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宋大厨让别的徒弟招呼走了刘迷,自己偷偷倒了一杯酒放在眼前。

用筷子卷起肉片儿,往料碟里一蘸,再放嘴里,宋大厨细细品味着口中的肉,顿觉万千俗事皆无需牵挂,心思百转不如唇齿留香。

连日奔波,有悲有喜,有搏命相争,到了这一刻,她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可见浮世如烟,聚散皆空,唯有这一味是真,真在出自我手,又入了我口。

蹲在幽涧等了七日,也是吃了七天的各式辣菜,宋丸子都没等来王海生,各处弟子借着海渊阁让他们免费乘坐飞舟的便利陆续回转,她也只得先上船回东陆。

西境,除了镇魔钟响起之时的心惊之外,很多人对云渊大劫将要来临之事并不十分惊慌,云渊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与东陆和苍梧的修士相比,西境中的修士们日子过得安逸多了,虽然之前也要抠搜着凑自己买丹药的灵石,到底赚灵石的门路多些,不用随时以命相搏。

又有落月宗覆灭这一天大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们的心思落在这处,就顾不上另一处了,哪怕有人敲锣打鼓跟他们说大劫将之,他们的心绪到底是浮着的。

回了临照,宋丸子终于有了大战将临的感觉,临照城中人来人往,不时有船发往海上,穿过云雾与瀚海,将东西送到云渊边际。

长生久、剑峰、天轮殿等宗门长老已经齐聚远岛,讨论如何防御魔族。

几大宗门的弟子也行走在临照。

宋丸子如今也是无争界一等一的风云人物,走在路上常被人恭敬地称一声“宋师”。

看见醒着的木九薰,宋丸子笑着说:“可见是事态危机了,你都醒着。”

赤发黑袍的女子仍是气势慑人,对着宋丸子调了下眉头,道:

“你还有心思笑。江万楼从首座手下逃脱,还劫走了血煞魔君宿千行,你与宿千行有旧仇,我们如今又都忙于云渊之事,你可要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宋丸子:我就知道…

第118章 琐碎

江万楼跑了,宋丸子说不上意外,那位看起来疯癫颠的魔修大能确实战力卓绝,十几年前以一人之力伤了郁长青、金不悦、风不喜三人,又杀了几位长生久的长老,险些让明于期也折进去,现在虽说被长生久的封魔术压制,想来逃跑也不太难。

可他居然能救走宿千行,这事儿就出乎她预料了。

“难不成江万楼是看脸?”

长生久众人和她在外貌上都没什么出众之处,唯有宿千行,那一身红裙如火,又有眉目如画,还与江万楼同属魔修…

她还有闲情逸致想着江万楼与宿千行之间的纠葛,她的徒弟们已经快让此事给愁死了。

“师父,要不你去地下躲躲?”

这些年为了防范各路人马的窥探与刺杀,食修们在临照城下挖了个地洞,最深处距离地上足有十丈远,因为是避难之用,被宋丸子带着异样贪钱的食修们咬着牙请了海渊阁的一位金丹长老出手炼制了一个地堡布置在其中,足够塞下千余人,易守难攻。

“躲躲?都快忙到四脚朝天了还让我躲躲?赶紧做饭去吧!再说了,文黎那个家伙还在里面,谁要去跟他作伴?”

宋丸子撸了好几把刘迷的头毛儿。

站在城墙上看着宋丸子大步流星走了,木九薰转身化作一团红色的流火回到了城主府中。

城主府里的暗室之前只关了一个卢华锦,如今又多了一个明宵。

卢华锦这个诡丹天才这些年所做的丹药怕是也被落月宗拿去做了不少坏事,自从天罚降临之后日日受着五内火焚之苦,如今吃了麻痹痛感的丹药正在入定。

明宵比自己的二徒弟要惨上千百倍,天道要取他的性命,并不是让他立时身死这么简单,每一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将要死去,偏偏又熬过了一日又一日。

