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将手递给他,他轻轻一拉,我嘶牙咧嘴,他重重一拉,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窒息,当即大骂:“你倒是给我轻点啊,你不知道我、我、我……”我了半天,终归没好意思往下说。谁叫我卡住的,是那么要命的部位啊。

当初三娘还为此很高兴的说:“虽然我家麻衣脸蛋毁了,但这身段还是很不错的,看这胸,看这臀,将来必定好生养……”

现在我总算认同了三姐减肥的行为,别且不说,即使爬狗洞,也是瘦人占便宜的多啊!

言殊眼中满是笑意,柔声道:“别急,慢慢来,先吸一口气,然后摒住,我数一、二、三——”字音未落,整个身子一轻,原本卡的死死不得动弹的洞口忽然间好像变大了,而我就那样被力道牵引着直飞出去,不偏不倚,将言殊一下子扑倒,压在了他身上。

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我呆呆地看着身下之人,浅白色的星光与昏黄的灯影交织着,映着他过分长翘的睫毛,和格外秀气的唇角,配以较一般人要浅些的琥珀色眼瞳,像是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掉到了他的眼睛里,被他吸收掉了。而他的身躯异常柔软,俯卧其上,如卧锦棉,光滑又带点冰凉。

诶?这个小王爷,长的还真是……

娘啊!

就在那时,一束灯光射了过来,某个声音带着几分迟疑的突兀响起:“小王爷,你没事吧?”

我扭头一看,啊咧,只见乌压压一圈侍卫全都木偶般站在三丈之外,表情无限怪异,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之前半点声音都没有?

言殊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都告诉你了,别这么性急。”

“你听说了吗?五小姐她……”

“哦,你是说五小姐勾引小王爷,半夜三更主动跑去投怀送抱的那档事?”

“哎呀,真没想到五小姐平时那个老实模样,竟然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她也没别的招了吧?论才论貌,全比不上其他小姐,就只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以上,是流传在刺史府里的版本。

“你听说了吗?刺史大人家的五小姐她……”

“啊,你是说那个见小王爷长的花容月貌,因此兽性大发月夜变身将小王爷强行按倒企图施暴的五小姐吗?”

“哎呀,真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恐怖的女人呢!听说她长的虎背熊腰,青面獠牙……”

“啧啧啧,是挺可怜的,女人长成那模样,也只能靠施暴来得到男人了。”

以上,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版本。

而我,再次跪在祠堂里,接受三堂会审。

只不过这一次,换成几个姐姐对我发难。

四姐最是清高,因此,只是用她那满是不屑的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啐了句家门之耻就转身离开了。三姐就明显没那么省事,唇噙冷笑道:“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在晚宴上大闹一场,令小王爷对你印象深刻,然后又半夜三更约他见面,好方便行事?”

我连忙堆笑:“怎么可能啊三姐,正所谓露乖不如藏拙,我再怎么胆大也不至于用那么丢脸的方法去吸引注意嘛。更何况,我又不像三姐这么明艳照人,小王爷就算看见了我,也不会看上我的。”

“哼,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二姐捧着绯红的脸颊,艳羡道:“真好,麻衣都抱过小王爷了,而我,只是远远的隔着帘子看过他一眼……”

我心想不妙,果然,大娘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骂道:“抱抱抱!亏你是个黄花闺女,竟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情来,刺史府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我告诉你……”

正骂到这里,只听一阵脚步声,房门咚的被人撞开,却原来是两个丫鬟架着大姐匆匆赶来了。

大娘连忙迎上去扶住:“我的儿哇,你怎么起了?你的病还没好,大夫说要好好休息的啊……”

披头散发目泛红光的大姐用食指颤抖地指着我,一边咳嗽一边嘶声道:“你!王饿……支哥!的仁……”

大娘呆了一下,问道:“儿啊,你说什么啊?”

满屋子的人全都关切的注视着,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举手小小声的说:“那个,大姐的意思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大姐点头,又道:“饿你看,不、不、不你鼓打!饿的、饿的!是饿的!”

