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个有趣的玩笑。

她的心一颤,随即想:也许又是谁用了高压的电器,烧坏了整楼层的线路,寒冷的冬日里,这样的情况并非绝无仅有。

灯一灭,她觉得四周也猛地静下来。

她将淋浴关上,更静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和水管里残余的水间断落下的声音。

她批上浴泡,用浴巾裹住长发,走向浴室门。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似乎并非一个简单的跳闸故障。

她侧耳倾听,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她拉开浴室门。

“对不起,打搅了你淋浴。”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姚素云惊叫一声,又将浴室门重重地关上,拧上了锁,身体靠在门上,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这薄薄的木门,经不起任何撞击。

没有脚步声,但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个恶意的玩笑?哦,我指的不是这片黑暗,而是你的生活、爱情、婚姻…”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进来的?他想干什么?姚素云仍笼罩在无法排遣的恐怖中,并没有听进去来人的话,只是感觉来人上了些年纪,声音里有种极其粗糙的质感。

“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如果他会听她的,就根本不会进来,但她仍是不知所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房门有三道锁,你怎么能进来?”

“当然进不来,除非我有钥匙。你的房门虽然有三道锁,不还是锁不住一个男人骚动的心?感谢他,如果他今晚不出门,我只好等下次机会。”

姚素云这才记起来人刚才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我生活里的事?”

“每个人的生活,其实都写在脸上,我在图书馆里已经观察了几天,你的生活,我已经有所了解…有些方面,我甚至比你知道得还多些。”

谢天谢地,那人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开始撞门。但想到自己被人暗中关注这么久,姚素云本已被寒冷和恐怖裹紧的身体寒颤得更厉害了。

“你要干什么?”

“我来要回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告诉我,你朋友给你看的那本地图册在哪里?”

17.钥匙的一晚(2)

恐惧感逐渐被好奇心取代,他为什么会费了老大心思来要这个没有太多金钱价值的文献?姚素云说:“你来错地方了,我没有把地图册带回家,留在图书馆里了。”

“和我想的一样…我是说你这样的人果然很不会撒谎。你明天和社科院的专家见面,早上不再去图书馆,而是从家里直接出发去社科院,怎么会把地图册留在图书馆?说你不会撒谎,是因为你该想到,我既然在图书馆徜徉了很久,一定会听到你说的很多话,包括你的工作安排。”

恐惧感立刻转身返回,姚素云脑中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织借口和谎言。但怎么可能将地图册给他?给了他,怎么向孟思瑶交待?明天还有两位专家等着呢。不给他,他会做什么样的事?说不定,他也是个学者,不会做出什么恶行吧。

“不行!这是我朋友的,你想要,可以直接问她要。”

“我想进这间浴室,根本不用撞门。我随身总会携带一把经过改装的高温高压焊枪,用起来很方便,你浴室上这把锁,充其量一百公分见方,只需要十五秒钟,就能整个卸下来。”

“不要!”姚素云知道,来人如此精心准备,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告诉我,地图册是不是在你书房里的那个小保险柜里?”

姚素云沉吟了一下:“是。”

“如果你骗我,我会有很过激的反应。”

“是在那里。”

“告诉我密码,还是你出来帮我打开…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天,也许只有你自己不知道,其实你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身材也很好…”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密码!”姚素云彻底放弃了抵抗,她想,好在自己已经复印了两份。

片刻后,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很好,你很乖,地图册保存得也很好,我收走了。再告诉我,你复印的备份放在了哪里?”

“什么备份?我没有复印呀?”能骗过他吗?

“听我一句劝,你是个好的地方志学者,但不见得是个好的骗子。你这么有兴趣的文献,怎么会不复印?别忘了,你们图书馆办公用的复印机就放在走廊上,我看你用了不知多少次,现在连密码都知道了。”

“在书柜的第二层,一个白色的文件夹里。”姚素云已经在想,该怎么向孟思瑶交待。明天,又拿什么和两位研究员面谈?

