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上皇的用意一开始萧徽未能察觉,随着在丹阳观中时日推移,她便逐渐发现出端倪来。像玉清子那等高岭之花、天上之雪,如非上皇授意,怎会屈尊纡贵伴她消磨时光。上皇唯恐她对李缨情根深种,摆脱了她的控制,便想使出玉清子这招美人计,如若中计也就落了把柄在她手中。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只可惜从永清那时候起她就对神神道道的玉清子敬谢不敏,迄今未能改观。

一日过去,玉清子如约而归,他去时孑然一身,回来时却领了一行白衣出尘的道子道女,皆是为上皇奉送丹药而来。萧徽远远去瞧了一眼,玉清子□□出来的人自然与他一般无二,走起来来半点风声不留。一行十余人穿梭在观中,无声无息,萧徽攀着扇沿扫了两眼即旋身回去继续临摹未完的丹青。

转身那一刹,她感觉一束视线紧随她背后,骤然回身看去却是毫无异样。

果真是神神道道,萧徽腹诽着回了客居,心生不宁地将山水道人的花鸟图临摹完时已是半夜,观中静得出奇,白日里的异样感始终萦绕不散。看看黑魆魆的庭院,萧徽抿抿唇探手预备拉下纱窗,不料一张黑目白面的鬼脸陡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57章 【伍柒】

恶鬼狰狞,獠牙雪亮,萧徽倒吸一口凉气,不假思索抓起砚台猛地泼了过去。

洋洋洒洒一捧墨,当头将惨白的鬼面得猝不及防,白一道黑一道得煞是滑稽可笑。再看去也并非那般凶恶可怖,萧徽壮了胆子疾言厉色地喝道:“哪里来的浪荡鬼!仙家宝地也敢肆意忘形!”

可惜她一腔细糯嗓音,不显威严反倒露出几分娇滴滴的憨态,那“恶鬼”淋得满头墨水十分狼狈,幽幽叹了口气抓下面具:“你是如何识出我来的?”

面具之下,赫然出现的是李缨的俊雅面容,只是太子殿下神情颇为郁郁,刀裁似的鬓角缓缓落下一滴墨汁。

萧徽睁着双无辜大眼,偏着头看他,语调拖得绵绵长长,嗔怪道:“是太子殿下呀~可吓坏臣妾了,臣妾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凶神恶煞竟胆敢闯入三清镇守的宫观。”

虽然她话里话外没一个字不在挤兑嘲讽他,但看在那一声甜腻腻的自称上,李缨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顶着一头淅沥的墨水,他咳了声:“既是本宫,太子妃还不快速速接驾。”

萧徽好整以暇地但堵在窗口就是不让他翻窗而入,兔子般圆而润的眼忽闪忽闪:“殿下不是应发往沙洲了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臣妾这里。”她怜悯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太子,装模作样地抽出帕子微微倾身替他擦拭,“来便来了,也不遣人从正门通报一声,也让臣妾早作准备,也免得臣妾…”

才伸出的手腕被蓦地抓紧,尚算安全的距离眨眼所剩无几,李缨将她的手扣在怀中,抵着她的额:“我被发往沙洲你很乐见其成嘛。”

萧徽心头一跳,才想着摆脱这暧昧而危险的距离,又听他沙哑着声道:“即便明知你应是幸灾乐祸的,可是我仍无法不去思念太子妃,因而哪怕冒死也要亲眼看上一眼才得安心。”

“…”萧徽呆若木鸡,微微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辩驳这甜言蜜语。

相抵的前额轻轻蹭了一蹭,她眼前一花,一滴墨汁沿着鼻梁流下,就见李缨满意而促狭地冲她笑了笑:“本宫如此深情厚谊,太子妃理当同甘共苦。”

萧徽花容失色怪叫了声,慌慌张张推开他,看见镜子里那张同样花猫般的脸时愤恨地攥着帕子狠狠擦拭:“李缨你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没有阻碍的太子殿下轻轻松松翻越了窗弦,闲庭信步到镜后微微一蹙眉,劈手夺去她手中罗帕,一掌将她按在凳上,一手轻柔地擦去她鼻尖墨汁:“没想到你对自己也是这般狠心,把自己的脸当磨盘么,下这么重的手。”

在力气上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尽力挣扎了两下也就气馁地任他摆布,许是真得动了怒,自始至终都没再开腔说过一句话。

时间久了难免尴尬起来,李缨暗自嘀咕自己是否太过唐突真惹恼了她,主动打破凝固着氛围:“太子妃尚未回答我,你是如何认出本宫来着的。”她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不过本宫的太子妃聪慧绝伦,认出也不意外。”

萧徽被夸得脸上挂不住了,以前只觉得此人阴险狡诈,怎么没发现他还如此厚颜无耻呢?她鄙夷地睨了一眼过去,瞥了瞥他的苍青石戒:“下次你再装神弄鬼麻烦将狐狸尾巴藏严实点。”

李缨哑然失笑,左右看看已然干净如初的姣好面容,随手将帕子收入怀中讪讪道:“下次本宫注意点。”

还有下次?!

