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砰”的又是一声,子弹已打在她身上。

可是——

她没有倒下!

她面上的笑容却在他眼前变得愈发灿烂!

迷迷糊糊的,他闻到了一阵阵清香,眼皮,重重垂下…

原来,那是一把特制的手枪,第一发子弹是真的,而第二发,则是包裹着子弹外衣的迷药!而她之所以没有倒下,一定是吃了对付这种药效的拮抗剂。

可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

冰冷的锁链捆在他身上,有人端来一桶水,哗啦啦的往他头顶就是一泼。

赤骨的冷直窜脊髓,花泽语突然清醒了。他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间屋子里,周围很暗,但是很热,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硕大如锅炉的东西,锅炉里,正熊熊燃烧着滚烫的烈火!

是焚烧炉!?他脑中第一个念头闪过!

下一秒,他看到刚刚的女人依然面无表情的将平车上躺着的辛雅乐往里面推进。

他激动的要大叫,可是,嘴巴却被胶布粘着无法发出声来!

女人淡淡的转头,得意的朝他看了一眼,微笑如撒坦般无情。

“花上校,现在你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了?”身后,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

他立即听出那是鱼头的声音!他猛地转头,果然是那家伙!但他的眼睛只瞪了鱼头几秒,又快速转了回来,寸目不离平车上躺着的女人。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让她不要这么做。”鱼头冷笑,目光嗜血而残忍。

他却像是听到了希望,转头又看向他。

“答应我吗?答应我自己接受惩罚?”

他点点头,半秒也不敢犹豫,只要能换回辛雅乐的身躯。

鱼头即刻命令小黑动手,小黑二话不说,卯足了劲往花泽语身上就是一踢!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我!现在,我可要报仇了!”小黑边骂边踢,将新仇旧恨统统算上!

花泽语无心反抗,只能咬着牙,任他对他的拳脚相向。殷红的血从他喉中冒了出来,但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唯有一双不死心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在乎的那个女人。

为什么,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过她?

他的泪水快要掉下,心中的疼,远比身上的还要痛!

“花泽语,你让我失去了哥哥,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妻子的滋味!”鱼头说着,步步朝他逼近,伸手,就要掐上他的颈脖。

“受死吧!”小黑忽然发狠,高举着拳就要从花泽语的头部落下。

“砰——”的一声枪响,意外的划破这个沉闷的房间。

是谁在这时候帮了自己?花泽语一时也懵了。

小黑吃痛,忽地跪倒在地。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裤腿处冒了出来。

“哎呀,不小心打到动脉了!”吴建道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啊!”

花泽语无望的双眼终于在看到吴建道后重新闪动了光彩,这个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才不声不响的出现?

吴建道也看了花泽语一眼,目光里略带着悲悯和同情,然后,他又举起那还没冷却的枪口,对准了被他拉着一起闯进来的女人余诗诗的脑袋!

鱼头在看到余诗诗的瞬间,面色僵了一下。

“我的枪法不太准,这一枪下去,指不定会射到哪里。手抖一下,打到别人的脑袋也是可能的。鱼头,你要不要让我再试一枪?看看是射中了这个女人,还是射中了你?”吴建道的声音格外平静,可镜框下他那犀利的视线,却快速在四周扫视,任何一个可疑的突破口,都是此刻决胜的关键!

余诗诗被他反手抓着,目光却落在平车上躺着的女人身上。虽然那人的面孔涂满了胭脂粉末,可是,她应该不会认错,那正是辛雅乐!

她的面孔顿时苍白!心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小叔!我让你留她一命!你怎么…”她含着泪,激动的朝鱼头大喊。

“你闭嘴!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好心?”吴建道朝她就是一吼,视线也不由得往平车望去。

余诗诗忍不住抽泣,身子一时瘫软,却不偏不倚的跌落在吴建道怀中。

鱼头看得有些分了神,花泽语敏锐的扫过一眼,发觉时机成熟,于是猛的伸脚勾起地上剩余的锁链,往鱼头的方向飞快一绕,没等他发觉便腾出另一只腿缠住锁链将它嗖的扯紧。鱼头震惊,身子不由得往前倾倒,心中暗叫不妙,于是快速抽出腰间的枪,打算往花泽语的方向射去。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鱼头握枪的右手虎口处,鱼头吓极,扑的跌坐在地上。

“小叔!”余诗诗一声惊叫,她没想到吴建道真的能下此重手!

