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错花轿/小小娇妃养成记上一章:第 61 章
  • 上错花轿/小小娇妃养成记下一章:第 63 章

“戚珏!戚珏!你给我出来!”

银仪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正在这边走。

戚珏脸上稍显愠色,他起身下了床,反手将床幔遮好,银仪刚好闯了进来。

“这么急是做什么?不知道敲门吗?”戚珏的脸上是银仪极少见过的不耐和怒意。然而银仪心里太慌乱了,竟是没有注意到。

她奔过去,拉住戚珏的胳膊,颤声说:“救救母后!救救母后!”

戚珏这才感觉到银仪的异样,银仪抓着他的手都在发抖,而她的声音也是哭腔里带着颤音。

戚珏脸上怒意稍减,说道:“好好说话。”

“乌和传来消息,母后受奸人所害,中了剧毒,乌和没有人能救她了!来者说母后活不过十日。你是大戚第一神医洛神医的关门弟子,你一定有办法救母后对不对?”银仪一边哭一边说。

她死死抓着戚珏的胳膊,仿佛戚珏是她唯一的希望。

戚珏这才一点一点明白银仪说的是那个女人。

戚珏眸光渐沉,他掰开银仪抓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不会跟你回乌和。”

“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我求求你了,救救咱们的母后吧……”银仪哭着跪下来,“哥!我求求你了,救救咱们的母亲吧……”

重逢这么久,这竟是银仪第一次喊戚珏“哥”。

“我没有母亲。”戚珏转过身,不再去看银仪。

银仪呆坐在地上,痴痴望着戚珏,哭道:“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就算是垂死的陌生人你都不肯出手相救吗?更何况还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究竟有没有人性!”

戚珏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银仪奋力拍打着戚珏的胳膊。

戚珏闭了闭眼,轻声说:“我的确没什么人性,甚至宁愿去救一个陌生人也不会去救她。她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银仪的哭声停住,她失望地望着戚珏,眸中的光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好,我知道了……”

银仪起身,深深看了戚珏一眼,转身跑了出去。她背影绝望而悲伤,又带着对自己哥哥的失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来到他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能够暖了他的心?

[正文 第96章 活着]

银仪已经离开很久了,戚珏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先生?”沈却掀开床幔,坐在床角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嗯,我出去一会儿。”戚珏冲着沈却扯唇轻笑了一下,甚至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长发才出了内室。

他顺着檐外的长廊缓步而行。

曾经他一直很敬佩自己的生母,那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就算她抛下他不管不顾,在戚珏的心里对她仍旧只有赞叹,毫无责怪。他甚至将府邸题字“沉萧府”,他还在所有地方雕出沉萧的标记。

在那些看不见的年少时光里,戚珏甚至想过倘若没有自己,他的生母就不必跳江,就会有更美好的生活。他甚至因为自己的出生,有一种对生母的扭曲愧疚。

直到那一年,他和沈却自沈家归宁回来遇到的刺杀。戚珏终于觉察到了异样,他查出那些人是来自乌和,顺藤摸瓜之后更是查出自己的生母原来仍然在世,而且摇身一变已经成了乌和的皇后。这些年断断续续的刺杀埋伏中,又有多少次是他的生母所指示?

也是,身为乌和皇后怎么可以还有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流着大戚皇室的血统。

那一年戚珏如约去殷家接沈却,在屏风后听见沈却和何氏的对话。他在何氏的眼里看见她对沈却的厌恶和恐惧。他听着沈却像撒娇一样的说:“母亲,您能抱抱我吗?”