“你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去享受寂寞了。”

“你说什么?”姚素云的心一颤,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爱情,是不是并非你在大学里、研究生院里憧憬的那样?你们结婚纪念照的相册扉页那缠绵动人的话,现在看来,是不是更像婚姻的墓志铭?”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你和你那位朋友一样,太好奇。首先,我有用不完的闲工夫,所以对你老公也很熟。我发现他有个习惯,每次下楼去开车前,就会早早地、得意洋洋地晃动着那个装着小车钥匙、办公室钥匙、家门钥匙的钥匙包。我在你们楼下大厅里和他撞了一下,钥匙包落地,我捡起包,还给他的时候,取下了那小串家门钥匙。你放心,我会还给他,所以你们不需要换锁。”

“我为什么感觉你不像坏人,你是谁?”

“和你一样,一个伤心的人。”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姚素云背靠在浴室门上,泪水肆意地流。那可恶的人,不但拿走了地图册,还顺手取走了她的自尊,有意刺痛了她的心。

她走出浴室,走到窗边,从高高的十一层向下望去。大楼门口仍有人陆续进出,昏暗中,也不知道哪个是他。

终于,路灯下闪过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雨衣的人,尖尖的帽子套在头上。没有雨,没有雪,这人为什么要穿雨衣?

她拿起电话:“瑶瑶,我…对不起…”

老公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半睡半醒了好几个钟头。

他身上,和平时一样,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烟气、脂粉气。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还没睡着啊?”

“你怎么进来的?”

“用钥匙啊?说到钥匙,正要告诉你呢,今儿个真背,下楼时和一个老头撞了一下,钥匙包都被撞飞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车子又给撞了,钥匙包又被弹飞一次,我后来才发现,家门钥匙都被抖落下来了。”

“那你现在开始想办法吧,明天拿什么送我上班、接我下班?”

“你就不关心一下,我出事儿没?”

“你这不手脚俱全地回来了?想要我假惺惺地明知故问吗?真要问,也是那句‘你会开车不会呀’?”

“行了,算我找骂还不行吗?不能全怪我,又开始下雪了,路滑…”

“什么?下雪了?”姚素云想起那个穿雨衣的老头,他是否能未卜先知?

“是啊。我都快到家了,从黑暗里,冷不丁从我车前跑过一个人去。还是我反应快,猛闪,才没撞到那个人,但车子失控,蹭到路边一棵树上,气袋都跳出来了。还多亏我系了安全带,没有什么皮肉之伤。”

“没撞到人吧?”

“没有。我倒感觉那家伙成心捣乱,他连话都没说一声,扬长而去,我也懒得和他计较。”

“什么人哪?深更半夜还在雪地里走?”

“没看清,就记得他穿了件特老式的一种长雨衣,帽子支在头上。”

18.一箭双雕

“进来吧!”他听见踌躇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这么多年来,杨信志还是第一次在他的办公室门前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事情做砸了。

“蔡元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并不完全是你的过错。先进来吧!”他又招呼了一声。

杨信志终于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嗫嚅道:“是我准备不够充分,没有认准人,只知道他近年来没有失过手,怎么也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下回看来要策划得更周密些,明暗里都安排上人手。”

“另外,你虽然还必须保持‘手不沾血’的原则,但一定要参与具体的策划,保证万无一失。知道那‘黄雀’是谁吗?”

“还没有任何消息。公安局也在寻找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线索。孟思瑶认定是那个穿雨衣的老头。”

“你怎么看?”

“有可能,但我不是特别明白,如果真是那老头设下‘伤心至死’的悬棺洞陷阱,应该是巴不得孟思瑶早死才是,怎么会干扰蔡元庆下手?”

