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厌烦了，不想回答。
“一家人就应该一起吃饭，这是最起码的！我好像从没看你下过楼，你知不知道，你为你的家人添了很多的麻烦，因为你不肯下楼，于是他们得给你端上来，冬天还要担心菜凉了，得快点，可是上下楼很不方便的，知不知道，万一你爸爸哪天给你端饭时摔一跟头，看你怎么办？”他背靠着梓蕊的床危言耸听，反正早上梓华也说了，梓蕊很孝顺，如果是父亲希望的事，她都会做，他等着她的反应。
梓蕊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听进去了，过了一会，“您找我有事吗？”
“哦，找你帮忙。”他跳了起来，把梓蕊扒到一边，自己坐到了电脑前，熟练的打开自己的邮箱，找出了昨天同学给他的邮件，那是一份合作的意向书，他不想进入父亲的公司，至少现在不想，想先自己闯出点名堂来之后再去公司也许会更容易一些，一直和美国的同学商量着做点什么，事实上，他们谈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是合作草案。他想让梓蕊看一下，一方面是为了考查一下梓蕊是不是像坊间传闻的那么能干；二也是个理由，让梓蕊不会对自己那么设防。
梓蕊本来很生气，因为似乎没人敢这样碰触自己的身体，而且是粗鲁的把自己挤下椅子，霸占自己的电脑。可是看他调出邮件，想想也许他真的有事，也就算了。也许这就是她从小受的教育，比如刚刚则刚让她去倒水，一般人会让他自己去，可是梓蕊不会，在梓蕊看来，则刚是客人，让自己倒水喝天经地意，她甚至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此时也是这样，看则刚真的有事时，她便觉得可以理解。
3
梓华下班回家后，竟然看见梓蕊在厨房做饭，则刚坐在厨房门口看，保姆在打下手。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轻轻的踢了则刚一脚后，退到了院子里，则刚会意，跟她出来。
“你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只是告诉她，如果老爷子回家看到她在做饭，会很高兴，说不定能多吃一碗饭。对了，你过会给老爷子打电话，让他多吃一碗饭。”
“爸爸知道是她做的，真的会多吃一碗饭！”梓华笑了笑，想了想：“还有呢？一天你只是劝她下楼做饭？”
“我们做了很多事，我发现老爷子没吹牛，她不是一般的能干，可惜是不愿出来，不然，真的会是你们三姐妹中最出色的。还有就是，对了，为什么我让她给我倒水喝，她就去给倒，没有生气，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是老爷子的教育得当吗？现代女子可是口口声声的男女平等，更过份的还有要女尊男卑。”
梓华看着他，好半天才似笑非笑了一下。想了想：“这和男女没关系，只是因为你是客人。如果我在家，你要水喝我也会无条件的服从。”
“也就是说，换个地方，我想喝水让她去，她就不见得听了，说不定踢死我？”
“那也不至于，当然如果你能带她出去，相信你也不会让她去给你找水喝！”梓华闲闲的拍拍他的肩，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自己进去了帮忙了。
老爷子回家果然很高兴，他高兴的情绪感染了下楼吃饭的梓蕊，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看得出她情绪不错。则刚不禁也笑了起来，趁热打铁，“老爷子，你知道吗，三小姐今天把我同学给震了，我同学弄了个合作草案，其实这是我们早就谈好的，只差正式签合同了。我让三小姐给帮忙看看，结果没一条她没改，我好歹也学经济了这么多年，真没想到心思还有这么细的人。三小姐似乎不仅学经济，还学了法律，一些条条款款的她列得不知道有多详细，我让她到我新成立的公司帮我，可是她不理我。老爷子，帮帮忙，劝一下，三小姐特孝顺，只要您开口，她一定答应的。”
“你出多少钱？”梓华突然问道。
