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卡车的中年人冷笑道:“欺负她?我们躲都来不及,只是想让她走开,你不用多管了。”

出租司机又问了声:“小姑娘,你想好了吗?同意走吗?”

孟思瑶知道不得不识时务,只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支走了这些人再说。

“好,同意就好,你下三轮车,车站那边有很多去市里的车子。”出租司机打手势让孟思瑶下来。

孟思瑶不情愿地下了电动三轮,脚一落地,忽然上来一个汉子,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地图。转眼之间,打火机点着了地图,孟思瑶上去抢时,已经来不及了,地图化为飞灰。

“你这是…”孟思瑶的厉声质问已经得到解答,很简单,这些人想方设法,就是不让自己去那怪村。

3.

他将书桌上最后一抹灰尘擦去的时候,扣门声响了。他那张已逐渐泛映出岁月之痕的脸上微微一笑:杨信志准时到了,这孩子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叔,没让您等太久吧!”杨信志看着他在水龙下冲净了抹布,挂在了窗台边,知道他的心里难受——他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这样仔细打扫办公室,扫地、擦桌子、甚至擦窗子。

但他的脸上分明有着淡淡的微笑。

“信志,进来坐吧。”他仍是那么和霭。

他真比亲生父亲对我更好。杨信志这么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给自己的童年留下的是累累疤痕。“您日理万机,我不想占用您太多时间。”杨信志知道自己能为面前这位老人赴汤蹈火。

“别这么生,来坐,坐下说,哪有站着说话的?…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了,都是最好的人选,我亲自查过了,背景都很干净。”走近了,杨信志才看清他眼角中的湿润。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他骨子里还是个敏感的人。

“那个姓孟的小姑娘…”

“这正是我今天急着向您汇报的事儿,她昨天突然离开江京,我查了,她又是去的武夷山。”

“这么说,她又有新的线索?”他恢复了往日的沉着,足以让最冷静的人不安的消息,在他这里一样波澜不惊。

“显然是的,她被市局传进去了一次,据内线说,她和那个上回要害她的上海小开见面,谈话过程中,那小子突然发了狂,和公安扭打时撞死了!”

“又是‘伤心至死’?”

“不管怎么说,又算是一次意外死亡。和孟思瑶一起去武夷山的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她和一个叫常婉的小姑娘,其他五个,都是死于意外…叔,您…”杨信志看见他的眼角又有些湿了。

他叹口气说:“没什么…我不信邪,这辈子没见过鬼。姓孟的到底知道多少,我是说,袁荃给我们留下的麻烦,她到底知道多少,有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他的问话往往是自问,但杨信志不敢懈怠,忙回答说:“袁荃显然在临死前千方百计给孟思瑶留下线索,但又不直说、明说,至今为止,孟思瑶好像只发现了那笔钱,真不知道袁荃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不一笼统全告诉孟思瑶?”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一个明万历年间的一个铜壶上。收集古玩酒壶,是他唯一的奢侈爱好。他凝神片刻之间,杨信志一句话都没说,知道他在思考,而且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精准的答案。

“袁荃这女孩子,我们真的低估了她,”他终于开口了,“她的所作所为,表明她的确是孟思瑶的好朋友。她一方面想将知道的隐情大白于天下,一方面又不愿过早让孟思瑶成为众矢之的。换句话说,如果她一股脑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姓孟的,我们也不会耐心地等到现在。袁荃就这样安排了一系列的谜题,让孟思瑶一层层揭开真相,也给了孟足够的时间产生警惕,保护自己。”

杨信志恍然大悟:“叔,还是您看得透彻,您这一点拨,我这个鱼木脑袋也茅塞顿开。但这姓袁的小妞也太小瞧我们了,您看…”

“再等等,我不用多说原因了吧…其实原因不止一个,最主要的,还是要等她发掘出真相,咱们可以一劳永逸。但从现在起,派人、甚至你亲自出马,密切注意她在江京的一举一动,并且听着消息,一旦她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要及时下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握好分寸。”

“谢谢叔的信任!您放心,我平日虽然也会怜香惜玉,避开女流,但这次不一样,知道她迟早也是要‘伤心至死’,所以不会心软手软。”

4-1

开往武夷山市的长途车开离华西镇。出镇后不远,孟思瑶见附近没有可疑车辆后,就要求司机停车,挥手告别了这辆客车。

想阻止我去怪村?谈何容易!她脑海中对那张地图还有着深深的印象,记得去怪村的路线。不过,经过刚才的屡次碰壁,她知道,自己只能徒步前往。

头顶上阴云四合。

孟思瑶几乎是小跑着前行。借着风,乌云的脚步也飞快。走出有一个小时,整个天地一片昏黑,仿佛夜幕提前降下。

降下的还有倾盆的雨,打在她的脸上,生疼,如同在承受鞭笞。此刻,她不由想起了去拾夕洞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风雨交加,从此揭开了一场场离奇死亡的序幕。唯一的区别,是那晚她有六个同伴,而此刻只有她自己踽踽独行。她在心底长叹一声,脚下在泥泞的路上一滑,险些摔倒。

