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先生。”服务生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吧台,一会儿拿过一张酒水单递给童云骁:“先生,一共是一千八百三十块。”

“一千八?”童云骁惊讶之后,呼了一口气,原本是掏钱的手改成了掏卡。

幸亏他早有准备,怕大队长带着人喝多了脑子不清楚没办法结账,把自己的津贴卡带过来了。不然的话今天非得把这疯丫头压到这里不可。

中尉身上可没有一千八百块的现金。

当然,一千八百块的酒水真的是优惠价,值班经理用自己的权限打了最低的折扣。他不能不收钱,因为不能说这是他们家二小姐,喝自家的酒不要钱云云,他怕那会坏了二小姐的大事儿。

所以说,做下属的永远有老板体会不到的难处。

宁果喝的烂醉,趴在桌子上根本站不起来。

童云骁收好结账单和银行卡,站起来把袖子卷了卷,一伸手把人直接抱起来,出门离开。

我去!值班经理看着中尉挺拔的身影,羡慕的直咂舌:“二小姐泡到的男人真是极品啊!就这背影,真特么帅呆了!跟咱们老大有的一拼啊你们说是不是?”

酒保点点头,深表赞同:“看这身板儿,好像个当兵的。瞧着身条儿,跟尺子一样,笔直笔直的。”

“去!这可不一定。好男人都得去当兵啊?”

童云骁公主抱着宁果出了睚眦,把人放进那辆水晶绿色的阿斯顿跑车上,然后从宁果的衣服口袋里找到车钥匙,点火,发动引擎,车子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倒出车位,然后轰鸣着离开睚眦,直接往宁家别墅的方向去。

中尉的心思很简单,简单的像是一张白纸。

人喝醉了,他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把人送回家。至于其他的什么,他从来没想过。

至于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喝的烂醉的姑娘送回家,人家父母会怎么想怎么做,中尉也完全没想到。

所以,当他把车子开进宁家花园的停车坪上,伸手把人又公主抱出来送到门口对上杜心灵惊讶中带着愤怒的目光时,中尉很无辜。

“夫人,宁果喝醉了。”童云骁面对堵在门口不让开的杜心灵,平静的解释。

杜心灵咬着牙让开门,把人放进来,跟上去说:“好了,你把她放到沙发上就好了。”

“沙发上睡的不舒服,我还是把她送卧室吧。”纯洁无辜的中尉好心的说着,直接上楼梯。

杜心灵恨不得拿过拖把来赶人,但还是无奈的跟了上去。这混小子哪里知道那间卧室是女儿的?别在乱闯乱进的走错了地方。

杜夫人推开女儿的房间,看着这个陌生的小伙子把女儿放到床上,为她脱下鞋子,拉过毯子把人盖好才有些清醒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谁家的孩子?”

请原谅杜夫人秀逗的大脑,因为之前童中尉来的时候是两年前,而且是穿着一身军装。今天童中尉穿了一身便服,完全是两种气质的帅小伙。

至于童中尉给严上校当伴郎的时候?杜夫人根本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人家好吧?

因为在杜夫人的心里她的女儿将来是要继承宁氏集团的,选的女婿也肯定是Q市名门之后。跟一个当兵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夫人,我叫童云骁。”童中尉认真的介绍自己。

杜心灵看着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还想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之类的话,就听见床上醉醺醺的疯丫头忽然喊了一声:“童云骁你个混蛋!”然后转为低声的呢喃:“你个大混蛋…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那么喜欢你…”

杜夫人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童中尉则微红了脸朝着杜夫人点点头,转身逃走。

在下楼梯的时候,童中尉还暗暗地自责:长这么大,第一次当逃兵。回去肯定会被队长骂死。

那天童云骁走后,杜心灵就给宁仲翔打电话,告诉他女儿谈恋爱了,喜欢上一个小伙子云云。

宁仲翔在电话里听了一阵子,等她唠叨完只安慰了一句:“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别跟着瞎掺合。”

