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这次没玩儿什么花样,以最传统的方式把战斗结束在床上。

事后,严肃裹着浴袍去厨房盛饭盛汤,宁姑娘靠在床头喘息。

片刻后,严上校端着盘子体贴的来床边伺候,却被宁姑娘赶回了餐厅。理由很简单,我今天刚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不想糟蹋了劳动成果。

于是严上校拿了睡袍把宁姑娘裹了,直接抱去餐厅。

严肃把一锅鸡肉鸡汤干掉了大半儿,然后他无比幸福,无比满足的掀开了睡袍靠在椅子上休息,只差拍着肚子哼哼了。

宁可把自己碗里的那点鸡汤喝完,便要起身收拾碗筷。

严上校赶紧的拢起睡袍起身,把宁姑娘手里的筷子拿过来:“老婆,你去歇着,我来。”

宁可也不跟他争,她身上还软着呢。

严肃以战斗的速度把厨房收拾干净匆匆转回来,上床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迷彩三角巾包着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了宁可面前:“宝贝,礼物。”

“什么礼物?”宁可纳闷的问。

这个时候还不到元旦呢,新年礼物是不是早了些?

“生日礼物。你今年的生日我错过了,礼物当时也没准备好,对不起啊,宝贝。明年我一定尽早。”

宁可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墨色的眸子,深情而真诚,还有深切的歉意。只是宁姑娘却忽然想逗逗他,以报每次都被这人欺负到脱力的仇:“什么叫明年尽早?生日礼物嘛,就是要生日那天送才算。早了晚了都不算哦。”

严上校一时哽住。要他保证将来某天能做到什么事情,他还真不敢答应。

谁知道那个时候会有什么任务。军人的时间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就算这会儿,队里有事的话他也得在规定的时间内赶过去。

见一向花言巧语的某人没话说,宁可得意的一笑:“好了,跟你开玩笑呢。礼物呢,快拿来。”

严肃赶紧的把手里的东西交上去:“我自己做的,看喜不喜欢。”

“自己做的?”宁可惊讶的接过迷彩三角巾,犹豫了一下,层层剥开,“你还能做什么东西?”

严肃没说话,只笑着靠在她身边。

居然是一只发簪。

宁可拿着那只不知是什么藤做的长簪,簪头雕刻成一朵半开兰花的样子,雕工很精细,一看就知道下足了功夫。簪身细长光滑,乌沉沉的翻着暗哑的光泽,说不出是什么植物的藤,还带着拙朴的纹理,宁姑娘一脸的惊喜:“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严肃伸出手臂那人搂在怀里。“喜不喜欢?”

“喜欢。”宁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发簪,“这个就叫乌藤吗?”

“我也不知道,这条长藤是我有一次在训练的时候无意间捡到的,觉得挺结实,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还有香味,便带了回来。当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那次我见你用一个筷子绾头发,就忽然想起给你做个发簪。所以回去把它翻了出来。”

宁可看着严肃不说话,她知道这并不是个浪漫无聊的人,在训练时捡一块树藤?他脑子没进水吧?

严肃被宁可看的有点心虚,这块树藤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做高空降落时不小心掉进了泥潭里,是靠着一段树藤爬上岸的,上来后他几乎被瘴气憋死,还是这树藤上清淡的香味让他维持着一点清醒,慢慢地爬出沼泽区。

只是这些他不想说,说了也只是让心爱的人担心而已。于是他选择性的招认:“有香味的,很好闻。还有醒神的作用,当时我陷入瘴气的包围中,靠着这段树藤的香味保持清醒的,你闻闻。”

“真的吗?”宁可相信了严肃的话,把簪子凑到鼻尖轻轻地嗅了嗅,点头笑道:“果然有香味,蛮好闻的。最主要的是这兰花居然雕刻的这么好,真是你的手艺啊?”

