头人,右边的耳朵竟然断了!

而且那木头人背面上还清清楚楚刻着他康福的名字、生辰四柱!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果不是埋死人的,只要不写上“奠”字,那就不是晦气的东西,寓意甚至还是好的。

小木棺材,一头翘,一头平,要是翘的那头朝上,平的那头朝下,就有升起的意思,是升官。

把翘的那头朝下埋在土里,那分明是沉棺!

再加上棺材里放着的小木人,刻着康福的生辰四柱和名字,却少了一只耳朵,弄得官帽不成官帽,相貌不成相貌,这哪里是盼着人好,分明是盼着人有个三长两短!

康福看见这些东西,当时就气的浑身哆嗦,他用刀把那木人上的名字还有生辰四柱刮了个干干净净,又用砖头把木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了火里,看着那木人烧成的灰,摸着自己烂了个大洞的耳朵,康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马藏原,我操你祖宗!老子活埋了你!”

那天夜里,康福就失踪了。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

只是六天以后,马藏原也失踪了。

在马家人四处找他的时候,警察局却接到了报案,康福卖掉的别墅院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是别墅新主人养的一条狗,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见,正是马藏原!

马藏原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抓走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活埋到院子里的,也没人知道,总之,从那一天后,再没有人找到过康福。

就连督办这起命案的警察,在明察暗访了二十多年以后,也不得不将案件封存,说是过了追诉期限。

马藏原到死也不知道,在康福家里门槛下埋木头人的时候,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悄悄做了手脚,把木头人的一只耳朵给撅折了!

在梁上画乌纱帽的时候,那个叫马大顺的徒弟又在一边多点了墨。

这么一来,竟弄得双翅折翼,乌纱不平,好厌成了坏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