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还赐了金牌,先斩后奏......"

"叔叔说还许了金牌?"孙预脑中飞转,逼得如此紧,真得要大防了。

"不错......"

"须哥呢?"

"喏,这不出来了么?"孙业成一指前头一身闲装打扮的孙须。

孙预立时上前,"孙须听令。今以摄政王兵符赐你,速到军中将叛王旧部严加监管。这几天如有异动,就地正法,以违军纪论处。"

"咦?"孙预一愣,马上回过神来,也不多想,接过兵符,领命,"得令。"

"预儿,这是......"

"须哥,你还是马上就去吧。"孙预眉宇间一派郑重,但看去却不失从容镇定,自有压阵的气度在,"二叔,预儿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态。"

另两人一听这话,心中都觉一凛,"预儿,你方才主防京畿降王,你的意思莫非是指他们......"

"不,只是叛王。"孙预丢下一句决不容错辩的话,等于是给下了定义。不动则已,一动则是叛。让降王的那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各部将军一个警省,别以为趁机可以捞到什么便宜,要动便是诛族!

"喜雨,去太傅府。你差个人先去通报。"妫语敲了敲车窗,吩咐应声而入的喜雨。

"是。"喜雨马上吩咐下去。

有御前侍卫通报圣驾莅临,闻府自然不愿盛迎也得盛迎了。鸾驾到时,太傅府中门大开,各色人等俱跪列在府门外迎驾。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妫语就是在这呼声中由喜雨扶着跨下鸾舆,她扫了眼跪着的长长一字儿人,看到了闻谙与水扬波,便直入正堂。

坐定行了拜见礼后,妫语才亲切地看向萧霓,"夫人方才来的时候,朕正在梅轩,下头人办事不仔细,夫人还请不要介怀。"

这是场面上以皇帝的口吻说话,萧霓再不甘愿也只得以臣子之仪回话,"是臣妾来得不是时候,倒叫皇上费心了。"

闻君祥瞧着妫语悠闲地拿茶盖拨着盏内的新茶,一时猜不出她此来何意,只能等着她开口。

妫语明眸一掠,看向一边的闻谙,又朝水扬波刮了一眼,才启口道:"成王与其妃已殁,这么大的事太傅与左丞大人怎么没到场呢?"

"这......"闻君祥更摸不着头脑。这到场与不到场又值得如此说话么?

水扬波却是听明白了妫语的打算与这中的责难,在一旁道:"皇上教训的是,只是臣等不知圣意,还请皇上示下。"

"你们且退下。"妫语一挥手,将身边的御从侍卫都撤了去,只剩下喜雨在旁伺候。

"父亲、哥哥,你们可知我为何今日罢朝?"

众人一闻她提起这话,都凝了神。

"这成王一事,我昨儿就已知情。"妫语将茶轻轻一放,"定西伯设的巧谋啊!还把这个黑锅往我身上推,同时又暗中逼迫王妃,如今王妃也死了,还是在我的人面前,这天下该要怎么说我?怎么说父亲与哥哥了?父亲怎么还不去祭拜祭拜成王与王妃呢?"

"啊......"闻谙失口一呼,连忙闭紧了嘴巴。

妫语朝他转了一眼,继续道:"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父亲你可要行得仔细了。那蒋皙的两个儿子......凡是降王的子嗣下臣,父亲与哥哥可都要离得远远地。我已定下严旨,凡有涉嫌可先斩后奏......"

"你这旨下得......"闻君祥皱眉。

"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父亲,可别忘了,还有个德王呢!"他若跳出来说话,可不那么简单了。

"我心里有数了。"闻君祥一经点到自然明了其中厉害。

"哥哥最近也要加倍小心,如有什么知情的可助一臂之力,那于各方面都有好处。"妫语话是冲着闻谙说,但眼神却是看向水扬波。

"嗯。"闻谙心思不定地胡乱点了个头。

"你还有什么乌七糟八的事就快点给我了了,听到没有?"闻君祥也听出些味来,对着儿子叱了声。

"是,爹。"闻谙应了声,又朝水扬波看去。

水扬波淡定地拱了拱手,"启禀皇上,据臣所知,那定西伯蒋皙有心造反,在军中还有一个表侄儿叫娄平虏,是一个副将,并未列入降将里头。"

妫语眉微微一挑,心中有了数。"水扬波,你可给朕记清了,安安分分地任你的职,别与那些个王爷再有牵连。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可别误人自误!"