萧徽眼尖瞄到他的小动作,哎了声:“这是我的帕子。”

李缨动作一僵,坦然自若地将衣襟整了整:“这帕子因我而脏,待我洗净再还于太子妃。”

萧徽无言以对,相信他会还才有鬼哩,提起帕子不可避免地想起白鹿汀中一幕幕,莫名就懊躁了起来。沉默片刻,问道:“下毒一事可有了眉目?”

她没有迂回直接同他开门见山,李缨并不意外,即便上皇有意隐瞒但以萧家的耳目不难打探到他的处境,轻轻一笑:“如有眉目我还会去往沙洲?”

萧徽也是一笑,没有避让他的视线:“仅仅是发配边疆而已,可见皇帝心中已有论断,太子无须忧心早晚会回来的。”

两人皆是深谙朝事之人,谋逆之罪未以极刑论处便知皇帝终究是选择了相信李缨,否则不会不仅没有实际上的处罚外还保留了他的太子之位。这个结果应该说是萧徽一早就预料到的,韦皇后多年经营,韦氏正是如日中天,而李缨之下没有更合适的太子人选,最重要的是皇帝与先帝一样心软。如果换做上皇,李缨此刻即便没有身死,想必也在牢狱中奄奄一息了。

但她的轻描淡写仍是让李缨微感失落,默然片刻后淡淡问道:“太子妃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令萧徽呆了一呆,她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立场,无论是从姑姑还是从如今东宫妃来说她确实应该有所表达,“呃,此去路途遥远,太子要好生保重。沙洲白日炙热夜间寒凉,落差极大,轻衣厚服皆要备下。”

她结结巴巴说了许多,听在李缨耳中全是例行公事般的客套,不耐烦道:“我不是三岁小儿,这些都省得,没有其他的了?”

“还能有什么?!”她已经绞尽脑汁想到这些他还不满意,索性撒手不理了,“你也太难伺候了!”

她竟比他还要委屈些,李缨颇是不平看着那张尚显青涩的面容,满腹话语堵在喉头一字也难出。在这场非同权势的博弈里,他先动了心就已输了她一招,偏生她是个磨盘心思,你不推就不动,推了也往往是无用功。白鹿汀中的交心,如今看来竟是半点作用也没起,她待他仍是那般模样,甚至比原先还疏离些。

他说得不够明白吗,她不是任何人,只是他的太子妃,他新婚的妻子。郎子远行,新婚的妻子不该抱着他恋恋不舍吗。当然,这种遐想仅仅存在他脑中,是万般说不出口的。

这两人在情/爱上的经验实在单薄得可怜,永清虽说和萧裕有过一段情,但彼此她太过骄矜,从来没有与萧裕有过什么缠绵悱恻的桥段。此刻面对李缨,她只觉头大,努力沉下心来想想,他少时坎坷,好容易打拼到如今局面,一场无妄之灾就被从长安发配到沙洲还不知何时能回,眼下不痛快是自然的。

前后两辈子算起来她到底虚长他几岁,是该开解开解他,轻轻叹了口气,探手擦去他脸上犹存的墨点:“如实与你说罢,我在洛阳其实很惦记你。只不过有心无力,你也看见了为此我一再忤逆上皇都被禁足在此了。你的长安已是风雨如晦,我再惹怒上皇更无法予你援手。”

“我知道。”李缨缓缓道,萧徽一怔,他一笑,“你在背后为我所做所为我都知道,此番去往沙洲也是安西都护府八百里急信长安道是匪患猖獗,父皇才顺水推舟命我前去剿匪。虽然等同流放,但到底保住了我太子之位。”

原来他真是什么都知道,萧徽突然如释重负,她忽然发现与李缨相处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两人的心思总是奇异地一致,互相都能精准地捕捉到对方行棋布局的思路手法。

“太子如此想,我便欣慰了。”想通了后萧徽轻快道,“你来也好,彼此交代清楚也免得多生嫌隙。沙洲在安西都护的管辖之下,有我大兄在不会如你当初在房陵般凄苦煎熬。再者,正好也借此推一推与鄯善联姻一事。”

李缨眉梢轻扬:“你怎知我要借此拖延与鄯善联姻?还是说,你也不希望我娶鄯善公主?”

萧徽奇怪地看他:“我当然不希望你现在就去娶鄯善公主,”她一一与他梳理,“你看,我才重返宫中,声望未立脚跟未稳。此时鄯善公主入东宫,无疑与我分庭抗礼甚至在我之上。我岂不是太过凄惨,何况我死后余下众部群龙无首,整个朝廷相当于重新整合,不宜搅入他国势力。”

左一句有一句,总与他半分干系也没有,李缨无言看她,决定不在此事与之纠缠否则只会让自己更为郁郁:“我听金尚宫道,你与玉清子近日走得很近?”