“当然,我没事的时候就刻,一点点的弄,前几天才弄好的。”严肃本来心里就很歉疚,宁可的生日在九月份,他的礼物到了年底才给,若是她再不喜欢,他还有什么脸面耍贫嘴呢。

“我很喜欢。”宁可幸福的笑着仰起脸,在严肃的脸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你能喜欢就是给我最大的奖励。”严肃搂着心爱的姑娘,歉疚又满足,“霍城建议我在这里镶上几颗碎钻当花心,我觉得你不一定会喜欢,所以没弄。再说…我也不知道碎钻去哪里搞。”

“不要那个。”宁可捏着发簪仔细的看,簪头的兰花瓣儿很只有指甲大小,但却很舒展,缝隙里也打磨的很光滑,一看就非一日之功,“我喜欢原生态的东西。加上碎钻的话,就俗气了。”

“就是,钻石神马的,太俗气了,跟我老婆仙女一样的气质不配。”

宁可笑着往严肃的怀里挤了挤:“再说了,你的钱都在我这里呢,拿什么去买钻石?”

“可可。”严肃搂着人,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相信我,应该属于你的一切,都会属于你。”

宁可怔了怔,摇头说道:“其实那些我并不想要。”

“我知道。”严肃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有句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现在事情就是这样,不是我们不争,就真的可以与世无争的。所以我们必须一进再进,谁挡着我们的路,我们就踢开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嗯,有道理。”宁可靠在严肃的怀里有点犯迷糊。

温暖的怀抱,有力的心跳,耳边情人的低语,一切都那么适合催眠。

“困了?”严肃低头看怀里的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睛,便伸手把床头灯调暗一些。

“唔。”宁可真是累了,若不是喜欢这跟簪子,怕是早就睡了。

“躺好睡。”严肃把人往下抱了抱,拉高被子把人裹严实,侧身躺下来,手脚并用把人控在怀里。

冬天的夜里,深沉而宁静。

北风的呼啸被双层门窗当在外边,屋子里暖气很足,窗台上的一盆吊兰在深夜里暗暗地舒展着修长的叶子。

相爱的人相拥而卧,连梦都是连在一起的。

第二日一早,五点半,严肃按时起床,悄悄地穿好衣服出去跑步,买了早餐回来。

宁可还在睡,他没有叫醒她,跟以前一样,严肃写了一张纸条用自己的照片压在枕头上,只要她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然后轻轻地吻了吻宁姑娘的眉心,悄悄地离去。

军用猎豹划开城市早晨的薄雾,一路疾驰开进军区大院。

车子刚停好,就有人匆匆的跑了过来,先打了个敬礼,叫了声:“首长。”然后拉开车门,站在一旁。

“有事?”严肃看着面前的小兵,微微皱眉。

“首长,老首长在那边等您。”

严肃顺着小兵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一辆军用悍马停在雪地里,车窗半开,里面有淡淡的烟雾飘出来,不用猜严肃也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严上校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看了看挺胸抬头站着标准军姿的小兵,说道:“走吧。”

“是。”小兵甩开胳膊迈着规则的步子走在前面。

严肃左手插到常服裤兜儿里,漫不经心的跟着。

严振国是连夜赶过来的,因为是私事,他过来也没惊动多少人。

一大早到了军区,属下本来说安排他先去休息,可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就算是躺下也睡不着,所以干脆在这里等。

严肃走到悍马跟前,脚步顿了顿,还是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只是进去后,严肃只叫了一声:“爸爸。”便没再说任何话。

严振国靠在靠背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从小就调皮,大院里几个老首长家几乎都被他祸害过。老爷子的马鞭更是挨了不知多少回。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已经如此成熟,如此有成就了。

墨龙大队虽然挂靠在黄海舰队,但却是正师级的编制。二十九岁的上校中队长,年轻有为,战功累累,这么优秀而年轻的军官干部全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多么庆幸,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又多么不幸,这个儿子处处跟自己作对。

严振国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前天刚从东北回来。”

“去冬训了?”

“嗯。”严肃淡淡的点头,他才不相信他老爹大老远的连夜跑来是为了跟自己闲聊这些屁话。

“训练的怎么样?”

卷一 一见钟情 第九十四章 对峙,老将出手

“还行吧。”严肃抬手看了看腕表,有些不耐烦的问:“您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说。我等会儿还得去开会呢。”

“哼!”严振国冷哼,“你比我还忙?”