“但也许他正是不想让孟思瑶早死,或者说,想让她‘晚死’,而蔡元庆破坏了他的计划,剥夺了他的乐趣。”

杨信志一凛:“如果真是这样,他…莫非他变态。”

“这年头,谁不变态?!”他猛然起身,觉得头隐隐作痛。老了,自己真的是老了,最近总莫名其妙地头痛,要去看看医生,是不是脑血管的问题。

谁不变态?以前,我是个几乎没有缺点的人。

一个有自尊的知识分子。

现在呢?我是个成功者,千万富翁,别人看我,或许能看到光环呢!却不知同时,我也是个罪人,与黑暗为伍的人。

是老了,总是动辄感怀不断,是不是该写回忆录了?上次那个记者的确提起过,我只要提供素材,他替我写。他大概不知道,我的文笔,强过他百倍?是不是把我和那些暴发户划了等号?

“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杨信志看出他的不适。

“没什么,最近家里有些烦心的事,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信志大致知道他心烦是为哪桩,忙说:“叔,要不,一切暂缓…”

“千万不能,要速战速决。我看你对具体的做法有些想法了,和叔聊聊吧。”他又坐回书桌前。

“孟思瑶前一阵子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一个让人根本想不到她会去的地方:江京城南的一个地下旅社,是原来的防空洞改装的。我后来查了一下,她是通过江京大学一个博士,找到了住在地下旅社的一个‘江漂’,那小子好像是个电脑方面的万事通,显然在帮她查什么东西。

“无论那小子在帮她查什么,对我们都不利。我甚至担心那两个小子,还有那个记者,都会知道得太多。我再观察、具体策划几天,如果她不再去那个防空洞旅社,我想将三个人分头处理。如果她再去一次地下旅社,我就可以实施一个一箭双雕、斩草除根的办法。”

19.民俗

圣诞节、元旦,热热闹闹的两个节日转眼过去。自从姚素云被穿雨衣的老头逼迫交出了那本地图册,孟思瑶和她的朋友们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将调查进行下去。

孟思瑶坐在医院门诊走廊里的椅子上,呆呆地想:难道真的就这么束手无策了?

常婉就在门诊室里,她最近夜里常出虚汗,心悸、失眠,浑身都不舒服。她到门诊挂号,孟思瑶主动陪她来,也算还上回的情。

何况,这些天为了安全,两人形影不离。连隔壁楼里的老太太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以前的那位帅小伙儿是不是搬走了,换了个漂亮闺女住进来?孟思瑶只好解释,常婉只是暂时住在她这儿,而她暂时睡在帅小伙儿男友的房间里。

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务人员,孟思瑶禁不住想:“如果那天,姚素云坚决不把那地图册给老头,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恶果?”

她觉得灵感突至,其实,关于那穿雨衣老头的线索,已经颇有了几条,为什么早没有归纳起来,其中有条很明显:陈麒麟说过,他和那怪村有渊源;他强取地图册,更说明他和怪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怪村的怪处,一定有原因,一定和“伤心至死”有关。

孟思瑶忙拿出手机,找到姚素云。

姚素云被迫取消了和那两位专家的约会后,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甘心,接到孟思瑶的电话,还在一个劲儿地陪不是。孟思瑶忙劝道:“你可别这样,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还没有自责,连累了你呢!那天晚上在你家里发生的事儿,多吓人呀!我们还有掌握真相的机会…你认识不认识什么专家,对各地奇闻异事都很了解的那种人?我刚才想到,也许我们可以因此猜测那穿雨衣的家伙是什么来历,地图册上的怪村又是什么来历,还有我的一些非常离奇的见闻。这其中的古怪,一定有解释的。”

“你的意思是,找个民俗学家?”

“对,对,对,民俗学家,我刚才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词儿。”

“好,我帮你问问,这就去问。”姚素云心想,怎么我没想起来!