“新公司我占６０％，三小姐肯出来，我给她１０％。但是，合同上得注明，她如果要卖的话，只能卖给我。”则刚早就想好了，认真的说道。
梓华点点头，想了一下，“什么职位？”
“执行副总裁，我会给充分的权利她，而且，她可以不用参加公司的一些商务应酬，即使要参加，我会亲自陪伴，不会让任何人干扰到她；我也会给一个合理的薪水。”则刚真的很认真，回头看着梓蕊。
“我真的很有诚意邀你共同开拓这份事业，真的，不仅仅只是让你躲在幕后做无名英雄，而是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我丘则刚的每创造出一分的财富都与你商梓蕊有关。”
“小蕊，你想做吗？钱不钱的是小事，反正家里也不等你开饭。”商湛看着女儿，对他来说，此时能陪自己吃顿饭，有一张略带血色的脸，就足够了，
“我不想去。”梓蕊想了一下，摇摇头，意思很清晰。
“为什么？”则刚尖叫起来，他开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他知道即使请个专业的经理人也不会这么高的价钱，只是因为这是梓蕊而已，他不明白这人女孩的脑子在想什么。
梓蕊低头吃饭，不想回答，梓华看看表，笑了笑，静静的扒了一口饭，似乎在等着什么。则刚怒视着梓华认为此时应该帮自己说说话，而不是这样幸灾乐祸。
电话铃声打断一切，梓蕊慌忙的去拿口袋里的手机，那紧张的神情有点像是犯病时的她，可是又有点不同，终于接通了，梓蕊的脸上绽开了如花般美丽的笑颜，柔美的声音也从她的嗓中绵软的传出。
“嗯！我在吃！没有，我陪爸爸在吃！好，以后我都陪爸爸吃！好！嗯，知道了。哦。”她小心翼翼的挂上手机，有些留恋的看了一会手机的屏幕，才把手机放回口袋，再端起碗准备继续吃。
“华清现在在哪？”梓华似无意的问道。
“伊拉克！”梓蕊头也不抬，但听得出，她有些不开心。
“还真是，哪危险他就奔哪，周妈知道吗？”
梓蕊摇摇头。
梓华又笑了笑，“上次我看了他的一篇报导，写得真好，还有照片，甚至能看到子弹在飞，唉，这小子毕业了就飞来飞去的到处冒险，我是周妈早就给他吓死了，他再打电话回来，让他回来吧！玩了好几年了，什么险也该够了。”
梓蕊还是沉默不语。
“你男朋友？”则刚终于明白梓华为什么说这些了，看了梓华一眼，回头看着梓蕊。梓蕊
想了一下，又摇摇头，商湛笑了笑。
“周妈是我原先老警卫员家里的，老周没了，就在我们家做了保姆，华清是她的独养儿子，周妈在华清毕业之后就退休了。华清也在这院里长大和小蕊同岁，感情跟…”他想了一下，突然看向了梓华，梓华对父亲又莫测高深的笑了笑，算是在回答父亲的问题。
“华清毕业之后一直在做记者？”则刚想知道对手的底细，或者说想知道能让梓蕊下楼的那个人的底细。
“是啊，是新华社的战地记者，在业内很出名，只是他不爱张扬，如果去了中央台，早就能名声大振了；或者去了香港的媒体，那边尺度更大，能更冒险。几年前的南斯拉夫使馆的事，您还记得吗，如果那天他不是出去采访了，兴许也回不来了，听说他的房间就在那对年青夫妇的隔壁。而那次的主要报导与照片都出自他手，是个十分勇敢的战士。”梓华微微的笑了起来，她是真心的在赞叹。
“小时候倒真没看出来，那时那孩子像是有点蔫。”老爷子不置可否，他对华清没什么印象，记得每次回家他也只会叫自己一声‘首长’而已，不怎么出众。
“您那时天天下部队哪有认真看过他？小蕊不爱说话，他只是陪着小蕊在院子里玩，一个男孩子，肯整天的陪在院里当然没外头的男孩野了。”梓华反驳着父亲。
“是吗？”老爷子愣了一下，想想点点头，“三儿，让他快点回来，我想见他。”
梓蕊还是不说话，静静的放下了碗上楼去了，看背影，她有些落莫。
“为什么？”则刚有些不理解了，虽然有些不舒服，可是看到梓蕊有真心相爱的人，知道她不会孤独时，他又有了几分羡慕，梓蕊如果和那个她想爱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因为她是爸爸的女儿。”梓华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父亲一眼：“爸爸，如果梓蕊不是有问题，华清再勇敢，再有成就，您也不会想再见他吧！”