“那不然呢?您有时间从北京跑这里来,而我没有时间。我们两个谁更忙一些,就不用说了吧?”

“严肃!”严振国不由得动怒,“这就是你的态度?你别忘了,我是你爸爸!”

“我没说不是啊,刚上车时,我不是叫您了吗?”严上校想气谁,三两句就能把人给气得半死。

“你跟你爸爸说话,就这个态度?!”严将军一脸怒气瞪着这个气死爹的逆子。

“我跟谁说话都是这个态度,而且我这个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妈死的那天起算,已经二十二年了。您现在才觉得不满意?那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好好地教导我?”严肃淡淡的笑着,一脸的嘲讽。

“你!”严振国气急败坏的指着严肃,恨恨的咬牙,“你个混蛋!”

自从盛瑾玉死了之后,严肃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就变成了一只铁刺猬,爷俩说话不超过三句,肯定顶上。十分钟之内,他准有本事气的严振国动粗。

“您是政工干部,又是大首长。说话可不好带脏字,不然人家会背地里说您也是底层兵痞习气的。”

“严肃!”严振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着怒气问:“我们非要这个样子吗?”

“子不教父之过,到现在了你才发现我长歪了?”严肃依然笑得可恶。

“你寄给你爷爷的那些东西,是哪里弄来的?”严振国知道就态度问题再争论下去也没用,于是直接问重点。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有人寄给我,我看了之后就寄给爷爷了。”

“你知不知道你爷爷见了那些东西之后有多生气?!他身体若是有个好歹,看我怎么饶得了你!”

“您这话很奇怪,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爷爷就算被气出个好歹,也不是我的责任。”

“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非要鱼死网破吗?这个家若是完蛋了,你有什么好处?!”严将军拳头紧攥,恨不得一拳打破这个逆子的脑袋,看看他脑壳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好处?”严肃笑了笑,反问:“爸爸,是不是任何事情,你首先考虑的都是‘好处’?那么,你告诉我,你逼死我妈,你又有什么好处?!多个儿子?或者说你需要跟情报处的人联姻来巩固你的地位?这二十多年,你得到的好处够了吗?!”

“严肃!”严振国的脸色渐渐地变成铁青灰色,一夜未睡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这件事情你打算揪着一辈子不放了吗?!”

“多新鲜啊,我一辈子就一个妈。我没把那些逼死我妈的人一枪爆头,已经够仁慈的了。”

“严肃。”严振国缓缓地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和气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行吗?”

“这你不能问我,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正好,我也有话问你老婆,你帮我问问她,能不能对我的事情到此为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振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您既然不熟悉内情,我看这和事佬儿也做不成,行了首长,您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得去开回了。”严肃说着便要推门下车。

“严肃!”严振国厉声叫住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缓缓地说道:“过了年,你就调到北京去吧。去雪豹那边干,我来安排。”

严肃淡然一笑,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墨龙呆着。”说完,他直接推门下车,在关上车门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不经过我的同意下调令的话,我就直接退役。退伍后,我结婚就不归您管了吧?也算是一举两得。”

“你!”严振国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跳,恨不得一巴掌呼死眼前这个逆子。

严肃却一点也不生气,笑了笑,继续说:“您不用担心我退伍后吃不上饭。现在有很多大型的保安公司,就需要我这样的人,听说一个基层的小主管,年薪就二十万美金以上。您说,像我这样有领导指挥一百人战斗经验的上校,他们会给多少佣金?”

“严肃!”严振国被气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下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你应该回去问问你老婆,问问她想怎么样。”严肃说完,把车门推上,转身离开。

严振国气的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砰’地一声,防弹玻璃微微颤了颤,发出震颤的低鸣。

恰在此时,警卫员双手捧着手机上前来,拉开车门说道:“首长,夫人的电话。”

严振国劈手夺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尚雅慧甜甜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振国,事情恐怕不好了。”

“什么事情?”严振国被严肃气的脑仁疼,手指摁着眉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尚雅慧说什么。

“我刚刚接到三部的电话,让我回去一趟,说是配合调查一件事情。”