看着小手小脚只能缩在木床一角颤抖不停的明宵,木九薰的脸上毫无波动,手中一点白光点在明宵的灵台之处,让他于无边痛楚中睁开了眼睛。

“我早说过,终有一日,你会万劫加身,生不如死。”

明宵看起来就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可怜到了极致,苍白的小嘴唇抖啊抖啊,半晌,他才说:

“从天罚加身那时起,我就很庆幸,你和阿伶都已经叛出宗门,不用受此等苦楚。”

木九薰冷哼了一声,慢慢说道:

“明宵,你生有一双半瞎的眼睛,一张无用的嘴,还有一颗被剖成了两半儿的心。到头来,明明一路所见都是你想见的,却坠入深渊之中,明明嘴上说的多是心里想的,别人却一字不信,明明你心中什么都知道,却真实的、正确的放在那一半不用的心上,让虚妄又邪恶的东西充斥在你的胸膛里。落月宗今日的下场,错不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可每一场不可挽回的惨局背后都有你执子落棋的身影,是你以一己之力将落月宗壮大至此,也是你以一己之力让落月宗再无可挽回。”

与宋丸子相交至今,木九薰最大的感悟,就是天意难测,人力亦难测,人不知道天能冷酷到何等地步,天也不知道,人能在绝境中如何周转逃生。

在宋丸子去往西境之前,木九薰问过她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明宵,师辈犯下逆天错行,你又能怎么办呢?”

宋丸子只回答了一句话:“放出天道,持善而行,将宗门立于人心。”

“可你已经是逃界之人,修为不得寸近,即使行万千善事,你还是要死的。”

那天宋丸子做的好像是酥炸小鱼,鱼头都酥脆得可以直接入口,木九薰就是一边咔嚓咔嚓啃着,一边听宋丸子反问道:

“修为不得寸近又如何?你看明宵多活了千年,到头来还不如死在千年前更好些,旁人是修炼煞气入了魔道,他是一颗心入了魔道,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这等瞎活着还偏偏有余力搞风搞雨的人,真是只恨活得太久。”

可那小丫头到底没眼睁睁看着明宵去死,让人将他送了回来,还收殓了明宇。

“你说的话永远是甜的,做的事却永远是毒的,有些人说话总是很毒,可做事的时候常有那么点心软,明宵,我何其有幸,没有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任由他趴在原地苟延残喘,木九薰转身走了。

之前她想过取出明宵体内的白凤涅火,让他少那么一点苦楚,却不曾想白凤涅火与他体内的那点天罚之力对峙,也是助他能多活几日的助力,既然如此,那他就继续受着吧。

三百多年前,在火朹林中,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眉目清俊的脸庞。

“我叫明宵,命中注定是你的师父,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木九薰吧。”

世人常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之后就能顺理成章作尽不可能之事,命中注定?

天大的笑话。

“宋丸子应该已经到了临照城,临照城里有木九薰那个玩儿火的怪胎,若是强攻,我也未必占得到便宜。”

“未必占得到便宜。”

“云渊有劫,宋丸子的这个星辰阵修却又以生门南斗为命星,我要是现在就将她杀了去了灵根,云渊会不会又多些凶险?”

“云渊会不会又多些凶险?”

“还有那天道,随随便便就被那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给招了出来,可见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可见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斜倚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头的宿千行终于忍无可忍,叹了一声。

斜倚在地上单手撑着头的江万楼也叹了一声。

“你好歹也是成名千多年的大能,能不能别学我了?”

“能不能别学我了?”

