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人手电一照,走到相撞的两辆车前,问:“怎么回事儿这是?停车场也能撞车?”

严肃指了指靠着丰田越野坐在地上的醉鬼,冷笑道:“他喝醉了。”

“喝醉了?”警察上前去蹲下身子,手电筒在醉鬼的脸上照了照,惊讶的问:“喝醉了也不是这德行啊?谁把他嘴巴子给卸了?”

严肃笑了笑:“我。”

“哎我说。”警察立刻不乐意了,“这样的话,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他醉酒驾驶装了你的车是他的错。可你也不能动手啊?你这是故意伤人懂不懂?”

这话一说,宁可立刻不乐意了:“事出有因。若不是他满嘴脏话,骂人骂的那么难听,谁愿意动手啊?”

警察看了宁可一眼,还要说什么,严肃伸手在衣兜里掏出了军官证:“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再说,让这么个玩意儿在这里满嘴胡吣,就不怕影响Q市国际化旅游城市的形象吗?”

“呃…”警察刚刚是看到这位穿了一件海洋迷彩军裤,但因为上衣是黑T,没有任何可以显示这位军衔军职的东西,所以他还以为这只是个军迷呢,没想到居然是以为…上校?!

严肃见警察同志拿着自己的军官证发愣,便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两步,伸手攥住那位醉鬼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另一只手还没伸过去,便听见一声鬼一样的嚎叫。

“啊——首长!”两个警察立正敬礼,生怕这位活阎王会把那只醉鬼杀人灭口,“这件小事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严肃也不理会,伸手把那人的下巴托上去,冷笑道:“这破事儿我当然不愿管,但这人撞坏了我的车。总得有个说法吧?”

熟料那只醉鬼一旦恢复了发音,立刻又骂上了:“我操你妈…疼死老子了…他妈的混蛋,敢对老子动手…”

“这位同志,你醉酒驾驶,我们得带你回去。”一位警察从腰里摸出手铐,上前把醉鬼铐住,另一个走过去对着那家伙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闭嘴。再骂人还把你下巴卸了。”

眼看着醉鬼被塞进了警车里,警察同志又去丰田越野的车子里翻出了车辆保险,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后,确认了责任事故,保险公司对事故损失的赔付确定之后,警察同志又转身来给严上校敬礼:“首长,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严肃摆摆手:“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应该的。”

车还能开,而且这里是海边,又是这个时间,出租车根本打不到。严肃只好先把车子开走,明天送修。

经过这番折腾,宁可之前的困意一点也没有了,反而精神。

“去哪里?”严肃开着车回到市区,街道上灯光琳琅,一片繁华景象。

“饿了。”宁可摸摸肚子,今晚那个姓韩的一直跟自己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

“想吃什么?”严肃开始环顾街道两边,寻找可以宵夜的地方。

“唔…大馄饨。”

大馄饨?这个时间了还有哪家大馄饨是开门营业的呢?“请问首长,有没有具体目标地点?”

“我家对面那条街拐进去,李记面馆隔壁。”

“ok,”严肃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眉梢敬了个半礼,“保证完成任务。”

宁可扑哧一笑,没忍住,一拳砸在硬邦邦的肩膀上,小手生疼。

事实上,喊饿的人不一定真饿。

两碗鲜肉大馄饨宁可只吃了六个,剩下的连汤带水都进了严上校的肚子。

吃饱喝足,严肃眯着眼睛摸着肚皮叹息:“味道真不错。比我们食堂好了千百倍。”

“那还用说?”宁可得意的笑着拿出钱包,抽了一张粉红票子扬了扬手喊道:“阿姨。”

“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系着白围裙的老板娘笑眯眯的走过来,“宁小姐,吃好了?”

“嗯。”宁可把钱递过去,“生馄饨给我打包二十个。”

“好唻。”老板娘从围裙的兜里拿出零钱来找给宁可,又转身去冰箱里装了二十个大馄饨送过来,“回去记得放冰箱里,天气热了,容易坏掉。”

“知道了,阿姨。”宁可甜甜的笑着,接过馄饨来转手交给严肃,“拿着。”

严肃一声不吭的接过袋子。

老板娘看了严肃一眼,笑眯眯的问:“宁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呀?”

宁可看了一眼板着脸的严上校,笑道:“是啊,帅不帅,阿姨?”

“帅!”老板娘笑嘻嘻的翘起大拇指,“比之前那个帅多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太瘦了不好,不健康。”

严肃的脸色瞬间晴转阴,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冰雹的样子。

宁可呵呵笑着同老板娘告辞,拎着包施施然出了小店。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当宁可再回到小公寓楼下时,颇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连最叫人头疼的玫瑰事件都有些淡了。

“不想上去?”严肃把车锁好,走到宁可身边,和她一起仰头看着这栋半新不旧的楼房。

宁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上去吧。转来转去,还是自己的家里最舒服。”