她在黑暗中行走,全凭印象,心中默祷着不要走迷了路。她们知道了,又要说我犟了,又要说我胆子太大。可是,她们,那些好朋友们,你们是不是在冥冥之中看着我在这里狼狈前行,寻找一个未知的答案,努力去抓住哪怕是一丝生存的希望。

霖润,我知道你一定在病榻上为我悬着心。希望能早些见到你。

孟思瑶的男友钟霖润不久前被设计谋财的刘毓舟撞成重伤,仍在养等着多处骨折的愈合。

也许是对恋人的思念给了她勇气,孟思瑶本已有些酸胀的腿重生了力气。

路越走越窄,越来越不像路,头顶上是参天的树,遮住了仅有的一点点亮光,孟思瑶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走迷了路。

一定是迷了路!

好在她早已有了旅行和探险的经验,此时不得不打起了手电,很快发现四下里只有自己这一处光亮,只有自己这一个移动的身影,如鬼魅。

这个念头一起,忽然觉得身周阴冷如沐在冬夜的霜降,一种破肤刺骨的阴冷。这是为什么?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死亡的气息紧紧包围着。都说死气沉沉,为什么我觉得死气汹涌?

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心跳毫无原由地加速。也许是刚才走得太急了,也许该放慢脚步。放慢脚步?陶醉在这一片莫名的死气中吗?

但她还是被迫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她至少需要几口深呼吸,放松一下僵硬的全身。

路边草丛里忽然萤火一闪。

她的心也如萤火般一跳。

手电光向草丛里照去,随后“啪”的,手电猛然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孟思瑶的一声惊叫。

希望我的眼睛欺骗了我。

孟思瑶摸索着拾起手电,鼓起勇气再次照向草丛。这次她看清了,真的是一堆枯骨!

她这才感觉,刚才坐的那块石头也有异样,借着手电光,她这时看得真切,那是一块墓碑!

没有坟茔,只有一块无字的墓碑,和一堆枯骨,在黑暗的雨林中,和孟思瑶为伴。

孟思瑶没有再长声惊叫,因为她知道山林中的回声只会让自己更恐慌。

离开这里!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镇子里遇见的那些人会谈怪村而色变,看来竭力阻止她的造访并非出自恶意。

同样是离开这里,可以往回,也可以向前,后者意味着,更多的未知,也许是更多的惊叫。

她选择了继续向前急行。

此情此地,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但觉得又是那么自然,经过了这许多波折,倔强的性子还在将她往更危险的境地中推。

腿虽然已有些僵硬,但她走得比刚才更快。

渐渐的,路越来越难辨认。忽然,脚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又觉得有异,手电向脚下照去,冷气钻心,小腿肚子阵阵痉挛。

只见地上长草掩盖处,是一座小小的墓碑。又是一座墓碑!孟思瑶心头升起强烈而不祥的预感,手电光斜向一扫,果然,墓碑后又是一堆枯骨,虽只略略一瞥,却能看出是个幼童的残骸。

她呆呆地站了片刻,手背放在嘴里,狠狠咬着,眼泪无声地留下,一起释放恐慌。

更糟的是,她忽然感觉,走在这条路上的,不止她一个人。

可恶的第六感,你来得太不是时候!

“谁!”她感觉自己在大叫,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左右都是成片的树林,她毫无视野。

“嘘…”一个声音仿佛听见了她心头的惊呼,告诉她:小声点,不要惊起路边的亡魂。

看见了,一个黑影在眼前转瞬即逝。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长的雨衣,尖尖的雨帽,她一切恶梦的根源?

她不加思索,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但她似乎走向的是无底的黑暗,追逐的是一片虚空。

这难道又是死神设计的游戏?会不会又是自己的幻觉呢?游书亮医生说过,我是需要治疗的人。

但她的脚步不停,虽然知道追逐的可能只是一个幻影。

奔跑,直到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手和脸都被刮破,孟思瑶却浑然不觉,因为她发现在自己的身边,几乎是并排躺着,一具尸骨。

她抖索着撑起身,看见脚边又是一座墓碑。

我该怎么办?

