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闻江南宴会多会这般布置,今日便想给众人一个惊喜,就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江南才子宴会,多男女同席。”

“中间有屏风,虽同在一宴会,却也不会损了清誉。”

宋南蓉坐在上首,赵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元娘在下面只能看到宋南蓉勾起的唇角,待众人皆落坐之后,便听到了这样的解释。

王府这样一解释,众人也就明白了,想到之前在杏林里走而不出,心中虽还想着阵法的事,不过看着眼前的布置,或也是郡王府有意为之。

人的感观便是这样,被新鲜的事物吸引,总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再有这样的新意杏花宴,男女同席,不说贵女矜持不好表现出来,便是男子那边早就已经红光满面,蠢蠢欲动,今日想好好表现一番。

其中一道声音最引人注意,“江南惯会出些书呆子,要小爷说就是狗长犄角,真要学些新意就把中间的屏风撤下去。刚刚在杏林里也不也见了?此时还学什么小娘子装什么紧。”

哟,这小黄磕都说出来了。

放眼一扫,贵女开始皆不明其意,待听到男宾那边有人呵斥,方明白过来小爵爷这个‘装紧’指的是何事。

几不可见的,都涨红了脸。

谢元娘忍笑。

也就蒋才那个纨绔仗着爵爷身份,什么话都敢说。

宋南蓉是主人家,听了自然也不高兴,羞恼的脸色变了几变,隔着屏风声音不大不小的回过去,“小爵爷是不喜欢诗画,自然体会不到这其中的乐趣。”

“小爷是不懂书画的乐趣,可小爷懂女人。”蒋才笑的淫、荡,“真说起来县主虽为女主,许也不如小爷对女人了解。”

之前呵斥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爵爷,郡王府敬你,也请小爵爷尊重一下郡王府。”

以郡王府身份说话,又是在男宾那边,定是郡王府世子了。

蒋才才不敢那些,“书呆子便是书呆子,诗画可及小爷的拳头硬?你个闺中女子懂什么?三重四德没学过?《女戒》总看过吧?和男子当众争论,要不要脸?”

与女子争吵已落了下成,偏蒋才不以此为耻,还大言不惭的骂回去。

宋南蓉面色微红,知道与这纨绔也争不出个高低来,她面上强挂着端庄大度的笑,神情落在众人眼里,笑的比哭还难看。

小爵爷的话对一众贵女来说实在太过悚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有听到。

那边蒋才还不满意,“素日里只有小爷打别人的时候,你们郡王府到是门面大,小爷一进林子就被人偷袭了,敢说不是你们郡王府设计小爷的?今日不给小爷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他一嚷嚷,众人才知还有这事,众人交头接耳,在郡王府暗算小爵爷,这事确实不小。

宋南荣不知有这事,先前还端着架子一副不与粗人争辩的样子,这时确有些急了,她看向身边的赵嬷嬷,赵嬷嬷到底老练,扬声对男宾那边道,“小爵爷放心,不论是谁,不论何出身,只要是在郡王府出的事,郡王府自会给一个交代。”

那边又有郡王世子宋怀荣出面劝着拦着,蒋才才没有闹起来。

第12章 宴会12(危险的味道)

杏林中白色纱帐做围墙,中间又有屏风做隔断,一边是各世家的公子,一边是各家的闺中女子,场景又这样的布置,纵然重清誉,对于闺中女子来说却也充满了诱惑,又有郡王府扯大旗,今日的事传出去只会让人津津乐道,却不会诟病。

太元朝女子嫁人多晚,多是及笄之后才定亲婚,疼子女的人家多会多留女儿两年,待到十七才出嫁,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多是及笄的闺中女子,正是谈及婚事的年岁,平日里及少出闺房,与外男接触的机会不多。

来参加郡王府宴会的各家公子出身自然不会低,又皆是未成亲男子,所以大家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也想借今日的机会了解一番。

