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那头挂上了电话,梓蕊看看屏幕,轻轻的按了关机键,看着屏幕黑掉,她把手机放回了书桌里的最深处。

丘家娶儿媳妇,丘氏本来就是全体总动员,加上商家也不是泛泛之辈,记者们拼命拍照,而政,商,军界的大佬们也一一出席,宴会大厅里是显贵云集。

婚礼进行曲响起,大家坐好,宴会厅的门轻轻的打开,灯光暗下,司仪饱含深情缓缓说道。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来见证丘则刚先生,商梓蕊小姐的婚礼,我们的新郎将用一个特别的方式来带领着新娘走进他们的婚姻殿堂。”

音乐响起,则刚和蒙着双眼的梓蕊站在厅门口,只听见司仪说道:“新郎对我说,婚姻之路漫长而且充满了荆棘,甚至会有无数的黑暗,新郎希望他的新娘闭上眼睛,把手交给他,因为他一定会带着她走向光明。”

则刚在司仪说时,扶住挽着自己手臂的梓蕊慢慢前行,他能感觉到梓蕊的手心在冒汗,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不敢相信我吗?”

梓蕊没作声但渐渐的把自己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则刚的手臂上,则刚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我喊拍子,你从小在部队长大,一定会,一、二、一;一、二、一…”他们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台前,则刚为她解开了丝带,电子焰火被点燃,他们头上的一个象征着幸福大门的冰雕也被射上了彩灯,会场一片掌声。

“你做的?”梓蕊偷偷的问道。

“公关部做的,他们就会做这了个。烦吗?”

“不,很漂亮。”她笑着,她喜欢焰火。

“你也很漂亮,非常漂亮!”他不禁在她耳边说道,她回头时,则刚的唇正好碰到了她的脸,而这一幕正好焰火熄灭,灯光全部亮起的时候,也就是全场都看见了新郎在亲吻新娘。梓蕊的脸一子如火烧般。引来全场的哄笑。

“新郎官,新娘子是你的,不用急。”司仪故意说道,全场又是一阵笑声。

“爸爸,看来还好。”梓萼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一直悬之未悬的心似乎终于安定了一些。

“梓蕊聪明,知道什么是幸福,也知道怎么抓住幸福,你比他笨。”老爷子意有所指,梓萼没说话。

“真是浪漫对不对?看来还是有钱好!”梓华笑道。

“如果他们再相爱一点就更好了!”老爷子苦笑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梓华,“你呢?耗什么?”

“我等着他来跟我说,爱我,没我不行,跟我说,愿意接受我对他们家庭的帮助。总不能让我跟着他们全家住那个破屋吧?”

“想法有问题,破屋怎么啦?吃几年苦对你有好处,你啊,是被惯坏了。那个李帆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做了,只怕你早不要他了。”

“也对,我跟他去吃几年苦,过几年,他就该听我的,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对不对?知道了!”梓华点点头,老爷子白了她一眼,敲敲她的头。

“是让你结婚,又没让你去做生意!”

“爸爸!”云浮怕引人注意,按住了他们,老爷子才瞪了梓华一眼,回头看婚礼进行得怎么样了。此时,他们已经在宣读誓词了,司仪正在问梓蕊是不是愿意做则刚的合法妻子,与他福祸相依…

“说完‘我愿意’,就礼成了!”则刚轻轻的握紧了梓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逃走,你会拦我吗?”她轻轻的反问,司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是离他们最近的人,他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主持了无数次婚礼,还没见过在马上礼成时讨论逃婚的。他边念边看着则刚,则刚想了想,摇摇头。

“不,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身后就有个小门,可以离开这里。”

司仪结巴起来:“商…梓蕊小姐,你愿意吗?”他好紧张,他看到新郎已经放开了梓蕊的手,他不禁又看看那扇小门,希望那个门上了锁,他脑中满是万一新娘跑了什么办的问题。

“我愿意。”梓蕊没看那扇小门,看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司仪清晰的说道。

“谢谢!”司仪那一刻冲口而出,看全场都在看自己,忙伸手用袖子擦擦汗高声说道:“我现在宣布,丘则刚先生和商梓蕊小姐结成合法夫妇。”