宿千行身材瘦削,五官俊美,身着红裙,一嗔一怒都自成天然。江万楼却是个比明于期还魁梧的大汉,眉目硬朗至极,坐着同样的表情,实在有些辣眼睛。

这几日宿千行只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还是在照一面魔镜,那镜子里的人一言一行皆与他别无二致,唯有那脸和身材让人不忍直视。

宿千行也给江万楼把过脉,与他自己是被姐姐用全身精纯煞力灌体不同,江万楼这就是跟寻常修士引煞气入体一样,极浓重的煞气扫荡全身,与他体内原本的灵力发生冲撞,以至于身上多处有损伤,有的损伤在血肉经脉,有的就在脑子里。

再加上他这些年一直被人当祭品关着,调养?治疗?没有的。自然越来越疯。

疯在自己手里了。

“罢了。”又一声叹息,之前,宿千行还以为天下只有一个宋丸子能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万没想到这个叫江万楼的昔日无争界第一大能只靠着疯病就能让他如此生死两难。

江万楼也口说“罢了”,然后叹息一声。

“我们去临照看看,若有机会,就将那人抓了,我要是能凭她的九元灵根进境元婴后期,这天下如何,又与我这人人喊打的魔修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我是傻子。”

“你是傻子。”

宿千行很想跟江万楼同归于尽了。

宋丸子短短几日内就带人做了不计其数的灵食,看着一船装了灵食的储物匣往远岛而去,她掏出一块儿香辣锅巴啃了起来,往旁边一递,却只有人摇手不吃。

知道宋丸子新取了一味,用的却是能修复她丹田的造化椒藤,所有食修早就有志一同,不从她嘴里分这一口,哪怕那香气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也是不吃。

宋丸子无奈,又掏出一小袋锅巴:“这是甜的,你们总能吃了吧?”

骆秋娘接过来,自己拿了一块儿,把其余的都分给了师弟和师妹们。

骆秋娘资质平平,有上上下下多少人给她找来灵材,还每天吃着灵识,也是修炼二十年才将将进了铸体境中期,可她这食修大师姐的名头却从没被人质疑过,要论长袖善舞、指挥若定,她那些修为高深的师弟师妹们都不如她。

“大徒弟啊,林肃是不是找过你?”

骆秋娘看看吃锅巴的师父,微微点头说:“食修大兴,又正逢动荡之时,他想从我这赊些灵食,为他自建的那势力添些筹码。师父你放心,秋娘知道该把什么放在前面,把什么扔掉。你曾对我说我所有的,并非他所求的,故而我的真心也不被他所收。如今他所有的,也并非我所求的,他的真心何在,我毫不在乎。”

她声色淡淡,心中由那封信而起的怒气因为师父的关怀渐渐散去了。二十年,物是人非,曾救过自己的那个少年,终究有了一副让人生厌的嘴脸。

“嗯。”宋丸子点点头,有点想揉揉自己这个徒弟的头,可骆秋娘鸦羽似的头发齐整无比,又簪了一枚秀致可爱的桃花簪,她实在下不去手,改成了拍拍骆秋娘的肩膀。

在两人身后,有食修弟子小声说:

“都说师父养大师姐像养妹妹,养二师姐像养女儿,我看说的还挺对。”

“对你下面俩蛋蛋!”不用说,正是因为个子矮,在一旁听了个正着又没被发现的刘迷。

数日后,远岛之上,林肃收到了两个朴实无华的凡人信封。

第一打开,上书一个大字:“呸。”

他气愤至极,又觉得也许是骆秋娘心中矫情,把真话放在了另一个信封里,却不想打开之后,信纸上蓝光大振,一火光喷薄而出,不仅烧灼他的皮肤,还入了他的经脉,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这还不算,同日,远岛上的“味馆”停了给他这一方小势力的供应,种种一切,简直是一盆冰水,将以为自己能成为乱世英雄的林肃浇了个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宋丸子(叼着锅巴):欺负我徒弟,可见当我是个死人了。

第119章 被劫

镇魔钟敲响之后过了足足三个月,传说中的云渊大劫都没有来临,不少人议论纷纷,就连知道落月宗覆灭内情的几大宗门长老都不由得嘀咕:

“天道被困千年,敲响了镇魔钟莫不是只想告诉世人它回来了?”

