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挣扎了半晌,于显荣老实的把东西接了过去,就为着那句以后不用让公子操心他府里的事了,公子要忙的事太多了,他哪能再给他添事。

“显荣谢过公子恩典。”

“这声谢我收了,本就是为你费的心。”柳卿揉了揉眉心,想着还要什么要交待的,“初入官场,少说多看多做事,勤快点总没错,最重要的一点,显荣,你要懂得保全自己,不卷入他们的争斗中去,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绝对不会放过拉拢你的机会,你要学会独善其身,你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利用了,这火肯定会烧到我身上来,明白吗?”

握紧手里的竹简,硬硬的竹片勒得手生疼,不一会就在手心中弄出了深红色的印迹,于显荣却像是没感觉似的,“显荣一定谨记,不给公子惹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就怕到时候你成枪头鸟,我想救也救不下你。”官场瞬息万变,她也不过仗着脑子里那点东西占了个了解的先机罢了,若真要和他们去斗法,她必输无疑。

“柳家也会有人入朝,我大哥是其中一人,你和他多亲近,若有不懂的问他便是,谁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用避讳,三皇子在我府里住过,你也是见过的,在一切就绪之前,你不用把自己送到他面前去,等着就行,欲速则不达,记住了?”

“喏,显荣谨记。”

一时间也想不起还有什么要说,柳卿挥了挥手,“行了,去吧,有些事不跌上几跤你是学不会的,慢慢来,做什么决定之前多想想。”

“喏,显荣告退。”

第一六九章齐家表兄

“公子,齐府公子来访。”

柳卿眉眼一挑,终于还是来了,从那天的主动示好她便知道,这位齐府公子会登门拜访,不然那番卖好便白搭了。

“请至前厅,我换身衣服就来。”

“喏。”

天气太热,柳卿今儿个都还没出无尘居,穿着上就更随意了些,不过这样出去见人显然是不行的。

全婶边给公子着衣边轻声提醒,“公子,这明里暗里的人不少,虽然都是家族的人,但总归是男女有别,您还是注意着点。”

“全婶,我全身上下也没露哪儿,就是稍微宽松点,没事的。”要是在后世,这时候穿一身吊带短裤该多清凉,她已经很自律的尽量把自己包严实了。

可是您没有束胸啊,就您那尺寸不论宽松与否都遮不住…全婶咬住下唇,免得自己说出冒犯的话来,算了,还是她平时多看着点吧,这么热的天再整天束上那束胸布,确实是难受了点。

前厅中,等候的两人都有些坐立难安,第一次入柳府,出乎他们意料的顺利,门房收了他们的拜贴便直接请进来了,很明显有被交待过,齐家业暗暗感激柳卿说话算话。

“家业,你不该带我来的。”另一个穿着上和齐家业有着差别的男人轻声责备,两人关系向来亲近,知道表弟是为他好,可是,这柳府实在不是现在的他该来的,这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欲进其门而不得法,他以为表弟递上拜贴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拒绝,没想到还真进来了。

齐家业看出了表哥的局促,身在世家他哪能不知道表哥在想什么,心慢慢的安定下来,安抚道:“表哥,柳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很爱才,不会给你脸色看的,你不要多想,咱们不一定非得求他什么,就只当是个简单的拜访就行了。”

“好吧,我尽量不给你丢脸。”

“什么给我丢脸,你都给我长尽脸面了。”明知道表哥是自我解嘲,齐家业还是忍不住得意,这次科考世家中挣得了名次的一共也不过四人,他表哥就是其中一个,现在表哥虽然是庶子,但是在家族里已经没人再敢欺负了,这样,他娘也就能少担点心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不再说话,齐齐起身看向门口,柳卿跨过门槛,笑意盈盈的道歉,“抱歉,齐兄,等久了吧,换了身衣服才出来见客。”

“没有等多久,柳兄,这是我表兄范志然,表哥,这是柳卿柳希及。”

范志然有些紧张的拱手行礼,柳卿这名听得太多了,见面却还是第一次,“见过柳公子。”

“不用这么拘束,随意坐吧。”

分宾主落坐,柳卿看了下仍有些局促难安的范志然一眼,笑问齐家业,“这便是你说的那个参加了科考还中了二甲的表兄?”