礼炮响起,全声掌声雷动。则刚白了司仪一眼,他太高兴了,忘记还有交换戒指才能喊礼成。他招手,秋儿捧着戒指走上台去,则刚为梓蕊戴上了婚戒,梓蕊拍拍秋儿的小脸才拿起了戒指看了一眼,想想轻轻的戴到了则刚的左手无名指上。

“丘先生,请多多关照。”梓蕊看着则刚的眼睛,她没有笑,可眼神真挚。

“丘太太,请多多关照!”则刚微笑起来,轻轻把她拥入了怀中,梓蕊没有拒绝,也知道拒绝不了,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从此时起,她就属于这个男人了。

老爷子一直注意着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在说话,似乎在谈判,看司仪那慌张的神态,似乎势态严重,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终于听到梓蕊说了‘我愿意,’他都松了一口气,再看到他们亲密相拥,他真的放心了,女儿真的嫁了。

11

则刚醒来时,梓蕊已经不在了,他们新婚之夜在宾馆里度过,是丘进的意思,定了三天的房,说,他们在这儿直接去商家回门,然后直接去度蜜月,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受到公婆的制约,总不能再说不让他们搬出去不公道了吧。不过说是度蜜月,也是工作,他们选的地点是美国,这样他们边度蜜月还边照顾那边的生意。此时就知道找个合伙人当老婆的好处,即使出差加蜜月,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则刚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见梓蕊,会逃跑吗?他想了一下,决定坐起来,侧耳听,浴室没水声,她没在里面,看看窗外,凉台也没人,想了一下有点担心了,抓了件浴袍套在身上,房间里肯定是没有了,他决定在外室看看,他们定是蜜月套房,外面还有一个小会客室,而他的新娘子正在沙发上熟睡。则刚真是哭笑不得。

“丘太太!”他轻轻拍拍梓蕊的肩,梓蕊醒了,看到则刚,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清醒之后,嗯了一声,则刚叹了一口气:“亲爱的,你新婚之夜跑到沙发上睡,你让别人怎么想?”

“因为我不能把你的腿绑起来。”她打了个哈欠,“看来试婚是对的,起码可以知道对方的睡像好不好。”

“别告诉我是我把你踢下来的?”

“要我今晚拿个摄影机来录吗?”

“那就算了,万一儿童不宜就不好了。今天我们做什么?”

她想想摇摇头,倦起自已的身体她觉得这样很舒服,想想决定闭上眼睛决定再睡一会。可是她又被拍了几下,她只好再睁开眼睛,想了一下:“你想去哪,明天早上准时送我回家就行。”

“是回娘家!亲爱的丘太太。”

“在你家…我是说在丘家你还打算叫我亲爱的,或者丘太太吗?”

“也是个问题!”他点点头,把腿放在茶几上,自己靠着。

“这么不喜欢我的名字?”

“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叫你,叫你小蕊的是你的爸爸,姐姐,周妈那些人,我不是他们。梓蕊,商梓蕊太陌生了,感觉像是你的同学老师,或者邮差。叫一个字,梓,或者蕊,太娘娘腔。叫你老婆,好像会叫老你。你自己想想吧,你想我叫你什么?”

“爸爸说,妈妈怀我时,希望是男孩,取的名字是梓树,结果还是女儿,于是叫我梓蕊。奶奶有些失望,但还是去抱我,看到我,笑了,说是个小星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小时候奶奶会叫我小星星。奶奶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人再叫我这个名字了,你要叫吗?”

“小星星?叫你星星好不好,小星星让爸爸妈妈听到不好!这个名字我喜欢。”

“随便你!怎么也比那两个好听。”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其实你爸爸挺好,真的回你家,现在我得在厨房,我姐姐新婚第二天就是这样开始的。唐朝王建《新嫁娘词》上说‘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跟你说了不能回家,那你还装?”他白了她一眼。

“因为他知道我不能说不,所以他才问的。除非被赶出来,不然你别想了。就你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一个,你想不住在家里那怎么可能?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做到姐姐那么好,但我会努力。你别插手我和你妈妈之间的问题好不好?秀雅阿姨说得不错,你加入了,会更难办。”她叹了一口气,想想又笑了起来,“则刚,真的不爱我吗?如果你现在说爱我,说不定我会更有勇气面对你妈。”

则刚看着她,好一会儿,笑了起来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我给了你我人生最大的承诺,我会对你一生一世,明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还是当宝一样把你抢回来,生怕你跑了,这都不够瞧让你有勇气对面对我妈?”