凡人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宋丸子在临照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修士都懈怠了下来,就连她的一些徒弟没日没夜地做着灵食到现在,修为低些的已经困乏到不行,修为高的在体力上还能撑着,到底也没了一开始的那个劲头儿。

这种事是管不过来的,倒是骆秋娘和鸾娘二人想了个法子,让食修们两班轮换,停人不停灶,又连着好几天奖励了一番量质皆优的厨子,借着众人之间比拼的气势,压过了隐隐的焦躁和不满。

“管人就像是理着线团,太紧了,看着线都利索着拉出来了,其实里头已经成了个死疙瘩,只得用剪子都剪了,那线团也就散了。要是太松了,线团根本解不开,只会越绕越大,怎么都用不了了。”

夜深人静,骆秋娘坐在灯光下面慢条斯理地飞针走线,嘴里如此说着。

坐在她旁边的鸾娘正在翻着花样子,一张张白鹤、芙蓉地看看过去,对着萤石的光比照了一张春燕衔枝的样子,笑着说:“也得看着线是什么样的线,要是有些线太糙了,还绞在别的线上,那还不如将它一剪子剪了痛快。”

站在屋外的宋丸子听见里面二人温言细语地说着驭人之术,心里默默为自己其他的徒弟叹了一声,才端着自己做好的点心走了进去。

“啸月峰有只玉毛羊生了崽,我跟他们说想要匀些羊奶过来,那群人可真不干脆,一点奶跟我扯皮了好几遍…都靠我用口水换回来个你们这么一口吃的,可别忘了了你们师父我的功劳。”

用口水换的,要不是师父手上的东西闻起来就带着一股动人的奶香气,光听这个说骆秋娘怕是都要吃不下去了。

看着木头小碗里白莹莹的一点东西,骆秋娘先问:“师父,师弟师妹他们有了么?”

宋丸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们两个人这也只有一小碗,要不是我还惦记着你们,还没走出厨房门口就被人抢光了,只有你天天还想着别人。”

刘迷爱吃甜的这个毛病真是改不了了,别人吃东西是饿虎扑食,她呢?

恶兔扑糖。

其实爱吃甜的又何止是她?食修里的有那么几个就是因为爱吃甜的才入道的,这甜之一味,对于很多人来说远不只是舌尖上的哪一点愉悦。

“要不是有师父想着我,我哪能有闲暇去想别人呐?”骆秋娘像个小姑娘似的乖巧笑着,从宋丸子的手里接过木碗。

宋丸子做的是糖蒸酥酪,将羊奶事先煮了,里面放了一把杏仁去膻气,煮开后再添些糖,过滤时候滤掉的奶皮子早被徒弟们偷走了,或是现场就吃了,或是晾干之后当个零嘴儿。等羊奶也温凉了,就在里面缓缓掺入米酒,三份奶一份酒,搅匀分到一个个小木碗里,上锅蒸上一刻,再让会结冰之术的徒弟们帮着把冻一下,那碗里的糖蒸酥酪立刻就凝住了,用小勺一点点挖着吃,别提有多美。

秋娘她们这里还有她师父的一点优待,甜滋滋的糖煮红豆放了一勺在酥酪上,红白相称,看着更秀气了,吃着也多了一番滋味。

吃完了这夜里的一份点心,秋娘拽着她师父,双手又在她的腰肩两处比划了一下。

“师父,你这是又瘦了。”

大部分体修从铸体到锻骨体型变化极大,宋丸子修炼的是长生久的行脉口诀,铸体期也没变的五大三粗,锻体之后哪怕吃了再多的灵食,还是越来越瘦,这些年骆秋娘给她做衣服,眼睁睁看着她的这比寻常女子高挑一截的身材,那腰身却从一尺九生生缩到了一尺七,这段日子东奔西忙,腰上一点软肉都没有了,一摸全是贴着的骨头的硬筋,比之前又细了好些。

“有么?”宋丸子嘿嘿笑着装傻,生怕骆秋娘再啰嗦她,嘴里嚷嚷着自己还有事要做,就抬脚跑了。

留着她那个娇俏俏的徒弟在后面干生气。

宋丸子这一跑,第二天也没露面,到了中午的时候,她的几个徒弟心知不对,找到了木九薰,满城一查才发现宋丸子是真的不见了。

几千里之外,宋丸子被宿千行五花大绑,还封了嘴巴。

“我什么都不听你说,我也什么都不让你做,只管取了你的灵根就对了。”