“我不是势力小人，你应该知道。”老爷子不乐意了，想了想：“周妈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离他们远一点就是对他们好。”
“是啊，您不势力，可是别人势力。您知道我们三个从小到大有多孤独吗？不势力的孩子不跟我们玩，势力的孩子我们不愿意和他们玩。小时候如果没有华清，我真不知道小蕊能变成什么样。”梓华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爸爸，我不是对您。”
“梓蕊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外面的孩子看她穿得太漂亮了，于是把她推到了公厕里，关了一夜，后来华清找到那些孩子，和他们打了一架，把小蕊救了回来，从那之后，小蕊就不敢再独自出这个院门了，从小就和华清一个学校，两个人手牵着手上学，再牵手回家，一直到大学。”梓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毕业之后，我和华清谈过，我请他娶小蕊，应该说，我求他娶小蕊，把小蕊带出这个院子，华清看了我好久说，‘二姐，我不能！’没有解释，他就开始去做战地记者，去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是想送死还是想干什么，我只知道，小蕊只有每天这个时间是最开心的，每天华清会打个电话回来，电话来了，表示他还活着，仅此而已。”
“他为什么说不能？”老爷子气极了，“有周妈的电话吗？我亲自跟她谈。”
“我找过周妈，周妈没表态，如果您是周妈，你肯要小蕊那样不健康的孩子吗？他们又不欠我们的。后来有人跟我说，华清这么拼命是为了小蕊，他要给小蕊一个像这里一样的环境，靠着他自己的能力给小蕊最大的安全。”梓华想了一下，看向了则刚：“则刚，我告诉你和爸爸这些能理解我的用心吗？”
“你真是好姐姐，为了三小姐，能做的你都做过了。”则刚叹服，想了一下，“你想让我知难而退吗？”想想他又摇摇头，“不，昨天你支持了我。我和你没多少关系，至少比那个周华清的交情要浅得多，基本上我算是周华清的备胎，如果说周家不许三小姐进门，至少我还能为三小姐提供一个安全的小窝。”
“不全是！如果周华清死了，或者有一天他真的放弃了小蕊，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我得防止这个悲剧的发生，如果你能带着小蕊走出这个小院，至少周华清不再是小蕊的全部。则刚，你用对了方法。周华清是走进了小蕊的世界，而你是拉着小蕊走出这个世界，相对而言我更欣赏你的方法，所以，请不要放弃，拉小蕊走出她的世界，可是…不要让她在感情上产生困惑，基本上我更希望小蕊嫁给她爱的男人，健康的嫁人。”
“老爷子，您这三个女儿像谁啊？”
“不知道，反正能保护自己就行。”老爷子苦笑了一下，想了想，看着女儿：“你是不想当兵对不对？”从刚刚梓华和则刚的一翻对话中，老爷子突然对女儿有了一层更深层次的了解，想到了两次当兵不成的巧合，哪有那么巧的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梓华根本就不想当兵。
“对，我不想当兵。女兵在部队能出人头地的不多，更重要的是…我不想靠父荫。在地方，在您权利不到的地方，我都要披上一层靠父荫的外衣，到了部队，我无论做成什么样，都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然后所有想少奋斗三十年的青年军官们会成为我的恶梦，我永远也搞不清楚他们爱我，还是爱我背后您肩上的那两颗将星。”梓华苦笑了一下，对父亲实话实说，终于不用再说谎了，她觉得很舒服。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商业，算了，由你喜欢吧！”老爷子想了一下摇摇头，他看看则刚，笑了笑：“则刚，我很喜欢你，你为人很正派，没有那种浮华之气。你父母对你的教育真的很成功。如果…如果你能做我的女婿，我会很高兴。可是，对于小蕊来说，她想要的我才会给，明白吗？”
