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在这里吃,到是委屈了任大哥,护送咱们过来,连茶水点心也没有。”谢元娘也想了解一下任显宏的口味。

“谢姐姐不必管他,我大哥最是重规矩,每日除了三餐,从不多进一口吃食,他说什么古人怎么说,反正说起来头头是理。”任蓁蓁一和人熟悉起来,话也就多了。

是个单纯又天真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上辈子嫁人之后过的那么惨,谢元娘现在看着都心疼。

她抿了嘴笑,才又道,“那你可有做了点心送过去?若是换成了我,我便日日做了各式的点心送过去,书房里点心香气漂泊,不信他不动心。”

任蓁蓁睁大了眼睛。

谢元娘笑的就更大了,“不破不立,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不必当真。”

任蓁蓁用力的摇头,眼里竟是敬慕之色,“谢姐姐,你真厉害,我怎么没有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一旁被忽视的王薄言咬了口点心,淡淡道,“你是守规矩礼数之人,自然想不出来这样的办法。”

第84章 承恩寺6(结交)

王小胖子心直口快,一路上任蓁蓁了看出来了,闻言知道她并没有他意。

她认真道,“我很喜欢谢姐姐的性格,也希望自己能像谢姐姐一样。”

王薄言又是撇嘴,“我虽初到金陵,可也知道金陵城有几个像她这么嚣张的,你别被她忽悠了。”

令梅横目冷竖,这王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

这边王薄言说完,还颇有些得意,看着谢元娘,“不过,你这人到是不坏,虽嚣张了些却也不是大毛病。”

谢元娘哭笑不得,“那我就多谢谢王妹妹的夸赞了。”

任蓁蓁眼睛眯成一条缝也笑了。

刚刚她还真是白担心了,谢姐姐并没有生气,看来外面传闻果然是假的。

快到小沙弥说的吃午斋的时辰,三人这才从梨园出去,谢元娘往之前董家看了几次,几只摆好的东西已经不见,吃斋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董适,人应该是下山了。

想想偷窥男子被发现,这事也丢人,董适也没脸再呆下去。

承恩寺的斋饭很好吃,男女分开而食,饭后任显宏才过来寻三人,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几个人这才下山。

有了梨园里的事,任显宏再与谢元娘碰面时,两人虽只打了招呼没有说话,可是看向彼此时目光中也是含着笑的。

谢元娘一路心情很雀跃,对她来说总算是有了一个实质性的进步。

因是王家的马车,任家又住在东街入口最近的地方,先送了任蓁蓁回府,这才往里继续里面走,马车里没有了爱说的任蓁蓁,气氛有些沉闷,王薄言也有些拘谨。

谢元娘只当没有看到,小姑娘正是性子别扭的时候,有时你凉凉她反而让她愿与你亲近,不觉得你有别的目地。

眼看着谢府要到了,王薄言才别扭道,“昨晚的事多谢你,我回府后与我父亲说了此事,才知小爵爷在金陵的作派。你虽是好心帮我,不过做为闺中女子,日后还是少那样做的好。”

想到同是闺中女子,谢元娘帮她出头,王薄言打小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更没有小娘子真心待她。

今天这一整日她想过要好好与谢元娘接触,可又不好意思低头,结果每次开口都是呛对方,心知这样不对,却一时又改不掉毛病。

谢元娘饶有兴趣的打趣她,“哟,你突然与我示好,不会是有事要求于我吧?我可先把话说明白了,我父亲如今只是五品主事,实在是帮不上什么。”

这口气正是昨晚王薄言说话的口气。

王薄言原本胖的眼睛就小,此时便是瞪得大大的,在外人看来也只是睁着,并没有杀伤力,“你这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谢元娘被气笑了,“你刚刚是在和我道歉?我现在怎么听着都觉得你是在倒打一耙呢。”

“我……”王薄言气的想再反驳,待触到谢元娘眼里含的笑意,方知上当了,气的脸乍青乍红,“难怪我父亲常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点也没错。”

谢元娘哈哈大笑,到了谢府时,下车还不忘记看王小胖子嘟着嘴生闷气的样子。

一路心情好的回了府中,见门房一脸急色的迎上来,谢元娘面上的笑才敛了起来,“府中出了何事?”

门房最有眼色,虽不是出了事,也不会在族学辩论会大喜的日子这般神情。

门房只道,“夫人上午出去没有多久便回了府,听说姑娘出了门,便一直让人去寻姑娘,姑娘快去吧。”

此时天都要黑了,那就是寻了一天的人。

门房能不急吗?