可吴建道还是牢牢抓着她,不让她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也只能眼看着鱼头手中的血流淌不止,却无法上前给他帮助。

而那个推着平车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在见到鱼头受伤后面色更是变得铁青!

不过,花泽语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虽然链条依然困在他身上,但下半身的动作依然可以轻易的将鱼头制服。脚下缠着的铁链再次转换了方向,瞬间,他又将鱼头的颈脖缠绕住了。

我扯!

花泽语心底发出一阵命令,腿脚灵活的又换了动作。

鱼头顾不住他流血的手,拼命的抓着缠在脖子上的锁链,挣扎着让他放开。吴建道开枪似乎上了瘾,“砰砰砰”的接二连三发出几声枪响,子弹纷纷从白衣女人的耳边呼啸而过。她只觉得耳垂一阵火热,伸手抚上,那竟淌出了一丝血红!

“我说了我枪法不太好,所以不得不多练练。”说着,吴建道举起手枪再次对准了女人。

女人惊慌,急忙抱起躺在平车上的辛雅乐往身前就是一挡。而她的这一动作,又快速被花泽语发现了。

“住手!”花泽语朝吴建道大吼一声,生怕他真的失手误中。

吴建道脸色一收,紧握的枪膛果真没有再发出去。

女人见状,急中生智,不知从哪里弄来把剪刀,张开锋利的刀刃对着辛雅乐垂下的脖子。

“把鱼头放开,否则,就让这把剪刀刺进她新鲜的屍体上!”她的声音忽的高亢,凶煞的目光注视着众人,最终仍是锁定在花泽语身上。

所有人都震惊!

花泽语的脚力不由得松懈,鱼头如获大赦,深深的吸一口气,面色逐渐恢复红润。花泽语发觉,又想将他脚上的锁链拉紧,可鱼头却比他快一秒扯开颈上的重物,手撑着地面不住后退。

眼看鱼头已经脱离了花泽语的攻击范围,女人匆忙将他扶起,但她的另一只手,却依然没有将辛雅乐放开,一步一步的后退,搀着鱼头往门外离去。小黑仍躺在地上苦苦呻吟,双手紧紧的按住腿上受伤的动脉,想走却没办法离开,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女人搀着鱼头慢慢往外挪步。

吴建道趁这个机会,抓着余诗诗也跟着一步一步朝花泽语接近。两组人马,在这时都静观起变,大家相互威胁,却也没有再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鱼头终于行至大门,与女人一个眼神示意,女人立即将从口袋里掏出一杖烟雾弹扔在地上,然后抛下辛雅乐趁机溜去。但他们也只顾自己逃命,却没想辛雅乐的身体早已不能站稳,已没有支撑点,她就软弱的倒在地上。吴建道本想追去,可白茫的烟雾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方向,直到烟雾散去,那女人早已抓着鱼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自己孤身再追,也难以将他们全都绳之以法。

吴建道也放开了余诗诗,伸手将花泽语身上的锁链解掉。花泽语一得释放,即刻奔向倒在地上的辛雅乐,抱起她的身子紧紧的拥在怀里。

“乐…”他低着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一只手在她的面颊上轻抚。

吴建道站在他身后,默哀的视线望着花泽语颤抖的背影暗暗叹息。余诗诗也捂着脸忍不住落泪,没了辛雅乐,龙浩天知道后更不会再有活着的希望。她的快乐,依附于他,而他的生命,却依附于这个女孩。当这条关系链断裂时,所有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室内突然很寂静,除了嘤嘤的哭声。

此刻情况特殊,大家也都没有再去理会二度逃逸的鱼头,众人的焦点,都只放在花泽语身上。这个曾经高傲的气度不凡的男人,如今,也不过如此平凡,平凡到,所有的光辉都散尽,落寞的身影,如同路人甲乙丙丁,那么的微渺。花泽语抱着辛雅乐许久,忽然感到自己的面颊有些湿冷,随即一道冰凉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下。