“知道了！但对于我想请小蕊去帮忙是出于真心，即使得不到新娘，得员大将也是好的。”则刚笑了笑，梓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看来则刚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善良聪明得多。
第二天，则刚还是一早来带着梓蕊锻炼身体，梓华只跟了前半段，就找借口离开了，对而梓蕊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反应，跑完步，他们两人对着甩手散步，则刚的气息均匀了一些之后，他看看梓蕊，她的气色似乎比昨天好，看来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昨天你想我吗？”他故意问道，梓蕊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笑了起来：“想我的提议！三小姐，其实我知道，你这样在家里也可以帮我，只要我们在网上对话，你可以随时随地的帮我解决问题，你根本就不用走出这个家门对不对？”
梓蕊想了一下，点点头，她昨天并没有想到这些，此时他这么说了，想想也很诱惑，能在家里工作，不用改变什么。
则刚笑了起来，摇摇头，他看到她困惑的眼神。
“可是我不想你在家里帮我！明白吗？网络很方便，还有电话，我可以随时随地的找到你，可怎么也不及你在我的身边，随时的提醒我来得方便对不对？再说，出去谈生意时，处处都是陷阱，有时我很冲动，我没有你那么镇定自若，看上去是超然世外，其实你听得见我们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三小姐，你看，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于没有企图，不对，应该说我对你没有那种不良的企图，你可以把我当个同性的朋友来信任好不好？帮帮我！”
梓蕊想一下，她看看他最终摇摇头，她想进屋去了。
“为了周华清，也要帮我！”则刚使出了想了一夜的杀手锏，她放慢了脚步，最终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着他，听他解释。
“如果你走出这个大院，周妈应该不会担心你成为她儿子的累赘，拖累她儿子一生一世，你明白吗？如果周妈的态度缓和了，周华清的立场也应该会好很多；而且如果我是他，应该喜欢看到你坚强，看到你独立。”他小心的观察着她的态度，她看着他，想了一下，深思着走了进去。则刚知道她听进去了，静静的等待。
她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想了一下：“走出去就行吗？”
“当然不行，你要独立、要成功，要让所有人知道三小姐不用靠任何人，也能自己创造一份好的生活。”
梓蕊想了想，看着那扇大门，好一会儿，“真的可以吗？”她不确定，则刚跑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很安全，其实小院外是军区大院，能有多危险，她看了好一会，向门外走去，在门槛处梓蕊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不是不能走出院子，而是这是一种象征，表示她将走出她自己的世界。则刚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手，如果此时她要一个帮手，那么他愿意帮一把。
梓蕊看了那只手一眼，好一会儿，她自己走了出来，她要独立，要坚强，更重要的是，她只想把自己交给华清。
则刚在她眼神交汇处便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收回了手，虽然有点失落，但又不禁有些欣喜，虽然她每走一步都是为了别人。
4
“你们出去过了？”梓华在早饭时看着梓蕊，那表情似乎是得到了全世界般那到欣喜。她也知道这中间的象征意义。
“只是在军区里散散步。”则刚拼命掩饰着自己的得意，他故意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不能出去，知道吗？会引起围观的!太危险，太危险了!”