谢元娘听了到不急了,带着令梅往里面走,母亲找她定没有什么好事,指不定又要一番争吵,她急着送上门去做什么?

令梅却是担心,看着还在慢慢挪着步子的主子,忍不住催促道,“姑娘,还是快点吧。”

“急什么?左右也等一天了,不差这一会儿。”谢元娘快到静安居时已经把母亲要发火的原因猜了个七八,无非还是郡王府贴子的事,指不定是在郡王府那边落了面子,回家找她晦气来了。

晦气??

谢元娘有些怅然。

便是重生一回,与母亲之间仍旧亲近不起来,到底是没有母女缘分。

主仆二人一路沉默刚进静安居,就有下人禀报了孔氏,谢元娘才走到屋檐下,便听到里面传来孔氏的喊声,“让人把那丫头绑了起来先打二十板子,整日里跟在主子身边,不知劝慰主子学好,只知道篡叨着主子往外跑,这是哪家的规矩?马上就绑了。”

谢元娘也想过面对母亲时脾气柔顺些,恐怕是做不到了。

看看眼前,她这才刚回来,连因为动怒都没有说,便要先发落她身边的大丫头,平日里总把礼数落在嘴上,如今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落她的脸,可有想过合不合理礼?

亦或那些礼数只是针对她的吧。

谢元娘苦笑,“起来。你是我的丫头,我不让你下跪,谁也不能让你跪。”

前一刻孔氏的声音传出来时,令梅吓的神色大失,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姑娘的话却似一缕暖阳照进令梅冰冷的体身里,她沉默了一会儿,“是奴婢做错了,莫因奴婢伤了主子母女之间的情况。”

谢元娘沉默的看着她,听到身侧有脚步声,抬头看到是刘妈妈从正屋里走出来,面色冷沉,“我先进去见母亲,这丫头便交给妈妈了,若是她有一点不妥,我直接找妈妈。”

刘妈妈打了个冷战,“姑娘先进去吧,奴婢省得了。”

二姑娘的性子闹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刘妈妈哪敢招惹这个小祖宗。

有丫头挑起帘子,谢元娘进了正房,西则间里孔氏面色沉沉的坐在软榻上,谢元娘一进来,她便道,“你还知道回来?一个闺中的女子整日里往外跑,又野到哪里去了?”

昨日争吵过后,谢元娘心情不好过,难受过,压抑过。

重活一世,也让她看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强求的,便也就释然。

第85章 落选1(两女比较)

此时再看到怒视她的母亲,谢元娘微微的笑,也不见一丝的恼怒,“以往我便常往外跑,也不见母亲发火,今日不知道母亲为何动这么大的火气?”

“你还知道我动了火气?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像做错事的态度吗?”

谢元娘被气笑了,“母亲无缘无故发脾气,又不知内情,不知母亲要看我哪种态度?认错?我自予没有做错,为何要认错?”

孔氏动怒,扬手把手里的杯子也摔了,却只摔到谢元娘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并没有往人身上打,“你还敢说你不知错?你问你,杏花宴那日你做了什么?郡王府也是你能开罪的?你可真是给我长脸,当着金陵众世家的面,大放厥词,连兰襟居士弟子的谎话你也说得出来,真真是我把你宠的让你无法无天,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弃臊得慌。”

“你又撺掇鸣哥扣下给郡王府的贴子,今日郡王妃用话点我我才知你做了何事?你可真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孔氏痛心疾首。

今日刚到族学便遇到郡王妃一众贵女,谢氏忙上前去见礼,又想解释一下贴子的事,哪知道还不等开口,郡王妃便质问她郡王府可有得罪谢府,不然谢府为何要往郡王府的身上扣罪名,吓的孔氏浑身冷汗,等回过神来时,郡王妃带着众人已经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孔氏哪里还能呆下去,一边命人打听杏花宴那日的事,一边回了府。

事情真相了,结果惹祸的人却非不关已的还有心思出去玩。

孔氏越想越气,憋了一天的火气,一瞬间便发了出来,“你说,你到底置谢府于何地?谢府又哪里对不起你?”

谢元娘很意外。

她茫然道,“我也姓谢,又是谢府的女儿,怎么能会不想谢府好,母亲的话怎么到说的我是个外人?”

