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门终于打开,门口守着的是柳家家将,十几步之外拦着几个人,红玉,于显荣,以及阙晓潜皆是面露焦急之色,不知柳公子这次究竟是惹了谁,这般不好惹,三皇子试着往皇叔那送消息,却是一次都没成功,现在的柳府,全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而奇异的,柳府的人并没有反抗,不由得他不皱眉。

善长老一眼扫过,眼光定在阙晓潜身上没有移开,问的话却是冲着柳卿去的,“皇家的人?”

“对,皇家三皇子,几个月前在皇宫斗争中输了,被卫孚扔到我这来了。”

“败了?看这气度倒是…”善长老隐下后面的话,接着问道:“觉得他如何?”

拿现在的阙晓潜和初到她府上的三皇子一比较,柳卿给了个很中肯的评价,“能屈能伸,学习能力很强,悟性很高,是个可造之材。”

善长老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柳卿,眼中满是惊喜之色,“他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啊,柳卿想起被逼收这个弟子时的那幕,实在有些不爽,神情中便带了出来,“差点成了入门弟子,被我死活推了,现在算是半个学生吧,我也没教他什么东西,就是以我的了解给他讲了些故事,他倒是自己悟通了些东西,所以我才说他悟性很高,皇帝对他好像也是有意打磨,卫…阙子墨透露出来的也是那么个意思。”

果然如此,善长老再看了阙晓潜一眼像是确认,“他身上已经有了真龙之气,而且,是紫色,虽然还显薄弱,但是已经初具雏形了,卿丫头,你…要有个计量,这样的学生别人收得,你却是不行,身份上不允许,没有皇者会允许自己的皇子师是女人。”

她当然知道这点,所以…“所以我才死活推了,当着皇帝的面拒绝的,不过是答应让他留在府里,若是学到了什么是他自己聪明,若是没学到,以后也不能赖我,平时也不会刻意教些什么,我能做的,也只是如此。”

三个老人都没想到来一趟柳府还得知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事,这于柳家又增加了一个变数,他们需要做些相应的对策,而善长老,则是需要问卦,看前路究竟是喜是忧。

有个太招人的后辈其实也不是轻松的事,三人皆如是想。

“先就这样,你以前怎样,以后就还怎样吧,不用顾忌柳家,能传承这么多代,柳家总是有些自保的本事的。”

这样的宽慰恰是柳卿最需要的,“有族长这句话,希及便觉得底气十足了。”

在门口目送着一行人走远,对文语菲殷殷期盼的眼神,她也只能狠狠心避开,现在,还不是时候,感情,总是需要时间来沉淀和积累的。

等他们一走,柳府里被制住的人才得了自由,吃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强势高手,第一时间向阙子墨送去了消息。

柳卿懒得理会那些小动作,也示意全叔不用理会,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她都知道这些人是谁派出来的,让他们去送消息也好,想必…阙子墨,或者说是皇帝也是想见见柳家的人的。

走近三人,先对于显荣道:“第三轮考试快到了,看你的书去,好歹是从我柳府走出去的,别丢了我的脸。”

“喏,显荣告退。”听话听音,于显荣这是知道柳府没什么事,极是爽快的转身离开,他拿到了好成绩,达成了公子的期望,那才是对公子的报答。

看了眼红玉,红玉福身行了一礼,浅浅笑道:“只要公子没事红玉就放心了,快晚了,红玉去准备晚膳。”

柳卿挥了挥手放她离开,最后才看向阙晓潜,带着点恶劣的笑意,“好奇?”

虽然在柳卿手里吃过很多亏了,三皇子还是特老实的点头,“是,好奇,他们实力很强,我想派人送消息出去都没能成功,能拦住我身边的人,不多。”

“你身边的人…若是我没记错,那是卫孚派给你的,是吗?或者该说,是你…皇叔派给你的。”

阙晓潜惊疑不已,皇叔不是说柳先生并不知他的身份吗?现在怎么突然这么问?还是说,今儿个来的这些人就是来告诉柳先生这些事的?这算是挑拔离间还是如何?