不许跟着瞎掺合是不可能的,杜心灵坐立不安的等到半夜,宁果因为憋尿憋醒起来,一睁眼看见她老妈坐在自己床上,差点一个扫堂腿把人给踹下去。

然后杜夫人怀着一颗慈母心再三追问,问明白了女儿看中的这个小伙子原来是当兵的,就在严肃的手下,还是个中尉军官。

怪不得要死要活的去当兵,拼了命的争先进,被保送个军校就高兴地蹦起来。

杜夫人思来想去不放心,打电话把宁可叫回来一问再问,差点把童云骁的绝密档案叫宁可想把发从军部里调出来。

宁果却一早拎了背包走了,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老妈解释。

宁可劝了一会儿,把有关童云骁的事情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她也不知道。然后没到午饭的时间也走了。

她怀着身孕,杜心灵也不敢聒噪她。宁家的大小姐的身份可比她这个续弦的夫人要重要的多,她若是有个什么,宁二爷能把这栋别墅给烧了。五、龙凤佩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两个礼拜后,严大队长的那栋小排楼收拾利索,上校先生亲自开车回家,把上校夫人接过去视察,又把该买的买了,该添置的小东西都添置一番,选了个不忙的日子就搬了过来。

这小排楼什么都好,唯一有一点宁可不满意的就是后院那只耀武扬威的黑背。实在是太英勇了,上校夫人看着它都不敢进家门。

严肃知道宁可怀着孕,家里也不适合养狗,就算是适合,也没有因为一只军犬让媳妇不敢进门的道理。于是就把聂大校的心肝宝贝黑妞儿给弄到墨龙训练基地去,交给了马骐。

搬过来之后,严肃终于过上了想要的日子。几乎每个晚上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早上醒来可以看见媳妇美好的睡颜。

当然,上校夫人怀孕了,连九辰集团的视频会议都由分公司的办公室改成了家里的书房,更不能亲自下厨,家里请了个有厨师证的保姆,每天的饭菜都在宁可的监督指点下烹饪,上校很满足。

之前两个人过惯了分居的生活,结婚前一两个月见不着面是常有的事儿,后来严肃提了大队长,案头工作多了几倍,也不能每天都回家。夫妻两个过的是一个礼拜见一面的日子。

现在宁可搬到军区小排楼来,严肃的大队长办公室离这边近,每天晚上就算是加班也能赶回去看一眼。

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一个礼拜又三四个晚上能吃到家里的饭菜,那种感觉像是海面吸满了水,那股子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从胸口里涨出来,涨到喉咙,涨到鼻子尖儿。

美好的五月很快过去,进入六月后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

怀孕将近六个月的上校夫人原本苗条的身材开始变得粗笨,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严上校早出晚归,心心念念都记着老婆,中午不能回来吃饭就准时打电话,有时候开着会想起什么来,也会暂停会意跑出去打个电话,就差把人打包随身带着。

一中队队长罗小杰私下里跟副队长马骐议论,说咱们头儿最近不大正常,是不是患了产前综合症。

马副队长立刻笑喷,糟蹋了两荤两素一份好饭菜。

甜蜜幸福的生活里总有些悲伤地插曲。给幸福的人们添一把心酸,一把苦涩。

比如这天宁可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握着手机默默地流泪了。

保姆刚好过来问她晚上做那几个菜,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握着手机哭的上校夫人一时不知所措:“夫人,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宁可抬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淡定的问:“什么事?”

“我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保姆小心的观察上校夫人的脸色,上校夫人眼睛红红的,很悲伤。

“随便吧,弄点清淡的。把上午他们送来的鲑鱼蒸上。”宁可又擦了一下眼角,然而眼泪却一直止不住的流下来,擦不干净。

“夫人,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嗯,严肃的外公…去世了。”

“啊?”保姆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但没多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劝宁可:“夫人您得节哀顺变。你还怀着孩子呢,哭多了可对小宝宝不好。”

“我知道,你去做饭吧。”宁可拿着手机把严肃办公室的号码调出来给他打电话。

然而严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宁可再拨严肃的手机,是他身边的通讯员接的:“嫂子,大队长去信息中心了,那边临时军演,所有信息都屏蔽了,大队长说了,如果六点半回不来的话,今晚就得通宵了。”

“好,我知道了。”宁可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打给北京的严振国。

严振国这会儿刚开完一个会,正要回办公室,秘书说少夫人电话找,严将军赶到十分奇怪,宁可怎么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

“爸爸?刚刚我接到香港那边舅舅的电话,外公今天下午三点四十分,去世了。”

“…”严振国的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空白。

去世了?瑾玉的爸爸…去世了?!