他似笑非笑看来,萧徽突然蹿出一股莫名心虚,迅速泯灭这没来由的心虚后她浑不在意道:“这观中只有我与他还有白童几人,我不与他走动,难道成日里在院子看天么?”她怨怼地看向他,“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禁足在此处。”

李缨笑了笑,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本宫希望太子妃时刻牢记自己贵为东宫妃,玉清子是国师但归根结底也是个男人,男女有别,不要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第58章 【伍捌】

“男女有别四字从太子口中说出,未免不恰当吧,”萧徽不露痕迹地从他掌下别开脸庞,拨弄着耳垂下明珠,“你我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个萧徽的壳里装着是永清的魂。”她微微扬起下颚,纤细的颈滑过白瓷般细腻的光泽,神态骄矜,“白鹿汀离别得匆忙,有些话我未来得及与你道明。你我终究是姑侄,私下里还是恪守规矩为好。”

这番话她酝酿了好几遭,虽说两人眼下是同舟共济的盟友,但不代表李缨可以仗着太子的身份对她这个“太子妃”言行无忌。萧徽心底是不服气的,曾几何时他李缨无论声望还是权柄都远在她之下,如今怎能回回欺压到了她头上!

奇异的是李缨竟未有半分不悦,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神色傲然的少女:“太子妃莫急着划清泾渭之分,我们来日方长。”

他话中深意让原本已笃然的萧徽又忐忑起来,细细的银牙咬了咬唇,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道:“皇帝对下毒一事已打算囫囵应付过去,你太子之位虽未被废,但栽赃你之人既然有心置你于死地,定不会轻易让你从沙洲归来,你可有何打算?”

她是在关心他吗?不太像,更多的是仍是为了自保吧。李缨怅然地想,上一世的惨死给她烙下太深的印记,以至于重新来过少了过去的肆意张扬,多了些胆怯谨慎。李缨伸手轻轻捏住在眼前晃荡不止的玉珰,顺带在那可爱柔软的耳垂上揩了点油:“你认为此次究竟是何人在背后动作?你别急着下定论,我先给你划定一下大致的范围。能构陷一国太子者定是手握重权之辈,能在父皇饮食动手脚可见对内廷颇为熟稔,既如此狠辣地对付我此人不是与我有深仇大怨便是有利益冲突。”

起初萧徽还听得微微颔首赞同,结果越听越不对味,抿紧唇角,眼中蔑然:“太子说的是我吧!简直…”

简直荒谬,她是看错他了!原以为这么多年他有所长进,成为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了,没想到竟生了副狭细的小人心肠!

“嘘…”李缨竖起手指堵住她的唇,“你看我都说了让你别急着下定论。太子妃对我的心意我还是了解的,否则也不会忤逆上皇授意萧氏保我。”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太子妃已经非昔日的永清公主,手中无权无势也无可供驱使的客卿幕僚,想要犯下此事恐怕不易。但你可想过,永清死后有些人趋炎附势投靠到我旗下,而另一些不愿依附我的人又去了哪里?可以想象,那些人自然是对我结有旧怨,甚至认为我就是害死永清的罪魁祸首。这其中有一部分可能去了萧氏,而另一部分自然会选择与永清最为密切的人了。此人…”他微微俯身,凝视着萧徽的双眼,“太子妃想到了谁呢?

萧徽脑中几乎不假思索地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萧裕。那时在她的客卿眼中,萧裕已经是准驸马般的人物了,对于这种亲上加亲的结合她的下臣们自是极力拥护的。永清在朝中身居高位,若在有个调令千军万马的夫婿,皇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如此一来,萧裕能在行宫中游走自如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那时候在□□松下他等的人一定就是与他在宫内接应之人,她有些后悔那自己那时冒冒失失地闯入,若是晚来一步,说不定就能窥见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看太子妃神色,定当有所顿悟了,”李缨没有给她太多踯躅思考的时间,深邃眸里晦暗不明,他轻声道,“那人就是萧裕,也就是在庭后松下与你见面的,曾经的云武将军。造化弄人,你重活一世他竟也未死。”

这种造化仿若是老天对他处心积虑的一种莫大嘲讽,费尽心机将心爱之人扣在身边又如何,她已经死去的心上人竟与她一同归来。

“不会是萧裕,”永清摇摇头,没有去看李缨失望与讥诮的神情,她竭力冷静地慢慢道,“一来以萧裕秉性,不会用此等下作伎俩,”他若是为她报仇,定是堂堂正正地归来与他一决高下,“二来,他应当清楚此时大业豺狼环伺,太子失势对大业有弊无利;三来…”

“三来,我替你说吧,”李缨断然截住她的话,“三来,萧将军乃外朝人,与内廷从无瓜葛,你想不出他会与宫内谁能勾连,是吗?”