“很难回答吗?没事,我不问你,一会自然有人可问。”柳卿摇了摇扇子,像是想挥去心底涌出来的躁意,“我姓柳,今儿个来的人,也姓柳,明白了?”

柳家,柳家,柳姓世家也有几家,但是阙晓潜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消失了许多年的柳家,让人,尤其是让皇家忌惮的柳家,显然,皇帝是真教了他不少东西。

“那个柳家?”

看他沉稳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痕,柳卿满意了,笑眯眯的点头,“对,那个柳家,想不到吗?”

看了柳卿好一会,阙晓潜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想,京城中人没几个人会把你和那个柳家联想到一起去,先生,我想说,您藏得真深。”

是她藏得深吗?明明就是柳家现在才出现在她面前,用扇子捂住嘴莫名的笑了一阵,误会总是美丽的嘛,她理解的。

“给你解惑了,也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还不回去琢磨你那一堆故事?”

“那是您写出来的故事,所以该说您那一堆故事。”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没他什么事似的,阙晓潜对这先生真是无奈的很,犹豫着,却是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事,“先生,这些故事,您是怎么想到的?”

柳卿当然不能告诉他那些并不是故事,而是在另一个空间发生过的事实,不然她再天才,也不可能编出那些各种心态,各种心路历程,各种人格的故事。

“你就当作…那是我在做梦时梦到的吧,我喜欢胡思乱想给自己调剂生活,其实故事远不止我给你的那些,更多关于生活之类的,不过,那些你不需要,也不适合你,所以我不会给你,三皇子,你要懂得,你现在需要的是什么,然后去抓紧那些你所需要的,该舍的时候一定要舍,该得的时候也不要踌躇不前,果断,不犹豫是一个好的领导者最不能缺少的,我希望你能拥有,不管你以后走到哪一步。”

这,算是柳卿第一次明明白白的教阙晓潜为君之道,其实两人直到相处至最后,这样的机会都极少,却也是阙晓潜最为记忆深刻的,以至以后每每遇上什么事时必定仔细琢磨一番柳卿所说过的话。

第一三九章原谅还是不原谅

卫孚…不,阙子墨收到消息时正在皇宫和皇帝商量事情,一开始的脸色变幻后,心里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和希及之间最大的隔膜终于是破了,虽然这时间上来说有些不及防,捅破这事的人也出乎他意料,但是,终究是破了。

“柳家这是在表明态度?”皇帝暂时没时间去多想闻听和柳卿之间的那些事,而是想到了与自己,与皇家切身相关的,虽然因为柳卿对皇家的态度让他多少放下心来,但是他也一直有些怀疑,柳卿究竟能不能代表得了柳家,现在看来,倒是完全没有问题。

阙子墨收敛起情绪,压下想马上飞奔去柳府的想法,“依臣弟看,应该是希及和柳家达成了什么协定,希及来京城这两年来,臣弟也掌握了些情况,他并不是在柳家成长起来的,而是被柳家放任在外,希及是极有想法的人,若不是他愿意的事,没人能逼迫他,既然一开始他选择的就是和皇家同一阵营,就不会半途反悔,而柳家,若是和希及站到了对立面,和希及只怕会有一场大的碰撞,送消息来的人并没有提及,那,柳家的立场不言而明。”

皇帝心下高兴,若是对柳家没一点顾及是假的,没有哪个皇帝希望自己不被认可,更不喜欢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你马上去一趟柳府查清楚情况,若是能得柳家之助,何愁大预朝不兴盛。”

“喏。”早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阙子墨哪里还呆得下去,匆忙间行了礼便奔出了皇宫,并且,第一次在马车内易容时有了迟疑之意。

他,该是都知道了吧,柳家就算才入世,他也丝毫不敢小看。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真容被希及看到,不,或者说他非常愿意让希及看到自己原本的样子,可是,不是现在,他希望是当着希及的面卸下他所有的伪装。