这话摔得颇有份量,水扬波自然明白是在说给谁听,忙应声道:"是,臣谨遵圣意。"

妫语看着大家都默许了,便也缓下了语气,"如今成王一死,少了可以制肘德王的人了。"

水扬波见话势转到这里,忙跟上一句,"回皇上,成王没了,可还有个公主呢。"

"嗯,你说得不错。我如今正是打算看重庆元公主。一则示天下以亲情眷顾,二则也警示德王。"

"皇 上说得是,老臣也当多与成王府走动走动,说起来先祖母亦是皇室公主,算算也是自家亲戚。"皇帝的背后还是得有他们来撑着面子里子,这对于闻君祥来说也是极 为放心,所以他也未做多少刁难便应了下来。只有萧霓冷冷的不甚痛快。这有了个小公主,往后若是无嗣,这个小公主可就是顺位继承人了。

妫语自然瞧见,就浅笑着补了一句,"可不是?这昱儿也才四岁,年幼无知,也得靠着大家提携才保得住。"

萧霓听得"年幼无知"这四字才淡下气,既然年幼,这妫语也不长久,到时办起事儿来倒也的确方便易得手了。

一时间这个厅堂里阴谋的意味浓浓地衍射开来,各自心照不宣。

第二日的朝堂上,情势忽然来了急转。据施前审讯得供,王府管家与二丫鬟俱受天都一豪侠张清指使。而张清现已逮捕归案,经廷讯已知是受定西伯府上管家蒋平指使。但施前欲待拿人查办时,却传出蒋平暴死之讯。此案大有进展,矛头已明确指向定西伯。

而刘郢华一处也已整出一件与此案面上看去并无太大关联的案子。定西伯二子蒋宁光、蒋宁辰,贪贿公款,私结地方官吏,盘剥赋税,阻挠新政。又查蒋宁辰私纳门客,约众千名,意图不明,行径可疑。

这一桩案子抖了出来,众人才都恍然大悟,局势渐至明朗,而项平也终于明白到岳穹所说话的深意。这是失察,更是失职!要皇上亲自查出来,于己身怕是味道不周正了。

"养门客?还成了势了,怎么?他蒋宁辰是想做做孟尝君了?"妫语冷笑,"那朕做什么?天下贤士集于他的门庭,那朕这皇位是不是也该集到他的门下?"

"臣惶恐!臣有罪,请皇上恕罪,小子不明事务,但只是素日喜好郊游宴客,与孙大将军无异......"蒋皙连忙出列请罪,但心中已非常明白此事已难善了。刘郢华会在此时顾到此案么?若无皇上的意思他哪里手脚会这般快?现在只能瞧着军中与德王是否能先行一步了。

"蒋皙!"妫语一把打断他,"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为儿子开脱?朕倒要问问你,你府里的蒋平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结交得江湖豪侠?他又是怎么暴死的?"

"这...... 臣,臣实在不知呀皇上!蒋平他自认曾随臣出生入死,平定苗寇,所以他在府里头时常倚老卖老,臣的话他尚且不听,有时甚至自说自话,臣也无法管制。昨日,昨 日他也不知哪里去喝了酒,回来便倒在府门口睡着了,下人去唤他时,他已死了......皇上,臣真的不知情啊!成王是皇室中人,又是皇上的左右手,臣就是有天大的 胆子也不敢有如此作为啊!"他哭得是涕泪纵横,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妫语一声冷笑,"蒋皙,你没有天大的胆子么?"

"臣,臣......"

"好了,蒋皙,到此为止,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你定要往死路里走可怨不得朕。"

"皇上!臣真的跟成王爷的死没关系啊!臣冤枉,冤枉啊皇上,臣以为此事......此事定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臣与成王无怨无仇,又无切身利害,地位之嫌,臣怎么会......"

"放肆!蒋皙,你胆敢如此跟朕讲话!"妫语大怒,什么无怨无仇,什么切身利害,什么地位之嫌,他在影射谁?"哼!定西伯,你莫要以为你占了先机,军中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德王,你说是不是?"

德王吓得一个哆嗦,忙出列伏跪于地,"圣上明鉴,此人奸佞成性,万死不足以谢其罪!"

