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自然无异议,跟着盛家兄妹出了机场大厅,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

彪叔就是开车的司机,冷颜介绍说是盛家的管家。

盛小俪要跟冷颜坐在一起,被冷颜拒绝,把她跟宁可都让进了后车座,他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朋克少女似乎有些不怎么高兴,但碍于礼貌什么也没说。

宁可在心里暗暗地叹道,这一位肯定又是个兄控。

盛家虽然失了元气,大不如前。但到底也是名门望族。盛启源老爷子在经济学术中有很高的地位,来到香港后备受重视,曾经为几家财团做过投资顾问。

之后冷颜的父亲盛帛修子承父业,依然主修经济学,现在年近五十的他是香港一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盛家在大浦区有一套别墅,一家人都住在那里。

盛启源老爷子知道没过门的外孙媳妇来,专程叫人上门理了发,修了面,换了一身新定制的西装,端坐在客厅里等。盛帛修也没去公司,陪着老爷子在家里一起等。

盛夫人则在厨房帮着厨娘准备午饭,菜色一道道的端上来,长长的餐桌上满满的,餐具摆放整齐有序,俨然是正规宴会的标准。

宁可跟在冷颜身后进门,一眼便看见那个脊背挺立,一脸严肃,发须皆白的老者,心中不自觉的生起一层敬意,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放轻了脚步,跟在冷颜之后走到沙发跟前。

“爷爷,我回来了。”冷颜走到盛启源老爷子跟前,恭敬地鞠躬问安,“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您身体可好?”

“嗯,这位是?”盛启源老爷子点点头,目光直接穿过孙子看到他的身后去。

冷颜忙侧身介绍:“爷爷,这就是严肃表哥的女朋友,宁可小姐。”

宁可上前两步,恭敬地鞠了个躬:“老爷子,您好,我是宁可。严肃在部队服役,身不由己,他叫我来看望您。”说着,宁可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檀木盒子双手奉上,“这个,是严肃让我带来的。”

盛启源老爷子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颤抖着接过檀木盒子,打了几次,没能打开,便已经老泪纵横。旁边的盛帛修靠过去从老头儿手里拿过盒子,按下黄铜螺钿把盒子打开,那枚玉佩便展现在老头儿眼前。

“瑾玉!”盛启源老爷子的手颤颤巍巍的拿出那块白玉佩,摩挲着贴在脸上,一叠声的叫着女儿的名字:“瑾玉!瑾玉…”

冷颜走上前去,半跪在老爷子跟前,劝道:“爷爷,姑妈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么伤心。”

盛帛修也在一旁劝:“之远说的对,爸爸。您不是给宁小姐准备了接风宴吗,人家宁小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了。咱们先吃饭,然后让宁小姐也好好地休息一下。再说,您不是还想听听小肃的境况吗?”

“好,好…”老头儿紧紧地攥着玉佩,慢慢地止住了悲声。

盛帛修抬头看着宁可,说道:“人老了,就更容易为之前的事情伤心。宁小姐你不要介意,先请坐下喝杯茶吧。”

“您跟我不必说这些客气话,严肃不能来,心里也是很遗憾的。他说了,等有机会您和老爷子去大陆,他再给老爷子请罪。”宁可心里自然不好受,这一家人是严肃的至亲,就跟自己和舅舅一家是一样的。

都说人生三大苦事,其中一件就是老年丧子。

这老爷子虽然丧的是女,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整个家族都流落在外,其中悲苦可想而知。

盛帛修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一家人,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最苦的还是他。我们都能躲得远远的,就他还必须每天都要面对那些人那些事。当年他只有七岁,看上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臭小子,可他妈下葬之后,亲戚朋友都走了,他一个人在墓园里守着他妈妈坐了一夜。严家的人到处找不到他,来我们家里找,可把我爸爸给急坏了。”

冷颜拿出自己的帕子给老头儿擦着眼泪,劝道:“爷爷,爸爸,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今天宁小姐第一次来我么家,总是高兴地事情。对吧?”

“是啊,这是高兴地事情。”盛帛修忙换了笑脸,问盛老爷子:“爸爸,你不是还给宁小姐准备了礼物吗?”