透着诱惑的宴会,因男女宴会凑到了一起,四周也迷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危机解决,宋南蓉暗松口气,面上又有了温和的笑。

她坐在上首的正坐,身前是檀香木的四方桌,桌上点心水果干果摆的满满的,单说水果就已经惹人注意了,此时的水果也只有江南那边才能食到,在金陵城可是金贵之物,金陵成不缺有钱的人家,可是此时季节的水果却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物件,郡王府宴会上,桌子上却摆的满满的,足以见得郡王府的底蕴和勋贵。

那边宋世子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过来,“今日杏花宴,即是学了江南,自然也不能少了诗画,不如今日也来个新玩法,咱们金陵城是太元京都,总不能被江南那些才子比下去,重礼守礼虽重要,却也不能不纳新。”

“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宋怀荣你到底要说什么?”蒋才打断他的话。

嚣张的直呼宋世子的名讳。

宋怀荣款款而谈并不计较,直言道,“以诗画为题,前二十名者组个诗会如何?”

“男女一同组诗会?”女子这边有人低呼出声。

虽然马上就收了回去,谢元娘还是听出来是杨招娣的声音。

声音透着欣喜,在众人面前又多没有规矩,又仗着姐姐杨月清是南蓉县主的闺中蜜友,不是她还能有谁?

来参加郡王府宴会的,哪个不是京中的贵女,此时听到这个提议,心下意动,面上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这提议太过惊世骇俗。

金陵城中的才子与才女组成的诗会,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能加入自然让人高看,甚至是提高自身的身份。

充满诱惑的提议,却谁也不肯掉了身价第一个站出来赞同,毕竟第一个站出来的,总会让人轻看了些,觉得不自重。

“大哥提议是好,却有不妥之处,谢家双姝金陵成谁人不知,谢妹妹不用出手,我们便都输了,对其他人也不公平,便是众人不在意,谢妹妹也不会同意。”宋南蓉沉思着,不明白兄长为何这般提议,却也是顺势而行,却又不想让谢元娘出风头,“总要想个好的办法来。”

“这有何难。”宋怀荣自是明白妹妹的心思,接过话,“今日比赛既然是新玩法,自然比赛也是与平时不同,以往皆是拿自己最擅长的来比,今日就避开擅长的不就行了?这样对大家来说都公平。”

兄妹二人直接将规则也定了出来,至于众人的想法,沉默就代表同意了,也不用谁再站出来出头。

宋怀荣似又打趣的笑道,“谢二姑娘平日擅长作诗,作画到是极少,今日便作画吧,对大家也公平,不然谢二姑娘一出手,我们这些男子便也不敢做诗了。”

男子那边有笑声传了出来,宋怀荣这话到是不假,谁不知谢元娘的诗作压过男子,这话直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比不过失面子,反而诚实的让人贴心。

谢元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上首看过来的宋南蓉,才回道,“世子既然提了,我也不好推诿,那便献丑了。”

宋南蓉不动声色,心下却高兴大哥还记得她说起谢元娘的那些事,如此一会儿比赛她便也放心了。

上辈子谢元娘以宋南蓉马首是瞻,当宋南蓉是好友,心里的秘密自然也会告诉宋南蓉,比如她不擅长作画,上辈子也没有组成诗会之说,现在看来,宋家兄妹一唱一喝配合,是在这等着她呢。

宋南蓉只见下面的谢元娘垂着眸子,只当她是怕了,心下又舒畅了几分。

提议一出,在场的众人自然不会多想,此时又有下人端了笔墨上来,每个人都开始苦思起来,毕竟今日若能以自己不擅长之作而博得头彩又加入诗会,名声自会大噪。

这样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谢元娘自然不屑加入什么诗会,却也不想让宋南蓉得意,她独爱兰襟居士画作,上辈子嫁入顾府,她多用来作画,临摹兰襟居士的画作更是以假乱真,只可惜兰襟居士作品极少,她嫁为妇人之后,兰襟居士更是不再有作品问世,又无人知晓兰襟居士是谁,只能惋惜不已。