妫语冷眼直朝蒋皙射去,蒋皙面不改色,想是早料得德王会如此说话。

"皇上,您不信臣的话,臣可有人证在府上,臣的下人个个都瞧见蒋平是醉死的,连附近瞧见的百姓都清楚,皇上可以查问。"

"蒋皙,你不用再使缓兵之计了,娄平虏的人头,朕在早朝前就已差人去取了!"

蒋皙跪着的身子一斜,半晌才撑回原位。"皇,皇上,您,您没有证据......"

"是么?"妫语轻昂了昂头,"刘郢华,你马上将蒋宁光、蒋宁辰给提上来,朕亲自审给定西伯看看,他到底冤不冤枉!"

"是。"

蒋皙的身子已渐渐开始发抖,却仍是立持镇定,他还有一丝侥幸,只要出得了这个朝堂,他就还可以有一线生机。"臣,皇上,左丞大人闻谙也可以为臣作证。"他豁出去了,把闻家也拖入水中,看她还怎么审。

闻谙脸色瞬间铁青,却见妫语含笑开口,由御案上扔下一本奏折,"是啊,闻大人是可以为你作证,作罪证!是朕让他与你接触的,为的就是掌握你的罪名。"

蒋皙翻开折本,手抖得更厉害了,几拿不住,这是参他两个儿子的,但却依稀是成王写的,而不是由闻谙!但皇上如今拿这本匿名的来冒数,也未尝不可。终是死无对证了。

"报--"外头一名侍卫奔至大殿下跪禀,"启禀皇上,城郊降王旧部有一营兵士谋反,已被孙将军就地正法。"

妫语脸色一冷,"来人,立即将蒋皙押入刑部大牢,其家人尽皆收押。"

"臣领旨。"施前冷硬的面孔一昂,手一挥,立时有人将已说不出话的蒋皙带下去。

"退朝。"

流年faye 2007-03-29 19:11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六章 风欲清,瑞云现

案子办得极顺,不过两日,施前已将卷宗尽数呈上,只等御批一下,便将蒋氏一门满门抄斩。只是,这本可由内差投递的事,此时却由施前亲自送到了安元殿。

妫语瞧着他沉机不发、略显阴隼的脸,那嘴角似是从未往上弯过,连着下颌处都刻上了两道明纹。"准。"

"臣领旨。"施前紧跟着这话一躬身,仍回到方才的谦恭貌,"臣请示皇上,杜氏遗女有行刺之实,如何处置?"

"她们逮捕归案了?"妫语轻问,据长光所说是已安全出城了。

"回皇上,臣以为如果要治罪,在蒋氏伏法之日,或存一机。"

妫语一愣,随即明白,这杜茹明白真相,必当亲眼目睹蒋皙处斩才甘心的。"按律办事。"如果被抓到,于法于情都没有再留下她们的道理。

"臣领旨。"施前又一礼,继续道,"臣启皇上,蒋宁光、蒋宁辰一案还事涉尚书左丞闻大人,但证据不足,臣请示皇上是否立案调查。"

"既然是证据不足,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还是免了吧!你将卷宗收在库房里,就此封案吧。"

"臣遵旨。"施前低垂的眉眼不变。

妫语看着他,他没有告退的意思,显然仍有话说,"卿还有何事?"

"臣查到昭南王世子齐雾恒有贪贿之罪证,臣请立案调查。"

"准。"妫语淡淡一颔首。

"臣领旨,臣告退。"施前躬身后退着就要退出安元殿,却被妫语止住。

"施前,你说齐雾恒是什么罪?"

"回皇上,是贪贿罪。"

"你去吧。"这个施前是个人才,分寸把得极好。妫语嘉许地点点头,传喜雨将昨晚上的奏折呈上。

施 前走出宫门,精光尽敛的双目回头朝恢宏又安静的禁宫看去。日光下,禁宫像只安静的狮子,伺于一旁,冷静地审视这宫门外的天下。那双利眼瞧得见每一宗罪恶, 也瞧得见每一桩善举;瞧得清每一种疾苦,也瞧得清每一样富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即便是最亲最近的人,也只是冷冷地审视着。他深吸了口气,一整朝服,跨上 官轿。

"阿预,你说这蒋皙笨不笨?居然挑了那么一条险道去走!"孙须啧啧有声,半是感叹,半是惋惜,"也实在是可惜了,当年他三万兵戎踏平苗寇,也算是个将才......"