“啊？”老爷子愣了一下，梓蕊也停下筷子看着则刚，只有梓华忍俊不禁。
“他在说小蕊太漂亮了，回头率太高。又在乱说！”
“真的！那些当兵的在出操，一个个都回头看，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老爷子，你等着吧！下次他们得跟你抗议，不许三小姐出门了。”
“胡说八道！”老爷子呵呵的笑了一下，想了想，又笑了起来，“我年青时，你们的妈妈有一次经过操场，我正在喊口令，不知什么的就喊错了。报到营里，营长说，快点去娶回家去，不然别出操了！那时我们刚刚定婚。”
这一段，她们几姐妹是听得多了，所以反应不大，则刚惊叹了一声。
“哇！看来三位小姐都像伯母，万幸啊！”则刚哇了一声，倒也没什么，可是后面那句话让梓华、梓蕊一下子笑出声来。
“你还会笑？”则刚再次惊叹，“相机，快，我要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三小姐，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当着我的面笑，我会改变诺言的。”
老爷子和梓华本正为梓蕊的笑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时，又听到则刚的疯言疯语，愣了一下：“什么诺言！”
“我答应三小姐决不对她起歪心，不对她有任何的不良企图，所以她才答应跟我出去办企业，所以，三小姐，以后跟我这样一个意志薄弱的人在一起，记住了，一定要严肃！”
“真的吗？你答应了？”梓华觉得自己真的得到全世界了，虽然走出院门他们知道小蕊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想试试。”梓蕊笑了笑，不过这也算是笑了，虽然只是牵了牵嘴角，不过这对梓华和老爷子来说已经够了。
“则刚，谢谢你！”老爷子使劲拍拍则刚的肩，则刚趴下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瞪着老爷子。
“老爷子，我是书生，不是你的兵，下次口头表扬一下就行了，给现金奖励更好，不过这种表示亲热的方式还是算了。知道的是您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练过铁沙掌呢！”他使劲揉着肩。
“别耍宝了，知道你可以去演喜剧了。”梓华笑了起来，给他挟了一只鸡蛋，“如果要帮忙，给大姐或者我打电话。”
“哇！这就不同了，老爷子，再打两下，说不定二小姐能帮我做义工呢！”
“把你打残了，爸爸会养你一辈子！”梓蕊无意识接了一句，静静的喝着豆浆，所有人都傻眼了，没想到一直郁郁寡欢，沉默不语的梓蕊还会开玩笑。
“真的吗？如果我残废了，你会照顾我吗？”则刚最快醒悟，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她真这么想，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梓蕊想了一下，摇摇头。
“家里有保姆和公务员。”想想似乎觉得有点无情，加了一句：“我搬不动你！”
“知道了，为了不劳动你们家的保姆和公务员，我还是好好活着吧！”他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大口鸡蛋，当是泄愤。梓华认真的看看梓蕊，再看看则刚，低头专心的吃早点。
她和父亲一起走出家门，则刚和梓蕊还有公事要商量，梓华看看表，再看看满面春风的父亲，“爸爸，其实则刚真的不错。”
“是吧！可惜小蕊更喜欢华清。”老爷子笑了笑，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再看看吧！其实我没那么反对门当户对。”梓华笑了笑。急步走出去。老爷子愣了一下，深思的看着女儿的背影，她在说什么？
梓萼白天接到梓华的电话后晚上便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梓蕊还是在厨房里做饭，虽然表面上看没多大的变化，可仅仅是下厨这一点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在改变，她努力的在走出她自己的世界，而则刚坐在厨房的门口，边用笔记本上网和同学交谈，边干扰着梓蕊，“三小姐，他说这个计划还是不行，他说我们第一笔交易量太少了，对于税金来说太不合算。要知道…”
“还是先试探一下市场吧！”梓蕊头也不抬，专心的切着一棵大白菜。
“他说他做过调查，美国的孩子很喜欢这种小玩艺。”
“花钱的是大人！”她静静的回答，菜切好了，她又试试汤的咸淡，加了点盐，把白菜叶下了进去关火。白菜梆子顺着纹理切成细条加了点白糖，辣椒粉，盐什么的拌了拌，放在小盘里也端上了桌。
“你们想做玩具吗？”梓萼看着则刚。
则刚摇摇头，笑了起来，“是智能玩具，我小时候一直喜欢华容道，去美国时，带了一副，没事时总自己玩，我美国的同学也试过，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我们一直想把一些中国古老的益智玩具经过包装卖到美国去。可是三小姐并不看好，只说让我们试试，方向在其它的的方面。”
“为什么？这个想法我觉得挺好的。”梓华是做外销贸易的，她早受够了世界工厂以量取胜的方式。光想想加工一千万件衬衫，却换不来人家一架飞机就来气。感觉中国工人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竟然还有些人还沾沾自喜！
“文化差异，其实可以做成电脑游戏可能会更好。”她想了一下。
“是啊！和电脑挨上边，让美国小孩子更容易接受，不过这成本太大。加上出口小的益智玩具倒没什么，可是出版游戏软件就有很多关卡，不仅是我们这边，进入美国市场之前也很多限制。”梓华点点头。
“在美国注册公司就行了。”梓蕊淡然的一笑，进厨房去端饭了。