“对,柳兄你知不知道整个京城世家中,只有四个人得了名次,我表哥就是其中之一,厉害吧。”

一脸骄傲的齐家业像个急于炫耀的孩子,让柳卿看得莞尔,范志然则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呵斥道:“家业,别瞎说。”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是瞎说。”齐家业驳了句嘴,看柳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才转了话题,“柳兄今天不忙?我还以为应该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所以都没敢早点来。”

柳卿抚了抚自己宽大的袖子,让它们垂得更加自然,话回得有些漫不经心,“我一不是他们的考官,又不是他们的授业恩师,为什么要登我这门?啊,有一个,来找我麻烦的,读书读傻了,被人三言两语挑唆了来质问我,真是不知所谓。”

两表兄弟面面相觑,还真有这样的人?是外地来的吧,京城中人哪有这种蠢人。

“后面有人在挑事?”

到底是世家中出来的,能很快看出来,柳卿大方的点头,没有隐瞒,“恩,是哪家我也查清楚了,齐兄,你说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好说话了,所以才总会有人相欺?”

齐家业把他所了解的柳卿细细的想了一遭,表现得还真是挺无害的,就算有人招惹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平日里说他足不出户都不过份,红fen场中也不见他,感觉是个挺干净挺老实的人。

但是这两词明显又和他不搭边,就笑得那莫测高深的模样,哪里干净了,哪里老实了?

齐家业回答得很实诚,“柳兄,我只能说你表现得太好人了。”

柳卿点头,“记住了,以后我不会留情的,唔,现在这个就不要放过,还真当我是没爪子的病猫呢”

齐家业低头喝茶,他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反正他齐家没打算和柳家没敌,好歹也落不到他头上来,无事无事。

柳卿看向范志然,对这种老实的读书人,她一直都挺喜欢的,“皇上已经下旨赐宴了吧,是什么时候?”

范志然在位置上微微俯身,“是,在三天后。”

“唔,也差不多,皇上等不及要重用你们了,范兄想留在京城还是去外面为官?”

范志然有些惶然,这个问题父亲也说起过,真的就是说起,不是问起,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直接就帮他做了决定,眼中闪过涩意,低声回道:“应该是留京。”

就算是庶子,一旦能得用,家族也是不会放过的,柳卿非常明白这点,这范志然显然就被家族牢牢的套住了,心性不够狠辣坚定的人,最终也只能为家族服务。

“留京也没什么不好,出去外头看着像是脱离了家族的掌控,但是外头现在局面不好压制,皇帝又急于收权,一个不好便自身难保,在京城中就算万千的拘束,至少要操心的事还是要少一些,既是留京,你安心呆着就是,多学多看,等自己有了可以和家族对话的权力,家族才不能再把你等闲视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范兄说呢?”

范志然眼中光芒连闪,他听得明白柳卿这话里的意思,家业带他来这里,无非也就是希望能得柳卿提点几句,没想到目的这么容易便达成了。

家族的束缚他不是不想争破,只是,何其艰难,母亲一日还是他**,他还离不了那个地方,除非,他能更出息些,出息到家族不敢再轻视他。

“柳公子说的极是,志然受教了。”

人家的家务事,原本就没她多嘴的余地,她最多也只能说这么几句而已,若是他能听进去那是最好,也没驳了齐家业的面子,若是他依然还是懵懵懂懂,她说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齐家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这表哥看似软和,其实性子极傲,不然也不会去参加科考,为自己谋出路,可是他又极孝顺,绝不会丢下小姨不顾,所以,他还是只能被那个家族死死拖住。

今天终究还是来对了,有柳卿这番话劝导,表兄能明白过来的,只要他够强了,家族再有什么事也只能和他商量着来,而不是想如何便如何,表哥能达成目的的。

能在科考中博个名次,范志然谈吐自然不凡,柳卿引导着把他带进话题里面来,就连学问不怎么样的齐家业也觉得相谈甚欢,丝毫没觉得时间的流逝,直到无意间憋了眼漏斗,才惊觉已经这时辰了。

“柳兄,今天打扰你太长时间了,真是奇怪,既没美女,又无美酒,光喝茶居然也觉得高兴,哈哈哈。”

柳卿挑起眼角看他,“齐兄这意思是在怪我怠慢了?美女确实没有,有也是我自个儿的,美酒嘛,倒是可以满足你,阿未,去叫小米准备一些好酒,一会让两位公子带走。”

“喏,奴这就去。”