回头是岸。

她听见一个理性的声音在呼唤她回头。

受尽惊吓是可怕可悲的,更可悲的是离真相越来越远。如果此刻回头,不正是在背离真相?回头去默默接受“伤心至死”的命运吗?何况这通往怪村的诡异之路,不正预示着可能的收获?

于是,她又开始前行。

她不再奔命般疾行,反而有意放慢些脚步,手电四下扫视。

走出没多远,果然,又看见了一座无字的碑,附近草丛中,一堆暴露已久的尸骨。她用心数着,大约十里路上,路边竟有两百零三座无字墓碑。

4-2

她本以为,墓碑和尸骨越见越多,必会逐渐麻木,不再怵目惊心。但一路走来,每见一块墓碑,心跳仿佛都会加快一次,对前路的畏惧都会加深一次,对自己的命运的绝望感也会加强一次。

这十里路,仿佛走了十年。

霖润,如果此刻你能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这样走下去,能走到怪村吗?会不会,走到最后,我也成为一具尸体,等到路过的好心人,为我立一座无字的碑?

为什么会有这么怪怪的想法?孟思瑶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地晃晃手电。身遭虽阴冷,分明仍在阳间。雨已渐渐止了,天光稍稍亮了些,亮到足够能让手电休息一下。

或许,前面仍有光明?

疏疏落落地现出了数十家房舍,多是青砖、碧瓦,散在坡上、林边、路旁。已近傍晚,炊烟渐起,整个村子宁静而不失生气。如果不是刚才那段足以让孟思瑶今后许多个夜里恶梦连篇的旅程,她不会相信这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怪村”。

孟思瑶不知该如何开始询问,只好敲开村头一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白净脸儿,眉目细致,只是眼睛下有深深黑晕,孟思瑶乍一看,微微一凛。

“你们家大人在吗?我想问个问题,找个人。”

听到说话声,从前院里走出来一名中年妇女,显然家务事做到一半,带着围裙,袖子半卷,露出枯瘦如柴的两截苍白手臂。她带着警惕看着孟思瑶,半晌不说话。

“大姐,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一个无论天气好坏,总穿着雨衣的老头,是这个村里的吗?您见过吗?”孟思瑶一边开门见山地提问,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那中年妇女的脸,希望能看见一丝惊慌、一点不自然,便可大致看出她对这个神秘人物知晓多少。

那女人脸上露出的只有一片茫然。

“你从哪里来?你问的这个人听上去很怪,我如果见过,一定会记得起来。”她的普通话也还过得去。

“那您听说过‘伤心至死’吗?”

那女人脸色大变,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伤心什么?”

“伤心至死。”

“你哪里听来的?”

“我进过一个山洞,一个垂着三具悬棺的山洞…”

那女人面部的肌肉开始扭曲,身边那名少女的脸更苍白了,连嘴唇也没了血色。母亲忽然向女儿大叫起来,满口的方言,孟思瑶听不懂,也知道那女人不想让她听懂。少女先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又和母亲回嘴。那中年妇女终于气不过,走上来作势要打女儿,扬起手却没下去,恨恨地瞪了女儿一眼,猛然跑开了去。

孟思瑶被眼前这奇怪的场景惊得木立在一旁,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哪里出了岔。

那少女忽然向孟思瑶叫道:“你快走,快走,等他们来,你就走不掉了!”

“谁?他们是谁?”

“快走,现在一下子跟你讲不清楚的!下次不能再说你去过那个山洞!这个村里没有人会回答你的问题,没有人会帮你!”

“为什么!”孟思瑶见少女神色慌张到了极点,知道自己虽然执着地想知道事情的究竟,但有远比真相更迫在眉睫的顾虑,比如安全。

她不再等少女回答,少女也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图。她四下张望,忽然拔腿往村中跑去,听见少女在身后叫:“你往哪里跑?往回,往回,从你过来的路上跑回去。”

孟思瑶心想,再去数墓碑和暴尸的枯骨吗?

少女的叫声逐渐听不见了。孟思瑶又跑了一阵,觉得又累又饿。带来的矿泉水早已喝完,她真希望能坐下来,吃吃,喝喝,休息一下。

前面那家小粥铺,似乎是专为她准备的。

孟思瑶快步走到粥铺的门前,又犹豫了。自己此时像是个逃犯,虽然不知道究竟犯了哪宗罪。在这里逗留,是不是对危险的邀请?

小屋里的主人似乎听见了脚步声,探出身来。孟思瑶又是微微一惊:一个颇有些书卷气的男人,三十余岁,一张苍白的脸,像是在哪里见过。

和刚才见到的母女二人相像的苍白。

真的,这里真的是座怪村。仅仅是因为这份苍白吗?