孔氏一噎,后一秒脸乍青乍红,“我是在训你,你现在还和我争论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满意?”

语罢,原本还怒呵不遏的孔氏,突然就哭了。

谢元娘神色茫然。

转折的太快,也让她始料未及。

谢元娘欲言又止。

她想说开口认错,心里又着实的委屈。

在郡王府被羞辱,母亲知道她是何种感受?

要问出口的话,在触到母亲眼里不断流出来的泪时,终是咽了回去。

一室的沉默,只有孔氏低低的哭声,直到刘妈妈从外面进来,才打破了安静。

“姑娘先回青山居吧,奴婢劝劝夫人。”刘妈妈叹了口气,“夫人之前听人说姑娘在杏花宴被欺辱便已经哭了一回,之前说的话也是气话,姑娘莫往心里去。”

“母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妈妈放心,我都明白。”谢元娘很迷茫,出了静安居,人看着也失落了几分。

令梅并没有受板子,但见主子无精打采的,也不敢冒然开口。

主仆二人沉默的回了青山院。

谢府人口简单,平日里除了去静安居里请安,多数的时候谢家姐妹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如今又是族学辩论会,谢文惠在族学那边,谢元娘心情不好,也找不到人倾诉,便一个人懒懒的在软榻上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前跨院闹吵吵的,谢元娘才打起精神叫了令梅进来问话,“前面怎么了?”

“听着是望月楼那边大姑娘回来了,寒雪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令梅的话刚落,寒雪便回来了,她步子有些急,“姑娘,是大姑娘回来了,望月楼那里人仰马翻的,奴婢还听到下人劝慰的声音,似乎是大姑娘今日议题时没有进名次。”

谢元娘一愣,坐直身子,忙道,“你没有听错?”

寒雪点了点头,“奴婢赶过去时,只听到有人议论说大姑娘在回来的路上眼睛都哭肿了,那边便有宝枝姐姐出来呵斥,便也没有再听到什么。”

谢元娘愣神。

不对啊,明明养生是姐姐最擅长拿手的,怎么会连前二十的名次都没有进?

谢元娘哪里还坐得住,带着令梅去了望月楼,出来迎她们的是宝枝,宝枝作了万福,一脸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们姑娘累了一天,眼下已经睡了,二姑娘看看要不要先回去?待我们姑娘醒了,奴婢再给二姑娘送信。”

回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了。

谢元娘也不想为难宝枝,笑道,“那我先回去,等姐姐醒了再过来。”

宝枝面上和气的将人送到了望月楼的门口,看到二姑娘进了对面的青山居,才转身回了望月楼的正屋,正屋的西次间里,谢文惠红肿着眼睛坐在软榻上,对面是一脸愁容的孔氏。

“到底怎么回事?”孔氏一脸的担心。

谢文惠低着头,“是我自己没有过去,心里觉得对不住外祖家的期望。今日让母亲担心了。”

至于刚刚谢元娘来了被拒绝门外的事,母女两个谁也没有提。

孔氏听了沉下心来,“我到是什么事,听下人说你肿着眼睛回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孔氏笑了,语气轻柔带着打趣,“这到也是好事,打小你就懂事,难得见你有哭鼻子的时候。”

谢文惠脸慢慢涨红,神情有些不自然,“母亲~”

孔氏的笑的也越发厉害,“好了,我当是什么事。族学辩论会出的议题出其不意,重在参与,你外祖家岂会怪你。”

谢文惠放在方几下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她低垂着眼帘,笑的有几分勉强,“族学辩论会三年一次,外祖家重然不在乎名利,我心里亦不好受。”

孔氏的笑里有一丝的落寞,不过马上就掩饰了过去,“没事没事,不是还有砚姐吗?这才是第二日,砚姐自小受你外祖父教导,有她就行了。”

谢文惠掩饰的笑都快挤不出来了。

砚姐比她小,却如此出色,加上重活一世还是如此,谢文惠别提有多难受,母亲这番安慰的话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第86章 落选2(生怨)

这一切都怪谢元娘,要不是她擅自作主,又岂会这般?

不想再多提此事,谢文惠听到外面宝枝的动静,叫了人进来,“二姑娘走时没有不高兴吧?”