两年多时间内,柳府是除了皇宫外他来得最多的地方,也是他最愿意来的地方,可是以往总是轻快的脚步今儿个怎么都有些提不起来,希及会如何看他?如何待他?如何…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快些。”声音依旧清清雅雅的,透着股清亮,莫名的,阙子墨的心倒是回落了些,冷嘲热讽总好过不理不睬。

“心里没底气,走的自然就慢了点。”推开暖阁的门,里面只有全叔全婶在伺候着,希及一派悠然自得的倚在宽大的椅子里,看不出来生气的迹象。

自觉的在希及下首坐下,全婶奉上茶,低眉顺眼的站到自家公子身后,阙子墨觉得全婶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人看,更不用说是大预朝唯一的王爷了,大概在她心里,什么大预朝的王爷,还没有她家公子一根头发丝重要。

莫名的想到这些,阙子墨嘴角就泄露了笑意,看得柳卿轻哼一声,“不知小民是不是该向定王爷行大礼参拜?”

知道希及是恼了,阙子墨赶紧端正态度,“希及的礼我可受不起,再者说,希及可不是小民,瞒着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但是…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这张脸,明天那张脸,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我了。”

柳卿不是不理解,相反的,她非常理解,看过的杂书太多,对处在暗处的人如何自保她不说完全了解,也是知道一二的,神秘感是有了,可是失去的普通人的乐趣却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

可是明知道这些,她还是生气,在知道卫孚这名是假的,这人是假的,这身份是假的后,她一方面强迫自己去理解,一方面却不想原谅,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对她表露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好像,她来往了两年有余,被她视为朋友的男人是虚的,对她的维护对她的好也是假的,装出来的,然后,心里更气。

可是,她究竟在气什么?

看希及不说话,阙子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还担心对方不接受,若是…希及是女人该多好,他一定二话不说就提亲,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去接近,皇兄那里是稳住了,可是还有柳家,最主要的,还是希及本人,若是本人都不能接受,他还能用强不成?

“希及,我发誓绝不是有意瞒你,皇兄都曾经感叹过,说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我那张脸了,就好像是,那是我最后一步退路,若是有朝一日到了紧要关头,那张没几人见过的脸说不定能起点作用,活在黑暗中的人,总是习惯性做最坏的打算,希及,也许一开始我接近你有别的打算,但是…我对你的好并不是假的,以我的身份我也不需要向人示好,可是对你,我就是不自觉的会关心,会维护你,不希望你出事…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有些语无伦次了,希及,你别怪我。”

希及,你别怪我,好像前面所有的话加起来的份量都没有这一句重,恰是这种语无伦次的自辩让柳卿心里隐隐有了触动,若是问她在别扭什么,说是因为他的隐瞒身份,还不如说是在难过相交两年多的人对她的关心爱护是假的,只要确认了这一点,王爷还是世家子的身份对柳卿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两年多啊,就算只是交情一般的朋友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两人走得相当近,又因为各种原因夹缠在一起,说卫孚是柳卿重生到这个朝代后最重要的朋友一点也不为过,只是,她在担心卫孚不再是卫孚,而是变成阙子墨后什么都变了。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是有依赖的,只是平时藏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

还是不说话啊,阙子墨心里不安陡盛,希及不会打算和他割袍断义吧,这时候他脑子里完全忘了来这里还有皇兄的旨意,让他弄明白柳家的态度,他只是担心,非常担心希及对他的态度。

“希及…”

出神出得都有些恍然的柳卿被这一声唤惊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那表情即无辜又带着些迷糊的可爱,直把阙子墨看得眼睛都不会动了。

全婶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这卫公子成了王爷后怎么反而呆了些?平时不都是欺负自家公子的吗?

