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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岫一边低头收拾东西,一边说:“停止你脑袋里转着的念头。”

曹琋笑吟吟地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程岫脸黑:“并不想知道。”总归就是贤妻良母之类的。

曹琋正要说话,就听“笃笃”两声,门从外面推了进来。是个戴眼镜的斯文少年:“曹琋?”

曹琋抬手打了个招呼。

少年说:“我叫许正豪,是高一一班的班长。这是我们班的通讯名录,你记一下,收拾好行李早点去登记处报到领电子课本。这是你弟弟?”

程岫抬起头来:

“哥哥。”

“爱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程岫单手抬起沙发脚,挪到曹琋的脚面上,曹琋没敢躲。

许正豪:“…”这届的班级不好带啊。

许正豪走了没多久,补习老师又来了。她原本想问程岫为什么在高中部的宿舍,看到曹琋,一时间忘了词,呆呆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曹琋说:“同居。”

关键时刻补习老师智商在线:“你是高中生?”

“高一。”

补习老师心里五味杂陈,既惋惜于无疾而终的单恋,又庆幸自己守住了节操,什么都没来得及表示。失恋没心情,她将通讯录和电子课本递给程岫:“你参加过补习班,今天不用报到了,有时间让你…哥哥带着你熟悉下校园环境,明天上课不要迟到。”

她走后,程岫审视曹琋。

曹琋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第一次是她要见你的家长,这是第二次。她单恋。”

程岫“哼”了一声。

曹琋窃喜:“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程岫闷闷不乐地回答:“嗯。”

居然承认得这么痛快?曹琋有点不敢置信:“是不是心里有点酸酸的?”

程岫又“嗯”了一声。

的的确确是吃醋了。曹琋心花怒放:“你没必要吃醋,我的心里只有你。”

程岫握拳:“我一定会追到校花的!”可恶,竟然被曹琋抢先展示了男人的魅力!

“…”曹琋很快收拾心情,调整战略:“我支持你。”

程岫有不好的预感。

曹琋微笑道:“我会努力当上校花的。”

程岫:“…”突然对校园生活没什么期待了。

曹琋去报到,程岫就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开学前一天到处是报到的新生,一个个不是洋溢着对新生活的笑容,就是对上学的痛苦绝望。

他一个小豆丁,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男女女中格外显眼。几个少女办完手续出来逗他,程岫看在她们都是晚辈的份上,没有无情拒绝。

曹琋领完电子课本出来,就看到程岫被一群少女围在中央,一脸陶醉的模样。

“岫岫!”

程岫扭头。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曹琋说:“岫岫,该去吃午饭了。”

少女问:“他喊的是你吗?哇,他走过来了。”

曹琋越走越近,俊美漂亮的脸越来越清晰,少女看着看着,心里就不由自主地飘起一串串的粉红泡泡。

程岫:“…”好不容易发展的粉丝,要被抢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突然冲过去抱住曹琋的大腿,露出萌哒哒的表情:“哥哥不要打我!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让我一天吃一顿饭,我就一天吃一顿饭,你让我每天帮你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我都会做的!”

曹琋:“…”什么情况?

少女:“…”衣冠禽兽!

少女们谴责的目光刚扫过来,曹琋就弯下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哥哥是为了锻炼你的自理能力啊。哥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我不在,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程岫:“…”

程岫抱住曹琋,嚎啕道:“哥哥不要嫁给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就算她很快就会死掉了,你能分到遗产,你也不要嫁!”

曹琋说:“可是你每天吃十桶饭,每一桶都要鲍鱼炖、燕窝熬,哥哥不卖身,养不起你啊。”

程岫:“…”

围观少女终于忍不住了:“编得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离谱。”

程岫收起夸张的表情。

曹琋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程岫拨开。

曹琋又去逗弄。

程岫抬头怒视。

曹琋笑了。

少女们几乎要陶醉在他们旁若无人的温馨气场里了。“你们是亲兄弟吗?长得都那么帅!感情真好。”

曹琋自豪地说:“我们是夫妻相。”

一瞬间冷场。

程岫说:“不是说去食堂吃吗?”

曹琋道:“是啊,走吧。”

与少女道别后,他想去牵程岫的手,扑了个空。程岫的手状若不经意地插|入了裤袋中。

曹琋笑笑,不以为意地在前面带路。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少女们才渐渐回神。

“大帅哥是开玩笑的吧?”

“小帅哥还那么小,肯定是开玩笑。”

“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班的,不过都在一所学校里,一定很快会遇到的。”

报到才半天,高中部出现两根校草的消息已经暗暗地流传了开来。

重新开始校园生活,对曹琋和程岫来说,都是难得的体验。当年觉得枯燥麻烦的事,再做一遍,却是两般心境。

作为全班最小最矮的小豆丁,程岫得到了全班的瞩目和爱护。原本觉得别扭,直到全班投票通过他免除值日,得到双份营养餐,体育课可上可不上之后,他就认了。

人生有得有失。

程岫在学校的生活渐入佳境,曹琋却越来越忙碌,高中的课程难不倒他,但是为了进入政坛时有一份漂亮的履历,他积极地参加学校各种活动,为加入学生会铺垫,再加上新党派的申请条件,除了日常撩拨程岫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程岫感慨:“早知道政客过得这么苦,十几岁就没了青春,我当初就该对你们好一点。”

曹琋说:“你十几岁的时候不是上战场了吗?”