原来,他也会落泪的。

他不由得捧起她的脸,鼻尖与她轻轻靠近…她冰凉的唇,近在咫尺。

“你们…救我…”小黑依然躺在那里,可他的声音是如此细弱,血流虽然已经缓和了不少,但持久的压迫让他的腿万分麻痹。

余诗诗这才将他想起,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她走过去,撕下他衣服上的一块碎布将他的伤口裹住。

吴建道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的说了句:“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她无力微笑,“可惜,我来也没有用,她都…”她心中暗叹,这样的结果真的不是她想要的。

说话间,花泽语突然将辛雅乐放下,转身站了起来。

他们同时转眼看他,只觉得他的面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而闪烁的目光中,却饱含了杀气和迫胁。他大步大步的朝小黑走来,然后伸出一条腿狠狠的踩在小黑受伤的动脉上。

“啊——”小黑尖叫,疼痛让他的心欲生欲死。

花泽语还在用力蹂躏,那力道几乎要将小黑腿上的肌肉及筋脉纷纷碾碎!

“喂!他毕竟也是个受伤的人了,难道你真的要让他来给乐偿命吗?就算这样,她也不会活过来啊!”余诗诗那卑微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吴建道却是不劝,以他的眼光来看,就算是踩死小黑,也不足以解花泽语心中的恨意。

“说!她在哪里?不然我就废了你的脚!”花泽语不理会余诗诗的阻拦,仍狠命的往死里踩。

吴建道和余诗诗听闻不由得愣住,他问谁在哪里?他疯了吗?

“说不说?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腿?”花泽语凶神恶煞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

“啊——我说我说,你快把我放开!”小黑面色苍白,冷汗狂出,显然是害怕了。

花泽语耍命一踢,“快说!”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小黑望去,吴建道似乎明白了什么,而余诗诗也只是将信将疑的继续听着。

“她被关在…停屍间里…很久了…”他抱着腿,断断续续的说,疼痛挫得他心力交瘁。

花泽语眼中更是燃起希望,“停屍间在哪里?”

“在…”他刚想说,却突然晕厥。

花泽语气极,真是好晕不晕,偏偏晕在这个时候!

“休克了。”余诗诗提醒到,急忙将小黑摊平在地上,“我车里有急救箱,你们在这里看着不要搬动他,我立即去拿来。”说完,她匆匆忙忙走了。

“神经病!他死他的人,我找我的人!他休克了关我什么事?”花泽语恶毒的朝小黑和余诗诗骂了一句。

“这里不算大,停屍间应该不难找,泽语,你去找吧,抓紧时间。我在这里看着他,等余诗诗回来我再和你分头去找。”吴建道对急救也有些经验,蹲下身一手按住小黑的人中穴,一手又不住的推着花泽语的腿。

花泽语点点头,即刻转身出去,分秒必争!

◆◆

辛雅乐一直在停屍间里小跑,再累,也不敢歇下。不运动的话,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冷。她不想活活被冻死!她还有很多心愿未了!她还有想见的人啊!

可是,谁能来救她?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一切,均与外界隔绝,这里有的,只是通往阴间的道路!还有不知躺了多久的冰冻的身躯!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有什么希望?能期待的,也只有奇迹!

除非有奇迹!否则,她真的无法从这里出去!

心灰意冷!

肚子也开始饿了,该死的,她辛雅乐此生难道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吗?她不要啊!

又跑了几圈,每每经过铁门的时候,她都会用手在上面敲打几下。可是再往返几次,她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内心的恐慌开始逐渐增大,而四周,亦是越来越冷。她蜷着身子,靠在门旁,只觉得呼吸间愈加变得困难。那刺骨的冷,从鼻腔到心脏,都没有一丝温度!

多希望这里有张大床,温暖的羽绒被盖在身上是那么的惬意,多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任性的独自离开花宅。也许,她若温柔一点,他说不定会同意和她一道去医院。

可惜,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

她突然好想哭,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为自己未完成的那些心愿。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到外面有声音。紧接着,“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在她身后的门背上,如此有力!

“乐、乐你在吗?”