"须哥,你日后还是稍稍收敛点吧。"孙预在一旁将一则条陈看罢,随意道了句,也心知孙须并不会有多少警省。

"收敛?这是什么意思?"孙须朝他看过去,"怎么?这次压乱,上头那位有话说?"

"须儿!"孙业成怒瞪他一眼,"你个愣头青!还不听劝!前儿早朝时你没听见?那蒋皙口口声声以你为挡箭牌,这蒋宁辰叛了死罪,你这儿可没有追究呢!你再不知收敛,哪天皇上不高兴了,就拿你开刀!"食养门客之于君王那可是犯忌讳的事,连闻家都不敢明目张胆,他还没有警觉。

"嗯?"孙须拢紧了浓眉,心中不大爽快,"不就是和部下喝喝酒围围猎么?抵得上什么门客?最多也只有段辰算是个智囊型的人物,但这也是当初皇上派给我的,他仍念着旧情,时常走动罢了。"

孙预顿了顿,"段辰?"现在还时常走动么?

"是呀!去年平藩时就是多亏了他在旁出主意,一条搞定一个县。"对于段辰,孙须很具好感。

孙预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须哥府上能结交这么个人物,倒是可以消遣消遣了。"既是她派去孙须的身边,那现在的往来应该也在她的默许之内,段辰都未开口,倒是不必太过担心了。

"呵呵,是啊!明儿我已约了他去器山猎马头熊了。"孙须大口地灌了杯茶,甚是豪气。

"马头熊?"孙业成听得也怪。

"啊, 这几个月来器山南麓的人家常遭马头熊的害,几头猪都给偷了,我前儿听弟兄们说了,正巧段辰也在,便约了他同行。"孙须顿了顿,又道,"天下太平了,我们这 些军士又无事可干了。皇上又没好好地训兵的旨意下来,许多章呈又太老,真是无聊啊!我也只有趁着这时段给大家伙点乐子玩玩了。"

孙预轻笑,"那些兵士都不还家过年么?"据他所知,亦快有还家的恩旨下来了,那些将士照理都该整理行装了。

"这不还有几天么?明年还用不用征召他们,大家心里可都没底呢!"有几个还想着如果不用回来了,就回家娶个媳妇,过过小家糊口的日子算了。嗟!没出息!

孙预听到这话却是沉吟了下,"须哥,你让他们随时作好准备入伍的打算,依我看,朝廷恐要备武了。"

"备武?"孙业成微微一怔,"匈奴那边还是麟王?"

孙预放下手中的笔,细细斟酌了下,"麟王是个问题,匈奴更是大患......平藩一事已让朝廷深深意识到武备之弱了,还不如个藩邦,这是一道警谕啊!"

"当真?"孙须听得一喜,不是平乱,而是真正地打匈奴,建立百世功勋,他光是想着就乐上了。

孙预见到他这般面貌,不觉莞尔,"当真。要不巡校之时会着你说说对军备的意思了。须哥啊,我看近几日,你便把具体的章程告诉段辰,让他代你上奏吧!"

"啊,好啊!不用他来代,我自己写一份也行啊。"

"不行!"孙预摇摇头,"你上次在巡校场可是把胡将军的部队和禁军都给得罪了,这军制改革的事儿,谁说都行,就你不行!"

孙须扁扁嘴,心中对这些计较不甚耐烦,"管他谁上呢!咱又不居这个功,只要能训练一支好部队,能去打个漂亮的大仗,管他这些个破鸟事!"