谢元娘临摹创作的作品却常被人误以为是兰襟居士的作品,当年她抢了嫡姐的婚事,娘家给的嫁妆极少,又不好和婆婆伸手要钱,只能靠画作以假充真得了银子攒私房钱打点府中上下仆才,慢慢在府中立稳脚,才能在没有丈夫的宠爱之下活的那般恣意。

所以对今日作画之事,谢元娘并不担心,而且心知宴会才刚刚开始,宋南蓉还没有出手,今日当着众贵女贵公子的面,羞辱谢家被贬之事才是目地。

相比女子这边冥思苦想的安静,屏风那边的男子到是热闹了很多,还夹杂着蒋才‘小爷才不屑一郡书呆子的乱玩意’的不屑声。

时间以一柱香为限,谢元娘却不急,到是细看了一眼眼前铺平的六品阁的宣纸。

第13章 宴会13(有帅哥的味道飘过)

谢父虽是二品的京官却只是个有品无权的官,谢家又只有谢父这一辈才有做官了,之前谢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家底自然不厚,谢家在京城里的开消也皆靠妻孔氏的嫁妆为持。孔氏出身江南大儒孔家,当年谢父在孔家族学求学,年轻俊朗的少年有文才长相又出重,品行又好,纵然只是平民出身,却入了孔家唯一嫡女的眼,孔大儒是个看重品行的人,不在意谢父出身,谢父又不负所望考中探花,穷人家出身的探花郎与大儒家嫡女也是一段佳话。

爱情过后总是要回归生活,谢父是个喜欢爱诗词的人,又不会奉承上级,这些年能熬到宗人府丞,也是靠孔大儒的门生照扶,才混到这个位置,收入少,府中一概用度自然也就不好,不过对于谢元娘来说却不同,家中独宠她,用的却皆是好东西。

比如这宣纸,用龙须草做出来的,自然是比不过青檀皮做出来的宣纸,而六品阁便是金陵成里唯一一家用青檀皮做宣纸的铺子,枉日里谢元娘用的宣纸也皆是出自六品阁。

一年她用的宣纸花消也占了家中一半,回想起这些,谢元娘神色有些哀伤,上辈子因抢了姐姐的婚事而断了亲情,不怪父母,是她的错。

“二姑娘,香已经过半了。”一道轻弱的声音将谢元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侧头,看到说话之人,轻轻一笑,“多谢任妹妹提醒。”

往日里参加宴会多是贵女坐在一旁,小门户出来的坐在一边,今日男女一起举办宴会,这样贵女和小门户出来的自然就坐到了一起,又被有心人安排过,谢元娘就坐在了与小门户女眷接触的位置上。

谢元娘又是个厉害的,小门户出来的皆不敢靠近她身旁,任蓁蓁最好欺负,自然就将她推到了与谢元娘旁边。

两边有视线看过来,任蓁蓁脸微微一红,没有接话。

谢元娘也不在意,拿笔沾墨三两笔下去,一副墨兰图便出现在眼前,已经有贵女将手里的作品交给来收文的丫头,每部作品不能留名,到时通过诗文上的字来分辨是谁的作品,而谢元娘的就更简单了,所有人都是作诗,独她一个作画,想让人认不出来都难。

一柱香过,所有的诗作皆被收了上去,作品男女双方交换,最后品评出各十五个作品,放到一起是三十人,最后再众人一起从三十人中选出二十位组成诗社。

这样品评也算是公平。

作品一递到男宾那边,男宾的作品也递了过来,品评作品好坏在场的人当属谢元娘,她名气与才气摆在那里,力压众人一头,自然是有资格评断好坏,贵女一群人纵然心里不甘,却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一叠诗文就递到了谢元娘的手里。

她这才看了上面放着的第一篇,就听到男宾那边宋怀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当中品评选出的作品,怕也会让大家心有不服,今日正巧顾次辅在府上作客,到不如把作品送过去劳烦顾次辅做个断论。”

顾次辅谁人不识?