梓蕊想了想摇摇头:“我喜欢你,我从出世起就和华清在一起,那一次,我妈妈刚去世,我都不知道哭,因为她太忙,她有太多人要照顾,我也不知道死是什么,只知道家里很可怕,姐姐们哭,周妈哭,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哭,连奶奶都在哭,我一个人跑了出去,跑出去才知道,外面…我没朋友,我看着别人玩,我想和他们一起玩,可是他们不理我,说我是干部子女,不能和他们玩,再后来,他们把我关在公厕里,还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家里没人发现我不见了,只有华清,他把我背回家时,奶奶说我不听话,我没看见姐姐们,周妈把我带去洗了澡,跟我说以后要乖,不可以这么皮,弄得这么脏回来,她也不知道我一夜是怎么过的,事实上没人想知道,那时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后来有一天停电时,我第一次发病,家里才知道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得对,我和华清是一奶同胞,原本就亲近得很,小时候吃饭也会跟着周妈去后院吃,叫爸爸也不会,只会跟着华清叫‘首长’。也许就这样,华清和爸爸很不亲,回家了,也只会一个人回后院去,我们一起上大学,爸爸说他给学费,周妈不让,爸爸说,‘华清这么照顾小蕊,应该的。’周妈说,她是保姆,可华清不是。爸爸脸色很难看,话说重了对不对?周妈就是这么个人,她的意思我明白,她要华清有骨气,她给我们家做了一辈子的保姆,可不想让她儿子靠娶我这么个疯子来沾爸爸的光。前几天我去了周家,她说她看了报纸,说多好啊,多好的人家,说你好,比华清不知道好哪去了。我哭了。谢谢你,也谢谢你父母,知道我有病,知道我不健康,可是你还是娶了我,他们还让你娶了我,所以,我会好好对待他们,而且我听说我妈妈也是很好的儿媳妇,我姐姐也是,我想我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吧。”

“我在美国长大,一直是一个人,当然他们也会去看我,也让我读了不少中国的书,让我不至于当香蕉人,其实我和他们的感情并不深。也许是和妈妈通电话多一点,感觉上就亲近一些,我也没有一定要和父母住的观念,我也更不会因为父母的关系而和你发生摩擦,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孝子,所以我从没要求你做好媳妇!”

“费尽心机的娶我,只是因为怕华清死吗?”

“我是费尽心机的尽快娶你,其实我知道你会嫁给我。是啊,我怕华清有意外,如果他真的有意外,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能骗你下楼,骗你走出院子。我也怕你像你大姐,从此不敢再爱,也不会爱了。我想如果我娶到你,应该是你对我也有好感,你能接受我,如果老天够善良,让华清一直健康到老,你会很乖的在我身边,然后慢慢的你对他只是哥哥,朋友,然后有一天,你跟我说,丘先生,谢谢你,我这一生很幸福。然后我对你说,丘太太,谢谢你,我也很幸福。”

“秀雅阿姨说你宠我,我一直不觉得,现在我知道了,你真的很宠我,谢谢你,丘先生。”

“不客气,丘太太,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吃早点,我很饿。”

梓蕊想了一下,点点头,她忘记了,吃饭对她来说似乎是件很不重要的事,她常常会忘记,即使吃了,也会忘记吃什么,有时饿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吃没吃饭。

“可是出去得换衣服,得做很多事,我们叫进来吃好不好,我们就这样聊天,你说你小时候,我说我小时,我们谈恋爱!”

则刚大笑起来,轻轻的抱起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肚子,“我是不是可以要求退货,我以为我娶个沉默寡言的妻子。”

“比说话更累的事是走路。”她打了个哈欠,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反正她现在懒得动,想吃东西叫客房服务就对了。

“等吃完了,你是不是就打算睡觉,然后我再想跟你说话时,得等你再饿了,骗我叫客房服务?”

“不会,我喜欢和你这样静静的什么也不干的说说话,你的声音很好听。”她懒懒的说道。她听到则刚在电话叫客房服务,声音回响到肚子嗡嗡的很好玩。听他放下电话,她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则刚,我发病时你怕不怕?”