“看来小蕊还真是进入角色了，则刚，我要１５％，小蕊决不止１０％！”
“知道了，看来我不到三十岁就能成大富翁呢！”则刚大笑起来。老爷子摇摇头，对钱他没兴趣，但他很高兴，小蕊看上去很正常。
晚上则刚出来时，梓华跟了出来，她想和则刚谈谈。
“谈什么？”则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请梓华上车。
梓华看看，一辆朴素的国产车，笑了笑，“你爸爸就给开这么辆车啊！”
“还没赚钱的，车是借你的，等自己有钱了，买飞机我都不管你。”他学着父亲的语气说道，梓华大笑起来。
“和我父亲很不一样，对不对？”
“你们家三个女儿，一个不行，还有两个，女儿指不上，还能指得上女婿，我妈妈可只生了我一个，又不幸是儿子。”他长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小时候一个人在美国时什么样吗？四个字，‘惨绝人寰’！”他发动起车来，叹了一口气，做了个鬼脸。
梓华笑了，想了想，“那你中文说得不错，像你这样的从小就送出去的，能说成语，就很好了。”
“我在美国是有亲戚的，我父亲让他们给我请国学老师，说忘记什么也不能忘本。”
“应该也是我父亲的交待吧！你也说了，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父亲有儿子，应该也会把所有当兵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知道吗，小时候，他还让我玩过他的手枪，虽然没有子弹，我得双手才能握得住，可是那种真实的质感是没拿过枪的人不会明白的。”她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其实我喜欢军队，也许是在这一片军绿中长大，从小就听着号子起床，我没想过有一天会听不到这个。”
“你爱的男人什么样？”
“啊？”她怔了一下，看着开车的则刚，则刚笑了起来。
“应该不是你父亲口中的那个军官吧！一个和周华清一样的平民子弟，和周华清一样清高，傲气，于是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刻意的去当一个平凡的女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上你的车吗？”梓华算是默认了，反问了他一句。
“你开始觉得，也许我更适合三小姐。你的男人让你觉得很累，可是因为爱他，你忍了，可是你不确定三小姐能不能承受这种压力，而且，就算是你父亲承认周华清，他也不会让三小姐接受娘家的善意，这会让三小姐活得很辛苦。”
“我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不是，你受的是军人的训练，而我受的是商人的训练，商人是和人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去观察，分析、研究对手的心理状态，言行举指，你昨天有说过，有人和你谈起过周华清的内心世界，只有男人才会了解男人，所以告诉你这些的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周华清的朋友，周华清那么抗拒三小姐的身份，应该不会交和他身份相差太远的朋友，而且只有心境相似才会理解对方吧！男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朋友的内心世界告诉一个女子？所以结果并不难猜。”
“只凭那一句话？看来你也是个可怕的对手，为什么在小蕊面前装腔作势？”
“不，不全是，三小姐心思之慎密，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我虽受的是商人的训练，可是我更常于与人交手，但对文字，对政策面的理解，还有国内做生意的规则，我不见得比三小姐更清楚。她主内，我主外，我会更有信心一些。”则刚正色的说道。
梓华点点头，则刚对梓蕊认识很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也是个成功商人必备的物质。
“周华清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则刚想了一下。
“其实你已经把他的个性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跟你说说他的背景吧！”梓华想了一下，缓缓说道：“周妈的丈夫曾经是我父亲的警卫员，后来父亲帮他转成了志愿兵，还在部队的工厂里给周妈找了个活干，两口子的日子那时过得很不错。小蕊出世后，妈妈没奶，而华清已经五个多月了，周妈就断了华清的奶，来给小蕊哺乳。华清一岁时吧，周叔执行基建任务时牺牲了，周妈在部队也就不能再待下去了，妈妈不忍心看周妈一个人回乡下去，就跟周妈说，帮华清弄个城市户口，在城里念书，会有前途。周妈就留在了我们家，正式的带小蕊。华清的户口也落在我们家。没几年，妈妈也去世了，爸爸那时常常下部队，周妈也就更不能离开了，不过周妈很好强，她从不跟我们一桌吃饭，总在后院另做，另吃，小时候不理解，特别是小蕊，华清在哪，她就跟去哪，所以她常常跑到后院去吃饭，这也是你让她给你倒水，她就马上去倒水的原因，因为周妈就这样。说实话，周妈很爱小蕊，我们三个虽然都是她带大的，可毕竟只有小蕊是吃过她的奶的，几乎是从小蕊一生下来就一直在周妈的怀里。她可以当小蕊是女儿，可是不能当她是媳妇，她说华清太野，照顾不了小蕊，而她年纪大了，也照顾不了小蕊几年，不如留在爸爸的身边，招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当时我以为周妈是推托，可是今天想来，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华清不可能像你这么哄着小蕊高兴，华清也实在太野，小蕊将来会很孤独。.”