还有后来沈却抱着他的腰轻轻声说:“先生,阿却不难过呢。”

那个时候戚珏刚刚知道在过去的年岁里,自己一直敬仰的生母曾多次派人杀他。

他对沈却说:“我们回家。”

戚珏用力拥着沈却,给予她温暖,又何尝不是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吸取力量。

这些年,他潜居在散发着陈旧书卷味儿的书阁里,不断接触各种人,不断布置筹谋至深夜,忙碌到他来不及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个女人。

可是,又有多少次他心累到绝望。那是一种信仰倒塌的绝望。

也只有身边总会伏在自己膝上撒娇的小姑娘能够给他一丝一毫的温暖。

就算他的生父对戚珏不管不顾,就算他已经对戚珏动了杀意。可是……他毕竟对戚珏有着近五年的养育之恩,有着幼年偶然的慈爱。而且,他毕竟还没有对戚珏真正亮出屠刀。

戚珏嘲讽的笑了笑。看,如此他竟已觉庆幸和满足。

而那个女人呢?生了他,却是天下最想他死的人。

戚珏缓缓闭上眼睛。他做了这么多,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

活着。

不知不觉中,夜幕撑满了天空,如勾的月牙被云雾遮了大半,繁星也不见了踪影,黑得十分纯粹。

戚珏有些木讷地转身,看见远处檐下微弱的一抹光。

戚珏空洞的眸子一点点重聚神采。

沈却好像刚刚梳洗过,长发如锦绸一般垂下来,发梢还有一点湿。水色轻纱薄裙罩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子衬托得更加娇小瘦弱。而微微鼓起的小.腹又让她身上渡了一层暖暖的柔意。她手里撑着一盏灯,也不知道在那儿等了有多久。

那一抹光,好像就成了戚珏视线里唯一的光源。

戚珏有些恍惚,他一边朝着沈却走过去,一边解外袍的系带,等到走到沈却身边的时候,手腕一抖,将袍子罩在沈却的身上,将她完全包了起来。戚珏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长发拉出来,理顺。

“走吧。”戚珏环住沈却的腰身,将她揽在怀里。

“嗯,回家了。”沈却侧首仰着脸望着他。

戚珏和沈却依偎着往前走。

寂寥狭长的回廊里,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银仪从沉萧府出来,直接让两个护卫掩护着她逃离大戚,朝着乌和马不停蹄而去。她的身份特殊,必然拿不到明目张胆离开大戚的过关公文,幸好她身边的两个护手身手不错,掩护着她一路逃走。

为了不嫁乌和给她指婚的驸马是真,乌和需要一位公主嫁至大戚也是真。可是银仪之所以会嫁给戚珏,还有一部分私心是她想要靠近戚珏。

戚珏这个人太冷了,就算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兄妹也对她冷冰冰的,银仪很想如别的姑娘一样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而不是总是冷脸相对的哥哥。她想方设法靠近戚珏,想要暖了他的心肠。可是到最后银仪发现自己这个哥哥对待自己的那种疏离根本化不开。好像他只有对着沈却的时候才是暖的。

银仪嫉妒沈却。

然而可笑的是,戚珏在心里也有那么一丝嫉妒银仪。

最初银仪找上门的时候,戚珏甚至动过杀念,只因为看见银仪就会想起那个女人。银仪太单纯了,她越是单纯,在戚珏眼里越是讽刺。

有时候看着银仪和沈却笑闹在一块,就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每当这个似乎,戚珏也会忍不住心里发暖。可是戚珏知道沈却和银仪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却自小就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在别人面前的单纯是一种自卫的伪装。甚至,她面对沈休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假装懵懂,故意讨好。她只有面对戚珏的时候才会无忧无虑的像个孩子。

而银仪自小生在宫廷之中,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虽然她有着飒爽洒脱的性子,可骨子里却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一个有着仗剑天下心愿的姑娘,才是真正养在蜜罐里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等到银仪回到乌和的时候已经是十多日之后,银仪心里非常害怕,她怕等待她的会是母后的尸身。

“母后!”银仪焦急地冲进坤德殿。这十多日她几乎没有好好睡过,整张小脸十分憔悴,一双眼睛更是红红的,漆黑的眸子好像也染了丝倦意。

银仪整个身子僵住,银仪震惊地看着端坐在梳背椅上品着君山银叶茶的乌和皇后。整座宫殿里都是这种浓郁的茶香。

就算年纪已经大了,她仍旧有着近乎倾城的容颜。黑如璞玉的一双水眸清澈不染尘杂,精致的五官摆在白皙的面颊上,尖尖的下巴不见刻薄之意,反倒添了一种洒脱之美。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灵动的姑娘,而如今经过时光的梳理,灵气稍减,却添了几分端庄和婉约。

戚珏的确长得很像她。

银仪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她缓缓向后退去,无助地说:“母后,你骗我。”

萧潇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凝在银仪的身上,她说:“你也该闹够了吧。”

银仪摇头,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有多害怕!你怎么能这种事来骗我!”