“啊,是啊。”盛老爷子再次坐直了身子,手伸进上衣内袋,掏出一个红绸子包着的红包,对宁可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连声外公都不叫?”

宁可偷偷地咧了咧嘴,心想这单身一人上门认亲的感觉,还真是尴尬。只是事出有因,她完全不能指望严肃能陪在身边,只得又上前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清楚的叫了一声:“外公。”

“哎!好孩子。”老头儿终于露了笑脸,把手里的红绸子包裹的物件儿给了宁可,“这个也是小肃他姥姥的东西,每个孙子孙女都有一份儿,这一份儿是小肃的,自然也是给你。”

“谢谢外公。”宁可双手接过来,轻轻地摸了摸,断定里面是一对玉镯。

“好啦!”盛帛修的夫人款款的走过来,挽着宁可的手,操着港音笑道:“菜都要冻啦,鹅们先坐下,一边七一边聚旧啦~”【菜都要凉了,我们还是先入座,一边吃一边叙旧吧。】

“先入座,宁小姐,请。”盛帛修扶着盛老爷子站起来,对宁可客气的笑着。

“是。”宁可侧了侧身,让长辈先走。

盛帛修对宁可很是满意,微笑着点点头扶着老爷子去餐厅落座。

盛老爷子落座后,便冲着宁可招手:“那谁,小肃媳妇,你坐我的身边来。”

小肃媳妇…

宁可暗暗地吐了吐舌头,站在原地没动。

“过去吧。”盛帛修和蔼的笑着,“你是贵客,应该的。老爷子多少年没这么高兴了。”

宁可只得走过去坐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是真高兴,刚才难过流泪是因为女儿,现在高兴是因为宁可这么好看又这么懂事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外孙媳妇,是自己女儿的儿媳妇,便越看越喜欢。一叠声的叫宁可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又问严肃在军队中是个什么情况,平时训练累不累,会不会有危险任务什么的。

一顿饭下来,老爷子基本没吃东西,一双眼睛就没离开宁可,只知道跟她说话了。

宁可也基本没吃东西,面前的盘子里倒是堆得满满的,只是老爷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她想吃也没机会下嘴。

饭后,盛夫人又体贴的准备了甜点和咖啡。宁可在飞机上就没吃东西,早就是饥肠辘辘,好歹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咖啡,算是打发了晚餐。

冷颜被盛小俪拽走了,宁可被盛老爷子拉着说话,盛帛修夫妇两个旁听加服侍端茶倒水,直到晚上十点家庭医生过来催的时候才不舍的回房休息,又一遍遍的说叫宁可多住些日子。

盛夫人带着宁可上楼打开客房,把洗浴间,衣帽间指给宁可一一看过,又叫人送了一份抹茶蛋糕和一杯热牛奶,才道了晚安离去。

宁可很累,全身酸楚难受,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先去浴室把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拿着手机进来,把自己泡进热水里之后,给严肃打电话。

这是他们之前约好的,宁可到香港后,严肃把夜训的事情交给了霍城,自己跑去军区找军区总装备上的人吃饭喝酒,晚上回宁可的小公寓去,两个人顺便通电话聊天。

手机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宝贝,怎么才打电话过来?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宁可叹了口气,说道:“老爷子拉着我,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说了个遍,又把你这二十年的事情问了个遍,我把我知道的一一汇报,不知道的也七编八凑了一通也,累死我了。若不是家庭医生催,老爷子这会儿还不放人呢。”

卷一 一见钟情 第九十一章 赌钱,盆满钵满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宝贝。”严肃靠在床上,伸手想摸烟抽,又想到宁可不怎么喜欢烟味,便把手抽了回来,问:“你现在干嘛呢?”

“你猜。”

“在床上?”