常婉检查完出来,告诉孟思瑶,一切正常,医生只是开了些营养剂,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这当儿,孟思瑶的手机响起来,是姚素云。

“瑶瑶,我问了几个人,都推荐我去找福建省社会科学院的一位民俗学专家,他对闽地民俗文化特别有造诣。这人名叫顾真。”

顾真下了火车,直奔办公室。办公室就是他的家,火车和汽车则是他的办公室。他一年到头奔波于各地采风,为他那十年磨一剑的著作《福建民俗文化大观》收集资料。

这次闽北之行,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不但采访了峡阳镇的“战胜鼓”的组织者,而且在邵武的某乡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经传的地方戏剧种,据说比四平戏还要早一百多年。看来自己这些年扎根基层的心血没有白费,他这样用两条腿“跑”出了名气,各地屡屡有人主动和他联系,向他提供有用和没用的民俗信息。

所里的办公室主任看见了他的身影,立刻追上去说:“江京市图书馆的一个地方志研究者打电话找你,说有很重要的问题和您商量,我们说你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准点。这么多天了,她不停地打电话来,你有个思想准备吧,今天也不会例外。”

顾真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顾老师,我是江京市图书馆的特殊研究员姚素云,前些天一直想联系您,向您请教一个问题,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空?”

“请说吧。”

“麻烦您稍等等,我先把我的一个朋友的电话接进来,我们开三方电话会议,行吗?”

顾真暗暗称奇,还是说:“行。”

孟思瑶的电话被姚素云接入,她向顾真问了好,简明扼要地讲了她在那怪村的经历,暴露的尸骨、无字的墓碑、村民的不友好、粥铺老板的古怪行为、以及那手绘的地图册、穿雨衣的老头等等,一一道来,最后,又将自己武夷山旅游后“伤心至死”的遭遇说了一遍。姚素云也讲了老头如何恐吓自己后抢走地图册的经历。

顾真面前的信纸上,已经写满了笔记,种种离奇至极的关键词。他在脑中竭力搜索着熟悉的故事,和哪怕只有一鳞半爪印象的信息,却怎么也难将所有这些线索串在一起。

他想了很久,久到两个女孩子都以为他在电话那头睡着了,终于说:“闽北闽西一带,因为地理环境因素,是有一些相对比较封闭的乡镇,但老百姓待人都非常和气热情,绝对可以称得上好客,你的遭遇实在很罕见。

“尸骨不埋,并非是诱鸟啄尸的那种真正意义的天葬,感觉上,真的只是抛尸而已,却又树立无字墓碑。抛尸在哪里都有,但如此成规模,我看是绝无仅有。从群体心理学的角度看,不埋尸和碑上不留名,似乎都暗示着群体对死亡个体的否定,换句话说,料理后事的人认为死者不值得被纪念,或者不应该有死后的幸福。”顾真说到此,饶是见多识广,仍不寒而栗——众所周知,闽北文化对死者极为尊重,这样露天葬人的情况似乎暗含着一种对死者的畏惧或愤怒。

“同样,你所描述的悬棺洞也很特殊。闽西一带悬棺的数量不少,但大多是在临水的崖边,从山外就能看见,其中的说法是,挂得高,离天堂近,一旦水涨上来,船形棺就能顺流而去,直至天堂。有些学者甚至将这种想法和诺亚方舟和上古时代的洪水联系起来,认为古人相信世界末日就是一场洪水的说法。而将悬棺深藏在洞里,非常罕见。至于诅咒之说,我几十年来四处奔走,马马虎虎算得上有些见识,民间诅咒和灵异现象也听说过不少,却从没有遇见一件得到证实和兑现的诅咒。”

顾真顿了顿,仔细回想着自己的话是否严谨。孟思瑶问道:“可是,和我一起进过洞的朋友已经死去了一大半,实在很难让人不相信这是诅咒的灵验,这应该算是‘兑现’了吧?”