委屈瞬间涌到眼底,眼泪夺眶而出。

萧潇将茶杯掷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些年就是太娇惯你了,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居然嫁给他!”萧潇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银仪,刚刚的端庄婉约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一种冰寒的冷意。

银仪抹了一把脸,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她说:“母后,他过得很不好。很多人想要害他,他的父皇,他的兄长。咱们把他接回来好不好?”

“不要再胡说了。”萧潇的脸色越发冷。

银仪跑过去,拉着萧潇的胳膊,她哭着说:“母后你知道吗,我一眼就认出他了,他和母后长得一模一样!他本来不喜欢我的,他总是赶我走,我……我好了好大心思才能接近他。开始的时候,我去拉他的袖子他都会反感抵触,可是现在不会了啊!我受委屈的时候,他会抱着我哄我了……”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银仪的脸上。

萧潇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她冷冷地说:“需不需要我把你摁在水井里清醒一下?”

“来人!去请驸马过来!”萧潇怒道。

“什么驸马!那婚事我根本没有同意!”银仪捂着脸,愤怒地看着萧潇。

不多时,顾翦急匆匆走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他看了一眼捂着脸不住啼哭的银仪,低首行礼。

“我就不应该回来,我要大戚!”银仪往外跑。

萧潇轻易扣住她的手腕,又顺手解了桌上系着帷布的绳子,将银仪的双手交叠捆在一起。然后,她猛地一推,就将银仪推到顾翦身前。

萧潇冷声说:“再看不住你的女人让她跑了,我要你的命!”

顾翦急忙扶住银仪险些跌倒的身子,急忙说:“儿臣遵旨。”

“顾翦!你放开我!”银仪怒视顾翦。她哭着喊,奋力挣扎。“母后!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愿意回公主府!你骗我!我要回大戚!我要去找他!他就算再怎么对我冷漠也不会让你这样害我!”

萧潇拂袖,怒道:“带着她给本宫滚!”

“儿臣告退。”顾翦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不断挣扎和哭闹的银仪,将她拉走。

银仪是哭喊着被顾翦拉走的,直到走得很远了,坤德殿还能听见她的哭喊声。

等到她的怒闹声一点都听不见了,萧潇缓缓坐下,她说:“都给我滚。”

坤德殿里几个心腹的宫人静悄悄的退下。

整个坤德殿慢慢静下来,安静的毫无声息。

这个时候,萧潇才开始发抖,最开始是她的双手一点点轻颤,紧接着整个人都跟着发抖战栗。她微微仰着脸,合着眼睑,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落下泪来。

哭泣是最无用的方式,她不能哭。

[正文 第97章 忠犬]

“参见陛下。”坤德殿里的宫人跪了一地。

坐在梳背椅上的萧潇慢慢坐直身子,静静看着走进来的乌和王乌岂,并没有想要向他行礼的意思。

“听说银仪偷跑回来了。”乌岂居高临下看着萧潇,“她在哪儿?被顾翦带走了?”

萧潇静静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别想将她从我身边带走第二次。”

乌岂目光渐沉,他盯着萧潇的眼睛,说道:“是她自己选择了远嫁。她已经是大戚的太子妃了,如今她私逃回来代表了什么?和大戚的盟约还如何进行?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我说了,你别想将她从我身边带走第二次。”萧潇还是那样冷冷的表情,重复了一遍。

乌岂慢慢弯下腰,他伸出手掐住萧潇的脖子,低声说:“你不是最希望国泰民安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大戚子民,所以不愿两国交战吗?嗯?呵……还是你不记得了你已经是乌和的皇后了!”

萧潇反手就是一巴掌,抡在乌岂的脸上。她语气俞冷:“乌岂!我已经忍了你二十多年!你给我滚开!”