阙子墨收回有些过份的视线,略有些狼狈的避开头,“希及,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柳卿终于愿意好好说话了,坐正了身子,喝了口茶,然后头头微微仰起,像是在回忆着两人曾经的相处一般,“说不怪你是假的,但是回过头来一想,也没什么可怪的,你有你的无奈,你也做出了选择,并且过程中并没有伤害到我什么,我想,这已经是你权衡过,平衡过后最好的结果了吧,我很知好的,这两年莽撞的事不是没做过,你帮着在后头收拾的事全叔也报备过,闻听,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拉平了视线,柳卿绽开笑意,很是真诚的道:“谢谢。”

阙子墨脸色有些复杂,“我以为你会狠狠质问我一番,然后把我赶出柳府再也不许我登门,然后…”

“然后迁怒于阙晓潜,还有晓真晓宇晓言?”柳卿截了话头,一脸了悟的大笑,“那三个小的我不会,三皇子嘛,倒是真会在我这吃点苦头,不过他现在承受能力很不错了,我也不见得奈何得了他,你完全不用担心。”

还能这般笑便好,阙子墨眼里的笑意像晕染开一般,从眼角眉梢一点点扩至脸上每一处细微的位置,拉动每一寸皮肤,笑得又真又诚又暖。

“既然在你这里,他们就随你折腾,三皇子很喜欢你,就刚才那一阵,他就派了三波人来向我报信,就担心你有危险,可惜柳家的人太厉害,三波人都被拦住了。”

那小子啊,柳卿想了想那会他眉头都攒到一起像个小老头的样子,确实是担心她的吧,就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她是个女人,这份喜欢尊敬能不能起作用,不至于让他龙颜大怒。

“皇帝是不是让你打探消息来了?想知道什么就直问。”

阙子墨笑着摇头,“大致的我能猜到,其他的不急,我今天来主要是向你道歉,希及,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原谅我了吗?”

柳卿侧歪着脑袋看他,“我原不原谅你这么重要?”

“当然。”男人回得又急又快。

是她会错意了,还是他…表错情了?这算是怎么回事?这男人不知道她是女人这回事吧,怎么感觉有点…男人在向女人讨饶的意思?

恩恩恩,柳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了出去,一定是她想多了,“我并不讨厌我们以前那样的相处,若是你愿意放低你王爷的身份,我也是愿意高攀你这样一个朋友的。”

“乐意之至。”心,终于放回原位了。

第一四十章病了

真有口里说的那般不在意吗?等阙子墨一走,柳卿脸上的笑意便褪得干干净净,对她来说,现在的阙子墨是个陌生人,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感觉,像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种陌生感,不是一次解释一次求和便能去掉的。

柳卿揉揉眉间,这一天经历的事可够多的,柳家找上门来不算意外,卫孚的身份被捅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挤到了一起让她被动得觉得这一天无比漫长。

“公子,您今儿个早些休息吧,别多想了。”

全婶上前一步接替了柳卿按摩的动作,轻重适度的让她舒缓了不少,“恩,今天不管谁来我都不见了,全叔,关门落锁去吧。”

“喏。”

屋子里一片静谧,沉默了好一会,全婶才道:“听阿全说,族长想再给这里派几个人照料,公子的意思如何?若是公子不愿意,奴让阿全推了。”

“哦?”柳卿睁开眼,“是单纯伺候我的,还是有其他作用的?”

“回公子,看族长那意思,应该是看家护院的。”

“陶家几兄弟不是做得挺好的?我这府里又不大,不需要再增加人口了,直接回了族长吧,若是以后我有需要,我会开口向他要人的。”

“喏。”

就算柳家对她是一百二十分的诚心,她现在也没法全部信任,她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去看清,去认清,去找出和柳家每一个人的相处之道。

这一夜,明明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的柳卿硬是没有睡好,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总是闪过各种片断,很朦胧,没有一个片断是清晰的,但是她就是知道这是在梦里,她甚至知道,只要挣扎一番,她就能醒来,可是,她没有。

“公子,您何苦这么折腾自个儿。”试了试中药的温度,全婶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她昨晚应该在这里守夜的,公子烧了半夜居然都没有吭一声,好在病情没有再加重,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族里交待。