镇国将军府的二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连中三元,年逾三十成为太元朝最年轻的内阁次辅,深得圣宠,被任为三皇子老师,更兼当吏部尚书一职,秉性刚介,不媚权贵,可谓实至名归的勋贵世家子弟,更是太元朝顶顶有名的才子。

顾次辅作品评,那岂是品评?而是在抬高身份。

这样的事情求都求不来,今日在郡王府有这样的机遇,岂能不让人激动。

宋怀荣一提议,自然是得了众人的赞同,很快就有伶俐的丫头把谢元娘手里的作品拿走递到男宾那边,随后便有不少人看过来的目光透着轻视,金陵双姝再有名气,岂能与顾次辅相提并论?

只是突来的变故,让纵人高兴,也没有人再把心思放在谢元娘的身上,众人虽然在品茶说话,却也能看出来心思不在这边。

谢元娘听到顾次辅时,神情也是微微一愣,上辈子的小叔叔,她生下的两个孩子,皆是小叔叔接到身边亲自教导,也正是有这样优秀的叔父教导,长子才会如此争气,年轻轻便中了探花。

想到儿子,谢元娘的心微微有些发酸,终是有缘无份,这辈子她不会嫁给顾庭之,亦也不会与继母子之缘了。

——————

明正院里。

书房里寿春郡王看了陶总管拿来的诗作,亲自接了递过去,笑着道,“顾大人,犬子胡闹,却要劳烦你了。”

寿春郡王暗下恼儿子多事,事情却已经捅到了顾二的跟前,便只能舍了脸低头求人。

顾远是镇国将军府排行老二,便多被人又尊称为二爷。

“无妨。”顾元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坐在那慢慢的喝着茶。

他话音落下,身边侍立的江义上前一步,接过了寿春郡王手里的诗作。

一身白色道袍,岂不正是之前在杏林亭子中坐的一白一褐色下棋,又将谢元娘一切举动尽入眼底的两男子中的白袍男子。

顾远看着和煦又和蔼,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人亲近,故江义接过诗作转递过去的举动,寿春郡王也不觉得意外,今日顾二没有拒绝,寿春郡王已经大为感激。

第14章 宴会14(瓮中捉鳖)

顾远虽白容苍白,浑身带着病态,却能让人无法忽视。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儒雅气质,随着他的动作,每扫一眼,修长的手指便移开一张诗作,短短几喘的功夫,便将诗作分为两份,当目光落在最后一张墨兰图的时候,若有所思扫了一眼,将画作放到了独挑出来的双十份那里。

侍立在一旁的江义亦看到了画作,心下微微惊呀。

寿春郡王的目光也落在墨兰图上,为之一震,“好一副墨兰图,果然是英杰辈出,小小年纪笔力便如此磅礴。好好好,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画风到是有些眼熟。

不及寿春郡王再多打量,江义已将诗作拿起回身递到后面的陶总管手中,没有机会再让寿春郡王多欣赏,寿春郡王略有些遗憾,眼前还有顾二需要小心应对,便不敢大义的再作他想。

吏部为六部之首,顾远年纪轻轻便做了吏部尚书,又为内阁次辅,敢谁小窥?便是寿春郡王在他面前也低了半头,要不是刚刚见到画作太过激动,又岂会这般激动。

说起来顾远浑身秀着病态,面上时时带着儒雅温和的笑意,这样的人看着无害又让人同情,可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他是一把剑芒嗜血封喉剑,锋芒的剑气就可以震慑一切,若真亮剑又是何等的锋利?