“不怕,觉得很可怜,大姐要你伸手给你打镇定剂,二小姐吼你,可是却不敢碰你,一个发抖的被子团,被一片落叶吓得发抖的被子团。”说到这儿,想了想:“真的只是被那片落叶吗?”

“是风!风吹开窗帘,摭住了灯,我眼前一黑,觉得好怕。那天夜里就是风吹得树叶沙沙的响,公厕的灯也一明一暗,觉得…”她颤抖了一下,则刚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轻轻摩挲着,她强笑了一下:“我还是不能面对。”

“那么容易面对心理医生们早就饿死了。这次去美国去见见我的朋友吧,其实你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我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分开做事,我在美国,你在国内,我不用时时刻刻的牵着你的手,我希望你是和我一起站在山顶欣赏天空和俯看大地,我们要相互依靠。你不是我的影子,我们是搭挡,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信任可以把命交到你手上的女人。明白吗?”

“你不希望我过你妈妈那样的人生?一切以你为主不好吗?只做你的喜欢的事?”

“我不是爸爸!”他轻轻的弹弹她的脸,“丘太太,其实我也有想过,有一天你后悔了,你没办法爱我,我们之间走到了尽头,除了你还是丘太太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信任,虽然没法做幸福的夫妇,我希望我们会是最信任对方的伙伴。即使相互憎恨,可是却仍旧信任着对方,你能做到吗?”

“你在感情上并不信任我,可是你在事业上绝对的信我,所以你现在要求我,无论什么时候,在事业上我们都是对方最信的那个,即使没有感情了,可是在事业上对方仍旧是最值得信赖的?”

“不相信?”

“这很难,如果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我会恨你,连看也不想看你,怎么做伙伴?”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信的人!”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信任是看不出来的,也许像你说的我不信你的感情,可是其它的事,我相信。”

“所以你不爱我!其实相爱的人不可能相信对方的,无论做什么对方都会乱猜,会做傻事,你太冷静,你把爱与信任分开,把感情和事业分开,把婚姻和工作分开。有时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我不跟别人费话的,可是我在这儿跟你聊天,因为想了解你,想真的像在婚礼上那样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你。”

他没说话,门铃正好响了,他们的早餐来了。

第二天回门,是云浮来接的,家里人也都回来了,等着看这对新婚夫妇,梓萼围着梓蕊看。老爷子摇摇头呵呵的笑了起来:“看什么,才两天,她能怎么样?”

“爸爸,你不觉得小蕊更漂亮了?”梓华坐在了父亲的沙发边上扶着父亲的肩膀。

“那才好,如果没有改变就糟了!对吧?则刚?”

“是!”则刚微笑了一下,“这次我们会在美国待一段时间,您可别太想我!”

“是啊,我想打死你!”老爷子做势要打,大家跟着大笑起来。

“昨天一天你们做什么了?我觉得那一天是最难过的?”云浮有些好奇。

“我们在讨论爱与信任。”梓蕊想了一下笑了笑。

“有结果吗?”老爷子深思的看着则刚。

“我一直有结果,可是丘太太似乎理解不了,不过我不介意让她慢慢去体会,我们日子很长,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也许她不是我爱的女子,可是是这个世上我最信的女子,是可以把性命交到她手上的女子。不,应该说是我最信的人。”

“只是因为她是你妻子了?”

“对!她是我妻子了,我生命的另一半,对,我生命的一半。”

“你的信任还真是不值钱?”梓华摇摇头,马上被老爷子打了一下。

“不,如果用钱来算,则刚这么算倒是正确的。对吗?则刚。”梓萼目光如炬,脸色变差了。

“丘家不让离婚并不是怕分财产,丘太太早说了会签婚前合同,她不会分我的财产,大姐,你小看我,小看丘家了。”

“信任!就像你和姐夫之间也没有爱情,可是你们出现困境时,我可以用我全部的财产来跟你赌,你们会为对方付出生命。信任有时是和爱情无关的。再说二小姐,你和你的小眼镜之间是爱吗?应该是,相对于我们而言应该是,可是你们的却还在为谁应该先低头而僵持着。其实我跟丘太太说得很清楚,我给了她婚姻,在丘家而言,婚姻是一生一世的承诺,这个承诺就是我的信任,我的生命。即使有一天,我们之间感情变质了,发现没法再像夫妇一样相处时,我的信任,我的生命还是她的。”