虽然,公子突然生病和柳家的到访不无关系。

深呼吸了一下,柳卿端着中药一口气灌下,满嘴的苦味让她直打哆嗦,快速吞下全婶送到嘴边的蜜饯,皱成一团的五官才舒缓了些。

“我哪有折腾自个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发烧了也不知道,吃几贴药就好了,不用刻意向哪里送消息出去。”

这个哪里指的是哪里,屋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公子这是不想让柳家族人知道,不过公子好像忘了,现在府里可是有她两个哥哥在。

果然,昨天才匆匆离开的柳逸时文语菲夫妇不到中午又匆匆的赶了过来,只着一袭中衣躺在床上的柳卿看上去异常柔弱,憔悴的神色,大显女孩儿的娇态,直看得文语菲心软得揉成了一团。

“大夫来过了吗?有没有吃药?大夫怎么说?”

柳卿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任妇人拉着自己的手左右打量,回应着一个母亲的关心,“娘,我没事,就是着了点凉。”

文语菲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世家小姐,做了这么多年的柳家媳妇,她懂得的要比一般人更多,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道握紧,“是不是…柳家给你压力了,卿儿,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就告诉娘,娘虽然帮不到你什么,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在桌子边坐着喝茶,没有靠过去的柳逸时听到这话眉毛跳动了两下,语菲这是把柳家当成什么了?感情卿儿只是她的女儿,不是柳家的骨肉了?

卿儿聪明得很,知道和族里谈条件来保全自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们做父母的不去做什么拖了她后腿,卿儿自己会处理得足够完美。

柳卿眼睛一瞟,看到父亲脸上满满的无奈不由得也好笑,母亲这样的性格,真的挺好。

“娘,没有谁能欺负我,我厉害着呢,不信你问问全婶,昨儿个那定王爷来了,还不是乖乖的向我道歉。”

接到示意的全婶赶紧点头,“喏,确实如此,定王爷很怕公子生气呢,夫人您放心,没人能欺负了公子去。”

“那就好,卿儿可是有三个兄弟,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去才行。”

完全没发现被带偏了话题,文语菲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一副让她安心的模样,“这院子里有小厨房吗?中午娘亲下厨给你弄好吃的。”

柳卿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她生病的事瞒不久,不用多久就肯定会有人上门探望,有些人能拒绝,有些人却不能,这样的场合柳家人暂时不适合在场。

柳逸时显然也想到了,赞赏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夫人身边扶起她,边安抚边解释道:“语菲,既然卿儿没什么大问题咱们就先回去,她要忙的事很多,我们在这她反而不方便,等她不忙了,我们再过来住几天好不好?”

原本甩手就要拒绝的文语菲听到可以住几天迟疑了一下,看向女儿的眼光有着确认的意思,柳卿无奈的点头,“当然可以,等我忙完了,我再接您过来住几天。”

“好,那我今儿个就先回,卿儿你多休息,不是太忙的事先放一边,等身体好了再说,全嫂子,你多费点心,我带了不少补品过来,你去挑挑,看哪些适合给卿儿吃,用完了我再让人送。”

“喏。”

自家父亲其实很伟大,有这样一个又娇气,又软和的水一样的女人做妻子,且还得日复一日的哄着,不说其他,耐性就足够过关了,好不容易把娘亲哄走的柳卿不无感慨的想道。

“全婶,帮我收拾一下,这副模样可见不得人。”只要不是瞎子看到她这样子都不会把她错认成男人。

全婶拿着梳子娴熟无比的把头发松松的束起来,几缕发丝随意飘着更显随意,在中衣外边又套了件薄薄的外衫,胸前的起伏全遮掩了去,很快,一个柔弱美人全身上下便染上了难辩雌雄的中性。

“公子,三公子求见。”

再看了铜镜里的人一眼,让全婶从头到脚的确认了一遍,柳卿才微微点头,“进来吧。”

住在同一个院子,自己却不是最早知道先生生病的,阙晓潜正满心的懊恼,等待的时间尤其显得长,以后还是每天早上都来请次安好了。

“就站在那里就行了,别靠近,感冒是会传染的。”帐帘中,微微暗哑的声音传出来,止住了阙晓潜的步伐,阙晓潜这时候是恨不得什么都顺着去才好,听话的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先生病得可厉害,我派人回宫去请太医了,很快就会过来。”