说起小米,就想起了他那一茬事,府里已经在做设宴的准备了,只是美女还没有踪影,也不知道阙子墨到底找到没有,“齐兄,不久后我府里会有一场宴会,提前透个信给你,请携美同来,至于范兄,你要是愿意来,我自然会送贴子到府上,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来,不管什么地方,总有些自认高人一等的人。”

范志然笑,当了这么多年庶子,他怎么可能不懂这些,“柳兄放心,我不会自找难堪的。”

“再过得二十年,这嫡庶之间哪还有这么大差距,再过得四十年,嫡子也得凭真本事才能掌家,齐兄,别瞪我,好好教你儿子,别跟你似的,什么都学个稀松,唯有吃喝玩乐学得精通。”

“只会吃喝玩乐照样当家,我们这一辈真正有本事的还有几个,凑一堆就是些荤事,等真正当家了,身边也有帮手,哪用事事都管。”齐家心里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也打算以后自家小子要好好教育,可是嘴里还是一样的不服软。

柳卿也不管他有几分底气说这话,哼哼两声,话都懒得接。

“公子,准备好了。”小米进来禀报,那红红的鼻头让柳卿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偷喝酒了。

“唔,放到两位公子车上去吧。”

“喏。”

柳卿斜眼看了下齐家业,“怎么样,美酒可是奉上了,下次我设宴时别只顾着喝酒看美人,机灵点给我接话。”

“哈哈哈,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要是我没记错,你这府里可是一次都没有宴请过,这次突然宴客,说没有目的都没人信。”

“确实是,本公子我看中别人的一房姬妾了,打算来个以美易美,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齐家业来了兴致,扫了眼他身后一直安静侍候的人,“以美易美?哪个?你府里的红玉?京城中的美姬艳妾哪个还及得上红玉?能让你柳公子看中。”

“红玉?”柳卿回头,抓过红玉的手在掌心把玩,“我家红玉可不送人,她是要一直陪着我的,这京城中的美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家红玉。”

“难不成你府里还藏了美人?柳兄,都说你在府里是潜心做学问,这美人要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你府里,到时候只怕没什么好听话。”

柳卿笑,满不在乎的,“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已经传得再难听不过了,那我就自己败了自己名声得了,要这么个名声干什么用,红玉,公子我今儿个想喝粥,再拌两个你拿手的凉菜。”

红玉福了福身,笑容温柔,“喏,红玉这就去准备。”

齐家业和范志然打量着这个仿佛洗尽了铅华的女人,没有艳丽的妆容,华丽的服饰相衬,眼角眉梢的风情也收敛殆尽,但是那种美依旧少见,比之以前更多了几分清新,这柳卿还真是让她改头换面了,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该放在心里。

“那我就静等美人出现了,哎,看过红玉,我怎么觉得自己那几房姬妾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呢?趁着还有时间,得再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找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柳卿嗤笑,“记得早点起,不然起晚了就被别人捡走了。”

范志然忍笑,也加入调笑的行列,“还要注意身体,别美人在怀却有心无力。”

齐家业哑然,盯着范志然的眼睛只差没突出来了,“表哥,怎么只来了柳兄这里半天你就变坏了,以前你可不会说这话。”

“不说不代表不会。”出身世家,什么话没听过,什么事会不懂,他只是习惯了隐忍罢了,刚才会冲口而出,也是因为这是在柳府,这个让他非常放松的地方。

不说柳卿的态度一直极好,就是那些个使女侍从也都显得份外不同,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的主子身上,说到高兴时他们会一起跟着笑,有人在他们主子手里吃了亏时,他们便是一脸的与有荣蔫,这是一群把忠心完全交付了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有他们主子的存在,因他们主子的喜而喜,怒而怒。

世家都训练有忠于家族的死士,但是那种被迫的交付忠心,又哪里有这柳府的人鲜活,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鲜活的,哪怕他们只是个奴婢。

“时辰不早了,家业,我们该回了。”

齐家业起身,动了动脖子,“柳兄这里舒服得让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不会邀请你住下的。”柳卿随着起身,笑语道。

“本公子家里也舒服,嘁,走了,表哥。”

范志然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今日受益菲浅,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什么都没做,全靠你自己,只是这官场中该退时退一步无妨,但是该争取时,也不能一味的退让,不要失了锐性。”

“多谢提点。”