“则刚,你还说你不爱小蕊吗?”梓华笑着看着则刚。

“不!我是生意人,我不爱不爱我的女人!”他说得很平静。

“爱不是一个人的事,说得对!好,吃饭!今天吃包子,我最爱吃了。”老爷子拍拍则刚的手。

“我听说过,说您能吃十二个。”则刚扶起了老爷子,老爷子愣了一下,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是秘密吗?”则刚愣了一下,看了看梓蕊,梓蕊摇摇头。

“不是,只是太远久了。我以为这只是你丈母娘和我之间的一点小回忆。”他看着则刚,“你是怎么知道的?”

“丘太太没告诉过您,我父母和我丈母娘是同学,很多年的朋友,只是我父母下乡了,她去了部队,后来给我父母打电话时说,她要结婚了,她要嫁一个一顿能吃十二个包子的农村兵。我父母跟我形容说那时她的声音有多好听,那种兴奋得快要飞起来的感觉。甚至还会遗憾,她是军人,结婚时不能穿大红的衣裳,爸,我很羡慕那种情感,能被她那么得意,爱慕,幸福,还有遗憾,应该就是爱吧!”

“原来是你的父母?”老爷子笑了起来,“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我们两家是有缘。吃饭去,你能吃几个包子?”

“我是没挨过饿的,没什么食欲,您现在还能吃几个?”

“也不行了。我只是吃过一只,那是我上部队的第一天,和你丈母娘同一批当的兵,接兵的第一顿饭就是包子,那种用油条、粉条、和酸菜做馅的包子,大家排队去拿,一次可以拿四个,我一下子就吃完了,就看着那个蒸笼,她碗里有两个,半个都没吃完,咬着包子盯着我看,都看傻了。再后来,她跟我说,可以再去拿,部队管饱。我又去拿了四个,又吃完了。她那一个还没吃完,把她碗里的剩下的那个给了我,自己跳出去拿了四个,给了我三个,于是我一共吃了十二个。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她叔叔是将军,很快去了护校,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能与她再相遇,再看到她,她已经是护士了,而且已经提了干,可还是像孩子一样,看到我特高兴的叫我包子,我在他们医院里住院,他天天给我打饭,如果有包子就全打包子,其实我那时已经吃不了,可是看她的笑脸,不得不吃下去,然后撑得在院子里乱转。我要出院了,买了一些水果给她,她让我去退,让我给她买了一些肥皂和信纸。她说她有朋友在乡下,那里买肥皂不方便,而她的定量也不够,总是几个月才能寄一块。看她很珍惜的把肥皂用油纸包起来,觉得她真是可爱。”

“后来呢?您开始追求她?”

“我哪敢,就像你说的,我是农村兵,我心目中她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可不敢想。不过听她那样说了,我就不洗衣服了,就算洗也不用肥皂了,像老家那样用锤的。把肥皂攒起来让人给她带去。再后来,她跟我打电话说要上军医大了,那时我也上了军大,学校很近,她们学校的包子特别好吃,所以她常常买了给我。然后有一天,班里的指导员找我谈话,让我清理,我没听懂,清理什么?什么清理?不让她来看我,或者不让我去看她,那时突然觉得天都要塌了!指导员说,‘打恋爱、结婚报告,请组织批准。不能犯自由主义。’当时我就傻眼了,整个人晕呼呼的,打结婚报告!可是她怎么想我又不知道,于是约她出来,很严肃的说,‘玉爱同志,组织上让我打恋爱报告,所以要么你签字,要么…我走了。’我说完了,吓得就坐在地上了,她看着我,愣了半天说,恋爱报告?打完恋爱报告是不是还要等几年再打结婚报告?我说没关系,可以一起打的,你同意就行。”说完大笑起来,看着他们都听傻了,拍拍手,“你们怎么啦?”

“您没跟他们三姐妹说过这些?”