那跪了一地的宫人低着的头越来越低,恨不得就地消失。

乌岂被萧潇的一巴掌打偏了脸,他转过来,死死盯着萧潇的脸,阴森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就这样一直掐着你,让你在我手中断气!”

萧潇冷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还知道你甚至想把我扔进军营做最下等的军.妓!”

萧潇握着乌岂的手腕,慢慢仰着脸靠近乌岂,笑道:“你也这么做过了,不是吗?”

乌岂的脸色瞬间有一抹扭曲。

是,那一年盛怒之中的乌岂做了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将萧潇扔进了军中。那一夜他的梦中全是萧潇向他求救的样子。他惊醒,他悔恨。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萧潇在军中不仅没有受到半分欺凌,甚至以一种男人都没有胆色,带着乌和军以一种死士的姿态与边境小国厮杀,更是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踏平了乌和周边四个小国。

乌岂永远都记得那一日,他站在城墙之上迎接归来的大军。那一日的萧潇一身火红戎装,当先一马,飒爽英姿。

她能够成为乌和的皇后一方面是乌岂真的太爱这个女人,不惜给她假造了乌和大将军之女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民心所向。

乌岂长长叹息了一声,他有些无力地松开掐着萧潇的手。他慢慢站直身子,说:“银仪逃回来,和大戚的一战避无可避。”

“本宫累了,陛下还是到别处歇息吧。”萧潇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累地倚在梳背椅上。

乌岂站在他的身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近半个时辰以后,萧潇竟然真的沉沉睡去了。

“睡了?”乌岂尽量压低了声音问一声,萧潇呼吸匀称,没有回音。

乌岂走过去,将萧潇抱了起来,抱着她进了内室,将她小心放到床上以后,又小心翼翼地给她解了衣服。

萧潇蹙眉,睁开眼睛看了乌岂一眼。乌岂侧首与她对视。

萧潇又缓缓闭上眼睛,继续睡着。

乌岂将萧潇的衣服解开,露出她身上狰狞的疤痕。那些年,她带着军队征战时身上落下了不少疤痕。纵使这些年寻了很多修复的妙药也没能将她身上的疤痕尽数除去。

乌岂有些心疼地抚上那些疤痕,看着这些疤痕不仅让他跟着心疼,也让他总是想起当年将她扔到军中的情景。纵使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可是乌岂仍旧会有一生的愧疚。

乌岂轻轻叹息了一声,为萧潇盖好被子。

夜里,萧潇又开始做噩梦。这些年她很少熟睡,几乎每一个夜里不是做噩梦,就是痉挛到惊醒。

一直坐在床边的乌岂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了鞋子到床上拥着她。

萧潇紧紧皱着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乌岂的衣襟。

“青昊!青昊!青昊……”萧潇一遍一遍地喊,先是愤恨地喊,而后变成一声声的呢喃。

青昊,戚青昊,戚珏的父亲,如今的戚王。

乌岂拥着萧潇的手掌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低眉看着怀里的人,终究只能一遍一遍轻声说:“都过去了,不要怕……”

就算过了二十多年,他都没有办法将那个男人从她的心中抹去。

银仪被顾翦带回公主府。

“顾翦!你快放开我!放开我!”银仪拼命挣扎,她双手被缚,只好用脚胡乱踢着顾翦。

昨天下过雨,路上有些淤泥,银仪鞋子早就脏脏了,她踹了顾翦一路,将顾翦鱼肚白的长袍上落下一大片污渍。

顾翦将银仪推进屋子里,然后反身将屋门落了锁,这才去解系着银仪手腕的绳子。

绳子被解开,银仪白皙的手腕上,留下几道勒痕,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渗出了血丝。

顾翦皱了皱眉,他走到墙边的架子里翻出伤药匣,他抱着伤药匣放在桌子上,然后在里面仔细翻找着合适的外伤药。

银仪走到门口使劲儿拽了拽拳头大的锁,根本拉不开。

两边的窗户都已经钉上了,根本出不去。

她走到桌边坐下,气愤地说:“顾翦!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赶紧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