是谁的声音,听着熟悉却怎么离自己那么远?辛雅乐很想回答,可是嘴张着已经说不出话。

她闭着眼,似乎听到了重重的敲锁的声,一下又一下,敲得她的心也跟着震颤。

花泽语几乎把整个殡仪馆都翻遍了,唯独就剩这里。紧闭的大铁门外加了一把厚重的铜锁,他想也不想,心想就是这了!

不会错的!

锁很坚硬,若没有专业的工具几乎无法从孔里将它撬开。于是他抡起拾来的斧头,对着锁链狠狠劈下。一刀不行,再来一刀,直到锁链完全断裂,“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狂喜,立即将斧头丢到一边。

门,终于被推开了。

辛雅乐忽然感到一股热流涌入,微睁开眼,终于看见视线里出现一道白皙的光亮,还有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近。

那轮廓,感觉好亲切。只是她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心里想着,应该是他吧?

“乐!”花泽语激动地拥着她,上帝啊!他总算是找到她了!

可她的身体好冰凉,竟没有一丝热度。他担心的看着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往温暖的地方奔去。

她躺在他的怀里,那炙热的气息让她心安的几乎昏昏欲睡。

“乐,你撑住,别睡啊!”他低着头,边跑边不住的喊。箭步如飞,只怕多耽误一会她的体温就会愈加下降。

吴建道远远的就看见他抱着她过来,于是替他打开了后车门。花泽语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拥着她一起坐进黑色的奔驰车里。

“你的车怎么办?”吴建道指了指停在对面的法拉利。

“晚点打电话叫黑一来开吧!现在,该马上送她去医院!”花泽语紧搂着辛雅乐,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了刚出来时那般冰冷,但温度还是很低,连唇色都苍白如纸。

吴建道皱眉,看着他不住的摇头。

“真想不到,他们从哪里找来一个和辛雅乐长得如此相像的人!不会是乐的姐姐吧?”吴建道踩着油门喃喃的问了一句。

“那死人不会是辛雅彤!而那个女的一定是入殓师,对人像美容极为上手,连我都被她精湛的技术骗了!”

吴建道叹一口气,不再多问,将车子驶了出去。

余诗诗这时也将小黑处理妥当,把他放进自己的车后,也跟着吴建道一起驶回医院。

黑色的奔驰虽然一路狂飙,但也无法按捺住花泽语焦急如焚的心。辛雅乐的意识还在撑着,微动的睫毛让他颇为心疼。

“乐,别睡,再过一会,我们就到医院了。”他捏了捏她的脸,只希望她能稍微清醒一些。

她意识稍稍恢复,轻轻点头,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还是好冷…

他又拥她紧一些,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的温度都传递给她。不经意的,他的手指拂过她微张的唇瓣,那触感竟是如此的干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水嫩。

他更难过了。

“乐,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她听得奇怪,他,究竟有哪一点对不住她?是她该和他道歉才对。要不是他,她现在早就不在人世。第二次了,无意中她竟然欠了他两条命!

他见她恍惚了一阵,于是捧起她的脸,没经她同意便深深吻了下去。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竟然到现在他才懂得她的珍贵!而这一吻,就犹如与死神搏斗争出的荣誉,他吻得深切,吻得投入。

吻到死,都乐此不疲!

他口中的暖流顿时汹涌的朝她袭来,点点甘醇,如温泉般流入心扉,好甜,好醉。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抑制住想要亲近她的冲动,满满的占有欲已将他的心牢牢圈住。

他爱上她了,这一秒,他已经确定!

------题外话------

虽然现在花爱上了乐,乐也似乎爱上花了,但别忘了,转折点没来。下一章会有个重要的线头,是第一条导火索的引线。以后每天早上八点系统自动更文~

077 爱上痛

夜,好安静,四周,好暗。

辛雅乐像是醒了,她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身子很温暖,她不再感到寒冷。似乎是睡了很长的一觉,而之前体内的那种虚脱,她也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突然很想喝水,只是,她摸不清方向,不知道周围哪里有水。

她的动作似乎惊醒了一直趴在她床边熟睡的男人,男人伸手打开床头灯,一张英俊的脸即刻映入她的眼帘。

她似乎还没有适应光线,眼睛微眯。

“乐,你醒了?”花泽语轻轻抓住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唇边。

“水…我想喝水…”她点点头,低声呢喃。

“你等等。”他说着放下她的手,起身往房内的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