第一七零章自毁名声

一直以为自己料得很准的柳卿终于发现自己也有料错的时候,状元郎和探花都没有出现在柳府,倒是榜眼匆匆忙忙的来了一趟,腼腆的说了几句敬仰的话便离开了。

看他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衫柳卿就知道他生活拮据,身上有傲骨,却不见傲气,这样的人心性一定非常之坚,柳卿觉得,这人以后说不定能得大用。

她没有多事的去接济他什么,这种时候她如此做,就算没有任何居心也会被人误以为居心不良,更何况,那人一定不会接受。

御宴过后会有封赏,到时候情况就可以改善了,命运一旦改变,希望那些寒窗苦读的士子们能走得更远一些。

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示意颜青把刚写好的东西收好,柳卿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拉开门,望着外面白花花的太阳,呃,还是不出去了,这一出去人不得化掉去。

不知道那些孩子有没有把所学的东西抛到脑后去。

回头看向颜青,在京城近三年了,这孩子长高了不少,没有了初来时的浮躁,一身青衫看上去竟有几分儒雅沉静的感觉,到底,这两年他没再让自己失望。

“青儿,最近有见到显允吗?”

“回公子,显允这两天在帮着收拾东西搬家,于大哥已经把府里的东西带走了。”

确实如此,于显荣已经来向他告辞过了,大哥也走了,阙晓潜被她赶走,这府里好像空了不少。

“现在是假期,公子我放你假,不用整天在我跟前侍候,去看看能不能帮上显允忙吧,你们是同窗,少时的感情才是最真的,不要疏远了。”

颜青急急摇头,“公子多虑了,青儿和显允关系很好,其他人也是,关系都很好。”

“哦?”柳卿轻靠在门边,感受着外边的热浪,屋里用冰块降温的久了,难免有些湿气,时不时要开了门换换气才好,“和晓真他们三个的关系也很好?”

“喏。”看公子好像不相信的样子,颜青继续道:“一开始的时候是不太好,他们穿得太好了,还会经常带好吃的来,说话也会显得高高在上,我们都不愿意亲近他们,可是时间久了发现他们也挺好说话的,也不像有些公子那样动不动就打人欺负人,有一回显允没吃早饭就来上学,没多久饿得狠了肚子痛,还是晓言把自己带来的糕点给他吃才没事的。”

这事柳卿还真不知道,一到休息时间,她都是在外边的桌边坐下,吃些茶点给自己积蓄体力,晓言么,那个女娃儿确实是个很心软的孩子。

“那就好,他们有钱也好,是公子哥儿也好,只要心性不坏,就用不着疏远,再说,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不能在这里上学了。”

晓言也许还可以,但是晓真和晓宇到了这年纪,恐怕都要正经去上书房了,他们有他们必须学的东西,她这里毕竟有些散漫了,不适合皇家的孩子。

颜青的理解更平常一些,他们三个都有世家公子,世家都有自己的族学,不在公子这里上学了,肯定就是回自己族里上学,只是,听到公子这么说,心里还是舍不得,他们现在都玩得很好呢“以后就不能再见面了吗?”

身上薄薄的出了点汗,柳卿把门重新关上,走到书桌旁摸摸颜青的头,“不会的,他们肯定会偷跑出来找你们玩的。”

只是希望在她这里散漫惯了的几人能受得了上书房的正经规矩,自己这一批学生能和他们三个攀上个同窗之谊,以后于他们也是一种保障,不说要利用这层关系干点什么,到万一的时候说不定能记起这点香火情。

她琢磨着皇帝应该也就能把他们三个放在这里两年的样子,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说不定假期上来,他们便不会再来了。

颜青咬了咬唇,想问问公子是不是会再收学生,可是再想想,还是忍住了,公子就是再收学生又怎么样,他还是公子的书童,还是公子的学生。

“行了,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去找小伙伴玩玩,对了,记得去找全婶或者红玉拿些糕点,他们家里不宽裕,不容易吃到这些,你多带点。”

“喏,那青儿去了。”

柳卿挥了挥手,凭着记忆在书架上把自己需要的书找出来铺开在书桌上,开科取士她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模糊没想起来的也用自己的想法和理解代替了上去,看以后还能想起些什么,到时候再上呈给皇帝就是了。

下一步要怎么做,做什么,她心里也隐隐有了想法,只是这个工程更庞大,真要弄出来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会更多。

最主要是,她记得不是很全,需要查大量的资料去完善,希望不会弄出个四不像才好。

“公子,卫公子来了。”书房门外,红玉脆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卫孚已经在无尘居来去自如了,除了柳卿的卧室进不得,入书房会通传一声外,其他地方他已经熟悉无比。

“大热的天,怎么来了?”柳卿没有放下笔,继续下笔如飞,写草书的时间长了,这字迹已经越发的有了神韵,自成一家。

屋子里清爽的温度让阙子墨舒服了不少,自在无比的在柳卿对面坐下,扇子轻轻摇着,“奉皇命而来。”

柳卿抬眼,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需要跪迎吗?”