那人看出孟思瑶惊讶疑惑的眼神,问道:“小姐是外乡来的吧?”普通话出奇地标准。

孟思瑶想起那少女的叮嘱,不能说自己去过悬棺洞,于是点头说:“是啊,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个总是穿雨衣的人,大哥你见到过吗?”

主人微微一怔,随后问:“你是说,一个晴天里也穿着雨衣的人吗?上了年纪的一个人。”

孟思瑶一阵欣喜:“是啊,原来你也见过!”

那人点点头:“我哪里见过,这是一个传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遇见过他,进过一个山洞?”

孟思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刚才那少女的嘱咐,不能说去过悬棺洞。忙改口道:“没有,没有的事。那个传说,是怎么个说法?”

“好,进来吧,先喝碗粥,送你的,你边吃着,我和你慢慢说。”

孟思瑶感激地望了那人一眼,轻声道谢,走进小屋,只见里面只有三张饭桌。她在一张桌前坐下,静静地等着店主给她盛粥。

这时候,还有什么,比一碗粥更能让她解除饥渴?

耳中仍回响着少女的警告:这村里,没有人会帮你。

盛粥应该转眼就能做完的事,为什么这么久?孟思瑶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但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悄悄走到了厨房门口,立刻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那男子侧对着门,手中捏着什么,悬在灶台上一只碗的正上方,似乎在用力挤,手中间或有数滴液体落下。

他在干什么?

更令她惊异的,是看见灶台边桌上的一个玻璃瓶,瓶子里翻动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蜥蜴!

那人忽然感觉出了孟思瑶在窥探,扭过头,眼中露出一丝冰冷,孟思瑶仿佛被刺得打了个冷战,不再多想,转身奔出粥铺。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那人冷冷地问:“你老实说,是不是进去过那个山洞?”

孟思瑶知道,此刻不是和他分辨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出,这个村里,的确有一种诡异的气氛,似乎针对的正是自己,或者说,针对自己曾去过悬棺洞的历史。他们究竟和这悬棺洞有什么样的渊源?

她不知该往哪里跑,不择方向地往前奔逃。忽然,前面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群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在村头那家见到过的中年妇女,遥遥地指着孟思瑶大叫。那群人中以男性居多,让孟思瑶身心更寒的是,这群人的手中都拿着各类工具农具。在她眼中,这些都是凶器。

4-3

不管这里有多么古怪,也许都不应该知道得太多。此刻,恐惧感完全压倒了好奇心,她几乎是调动了潜能在全力奔跑。

转变方向,不能自投罗网。

叫声和追赶的脚步越来越近,孟思瑶渐渐觉得有些熟悉的人声,回头瞟一眼,竟看到了日前在华西镇见到过的那一班人,中年夫妇、精瘦的小巴士司机、一起围住她的汉子。

她觉得自己还是到了强弩之末,那群村民追上她,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忽然,一阵引擎的响声斜刺里传来。孟思瑶绝望了,跑不过追赶的双腿,又怎能跑过机动车?

一辆小摩托横在了孟思瑶面前,她正本能地要再次转换方向,带着头盔的骑者突然叫道:“跟我上车!”听声音很年轻。

孟思瑶愣了一下,身后传来一阵喝骂声,她不再犹豫,爬上了小摩托的后座。小摩托轰鸣一声,在颠簸的山路上飞驰起来。孟思瑶努力回头看了一眼,谢天谢地,追赶的人群已逐渐消失在视野。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他们要把我怎么样?”孟思瑶有无尽的疑问。她到这“怪村”来,本是想解决心头一个莫大的存疑,得到的却是更多的问号。

摩托先上了山,又下了坡,入了林,最后停在一条山涧旁。一路开来,孟思瑶随时都在担心这小小的摩托会散架,车一停,她也跳了下来,警惕地望着这位骑手。那人摘下头盔,转过身,朝孟思瑶一笑,竟是个十八九岁的俊气大男孩,头发长长的,从头盔里散下来,披在肩头。

“我心太软,不想看你死。”男孩蹲下身,撩起水喝了几口,又泼了水在脸上。

“为什么?”

“你去过悬棺洞,对不对?你们一批有好几个人,见到了一个穿雨衣的老头,老头说,你们都会伤心至死,但你们还是去了。”男孩说话时的神情,简直是幸灾乐祸式的镇静。

“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叫陈麒麟,也是这个村子里的,高中刚毕业,村里著名的败家子,混世魔王、小色狼…虽然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女朋友…”

“我在村头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真聪明!她妈妈去纠集人来抓你,她却来找我,让我救你。刚才说的,有些是我猜的,有些是你自己说的,有些是袁姐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