一张儒雅淡笑的脸上,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下一刻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筵席已经备好,还要二爷移到厅堂去。”寿春郡王态度温和,又透着份希翼。

顾二被圣上派到江南出差,今日刚回成与圣上那边回禀完,能将人请到府上做客,也让寿春郡王觉得有面子。

顾元站起身,白色透着浅绿色暗竹的衣袖映衬下,手指越发的修长白皙,一串红色小檀香的念珠也滑落到手上,轻捻着念珠,微笑道,“劳烦郡王,我刚回京中,吏部堆积半月的事情还要处理,还是改日吧。”

郡王也跟着起身,“二爷事重,那便改日。”

眼下已是进二月,杏花开天气已暖,江义跟在顾元的身后,动作熟练的帮他披上了一件斗篷,黑色的斗篷加身,凸显顾元的身子越发的单薄。

寿春郡王送人时,杏林深处诗作也被拿了回来,品评结果出来了,众人即是兴奋又是担心,兴奋是希望自己被分到前二十那里边,反之担心的自然是怕落选。

当陶总管把那副被评出来的二十份诗作递到宋怀荣手里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副墨兰图,隔着屏风女宾这边只知道品评结果出来了,一时心急却只能按捺着性子等着,宋南蓉出身便被封为县主,好强的性子此时也顾不上再矜持下去,起身绕过屏风到了男宾这边。

又生怕被人笑话失礼,而鼓动着所有女宾,“刚刚小爵爷也说了,即是学着江南那样的宴会,中间隔着屏风到是画蛇添足,显得酸腐。顾次辅给诗作的品评结果已出,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话语里一提及顾次辅,想到被评为好诗带来荣耀,又有南蓉县主带头,众女宾七嘴八舌的附和,起身随南蓉县主去了男宾那边。

女宾都过来了,让之前还凑到宋怀荣身边的男宾们到拘谨了起来,念着守礼的想法,让出了宋怀荣身边的位置。

一众贵女随宋南蓉走在前面,谢元娘坐位又被安排与小门户一起,加上她不急于看结果,又扫到落在最后的任蓁蓁,故放慢的脚步,任蓁蓁一向性子弱胆子小,在小门户里也被排挤,最后就与谢元娘走到了一起。

任蓁蓁与谢元娘的坐位挨着,作画时多少看了几眼谢元娘的画作,此时发现身边是谢元娘时,她脸微微一红,心下觉得不说话不好,斟酌了半响才小声道,“二姑娘的墨兰图一定能品评上。”

谢元娘笑道,“借任妹妹吉言。今日看到妹妹觉得亲近,改日妹妹有空到府上去玩。”

这已是谢二娘今日第二次邀请任蓁蓁去玩,有算计其兄长是因,也有同情这个胆小的任蓁蓁原因,这辈子若是可以,阻拦下任蓁蓁走上辈子的老路也不是不行。

任蓁蓁是去过谢府的,任夫人也是想借机会让女与谢元娘多接触,可任蓁蓁天生胆小,任大人又只是个五品的主事,谢元娘自是不喜欢与任蓁蓁交好,任夫人带着任蓁蓁去了府上几次,见女儿见不到谢元娘,便歇了这心思,再到谢府做客便也没有再带女儿。

私下里,任夫人没少怪女儿不会说话,任蓁蓁中心委屈又伤心让母亲失望,此时听到谢元娘相邀,欢喜不记,“那日后要多打扰二姑娘了。”

任蓁蓁高兴时,一双眼睛透着水波,干干净净的,像只小白兔。

谢元娘唇边笑意渐深,“不访。”

多多打扰才好。

……才好让她下手。

前面众人在看着品评的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失落,顾次辅做的品评,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争议,不过作为是画作的作品,就引人议论了。

“谢二姑娘不愧为金陵双姝,一副墨兰图竟是把我们众人都给压了下去。”说话的是宋怀荣。

宋南蓉恨的紧咬了牙,“谢二诗作有才情,画作也如此厉害,怎么能不让人敬佩。董妹妹,你平日里便爱作画,可惜今日没有机会与谢二一决高低。”

明明是想打放谢二的脸,怎么还让谢二出了风头?