“那走吧。”严肃拉着宁可的手上楼,两个人一路走上去,踏亮了楼道里的灯光。

回到自己的小窝,宁可全身的发条都松懈下来,踢掉鞋子,把包包往鞋柜上一丢,便钻进了浴室。

严肃换了鞋,把馄饨拎进厨房,洗了手,再一只一只的摆进冰箱的盒子里。

宁可冲了澡出来便见严肃光着膀子赤着脚坐在地板上看电视。

“衣服呢?”宁可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沾了沙子。”严肃回头看了一眼穿着丝绸睡裙的姑娘,睡裙很保守,短袖,长裙,带领子,连肩膀锁骨什么的都看不到,但严肃还是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喷火。

“这样啊…”宁可把手上的毛巾丢开,起身钻进了更衣室。半天拎着一条沙滩裤出来,无奈的说道:“只有这个,你换不换?”这还是苏羽心血来潮不知买回来要送谁的,结果忘在这里的几百年的东西。

严肃的脸上阴晴不定,刚刚馄饨老板娘的话犹在耳边回旋,真想问问这衣服到底是谁的。但又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去纠结那样的屁事儿很无聊,于是按下心里强烈的醋意,说道:“换,有这个就足够了。”

宁可把红蓝大花的沙滩裤丢到严肃的身上,说道:“那你进去洗一下吧,头发里都是沙子。”

严肃拎着沙滩裤进了洗浴间,以战斗的速度把自己冲洗干净,又把身上的脏衣服都洗了拧干,拎出来去阳台上晾。

宁可正坐在电脑桌跟前专心的看着什么,严肃从她身后走过又回来都没有察觉。

“还不睡?”严肃站在宁可身后,手指捏上了她的肩井穴。

一阵尖锐酸麻的疼痛蔓延开来,宁可忍不住缩着脖子叫:“嘶——疼。”

“小小年纪,颈椎就出问题了。你这可不行啊。”

“你轻点。”酸麻的疼痛感遍袭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宁可觉得自己汗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没用力呢还。”严肃的手法堪称专业,认穴很准,捏的很到位。

“哎呦,我说严上校,这让你用上力,我小命还有吗?”

严肃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想起了凌墨的话,手上的力道顿时轻了许多。

‘可可脾气不好,小脾气一发可不得了,万一把你惹火了,你一个手指头都能把小姑娘给捏残了。’

刺痛和酸麻过去之后,是经络通畅的舒服。宁可坐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笑道:“别说,还真不错。”

严肃得意的笑:“那是必须的。”

宁可回头看了严肃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上的一床浅蓝色碎花夏凉被:“你今晚睡那里。”

“嗯。”严肃点点头,本来也没指望上床,还想是不是在地板上对付一夜呢。

“时候不早了,你可以睡了。”

“你不睡吗?”严肃早就扫过了电脑屏幕,宁可用心看着的不是玫瑰事件的帖子,而是文本文档。

“累过头了,睡不着。你先睡,我写点东西再睡。”

“我陪你。”

“不用,你坐在我身边我啥也写不出来。”

“…”这是被嫌弃了?严肃一脸落寞的走开,往沙发上一趟,闭上了眼睛。

宁可把屋子里的顶灯关了,只留下电脑桌上的一盏台灯。又把灯罩压低,让亮光完全避开了沙发上某人的脸。

严肃是狙击手出身,习惯隐形,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潜伏已经成了他生命的本能。只要他愿意,连呼吸声都可以摒去,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十数小时,宛如不存在。

宁可开始的时候还会偷偷地看他一眼,但当QQ上有编辑找她聊现在这篇连载文的状况时,她就暂时忘了沙发上那个人的存在。

等她跟编辑聊了几十分钟后,伸了伸酸痛的腰身,忽然又想起了严肃的存在,转头看过去,眼睛因为看久了电脑屏幕,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连沙发的轮廓都不清楚。

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起身,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再转回来,沙发上某人的情景才朦朦胧胧地出现在眼前。

严肃只穿了一条沙滩裤,侧躺在那张三人布艺沙发上。虽然沙发的靠枕已经被宁可提前拿走,但他这副魁梧的身板躺上去,宽度依然紧张。

夏凉被折叠着抱在怀里沉睡,连呼吸都清浅的几不可闻。

宁可慢慢地走近了几步,安下心来仔细的打量。

戎马生涯十多年,严肃全身肌肉都锻炼得十分结实匀称,不同于那种健身房流水线上出来的装饰品,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蕴藏着力度。身上有深浅不同的伤疤,圆形或者长条形,应该是不同兵器所伤,或者还有子弹。他即使是像现在这样昏沉沉地睡在那里,也没有丝毫孱弱的味道,沉睡的豹子也是豹子。

这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可以跟小无赖一样发坏,朝着海边偷欢的男女扔海螺。

也可以跟恶霸一样,出手把骂脏话的流氓下巴卸掉。

他面对着自己憨憨的笑,转过脸去对着别人却是横眉怒目。

看了一会儿,宁可自嘲的笑了笑,暗想自己居然也是个感官动物,看见漂亮的男人就移不开眼。

刚要转身离开,便听见略带沙哑的低沉的笑声:“来,说说,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地看帅哥?”