嘴上这样说着,宿千行还是不忙着动手,笑盈盈地看着宋丸子,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

“我在玄泱界听了不少天纵奇才的旧事,比如那沧澜界有个叫斜月的傻子,五十八岁就要成就金丹,却被灵祭师追杀,再无了后续。这故事这么讲课真没趣儿,所以我后来又给个叫斜月的傻子补了后续,她丹田破碎、经脉受损,修为全废,流落到了凡人界,又在凡人界学了些食修的伎俩,入了一个叫无争界的地方。却不知道这里名为无争,实则个烂摊子…”

“实则是个烂摊子…”

就算被封住了嘴,宋丸子也用鼻子哼哼哼,笑个没完。

看着她这么高兴,宿千行哪里还有要在敌人死之前将她羞辱个透的得意,转过头去瞪着江万楼说:“你怎么又开始学我说话了?”

江万楼也瞪他:“你怎么又开始学我说话了?”

见此景,宋丸子如何不知道宿千行这段日子也过得不舒坦?可江万楼的修为高出宿千行太多,他显然是没有应对之法,想必很是享受了一番“恶人自有恶人磨。”

哎哟哟,宋丸子弯着腰拱成了一个虾米——用鼻子笑也能笑得肚子疼。

宿千行恶形恶状都拦不住宋丸子的这个得意劲儿,心下一怒,手中一团带着血光的黑影已经到了宋丸子的腰腹之间。

“来日我进阶元后大能,自然会把那个叫斜月的傻子的故事告诉他人,比如去沧澜界到玉归舟的坟头上讲给他听。”

“坟头上讲给他听。”

自己的灵根就要被人活生生取出,宋丸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还对着宿千行使眼色。

宿千行觉得这个人诡计百出,并不想理会,却又突觉周身一凉。

回头一看,江万楼的手中也是一团纯黑色的煞力,也逼近了自己的腰腹之间。

那一团,可比自己这一团大多了。

“你、你要干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

敢情儿这宿大魔头把自己劫来是让自己来看热闹的?已经笑出眼泪来的宋丸子心中最大的危机感,就是她今天可能要笑死在这里。

宿千行还不信邪,转动功法继续向前,江万楼的煞力也快要贴到他后腰的红色布料上了。

这么一算,自己还没等拿出宋丸子的灵根,就先得被江万楼活活打死。

宿千行心中第九百九十九次起了跟江万楼同归于尽的念头,这次他还要拉着已经笑到地上去的宋丸子当垫背!

“你既然要学我,也该去打她,对着我比划算什么?”

“对着我比划算什么?”江万楼的脸上也是困惑。

宿千行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收手了。

江万楼也叹息了一声,手中的煞力也散去了。

再看宋丸子,他心中不禁迷惑,宋丸子的修为在他眼中真与蝼蚁无异,可怎么自己每次要杀她,都是这样事有不成呢?难道她还真是天佑之子?

可想想她被天道压制得七窍流血,又有那么个不得不修炼邪修功法的破败丹田,若这就是天道之子的待遇,那也实在是凄惨。

解了宋丸子嘴上的禁制,宿千行挑眉道:“今日我就先不杀你,你先告诉我,当日在落月宗,说我害死我姐姐的那话,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

那日宋丸子是为了别让明宇死后还被取了灵根,情急之下才用宿千芍才吓宿千行,想想要是他知道自己进了他的“逆时境”,宋丸子觉得他怕是会找出万千方法折磨自己。

“咳,我在苍梧的时候,明宵跑去跟我做了一笔生意,他跟我闲聊时说的。”

“明宵?”宿千行冷笑,“一群小人,还敢将别人的事情挂在嘴边乱说,不过,他说的也对,我姐姐就是被我害死的。”

江万楼只顾蹲在地上看着坐在地上的宋丸子,竟然没有学这句话。

“话是不能这么说,别人存着心去害你们,你们两个一个才筑基,一个又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