真是…多事啊,这下是连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生病了,小小一个感冒被他们一折腾指不定就成大病了,太医向来讲究稳妥,用药太保守,还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药。

轻叹了口气,这片好心,她却是不能轻拂了去的,“我没事,就是晚上着了点凉,休息几天就好,你也别叫太医来了,别人还当我得了什么大病了。”

“太医看下才放心,没人敢乱说的,先生放心。”一直没能见着人,阙晓潜心里总是不放心,这个年纪不比他大多少的先生是真正让他心服口服的,对他,比之曾经亲厚的外族他更愿意亲近。

看他执拗,柳卿也不再说什么,若是皇宫里那位和方先生知道她生病了愿意放她好好休息几天,那就更好了。

“希及如何了?”人未到声先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连同问话声一起传了进来,不等红玉回话,阙子墨便拽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半跑了进来,额上微微见汗。

看到大夫,柳卿才想起一件麻烦事,这大夫一把脉,她这是男是女的身份不就揭穿了?现在可万万不是时候…

显然,全婶也想到了,上前一步,隐隐拦在床前,把柳卿大半个身体给遮了去,大夫眼睛都太利。

“闻听,你怎么也来了,我就是有点着凉,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一听到回报说希及生病便乱了分寸的男人这时候才稍微恢复了冷静,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匆忙着急,不由得苦笑,这究竟是陷得有多深才会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人身上。

皇兄虽然没有明面上说什么,但是这段时间明里暗里送往他府上的男男女女可不少,他为了弄明白自己究竟有多认真,允许那些年纪不大,看着粉粉嫩嫩的小男孩接近自己,可是不管是妩媚的,纯真的,干净的还是通身书卷气的他都完全没感觉,甚至无法接受他们挨到自己身上,他们都不是希及,都不是,希及姿态比他们风流,神态比他们妩媚,气息比他们干净,满身的墨香不是短时间内沾上去的,而是真正的一天天浸在墨香中晕染开来的。

从希及口里从来听不到满嘴恭维话,但是他就是觉得听他冷嘲热讽也觉得舒服,觉得,这才是希及,他所喜欢的,视线所离不开的那个人。

好像只要是希及做出来的便是好的,便是对的,没有理由。

真是…没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探病

不顾全婶的阻拦,阙子墨径自坐到床沿,眼光仿佛巡视自己的领土般一寸寸描过柳卿放在被子外的每一处地方,眼前这人难得一见的柔弱让他心内的怜惜遮掩不住的从眼内一点点散落开来,连声音都柔了不少,带着点宠溺和淡淡的哄劝,“太医都来了,让他看看总没坏处的,若真的只是轻微的着凉,我不让他给你开药,放心。”

其实她并不只是因为不想吃那苦得要死的药…对上男人那仿佛无限纵容的眼神,柳卿不自觉的就有着想撒娇的欲望,“我真没事,已经有大夫来看过了,药也吃过了,喏,你看,药碗还在那里呢”

“就让大夫把把脉,很快的。”要真没一点事,这脸色哪会这般憔悴,他还是更喜欢看到神采飞扬的希及,就算要被冷嘲热讽上几句,他也甘愿听着。

柳卿摇头,再摇头,话半真半假的透了出来,“闻听,你认识我这么久,可曾见我轻易和人有过碰触?”

阙子墨想了想,自己和希及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有不少,除了初次两人一起去狎ji时看他没有刻意和那个女人拉开距离外,其他时候的希及绝对称得上是君子典范。

“没有吧,闻听,我不爱和人有身体接触,今天已经被大夫检查过一次了,实在没必要再来一次,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可爱惜得紧,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看他这么坚持,阙子墨也不好再说什么,真是着凉倒也没什么,好好养几天就行了,“那行,大夫开的药要吃,一会我让人送些补药过来,多补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要大意了,其他事情先别管了,自己的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