“爸爸,你在听吗?我刚给严肃打电话,他们基地正在军事演习,电话打不过去。所以我只能跟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我们这边肯定要过去人的,你看还应该安排谁过去?”

严振国微微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吸了口气,说:“我安排一下,明天一早的飞机过去。你就…别过去了吧?”

严振国的意思是宁可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坐飞机什么的很不方便。

“可是爸爸,舅舅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如果严肃不能过去的话,让我一定要过去一趟。”

“那这样,我安排飞机过去接你,你跟我一起去。”

“好。”宁可也觉得自己去机场打飞的去香港不方便,毕竟六个月的身孕呢。有专机就不一样了。

挂了电话后,宁可又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再给宁仲翔打电话。

宁仲翔听说宁可要去香港,立刻不乐意:“你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呢,满世界的跑什么?”

“舅舅,严肃在军演,人现在联系不上。盛家对我不薄,老爷子对我更不用说。他走了,我总要去送一程。就算是替严肃和他妈妈尽孝也好。”

宁二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宁可说的话都在理上。他再心疼外甥女也没办法,只得说:“我和你舅妈陪你去。”

“这就…不用了吧?”

“我不放心你。”宁二爷的口气不容置疑。

宁可想了想,又怕宁仲翔见了严振国掐起来,便搭上了一句:“那行吧舅舅,严肃的爸爸明天一早的飞机过来,接着我们一起去。”

“怎么,你还怕我不敢上他严将军的专用飞机啊?”

“…不是的,我叫人直接去家里接你们。”宁可无语。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宁可都没联系上严肃。

反正是信息支队的演习,都是玩儿些高科技的东西,严肃这个大队长应该也只是督阵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

宁可让保姆帮自己收拾了行礼,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七点半,严振国的电话准时打过来,说他的飞机已经在军区停机坪上。

宁可早就让警卫员开车去把宁仲翔夫妇接过来,然后三个人用严肃的军车去俊勇停机坪跟严振国汇合,上了严将军的专机直飞香港。

宁二爷见了严将军,自然还是那么的不和谐不对眼。

但宁二爷知道这是严将军的专机,前面的飞行员以及后面的警卫都是严将军的属下,他得给严将军一点面子。况且,他们这是奔着盛老先生的丧事去的,路上吵吵闹闹也忒不像话。所以宁二爷一路梗着脖子沉默,不搭理严将军。

而严振国当然明白宁二爷夫妇跑这一趟完全是为了他们外甥女的身体。而宁可的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老严家的嫡亲骨肉,是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看在自己宝贝孙子的份上,严将军自然也不能端着架子摆谱儿,反而放低了姿态迎合宁二爷的臭脾气。

递根烟,递个水杯什么的没话找话跟宁二爷搭讪。

宁可看前面这俩别扭老头儿没掐起来,暗暗地舒了口气。

因为来之前严振国私下里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一下飞机就有港督的司机开着车子来接着,直接去了盛老爷子的丧礼上。

盛老爷子在香港也是颇有地位的老人,他的丧礼很隆重。

一身黑衣的盛帛修身为孝子一直守在老爷子的灵位跟前,同样一身黑衣的盛夫人陪在他的身边。冷颜兄妹两个跟在自己父母身后,盛小俪原来那一头耀眼的红发已经染成了黑色。原本活泼欢脱的小姑娘这会儿也是一脸的悲伤。

宁可来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黑色丝缎裹胸式孕妇裙,不是很显肚子,又很衬托气质。长发绾成发髻,一丝不苟。鬓间的白色珍珠发卡和胸前的小白花相互映衬着,雅致而哀伤。

走在最前面的严振国则穿着一身将军常服,浓浓的松枝绿,威严,庄重。帽子摘下来托在手中,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盛老爷子的灵位前,低头,默哀。