“没,在浴缸里。”宁可笑着撩了一下水,哗哗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出去。

严上校便像是在烈火上炙烤一样的难受的无以复加。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宝贝,去把IPAD拿过来把视频打开。”

“不要。我在浴缸里呢,出去再回来,该感冒了。”

“…”严肃着急上火,但也舍不得宝贝感冒,于是又挖空心思的想了一会儿,眼前忽然一亮:“那你用手机拍张照片给我彩信过来。”

宁可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情可以接受,于是答应了,先挂了电话。

盛家为招待宁可这位贵客做了十足的准备,客房的洗浴间里还专门放了新鲜的玫瑰花瓣。红的粉的,满满的装了一篮子放在洗手旁边的架子上。

宁可起身去抓过篮子来,毫不犹豫的翻了个个儿,一篮子花瓣全都倒进了浴缸里,花瓣层层叠叠,一点水面不见。然后宁姑娘满满的躺进水里,只露出脸和脖子,连锁骨都不见,抓过旁边放毛巾的小框里的手机,对着自己,调好角度,拍照。

然后满意的看了一眼照片,编辑彩信发了出去。

那边严肃正美滋滋的等着,听见手机一响立刻点开来看。但见满张照片都是红红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的堆积在一起不见缝隙,花瓣映衬着一张娇艳欲滴的美丽容颜,目光闪烁带着几分顽皮,长发随意卷在头顶用一个夹子夹住,还有几缕不听话的落下来,被水沾湿,贴在耳边颈上。宛如浓墨随意勾勒几笔,神韵无限,又趁着娇颜更加甜美。

可是…可是!

为什么连脖子都看不见?!

该死的玫瑰花瓣!爷没见过玫瑰花瓣吗?爷稀罕玫瑰花瓣吗?!

爷要爷的女人,爷的女人!

严上校靠在床上抱着手机对着彩信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笑着回了一条短信:“宝贝,照片拍的真好,太漂亮了,真是令人遐想无限啊!”

宁可原本是想等着严肃打电话过来撒娇卖萌发牢骚的,不想却等来这么一句话,于是回过短信去:“好的,你慢慢遐想,我要睡了。”

严肃的电话立刻打过来:“宝贝,别睡。”

“唔?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就是先别睡,陪我聊一会儿。”严肃说着,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枕边,慢慢地躺下去,侧身,把宁可的被子侧压在身下,闭上眼睛想着宁可在浴缸里的样子,手不自主的伸了下去,握住,隔着睡裤开始轻轻地动作。

“聊什么呢?”宁可仰卧在浴缸里,享受着玫瑰的芳香。

“聊什么都行。”

“嗯,老爷子让我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也想在这里逛逛再回。”

“也行,你替我陪陪老爷子,我有二十多年没见他了,他的样子在我记忆里都很模糊了。”

宁可又把盛老爷子现在的状况给他描述了一遍。

严肃不等她说几句就岔开了话题,开玩笑,这种时候跟他聊一个老头子?!

“你想我吗,宝贝。”

“有点想。”

“只有一点?”

“嗯,也可能会更多一点。”

“到底有多想?”

“有一浴缸水那么多的想吧。”

两个人进行着毫无营养毫无意义的对话,一点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宁可说着说着有些犯迷糊,声音也渐渐地低柔下去,有时候只是轻轻地哼一声,连个正确的音节也没有。

然这在严某人听起来却无疑等于烈火浇油。

之后,严肃忽然灵光一现,说:“宝贝,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要不要?”

“要。”

“嗯?要不要?”

“我要。”

“说什么,没听见。”

“我要!我要!我要!”

宁可捏着手机连声喊了三遍,便听见电话那端一记压抑的闷哼,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宁姑娘一阵紧张,‘哗’的一声从水里坐起来,捏着电话叫了一声:“严肃?!”

“嗯,我在,宝贝。”低沉暗哑的声音性感到爆,而这样的嗓音只在某种特定的时候才会有。

宁可恍然大悟,登时羞红了脸,抬手拍了一下水面,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严肃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够了才问:“宝贝,你还在泡澡吗?水也该冷了,快些起来,擦干身上,早些睡吧。”

“好了,你也睡,拜拜。”宁可红着脸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的小筐子里,起身抽过浴巾裹住身体,慢慢地迈出去。

第二天一早,宁可在晨光中醒来,刚起来穿好衣服,盛家的佣人便敲门进来:“宁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宁可去穿衣镜跟前整理好仪容,直接下楼去。