宝枝回道,“二姑娘到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有些担心姑娘。”

夫人和大姑娘说话,却将二姑娘挡在外面,宝枝是真的担心传到二姑娘耳里,才会让二姑娘火大呢。

见夫人挥手,宝枝退了下去。

孔氏这边还有气,“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随后便将杏花宴那日的事学了一遍,“你看看她多大的能耐,连这样的谎都敢撒。”

谢文惠呆了呆,神色有些古怪,“元娘一向喜欢兰襟居士的画,以前去郡王府时也没少让县主带她观摩兰襟居士的画,能临摹的像也合情合理。”

杏花宴的事一直打听不出来,此时谢文惠才知道原来郡王府是在杏花林里男女共摆宴,上辈子不曾有这样的事,难怪这辈子与上辈子不同,她放下心来,到也没有再怀疑谢元娘。

“你呀你,就偏宠着她吧,看她被宠成了什么样子。”孔氏不欲多说这个,“惠姐,过了秋天你就及笄,如今你父亲又被降职,原本该有一门好亲事,如今怕是难了。”

谢文惠心一凛,“母亲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这两日在族学里见了各家的公子,到是有几个好的。”孔氏似无意的提起来的,“你大哥有几个走动频的同窗,我看着也不错。”

上辈子也是这般,然后呢?

然后谢元娘听说了,便谋算了顾庭之。

谢文惠几经挣扎之后,才低声道,“母亲,我还小,还不想考虑嫁人的事。”

她想过如谢元娘一般算计顾庭之,然后坐等成为辅国将军夫人,可是重活一世,难不成她只能这般吗?

不。

凭着先知上辈子的事,她不想选择走谢元娘的老路,一辈子背着一个谋算勋贵婚事的名声。

孔氏知道长女一向有主意,“你自己决定便好。”

也不在多劝。

谢元娘那边回到青山院,便从寒雪那里知道了母亲已经先一步去了望月楼,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若是真正的小姑娘,心里定会不好受。

谢元娘做过多年的妇人,听了之后有一时的恍惚,随后到是能理解。

她一向只知道闯祸,母亲和姐姐有事自也不会找她商议,何况之前她才和母亲争吵过,合情合理,她能理解。

傍晚,孔氏兄妹一同回的谢府。

谢父在外与同僚去吃酒没有回来,孔氏仍旧招了众人在静安居里用的晚饭。

孔氏当着孔氏兄妹的面,到没有摆脸色给谢元娘看,似白天的事没有发生过,谢元娘想到母亲落泪的样子,心生愧疚,今日也格外的安静,两边谁也不提白天的事,这事便算是揭了过去。

饭后众人移到内间说话时才提起白天议题的事情,砚姐有自己的见解,“这次议题多是养生,若不是在府内为了照顾祖父的身子时常看一些这方面的书籍,怕是我第二关也过不去。今日就这般难,我看第三关更难过。”

这一番话,砚姐并不是帮谢文惠开脱,而是实事论事。

谢文惠心里到底舒服了一些。

孔澄淡泊名利,“尽力便好,结果不重要。”

又安慰谢文惠,“惠姐也不必往心里去,曹大家这次出的议题,确实让人意外。”

谢文惠想到被谢元娘打破的计划,心有不甘,犹豫了一下,笑着开口,“其实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元娘的心意。”

众人不明,看看谢文惠又看向谢元娘。

谢元娘便知姐姐说什么了,“姐姐快别提了,说起来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哪里还有让姐姐对不住的。”

原想着姐姐擅长养生,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姐姐心里一定更不好受。

谢元娘心生愧疚,只觉得重生回来,自己到没帮上一点忙。

孔氏疑惑的看着两姐妹一眼,问长女,“惠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文惠语气温和的把谢元娘那里听来的和众人说了一遍,“……元娘一番好意,我终是辜负了。”

在场几个人的神色变了变。

孔氏愣过之后,笑着斥责小女儿,“你啊你,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歪主意,曹大家是什么人?好在他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事便是让外人知道了也不好。元娘,日后不可贸然行事,记住了没有?”

难得母亲如此和蔼。

谢元娘受宠弱惊,“我当时没多想,日后再也不敢了。”

孔氏面上的笑意越发浓了,“罢了罢了。你的承诺我只当没有听到,我还不知你的性子,现下应了,回过身还不是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语气和蔼又带着宠腻,谢元娘面对母亲突然之间的温柔,还真有些不习惯,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只当是她被说中了心思害羞了。

孔澄眸里尽是笑意,便是砚姐淡然的性子也多看了谢元娘几眼,亏她想得出来这样的办法,到真让她算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