程岫说:“我过得很开心。”

曹琋说:“我也是。”

“聆听那些毫无意义的讲座,与某些夸夸其谈的专家拉拢关系?”

“如果我不听他们说什么,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夸夸其谈。如果不知道他们夸夸其谈,以后又怎么远离他们?”

“还有参加足球社?”

“除了机甲赛之外,足球也是星国的热门运动,有不少拥趸,拉选票的时候,他们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程岫说:“这样步步为营斤斤计较不辛苦吗?”

曹琋说:“好比做蛋糕。很多人不觉得做蛋糕辛苦,因为在做的时候他们已经闻到了蛋糕散发出来的甜美香味。所以,据统计,讨厌洗碗的人远比讨厌做饭的人要多,虽然后者更费精力。”

程岫说:“我两者都讨厌。”

曹琋苦笑:“看来我只好继续培养我的厨艺爱好了。”

程岫原本以为他这么忙,学厨艺只是说说罢了,等他变得更忙之后,才知道他是认真的,只是每次带回来的成果…

他拉了一晚的肚子,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看着愧疚心疼的曹琋,恶狠狠地说:“你的厨艺要是不能学有所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曹琋立刻发誓。

他学厨艺原本是为了增加程岫心目中的印象分,并没有多少真心,但自此以后,他上厨艺课明显认真起来,带回来的成果也一次比一次好吃。

程岫有时候下课早,还会扒在社团窗台上,眼巴巴地等着他做出美味的晚餐。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期末考试,但曹琋这两天心神不宁。每天必联系的曹启智和王震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他让庞鹤园派给他的情报局探员前去打听,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

考试结束那天,秘书站在门口等他。

曹琋心中有数,估计接下来要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他先去初中部接程岫,然后一起回宿舍拿了东西,离开了学校。

秘书在车上汇报:“曹启智先生和王震先生在美女星系奥黛丽星被当地一家索道设备制造商扣住了。”

曹琋说:“索道设备制造商?”

“奥黛丽星以连绵起伏的雪山山景闻名,很多人到那里旅游就是为了体验在山中飞跃的快感,索道是当地常用的交通工具。”

曹琋说:“理由呢?”

秘书说:“那位索道设备制造商认为曹启智先生和王震先生有伤害他的意图。”

程岫说:“那应该被扣在警察局吧?”

不等秘书说话,曹琋就解释道:“美女星系有几个星球的法规很特殊,比如,富商拥有大量的私人领地,警局有时候就设立在私人领地里面,所以,那些富商有时候就会越俎代庖地行使执法权。”

程岫说:“我该庆幸我们上次玩的时候循规蹈矩吗?”

曹琋说:“没有这个必要,就算发生什么事,我也会解决的。这次也一样。”

秘书低声问:“庞局长问,是否需要帮忙。”

因庞鹤园的身份,只要一句话,那位索道设备制造商就能屁滚尿流地将人送回来,可是从今以后,他在庞鹤园面前就再也没有平等叫板的实力。

如果新党派的申请失败,那也不是庞鹤园出力不够,而是他能力不足。

不过,他又怎么可能能力不足?

曹琋微笑着说:“不用,帮我订两张去荣业星的船票。”

这个时候去荣业星,程岫多少有点惊讶,不过曹琋做事一向有分寸有原因,他心里想了想,没有问出来,反正需要他出力的时候,曹琋也不会客气。

在船上睡了一觉,程岫精神饱满,以防曹琋要他赚外快。

但曹琋带他去了停船场,然后见到了寄存的两台机甲——爬行兽和mini-赛车金刚。

曹琋说:“他们离开前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程岫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机甲上过油,外面还打了一层保护蜡,油光锃亮,让他恨不得开出去打上一架。

他抱怨说:“正规竞技场太没有意思了,竟然有年龄设置。蛟龙竞技场就不一样了。”

曹琋说:“嗯,蛟龙竞技场的同居人也不一样。”

程岫看他:“有意思吗?”

曹琋笑了笑:“没意思。”

两人坐上机甲,程岫突然兴奋地开通通讯器:“我长高了!”

曹琋说:“回来给你买台新的机甲。”

“这怎么好意思,”程岫自言自语地说,“是蝶影a20还是战斗少年雷霆版好?”

曹琋说:“问曹启智,他管钱。”

程岫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两天,赚一笔再走?”

31.谈判(上)

和“新技术交流会”达成协议之后,桑广廷就觉得自己飞出了奥黛丽星狭小的舞台,走上了人生新的高峰。在他的带领下,桑家将成为星国豪门。这是父亲与爷爷心心念念了一辈子却无法达成的愿望,终于要在他的手中实现。

美梦太令人沉醉,以至于老管家跑来说一位曹先生拜访的时候,他还回不过神。

“他不是已经被扣留了吗?”