早饭很丰盛,中西餐点都有。盛夫人依然很热情,只是她普通话说得着实不好,冷颜只得充当翻译。

老爷子也早早的起来跟大家一起吃早餐,这在近几年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盛帛修很高兴,让冷颜饭后带宁可出去逛。

冷颜点头答应,说待会儿亲自开车带着宁可出去转。盛小俪自然是要跟着的,只要冷颜在,这个丫头就别想安静一会儿,宁可都怀疑她身上是不是刷了一层胶水,直接粘到了冷颜的身上。真不知道冷颜不在香港这丫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迪士尼乐园,海洋公园还有维多利亚港什么的,冷颜很有耐心的带着宁可逛。

吃的喝的玩的外加疯狂购物,一样也不少。在香港,明星根本是随处可见,冷颜走在大街上也不用遮遮掩掩,一来他还没到天王级别,二来,香港的人们对明星这两个字免疫力已经很强了。

逛了两天,盛小俪便有些无聊,拉着冷颜建议:“哥,宁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陪着她去澳门玩吧。”

冷颜蹙着好看的卧蚕眉看着他妹:“是你手又痒了吧?”

“哥,咱们就去吧,带宁姐去玩儿嘛。”盛小俪粘人的功夫是一流的,一看她哥少有犹豫,便蹭过去抱着胳膊撒娇。

冷颜只得转头问宁可:“要不要去澳门玩玩?”

去澳门必然要进赌场,宁可犹豫了一下,想盛家在香港经营了二十多年,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应该算是颇有成就的,去澳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况且,宁可自己也不是那种招事惹人的性格。

再说,如果不去的话,恐怕盛小俪会没完没了的念叨,玩了这两天,宁可对这位朋克少女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是相当了解了。

于是,冷颜打电话跟盛帛修说了一声,叫上了四个随从,带着宁可和盛小俪去了澳门。

澳门大大小小的赌场对宁可来说宛如天上繁星,可对盛小俪来说,那就是他们家后花园里的繁花点点,那一朵是红,那一朵是黄,那一朵是半白半紫盛小俪闭着眼睛都能指出来。

盛小俪拉着宁可进了一家奢靡得伤天害理的赌场里,一进门便有长相帅气的服务生迎上来服务。而朋克少女轻车熟路,带着宁可直扑赌桌。

宁可挤在人群里回头找冷颜,见他跟着服务生去换筹码了。

这兄妹两个的关系可真好。

宁可暗暗地叹了口气,如果严肃的妈妈没有死的话,或许严肃也会有这么个被宠坏的粘人的妹妹。

会惹一大堆麻烦等着哥哥去料理,也会拉着他蛮不讲理的吃他女朋友的醋。

宁可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她讨厌给人添麻烦,不喜欢麻烦别人,从会说话起就懂得察言观色。

如今,她乍然见冷颜对盛小俪的样子,那宠溺的目光和偶尔微蹙的眉头,忽然觉得或许男人都会喜欢身边有这么个妹妹。会让哥哥极有成就感,像是一棵伟岸的松柏,为妹妹撑起一片肆无忌惮的天空。

“可可,看什么呢。”冷颜寻过来,身后跟着端着一托盘筹码的侍者。

“没。”宁可转过身去,看见盛小俪已经挤进了人群中在下注了。

这桌是赌大小的,电动骰宝台跟前的盛小俪兴致勃勃的站在那里,这边几个人都压的大,盛小俪便跟着叫大。一边喊着一边转身从服务生送过来的筹码中抓了一把推过去:“我要大!大!”

冷颜也不多说,转手抓了一把筹码给宁可:“随便玩儿去。”

宁可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这里气氛热烈,盛小俪兴致很高,冷颜这边也是盛情难却,便跟着盛小俪压了大。

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心不在焉,想反正是陪着盛小俪玩,输赢都无所谓。

只是连着几场下来,盛小俪都输了。

她押大的时候输,押小也输。

如此连续了四场下来,盛小俪便有些急躁了,抬手把身上的小羊皮外套脱下来往冷颜身上一丢,卷起袖子瞪起了眼:“我就不信了,今儿这么邪乎,我还要大!”说着,她抓起一摞筹码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