“哎呦!”宁可吓了一跳,闪身时差点撞到茶几上:“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严肃侧了侧身,换成平躺,“睡梦里有个小仙女来看我,我怕犯错误对不起我媳妇,只好醒了。谁知道醒了才发现,看我的小仙女居然就是我媳妇。”

宁可先还认真的听,听到后面才知道这人又贫嘴,便忍不住抬脚照着他的腿踢了一下:“胡说八道。”之后转身走到电脑桌跟前,关掉台灯,上床睡觉。

此时凌晨一点多,疲惫过度的宁可很快就睡着了。

躺在沙发上的严上校却再也睡不着了。

床近在咫尺,上面还躺着一个香喷喷暖烘烘他渴慕已久的姑娘。这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睡?怎么睡?!

只是,这种时候就算是睡不着也不能干别的吧?

严上校展开夏凉被痛苦的蒙住脸,默默地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百遍,然后终于背不下去,悄悄地起身摸到阳台上,把半干的衣服拿进来穿上,拿了自己的钱包和宁可家的钥匙,偷偷地溜出门去。

早晨八点,宁可被枕边的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翻个身,抓过手机来按下接听键:“喂?”

“可可?”宁仲翔中气十足的声音把宁可的一点睡意驱散,“还没起床?”

“舅舅,今天礼拜六啊,我没课。”宁可慢慢地坐起来,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了一遍,看见厨房磨砂玻璃门后面模糊的影子后,莫名的安心了许多,“您有什么事吗?”

“嗯。你来家里一趟,我有话问你。”宁仲翔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

“好,”宁可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一个小时后可以吗?”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别忘了回来。”宁仲翔说完便挂了电话。

宁可捏着手机,心里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慌乱。舅舅一大早给自己打电话叫回去,会是什么事儿呢?

“醒了?”严肃从厨房里出来,身上挂着宁可的粉绿色花边围裙,跟他硬朗的笑容配在一起,很有违和感。他三点半出去跑步,围着小区跑了不知多少圈儿,等天亮了才去买早餐,然后又跑回来进厨房收拾。一直到这会儿,依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嗯。做了什么吃的,好香。”宁可把手机丢在床头,赤着脚下床转身收拾床铺。

“都是你爱吃的。去洗脸,这个交给我。”严肃拿过宁可手里的夏凉被抖了抖,仔细的折叠。

宁可洗漱出来,发现床,书桌,沙发,茶几等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整理的一丝不苟。

“哎呦?”宁可站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身白色丝绸睡裙穿出了女神范儿,单手掐腰宛如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土,“干得不错。”

“首长过奖了。”严肃痞气的笑着,伸出食指和中指,敬了抬手到眉间敬了个半礼。

宁可咯咯的笑着,大摇大摆的走到餐桌前。

早餐是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还有茶叶蛋,煎蛋,永记的油条,还有两根烤香肠。

粥是两种,蛋也是两种,够周到的。

宁可心满意足的坐下来,拉过八宝粥和煎蛋:“我吃这个。剩下的归你。”

“没问题。”严肃在对面坐下来,拿筷子夹了油条大口的吃。

饭后,宁可迟疑的看着严肃。

严肃宠溺的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有什么话赶紧的说吧。别用这样的小眼神看着我,小心我狼性大发。”

“刚刚我舅舅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行,待会儿我送你过去,然后去修车。”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只是…”宁可为难的咬了咬下唇,人家专程休假过来陪自己的,自己却被舅舅一个电话给召回去,好像有点不够意思。

严肃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天然眼线的双眼皮慢慢地耷拉下来,整个人像是了无兴趣的犬科动物:“宝贝,我只有两天的假期。”

宁可心里的歉疚被这句话给砸的粉粉碎:“没关系,我不会去舅舅家两天不回来。”

“…”严肃把最后一口粥倒进肚子里,默默地收了碗去厨房洗。

宁可进了更衣间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包包后,严肃已经洗好了碗提着垃圾从厨房里出来。

“我们分头行动,你先去修车,我好了给你电话。”宁可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嗯。”严肃依然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话声音也拖得老长:“遵命!首长——”

宁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某人冷硬的下巴,手指才扎人的胡茬上滑过:“回头去买个剃须刀随身携带。”

“嗯。”严肃立刻笑眯眯的低下头来,“亲一下。”

“啧!”宁可皱眉冷笑,“这是…恃宠而骄?”

“总要给点好处嘛!”严肃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扣住宁可的脖字,吻住她微启的双唇,轻轻一点之后,用力吸住,舌尖抵住牙齿,入侵,霸道的横扫各处。

最激荡的青春烈情,火热的舌头有力地撬开嘴唇和牙关,深深探入口腔内部逡巡。

这是一个他渴望了许久的深吻。

从昨晚一点点的试探到彻夜难眠,想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得愿以偿。

这些年来,严肃在各方面都久经考验,唯一有一块薄弱地带,那就是感情。

他高中毕业就进入了军营,当兵、留队、转士官、进军校、提干、进墨龙…在一个纯粹男性的环境里长大,从一个锐利张扬的少年,蜕变为此刻成熟而犀利的中队长,这一路走来风雨兼程,错过很多风景很多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