则刚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梓华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都没问过我，她为什么肯和我出去？”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来，直视着梓华，梓华怔了一下，她没想过，是啊，这一天她太高兴了，高兴到没有意识到自己没问为什么。
“我没问吗？”
“没有，我告诉三小姐，想要周妈认同她，就得走出去；而且周华清也喜欢看到她独立坚强。就像她下楼做饭，吃饭，是我告诉她老爷子会高兴，会多吃一碗饭。我在利用她爱的人，这个方法是你告诉我的，而我用到了各个地方。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会和三小姐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会让她专心的工作，很专心的工作，也许有一天事业的成就感会让她能面对失去周华清的痛吧！”
梓华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作为世家子，你算不错了。好了，我自己回去，再次谢谢你。”
“你也说了，我是世家子，世家子怎么可能让女生自己回家？”他白了她一眼，调转车头送她回去。
他把她送到了商家小院门口，正想下车为她拉门，发现小院外还有一个人影，他马上关上了车门，在美国多年，不禁多了很多的危机意识。车门开了，梓华自己走下了车，她也看到了那个人影。那个人影终于走了出来，一个瘦削戴眼镜的男子，看上去有些落魄。这就是梓华心里的那个他吗？看他这样，想也知道老爷子不会看得上。对他们笑了笑，自己坐回了车里，把车开走了。
梓华静静的看着瘦削的李帆，她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因为他忙，有时她也不知道一个翻译哪有这么忙，李帆是个法文翻译，把法国书籍译成中文，但毕竟是小语种，这方面的人才很少，任务很多。也正是如此，缺乏运动的他也就显得更单薄了。他永远这样，事业不做完就永远也不会想起她来。
“他是谁？”李帆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朋友，最近会搞点生意，”
“你要辞职？”李帆知道她痛恨国贸公司里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他理解不了她，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坚持着。可是真的面对她在离开那个环境时，他还是有些吃惊，甚至于有些怯意。
“不，小蕊会帮助他，我只是搭了一段顺风车。”
“小蕊？”李帆更吃惊了，他见梓蕊的机会不多，可是他也知道梓蕊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是真的，表示商家对梓蕊有了安排。
“是啊，小蕊要走出这个院子了，看到这个男子了吗？如果你能联系得到华清，请告诉他，再野下去，小蕊不一定会在原地等他了。小蕊要的是他，不是他带来的金钱与名誉。”
“你呢？你要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要什么，再来找我。”她打开门，自己进去了。她真的累了，为了他的自尊心，她一忍再忍，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必须知道自己要什么。必须知道如何坦然的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家庭。
5
梓蕊静静的跟在了则刚的身后开始了新公司的筹备，她还是不怎么说话，总是在一个角度里静静的看着资料，听着则刚和各式各样的人交往，聊天，就好像他们不是在筹备一个公司，而是在和各式各样的人们建立联系，开一个大聚会。梓蕊开始知道，则刚也许需要自己，但是，如果没有则刚，自己再能干也不可能成功。
“在想什么，同志，你在工作，怎么可以发呆？你工作的时间可是我的，我花钱的！”则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送走了客人，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