“我没说过吗?”商湛想了一下,看着三姐妹。

“您哪有有空说这些,则刚要不你,我们还真不知道爸爸妈妈当年这么浪漫,那时妈妈太忙,回家了先去照顾爷爷奶奶,看大姐的作业,好像连跟我和小蕊说话时间力气都没有,小蕊还好有周妈,还有奶奶,好像就我没人爱。”

“鬼话!”他瞪了女儿一眼,看向了则刚,“为什么你父母那天见面没说呢?两家有此渊源多么难得的缘分,虽然玉爱没了,但是她的朋友,我很高兴能再见。”

“因为我父亲追求过丈母娘,说了我妈妈会介意,将来会迁怒丘太太。”

梓华正在挟菜,筷子掉桌上了,笑得前仰后合,“小蕊,你知道吗?”

“听秀雅阿姨说过一点,不过从他…爸爸那里似乎看不出来。”梓蕊想了一下,有所保留。

“也许就像则刚说的,丘总是疼爱小蕊才这样对小蕊,谢谢你,则刚,小蕊住进丘家说实话,我们是很担心的,现在我更担心了,你母亲如果一直有心结,小蕊的日子不会好过。刚刚你说了,你信任小蕊,而我更希望你宠爱小蕊,她也是因为信你才走进你的家庭,因为你,她才会尊重你的父母,所以请不要让她太孤单。”

“大姐,我会努力,可是我是生意人,我要回报!”

“则刚,婚姻不是生意,不是每一笔付出都会有回报,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有回报,只是因为短期内看不到回报就不去做,那怎么可能有回报?”云浮扶扶眼镜。

“丘太太,你呢?会努力吗?”

“我会。”梓蕊笑了笑,侧头和秋儿在做鬼脸,她在娘家也不多话,则刚微笑了一下。

12

软件开发很顺利,则刚和梓蕊也顺便对益智玩具的市场做了一下评估,开始研究新的方向,他们没有住酒店,请则刚的朋友帮忙租了一栋设备齐全的小屋,像办家家酒一样开始了他们的新婚生活,梓蕊真的会做饭,而且比则刚想像中做得要好,她也不会要求则刚帮忙,但则刚吃时她会问:“和你家比,这个口味重吗?”则刚才知道,她不是在问自己喜欢与否,而是在试探父母的口味。

“我妈不做饭,家里有保姆,所以你不用太紧张!”他白了她一眼。

“可是我姐家里也有保姆啊!”她反驳。

“这个…”则刚摇摇头,想了一下:“大姐爱的那个男人是谁,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有恋爱过,但是我知道她和姐夫之间没…事。”她很含蓄。则刚想了一下,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她不可能告诉你这个。”

“她和二姐吵架我听到的,也许在他们看来我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所以也是没长耳朵的人吧!”她笑了笑。则刚笑了。

“他们那么疼你,可是你却不怎么跟他们说话,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我跟你说话就行了。”梓蕊笑了笑,看他吃着自己做的炸酱面,“好吃吗?比你做的?”

“当然没我做的好?告诉你,教我的可是满族,那面码都好几种,哪像这个,只有黄瓜和胡萝卜,我又不是兔子!”

梓蕊又笑了,她似乎不太容易生气,也不会争辩什么,她吃了一口,皱皱眉:“太甜了吗?这不是家里的面酱,口味太甜。”

“很好!这儿只有这种甜面酱,我习惯了。”则刚吃了一大口,梓蕊听话的去见了几次心理医生,其实则刚一直在按那位医生的指示在做,并且把梓蕊的反应回报给他,现在梓蕊亲自去了,相当于做了复查,医生调整了一下步骤,又给她看了几次,可以说她几乎算得上是痊愈了。不过心理病不同于生理上的病痛,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只能依靠着病人自己的合作与心胸开阔,而且不再受到外界的诱因。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梓蕊的情况较特殊,她的恐惧是指特定的环境,而这种环境也很难有相似的再现,所以,不排除,以后她还会怕别的什么。则刚只能期待梓蕊能自己克服了。

“这边事情已经完了,我们是玩几天,还是回去?我和小唐通过电话,家里没什么事。不如去夏威夷吧?我还没看你穿过比基尼呢!”