宁仲翔夫妇一直跟在宁可的身边,杜心灵挽着宁可的胳膊,宁仲翔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

在严振国之后,宁可走到灵位跟前深深地鞠躬。

盛帛修一家四口人站在一旁鞠躬还礼。

盛夫人看见怀孕的宁可,生怕她站得久了身体受不了,悄悄地侧身吩咐儿子:“去跟管事的说,别让你表嫂站的太久了。”

冷颜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听了母亲的话还是悄悄地退到一旁去,拉过丧事的主管来转达了盛夫人的话。

宁可被负责丧礼仪式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请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休息。进门却遇见了一位熟人。

原本正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无聊的玩儿手机的男子看着宁可,目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留片刻后,迟疑的问了一声:“宁小姐?”

“…”裴碧霄?宁可微微蹙眉,但一想到以盛老爷子的威望裴碧霄过来吊唁也在情理之中,便冲着这位裴少微微点头:“你好,裴少。”

“你好。”裴碧霄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你坐这里吧。”

宁可想说不用了,裴碧霄已经转身招呼人把角落里的椅子搬了过来自己坐下。

宁可转身让杜心灵坐,杜心灵低声说道:“你坐吧,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再站下去你的腿该肿了。”

落座后,裴碧霄端过一杯红茶递到宁可的面前:“宁小姐,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盛老爷子是我丈夫的外公。是我最尊敬的一位老人。我以为这件事情裴少一直都知道。”宁可笑得极淡,她的心情还没在盛老爷子去世这件事情中缓过来。

裴碧霄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实际上他不仅仅知道这些,有关宁可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了。

那次从温哥华古家回来后裴碧霄用裴家的渠道弄清楚了宁可的身份,也打听到了严肃的一些事情。之后他查到严家头上之后,便再也不敢查下去了。

后来他也动过跟尚雅慧合作的心思,但也只是想了想就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

严家这样的家族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招惹的,稍有不慎怕会倾覆了家族几十年的辛苦经营。所以裴少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对宁可的那点绮念。

如今时过境迁,当他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挺着肚子出现在面前时,心里那股五味陈杂的感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本来盛老爷子的丧礼来的人就很多,严振国一到,消息有点走漏,香港政界军界的人听说也都有了动静,有些人身份特殊不好亲自过来的也派了秘书或者副官过来吊唁。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一直到了下午两天多才告一段落。

丧礼的主管宣读了盛老爷子的生平事迹,又代表来宾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之后,殡仪主持才安排丧礼的队伍送盛老爷子的骨灰去墓地下葬。

严振国带着宁可,宁仲翔,杜心灵上了自己的车,后面还跟了一辆警卫车随着丧礼的车队去墓地。

盛老爷子骨灰下葬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雨丝。

雨丝滑过脸颊带着一点清凉,宁可觉得心头的悲伤终于找到一点出口,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却也暗暗地出了一口气。

丧礼的流程都被安排的很妥当,盛世信托的人做事都深得盛老爷子的真传,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骨灰下葬完毕后,盛帛修一家人站在墓碑前,严振国和盛帛修并排站着,宁可站在严振国身后和冷颜并肩。和身后上百名亲朋好友以及盛世信托的高级主管等一起朝着老爷子的墓碑鞠躬。

之后殡仪主管安排亲友上车先后离开。

盛帛修和严振国并肩站在老爷子的墓碑跟前没有走的意思。欧阳慧宬拉了拉宁可的手臂,轻声说:“我们先回去吧,让你爸爸和你舅舅在这里陪老爷子说会儿话。”

宁可点点头,随着欧阳慧宬离开。

冷颜说请宁仲翔夫妇去家里住,宁仲翔觉得盛老爷子刚去世,去家里住不方便,便坚持住酒店。冷颜只得亲自去安排酒店。

欧阳慧宬便让盛小俪先回家,自己送宁可和宁二爷三人一起去酒店。

宁仲翔不放心宁可自己住一个房间,冷颜便安排了一个豪华套房。可以让三个人住在一起。另外又给严振国定了房间。

欧阳慧宬在酒店陪着宁可喝了点下午茶,又叮嘱宁可好好休息,在香港住几天再走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