萧徽惊讶地看他,李缨笑了笑,那种笑容令她很不自在,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男色冲晕了脑袋的昏庸之徒,她大声辩解道:“你认为我感情用事,那请问太子可有十足把握判定下毒之人就是萧裕呢?恐怕也没有吧,否则此刻不会出现在此而是忙着捉人!”

她一恼,李缨也动起怒气,他不是冲动的人,可愈是在意她的一字一句都能轻易勾起他的情绪,尤其是她那死鸭子嘴硬的态度,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还为了个已死的人与他强词夺理:“太子妃回到十三岁连脑子也活回去了吗!人心易变,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他‘战死’三年,既然活着若说不愿回朝,为何连萧家都不回?!此次他潜伏入宫,你难道不怀疑他的动机与所行所为吗?”

萧徽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他说得她全明白,可是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实在令她气恼与下不了台,她倏地站起来,可悲的是即便仰起脑袋她的身高与他仍是差了一大截,光是气势就足足落下好几分,她撑着强色吼了回去:“他在边疆为大业年年征战沙场,几次险些有去无回!那时候太子在哪里在做什么??今日他如何我不知道,但以他以性命搏来的累累战功,难道不足以让我信任他的为人品行吗?!”

李缨气红了眼,生生向前逼近一步,萧徽无所畏惧地迎向他,不甘示弱道:“怎么,说不过理还想动手了?!”

他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做给谁看?!他扬起了手,萧徽眼里燃烧着小小的火焰,宛如一头斗志昂扬的牛犊,巴掌落下时她本能地闭上眼,落下的力度却轻得让她愣住,下一瞬强而有力的臂膀箍住了她的肩,恶狠狠地将她带入一个压抑着怒火的怀抱中,贴着耳边的胸膛心跳声激烈,可以感受到心脏主人强烈起伏的情绪。

随即她反应过来强行要挣开他,但李缨禁锢得很紧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余地,他只是紧紧地将人压在怀中再没有其他动作。彼此的心跳声交错在一起,让萧徽有种两人仿佛合而为一的错觉,这种莫名的想法让她耳根一红。

外间的金尚宫听到了他们惊天动地的争吵,隔着门轻声问了句:“殿下?”

担心的问声打破了凝固的僵持,李缨淡淡道:“无事。”

金尚宫默然退下,再无声响。

“太子妃很是伶牙俐齿,本宫吵不过你。”李缨叹息着认输,叹息中犹带着几分不平,“仔细想想,你我好似从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萧徽已经开始有些惭愧了,从开始到现在她就知道自己并不占理,大概与李缨对峙已成了她的常态,不由自主地就不愿落他下风。胡搅蛮缠她从来都深以为厌,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真是如他所说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犟脾气又是她的一大缺点,轻易向李缨低头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自我斗争时听他缓缓道:“我理解你曾经对萧裕的感情,毕竟你两青梅竹马相互扶持多年。但现在你是萧徽,而他也不再是萧裕,你知道近年来靺鞨出了个有名的军师吗?”

萧徽心下一沉,李缨知道她已经猜到了,遂道:“那人叫冒赫,生年不详来历不详,突然出现在靺鞨军中,自此业军与靺鞨交兵输多赢少。我与他有过几次照面,此人瘦如骸骨,心狠手辣对战败部落的老幼妇孺无一放过。如果我说他可能是萧裕,你信吗?”

他没有期待她的回答,他知道在她心中萧裕永远都是银鞍白马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可他要亲手打破她无谓的执着,因为她的希望不碎,他就会永远被拒之门外。

良久,怀中的人鼻音涩涩,闷闷道:“你能先放开我再说么?”

“不能。”他果断地拒绝了。

“…”

“太子妃不懂事,我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抱一抱以示惩罚了。”

他说得冠冕堂皇,毫无羞耻之心,令她大开眼界。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萧徽咬着唇,声音微哑:“并非我执迷不悟,口说无凭你也是臆测,萧裕此番出现确实行踪诡秘,意图可疑,但你若因此扣下叛国这顶大帽未免也对他有失公允。你的用意我明白,我明是非也清楚自己的立场,不会与他勾结。”

她的骨子里永远都是大业的公主,不会盲目地为了一份感情出卖大业与皇族的底线。

李缨轻轻摩挲她丝缎般凉滑的乌发,他的用意她并不明白,他从不怀疑她会在国家是非面前站错立场,她是永清,被寄予山河永清,天下天平厚望出生的公主,怎么可能会背叛这个国家。

他想问而问不出口的是,萧裕与他,她会选择谁?

“等我一年,最多一年,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