“什么?!”严振国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那件事情居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我是被冤枉的。”尚雅慧委屈的说道,“你见到严肃了没有?没准儿三部这件事情也跟他有关系。这孩子真是疯了,就为了那么个小丫头做出这些事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雅慧,”严振国的声音带着愤懑和疲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尚雅慧稍微顿了顿,不悦的反问:“振国,我跟你是夫妻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你没事瞒着我最好。”严振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暗暗地想着,是不是该叫人去调查一下呢,听刚刚严肃说的那些话,好像尚雅慧的确做过什么事情。

“振国,我得去三部了,天气不好,你多注意身体。”尚雅慧想让严振国早些回来,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虽然隔着千里,但她已经感觉到了严振国的犹豫。

尚雅慧以一个职业特工的敏锐感觉到,这个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挂了电话后,严振国靠在车里沉静了一会儿,理了理自己纷乱的思绪和愤懑的情绪之后,方对守在车外的警卫员说道:“我累了,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严振国是总参一部下来的大首长,就算是为了私事而来,那说出去也是检查指导工作。想要安顿,这边军区自然尽最大的努力给安排。

进了军区招待所套房,严振国也没心思吃早餐,只洗了把脸便倒去床上。

睡觉是不可能的,严肃的那些话像一把56军刀一样一刀一刀削在他的心口上。

盛瑾玉的死是严振国此生都抹不去的痛。他跟盛瑾玉之间虽然不是那种刻骨的爱情,但因为有了一个儿子,也算是有亲情基础的。他出轨,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尚雅慧年轻的时候很美,当然,她的美是为了工作一步一步整出来的。总参三部在欧洲那边安插情报工作者,需要一个比明星还漂亮的女人,然后选中了她。

严振国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总参三部工作,回来不知是因为什么秘密任务,跟京城的几个公子哥儿一起吃饭,。那时候尚雅慧风情万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乌洋乌洋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想往上扑。严振国随波逐流也玩儿了一把风流,没想还真入了美女的眼。

两个人暧昧了足有两年的时间,尚雅慧每次回来约朋友吃饭都会叫上严振国,严振国那时候有妻有子,家庭美满幸福,按理说不应该再去招惹尚雅慧。

但男人都有劣根性,总是渴望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的时候总还想着锅里的。而尚雅慧又对严振国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居然不在乎这个男人有妻有子,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情妇。

如此,郎有情妾有意,一凑到一起便是干柴烈火。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注意,也很克制。约会的地点也很隐蔽,周围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都以为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是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

后来尚雅慧执行的一次任务出了问题,她在欧洲的身份不幸暴露,被通缉捉拿。为了掩护她撤出,两名武官人员送了性命,一人重伤。

因为身份暴露,没办法再继续潜入他国做事,尚雅慧便被调到总参三部其他部门工作。

调回北京后两个人的来往更加频繁,后来尚雅慧怀孕了,严振国没法给她婚姻,劝她把孩子打掉,但她坚持一个人顶着压力把孩子生了下来。

对于尚雅慧,严振国心里多少是有些内疚的。所以盛瑾玉莫名其妙的跳楼自杀后,尚雅慧提出要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严振国为严明考虑,便点头答应把她娶进门,因为这事儿,老爷子还跟他大发脾气,几个月不理他,他们两个也连正经的婚礼都没办。

当然,盛瑾玉的死给严肃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他恨尚雅慧这也情有可原,可盛瑾玉是自己吞了安眠药跳楼自杀的,她死了,严振国的心里也很悲痛,就算没有爱情,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两个人还有个儿子,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段感情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事后严振国也调用了特别手段去查她真正的死因,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杀。

这些年,儿子严肃对自己都是爱理不理,见面连三五句话都说不上,还连毛带刺的,对尚雅慧这个后妈就更不用说了。

而尚雅慧却从不计较,虽然她也是真的不怎么管严肃,根本没把严肃放在心上,可这也不能怪她,严肃这个小刺猬,谁凑近他他就扎谁,家里除了老爷子他谁的话也不听,根本就是个刺儿头。不然的话,严振国也不会把他送到基层部队去一呆就是十几年。

原本是想让军队磨练磨练他的性子,却不料这小子一路走下来业绩辉煌,性子也更加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