管家说:“是另一位曹先生,他说他来自首都星。”

桑广廷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首都星到底有几个姓曹的,麻烦!赶他走,不走的话叫郭探把人一起丢进牢里。”他见管家欲言又止,收住了脚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管家说:“这位曹先生和老老爷以前房间里的画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爷爷房间的里画像?

桑广廷扬眉道:“你是说曹燮?”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崇拜模仿的榜样,不过像他爷爷那样走火入魔的,世所罕见。他爷爷一度想把他父亲培养成曹燮第二,甚至到了怂恿他整容的地步。被“迫害”了一个童年的桑广廷父亲闻曹燮色变,等他爷爷过世之后,将书房里所有与曹燮有关的东西统统丢掉了。

桑广廷听说过这段历史,心里有些好奇:“难道这个曹家就是曹燮的后代?”

管家说:“听说曹燮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星国,没有后代。”

桑广廷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既然是首都星的曹家,总有血缘关系吧,叫他进来。”顿了顿,“不要让老爷碰到。”他可不想自己的父亲被活活吓死。

老管家走后,桑广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同往常,连首都星的大家族都派人与自己接触,心中更是得意,上楼换了三件套的燕尾礼服,在镜子面前美滋滋地照了半天,换了三四个发现,喷了点儿香水,才算拾掇满意,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了。

在他预想里,画面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踩着优雅的步伐,沿着古老的楼梯缓缓下来,那高贵的气质令楼下的人看呆了眼。

而事实上:

桑广廷走到一半,就对上了楼下少年漂亮的眼睛,心神一晃,一脚踩空,差点滚下来,好容易抓住栏杆稳定了身形,刘海因为甩动得太厉害,塌了下来,狼狈地垂在眼前。

桑广廷:“…”这不是我要的效果!

曹琋走到楼梯口,微笑着伸手:“需要帮忙吗?”

桑广廷站直身体,直接忽略了那只碍眼的手,挺胸收腹地往下走:“古老的家族总会有几件不好使的古董。这楼梯自我曾曾曾爷爷起就存在了。”

曹琋道:“扶手的幸福海棠花花纹是五六世纪的流行,传说它有祝福保佑的功效,才令贵家族荣耀至今。”

明明说的是好话,听起来却让人不太舒服。桑广廷皱眉道:“我们家和首都星没什么来往,您拨冗莅临有什么见教?”

“还是有来往的。”曹琋气定神闲地说,“我的堂哥不正在贵府做客吗?”

两个姓曹的果然有瓜葛。

桑广廷有点头疼:“哦,那个意图攻击我的人就是你的堂哥啊?”

曹琋说:“我堂哥从小到大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孩子,长大以后更是备受长辈信任和喜爱的好青年,早就被内定为曹家下一任的接班人。”他微微一顿,面色微凝,“如果有什么误会,恐怕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桑广廷冷笑道:“这里是美女星系奥黛丽星,首都星的威胁我不吃!”

曹琋皮笑肉不笑地说:“这里是星国。”

桑广廷面色冷下来了。

曹琋慢吞吞地接下去:“既然在这么个人人懂法、人人讲理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我们坐下来,把误会解除呢?”

桑广廷内心挣扎。扣下曹启智是一时冲动,理由并不站得住脚,但是被逼着放人又心有不甘。

他说:“没有什么误会!按照奥黛丽星的法律,他们意图伤害他人,必须关个一年半载的。”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曹琋识趣,自己可以把刑期缩短到两三天后放人,也算彼此都有台阶下。

曹琋背过身,看着挂在客厅中央的那副巨大的美女星系图,淡然道:“一个国家的兴旺与衰败,是无数个决定组成的;一个家族的兴旺与衰败,有时候就是一个决定造成的。人被情绪控制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什么决定都是理所应当,但是当理智回来,看到自己付出的惨重代价,又忍不住后悔莫及。”不等桑广廷发火,他话锋一转,“桑家在索道设备这一行已经做了上百年,奥黛丽星的索道都由贵家族提供,而这一辉煌的成就即将达成,我应该提前说一声恭喜。”

曹琋说中了桑广廷的痛脚。

奥黛丽星能够铺设的索道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已经铺设得差不多了,再往后,就只剩下了设备维护,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一个渐渐消失的市场是多么可怕的事!为了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家族想过很多方法来开拓市场,比如跨行制造汽车、飞船的零部件,进攻国内其他星球的市场,企业从制造业到服务业的转型…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桑广廷看着曹琋笑吟吟的面容,冷冷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如果曹琋在五天之前来这里说这番话,他一定会让人把他打出去,管他什么情绪理智!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家族的出路,可以好心情得不予计较。

曹琋铺垫了半天,终于亮剑:“曹启智是我们曹家内定的唯一的继承人。他将承担起延续家族数百年荣耀的光辉职责,是曹家的未来和希望。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一个失去未来和希望的家族会多么的绝望和可怕吧?”

桑广廷被他看得一阵心虚胆寒,明明对方说话的音量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但他就是感觉到对方盛气凌人,压制得自己几乎抬不起头来:“现在的曹家自身难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