这话说得孙预与孙业成都笑起来,孙业成一直对这个儿子无奈有加,但偏偏这孩子只一心戎武,虽行事乖张,但居然也颇有将才。性虽大而化之,但真要到了战场上,却又谋局全篇,不废战事。是让他喜欢又不得,厌恶又不得。

"二爷,大少爷,三少爷,太爷请你们入祠堂。"孙泉在玄关处低声恭请。

"嗯,这便过去。"孙业成整整衣衫与二人一同入拜祠堂。

流年faye 2007-03-29 19:11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七章 石意思动

十二月二十,正是各部最繁忙的日子。礼部、工部不仅要应付国用,还要腾出手来筹办新年的庆贺。当然内务府、宗人府也跟着焦头烂额。同时吏部要负责官员考绩,刑部要审批大量案卷,择要收录。

户 部是任务最重也最无头绪的。前段日子户部侍郎撤换,尚书汲克调任,方星降职,只升了个风显明上来主理。人手不够,又是新的一套。光是清算国帑就已够呛,更 不用说还要进行来年的财政预算。人力不够,心力更不够。但也只能僵着,风显明屡屡求助于闻家帮忙,但闻谙身为尚书省左丞,同样事务缠身。水扬波都是身兼两 职,忙不过来,哪还有余力管他?当然闻家也不想插手这个烂摊子,怎么做怎么错的事,他们避都来不及了。

妫语自然清楚这个情形,却只拿眼瞧着,嘱咐德王佐理,至于人手,一直缺着,没有补上的意思。众臣都看得明白,这是皇上拿眼看着算科一试呢!

不是孙家人,更不是女皇自己的人,只是这明里看来,总是闻氏独领了户部。但现在这个户部是做对无功,做错要罚。所以用了德王,看来他今后是行什么错什么喽!

孙预瞧得清楚,自然也乐见其成,他身领六部百官,少了一部还省心多了。

至 于兵部,却变得极为微妙。北防一直有军报频传,匈奴小打小闹地常常劫掠边地城镇,且这个月还拿到了一份颇有分量的军报:剌刺纂其兄位,成为匈奴大单于,囚 左贤王撑犁孤涂于雅兰乌木草场,并袭掠纪州东胜,兵犯企口,意图叩关,进兵原州武泉。幸得武泉行军司马章戈与其女章畔率军抵制才阻其于关外,但险情未解。

这样一份军报于新年之际提上来是不是合适呢?孙业清颇费思量,跑去与自家大哥商议,孙业环以为女皇大力提倡新政,于外防上的顾忌可能就会少很多,且依女皇的心性猜度,怕是于戎武方面不会大大着力。

孙业清心中略有疑惑,平藩不也是大仗么?不也是指挥若定地下来了么?甚至可以说女皇亲政的基石便是其打下的,因为她几乎参与了每一次的战略布置,大胆启用孙须,重用胡前。这似乎在在都表现出其文治武功的决策力。

孙业环听了这番疑惑,长久地沉默着,他自诩阅人无数,但这位年方十六的女皇却让他顿感扑朔迷离。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点数都没有。末了,他只关照了一句,即便要备武,也不当处于新政未稳的现在。

孙业清领命而去,却于途中碰上正要回宫禀事的知云。二人打了招呼,知云见他面有愁容,想到他身在兵部,便出声相询,"孙大人这是由摄政王府来吧?瞧大人满面愁色,可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事儿?孙将军的伤怎么样了?"

"哎,唉......"孙业清长叹,转而又看向知云,"方才问起将军的伤势......"

知云眉一挑,"咦?不是说将军的伤并不太重么?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么?"

孙业清苦笑一记,"老夫这个侄儿,将军没怎么当好,却屡惹事端,实在是担心皇上降罪......"

知云笑开,眼神隐隐,"皇上是极看重孙将军的,怎么会怪罪?前儿不还遣安元殿总管喜雨送去了滇云的贡药么?孙大人过虑了。"

孙业清眉宇依旧未开,但语气却是略带试探,"公公说笑了。皇上真那么看重须儿么?"

话至此,知云已略略猜到他的深意了,当下也是心照不宣地一笑,"记得皇上曾说过,这天下要安澜,必得两种人在侧,一是贤良能辅国,一是勇武能戡乱。二者缺一不可。"

孙业清眉色一凛,听清楚了话中之意,深吸了一口气,便坦言道:"不瞒公公说,臣近日收到一份军报。匈奴新汗即位,似有叩关之意。"

知云正了脸色,趋马近前低道:"孙大人,此事当缓却缓不得,要慎重啊!一个不当心便是欺军惘上,私扣军报,有通敌之嫌。"

"公公说的是,我何尝不是如此担心,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他也实在不愿做个替罪羊。

"不如这么着,"知云语声更低,"大人遣署下一吏进报皇上,那么皇上办与不办以及将来查与不查都与大人无多大干系了。了不起一个用人不当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