“哈哈哈,希及你啊,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阙子墨大笑,“只是口谕,听着就行了。”

柳卿满意的继续埋头写,口里道:“那你说,我听着。”

阙子墨无奈,能够这么不把皇令当一回事的,也就希及这么一人,可是不要说治他个大不敬的罪名,他还不是顺着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今晚御宴,皇兄想让你参加,反正大家都知道这开科取士是出自你手,让那些承了你情的人见见你也好。”

“不去。”柳卿都不用考虑的一口回绝,“这种出风头的事自有人争着抢着想做,用不着非我不可,再说,这事我也只是打了个大的框架,用心填充的是那一帮大人,让他们出面就行了。”

果然如此,阙子墨大笑,“我就知道会如此,放心,皇兄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去,就是希望你多见见人,别总把自己关在这府里,虽然士子里有不少人是各有心机,但是很大一部分人对你还是很崇拜的,多接触一些人对你有好处。”

“我要那好处作甚?一不为官二不好名。”柳卿终于放下笔来,打算认真聊天,“依我看,皇上是想让我多替他做苦力吧,这些都是他以后得用的人,我可担不起这重任。”

看希及终于不再一心二用,阙子墨脸上笑意更甚,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神秘莫测千面王爷的谱,也不过就是个被爱牵着鼻子走的平凡男人罢了。

“又在写什么?怎么不趁着最近事不多好好休息休息。”

柳卿耸耸肩,没有回答,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她连大体框架都还没打好,把丝帛合好了放到一边,转开话题,“我要的美人找得怎么样了?”

我要的美人…就算明知道这美人是另有用处,可是听到希及这么说,阙子墨心里还是一阵不爽,“还需要点时间,别着急。”

“我这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为了个仆人这么费心思的,这整个天下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主子。”什么时候,希及对他也能这么用心?

柳卿笑笑,没有接话,其实之所以这么做,也不全然是为了小米,她现在名声愈来愈盛,还净是正面形象,这于她当然是好事,可是长远了想,并非如此,天子脚下,容不得一个没有瑕疵的人,被人天天在神坛上供着是得到了名,可同时也会让天子忌讳,毕竟她不是皇家人,功高震主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现在就已经是如此了,她无法想像等时间久了,她做出的事多了会如何。

趁着这次的事,传出个风流名声,以美易美怎么说也是件荒唐事,到时候再大肆招摇一番,她这名声就算是打了大折扣了,多少能给自己削去些注意力。

看希及不想再说,阙子墨也聪明的不再继续,转而说起了那三个皇子的事,“原本按皇兄的意思是要让晓真他们三个入上书房正式学些皇子该学的东西了,可是那三个小家伙又撒娇又磨人的,愣是不愿意,皇兄一直都是惯着他们三个,也不愿意勉强他们,所以答应他们再在你这里学两年,如此的话,你又要受累了。”

今天才想起这事,这人便送了消息过来了,柳卿双手抵在下巴上,带着无比的诚意,“闻听,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在上书房好好学习,毕竟我教的东西纯属杂学,让人识识字知道点做人的道理还行,真要说学问或者说皇子该学的那些,我可教不了,你不妨好好和他们三个说说,让他们老实的在宫里呆着?我看他们三个很听你的话。”

“他们要是真闹起来我也头疼,没事,希及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既然他们表明不想学那些,其实也就是表明了他们不想去争些什么,这于他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你不要小看了那晓真晓宇两兄弟,皇宫里长大的都是些人精,该怎么取舍,怎么保全自己,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皇兄也是看明白这些才放任他们的。”

这就是皇宫啊,论心机几岁的孩子就不比她弱,行吧行吧,既然是他们想要的,她给了这层庇护就是,怎么说她也是他们正式敬过茶行过礼的先生。

“知道了,让他们继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