众人一致把目光对准我,我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翻译:“大姐是说——我让你替我去看看怎么个情况,不是让你去勾搭人家。小王爷是我的。”

大姐流着眼泪。大娘也流着眼泪,抱住她道:“我的儿,我知道你心中苦,你别急,小王爷现在也没怎么样……”

二姐呆问:“都抱在一起滚地了,还没怎么样?麻衣不是要对人家的清白负责么?”

大姐和大娘立刻对她怒目而向。

而我只觉冤枉,凭什么是我对他的清白负责,要说起清白来,明明是我的清白好不好?我可是姑娘家耶!不过……好吧。如果光看脸的话,他确实比我更像姑娘。

屋中正一团乱之际,房门又开,一个侍女捧着个盒子走进来,禀报道:“那个……夫人,小王爷他忽然派人送了这么一盒药膏过来,说是、说是……”

大娘见她支支吾吾,很是不悦:“到底说什么了?”

侍女涨红了脸,抬头怪异地看着我,道:“说是给五小姐敷在胸上的……”

晴天一道霹雳,把我劈了个正着。我下意识就伸手捂胸,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不要……不要啊……”我如清纯玉女,拼命抵抗恶徒施暴。

“闭嘴!”大娘目露凶光,动作粗鲁。

“呲——呲——”可怜的衣服就那样化作片片碎布,零落飘地。

大娘倒抽口冷气,愣愣地看着我的胸。

房内其他的人也都全部愣愣地看着我的胸。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胸上一片淤青,正是先前卡在洞里所致。但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种想法——我今生再也不吃木瓜了……

“为什么要故意害我?”

在我经过三堂会审,在大娘面如死灰的表情里,在大姐两眼一翻轰然晕倒的混乱里,在二姐羡慕三姐嫉恨的目光里,匆匆退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正在后花园里品茶的言殊面前,问个究竟。

经冬不凋的松柏在他身后呈展为明丽背景,而他,依旧穿着一尘不染的银丝白衣,手握青瓷,对我微微而笑:“来的正好,一起品茶吧。”

我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杯呷了一口,只觉齿颊生香:“好茶,是雪水云绿啊!”等等,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吧?连忙放下茶盏,拍桌子:“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我做什么了?”他睁着明澈眼睛,好生无辜的模样。

“你还说!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祠堂外面?”

“饭后消食,走着走着,就经过那了。”

“好,昨天就当是巧合,那么今天,你干吗要送那盒药膏给我?”

“你不是受伤了吗?”

“我哪里……”说到一半,尴尬上涌,尤其是随着这句问话,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我的那个位置上,我再怎么神经大条,也都忍不住飞红了脸,将新换上的棉袄拉拢几分,粗声粗气道,“总之你不对!”

他眉毛一挑,笑了,“我问你,看见别人身陷困境,是不是当援手相救?”

我点点头。

“看见别人有伤,而你正好有一种非常好的药,你给是不给?”

我又点点头。

他拍了拍手,“这就是了。请问,我见你有难,伸手拉你出洞,又见你有伤,赠你妙药奇方,我有何错?错在哪里?”

我顿时无言。此人口才竟是如此了得,可怜我毫无反驳之地。

“你、你……你是故意的……”我说的很没底气,因此声音低低,“你这样子败坏我的名节,究竟是为什么?府里小姐那么多,为何偏偏找上我?”

“为什么找上你?”他的视线飘忽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但下一瞬,又转成了戏谑,盯着我,眨了眨眼睛,“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浑身戒备,难道我曾经得罪过他?回想一下,我和他昨晚乃是初见,虽然误将屏风撞倒扫了大家的兴致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冒犯啊,此后祠堂再遇,将他扑倒也非我所愿,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有开罪他,可听他言中颇有深意,似乎前缘非浅。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杯沿,然后缓缓道:“一百只又肥又大的田鸡……”

“诶?什么?”我一怔。

“十羊十牛十猪十马十狗……”

“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