此时把董适扯进来,也不无挑拨的董适与谢元娘关系的用意。

第15章 宴会15(魔高一尺)

众人看得明白,可眼前的人是南蓉县主,郡王府又深得圣宠,谁愿意为去得罪这个人,自然是没有人出头。

董适目光落在画作上,认真品鉴一番,点头道,“笔力炉火纯青,墨兰惟妙惟肖,谢二姑娘当得魁首。”

没有一点点的嫉妒,只有认同。

落在后面的任蓁蓁亦为谢元娘高兴,“二姑娘的画是魁首。”

“任蓁蓁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改日我画了送给妹妹。”

“二姑娘画什么,我喜欢什么。”任蓁蓁急切的生怕被拒绝一般。

语罢惊觉自己的举指,略有不安的红了脸,生怕被小看了。

谢元娘笑道,“那不如画个喜鹊蹬枝图吧,我记得任妹妹的兄长今年是要参加春闺的,喜鹊蹬枝寓意也好。”

上辈子宴会参加到一半就被羞辱的走了,宴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却在后来听说正是在郡王府的宴会上,任显宏被董适的画作惊艳,最后在董家出事之后,仍旧娶了董适。

谢元娘的目光往男宾那边扫了一眼,面孔多是熟悉的又有些陌生,也不知道哪个是任显宏,今日可否被她的画作惊艳到了,目光一一走过,意外看到了之前在杏林里救的少年,少年亦是在回望着她,谢元娘微微颔首,再往下看,是小爵爷,他也正看着谢元娘,或者说是瞪着谢元娘,看到谢元娘看他,哼的一声扭开头。

谢元娘懒得搭理他,两个人上辈子的恩怨可大着呢,目光再往下移动,微微一愣。

顾庭之。

她上一世的夫君。

此时的顾庭之英俊的脸还有些稚嫩,不似从武之后的冷硬。

可谢元娘知道也就是在今年的春闺,顾庭之中了状元却没有入翰林,而是从军去了西北,众人皆传是受谢元娘设计婚事而怒让顾庭之放弃自我,可是等顾庭之在西北三年之后立功回来,世人才明白顾家是武将世家,顾庭之也是世袭了顾家的武将之风。

前世的夫君,今日再见,谢元娘面上没有多大的波动,心里却也忍不住升起一抹无名火,对他那日在湖边说的话仍旧耿耿于怀,说起来,谢元娘是个挺仇的人。

谢元娘的牙有些痒痒,她真是蠢,上辈子怎么就让顾庭之给欺压成那般老实?

似察觉到有人打量,人群里的顾庭之也看了过来,谢元娘立马调开目光,她可不想顾庭之自恋的以为她喜欢他。

那边董适的话音落后,也让人看到了她的胸襟,这样的胸襟,在一众男宾面前,也让人多看一眼。

相比之下,南蓉县主就吃相难看多了。

宋世子心下怪妹妹多话,眼神警告的看了妹妹一眼,方不动声色的笑道,“出神入化,确实是难得的佳作,只是这画风似有些眼熟。”

宋南荣被瞪了一眼,心里正委屈,听了这话,才面露狐疑的目光又落在画上,宋怀荣的话也引了其他人再次看向墨兰图。

今天被指定作画时,谢元娘心下就知道宋怀荣有盘算,宋怀荣是郡王府的世子,年逾十九,上辈子就是十九岁参加春闺而中探花,身份尊贵又文才过人,后取首辅孙女,谢元娘上辈子死的时候,郡王府仍旧风光无限,圣宠不断,足以见得宋怀荣不是小角色。

此时听到宋世子提起画风,谢元娘的眸子微微眯,心沉了下去。

“这到有些兰襟居士的风格。”董适擅长作画,品鉴大师画作也多。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眼前的那层薄雾也被拨开,宋世子似也被点醒了,“我就说眼熟。父王书房里挂了一副兰襟居士的作品,这就对上了。”

“兰襟居士可谓当世大家,现世作品不多,不想谢二姑娘到能临摹的这般相似。”也有附和,看向墨兰图眼光也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