梓蕊脸又红了,不理他,想了想:“我给你妈打过电话,她有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得问你。”

“是吗?”他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多玩几天吧!下次想再一起出来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他一锤定音,梓蕊点点头,对她来说,出去玩和工作都一样,回家也一样,影响不大。没什么特别的高兴或者不高兴,只要则刚高兴就好。

则刚的电话又响起,梓蕊只当没听见,基本上,她除了工作时,其它时间会对电话充耳不闻,当然除非是婆婆或者则刚打的。而且,婚后她也换了新的手机号码,知道的也只有则刚和则刚的父母。

“哦,大姐!”则刚哦了一声,但并没把电话递过来,梓蕊也懒得听,看则刚已经吃完了,收了碗去厨房收拾去了。依稀只听到则刚在说好什么的,也许又是在催自己回去吧?怕则刚欺侮自己吗?想想,则刚其实真的很宠她,虽然有时会严厉,会让她自己做一些事,可是在生活中,他真的把自己当公主一样。

待梓蕊收拾完了,则刚还在打电话,不过这次是在定机票,去夏威夷的机票,可是看他的神态却似乎有些凝重。想想,她给他煮了一杯咖啡。终于,他打完了电话,看看热热的咖啡,笑了笑,看看外面的天空,苦笑起来。

“华清采访时发生了意外,现在在夏威夷。”

梓蕊全身僵硬了一下,咽咽口水,好一会儿:“活着吗?”

“当然!”他笑了笑,让梓蕊放心后继续说道:“大姐说,她们办手续过来太慢,让我们去看看,华清的单位也在和领事馆协调,大姐的意思是,一切以华清的情况为标准,不要急着转回国内医治。她会尽快和周妈过来。”

“哦!”梓蕊哦了一声,看看日历牌,他们结婚刚满一个月。

华清是跟随美军的维和部队出的事,与是送到离出事地点最近的夏威夷基地医院,消息传回国内,什么情况都是模模糊糊的,周妈只能找到商家,梓萼和梓华马上开始了运用各种关系来打听消息,并且办理相关手续,她们两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尽量不要让梓蕊知道,可是与华清单位联系后,他们和领事馆的协调上看,是想让华清一但脱离危险,就送回国内医疗。梓萼和梓华最后只能给则刚打电话,必须得有人确定华清能不能安全的转院。

则刚带着梓蕊赶到了领事馆,出具了证件,由领事馆的人陪同下去了基地医院,看华清的情形,华清在那次的随军采访中遇到了反抗组织的激战,一颗土制的手雷打中了他的左腿,在来之前已经被切除了左膝盖以下部分,由于那边的环境限制,华清出现了大面积的感染,已经昏迷了。能不能保住生命还不知道。则刚和主治医师谈了很久,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着领事馆的工作人员:“能不能转到纽约或者华盛顿?”

“如果能动,我们更希望送回北京。”他们的回答更加绝妙,则刚笑了笑。

“我代表的是周华清的家属,如果说是费用的问题,我们自己承担。”

“丘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也希望能不惜一切代价的挽救华清同志,只是…”

梓蕊掏出了电话,直接打给了父亲,周湛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听梓蕊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只说过会再说,便挂上了电话。约半小时后,那位工作人员的手机响起,很快,工作人员对则刚笑了笑,“刚刚外交部打来电话,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挽救华清同志的生命,我会和军方协调,争取尽快送他去最好的医院。”他匆匆忙忙的离开,则刚看看梓蕊,而她没看他,她呆呆的站在玻璃窗外看着深切治疗室的华清。

华清送到纽约,采取措施后,很快控制了病情,只是他的腿却再也回不来了,他将像个折翼的雄鹰只能看别人飞翔了。从梓蕊给老爷子打过电话之后,梓蕊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最多在则刚叫她时,她会如梦初醒般对他笑笑,却连他说什么也没听见,也不想听。华清从深切治疗室里出来,她也一直坐在床边,明知道没什么用,可是她却不想离开。则刚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她又回到了自己刚刚见到她时的商梓蕊了。

梓萼陪着周妈是一周之后才到,同行的还有华清单位的领导,则刚懒得和那些人打交道,只和梓萼把华清的情况说了一遍。梓萼听得很认真,想了想,“梓蕊呢?她的情况还好吧?”

“还好!”则刚微微笑了笑。

“真的对不起,则刚。”梓萼想了一下,对则刚严肃的说道。

“感情不是一两天可以收回的,现在还在我的忍受范围内。”

“谢谢!”梓萼轻轻的拍拍则刚的手臂对他笑了笑,去看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