“应该说,我也听说过一些所谓‘诅咒灵验’的故事,但似乎都是因为没有合理的解释,就像警察破案,再高明再仔细,时间久了,也会积累下许多无头案,永远无法侦破。我相信你遇见的情况很不一般,但并不代表一定是‘诅咒’的功效。许多灵异难解的现象,往往都是自然科学或蓄意人为产生的。”

“您是否能将那个怪村和那个更古怪可怕的悬棺洞联系起来呢?”孟思瑶明知有些强人所难。

“除了地理位置上的接近,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悬棺是对死者的绝对尊重,露天葬人则完全相反。但有一点似乎比较明显,悬棺和那个怪村一定都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故事。我会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再做一些民俗学和历史学的调查,如果有新进展,一定告诉你们。”

孟思瑶和姚素云异口同声:“太感谢了。”

“不过,请先告诉我悬棺和怪村的具体地址。”

“好,”孟思瑶想了想,“我会把当初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转发给您,但是,您千万不要进悬棺洞,更不要告诉怪村村民您对他们的好奇。”

20.罗浮工厂(1)

顾真给孟思瑶的调查带来一些希望。她将和顾真通话的结果告诉了钟霖润,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钟霖润想了很久,说:“总不能干等下去,等着他告诉你民俗学的上的发现。也许,还是要继续追逐袁荃留下的线索。”

袁荃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张生在Email里说,田川对那串数码的解析还没有“突破性进展”,但基本锁定是一种早期的计算机处理器自动生成的随机数码,至于这组数码和计算机的哪个功能相关,田川还没有任何线索。

袁荃,你是否还给了我别的线索?

这是多日来孟思瑶的脑中又一次闪过这个念头。她总觉得这林林总总的奇异事件彼此有着微妙的联系,但并非环环相扣,也许正是缺少了那么一两个“环”,才没能将各个“环”串在一起。这种感觉,当初也有过,等看到袁荃寄来的那张照片,登录进那个博客后,事态才有了发展。

袁荃临死前寄来的包裹里仅有两件礼物,一个水晶球,和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个关键的线索,孟思瑶通过它,找到了一笔巨款,也险些招致杀身之祸。别忘了,还有这个水晶球。孟思瑶对那个水晶球也一直“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在一片茫然中盯着那水晶球发呆。她更是将水晶球底座木板上的小螺钉拆下,想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秘密。但一无所获。

也许不同的时间想这个问题,能有崭新的视角,崭新的思路?

孟思瑶又将目光转向书桌上那个水晶球。除了精细的做工、漂亮的构图,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盯得眼睛都酸了,只好悻悻然又望向窗外。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飘起了小雪,远处的屋顶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纯白。

就像这水晶球里的那座小房子。

孟思瑶下意识地捧起水晶球晃了晃,这是她久未做的“闲事”。水晶球被晃动后,积在小房子顶上的“雪花”散了开来,扬在水晶球里的“空中”,随后,缓缓降落在小木房红色的屋顶上。

似曾相识。

这水晶球里的小房子为何如此面熟?

孟思瑶盯着小房子,怔住了。

不可思议,原来这个在雪花覆盖下、火柴盒大小的小房子,竟然就是自己所租小楼的缩影!

她再仔细看,半圆月形的西班牙式拱形门廊、中式的飞檐、甚至连精雕的巴洛克式门窗,都细致入微地体现在这小小的木房上,千真万确是身处的这幢小楼。仅有的两处差别,是那红色的屋顶和一面白色的墙,实际中的这幢楼,屋顶是黑的,那面墙是褐色的。

而那天在Bernard Li的网站上所看到的这座房子,也是红色屋顶和一面白色的墙。

因为个体极小巧,又“终年”覆盖着一层雪,很难将这里面的小房子和这座楼联系起来。

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袁荃的确还有线索给我,再次证明袁荃的每一步都不会是无的放矢。

莫非,缺失的一“环”,就是这个小楼本身?

“我感觉有点儿老了。”郭子放要了瓶啤酒,自斟自饮。

“好了,别故作落魄状了,是不是又查得不顺利?”孟思瑶和郭子放约好了吃午饭,顺便问他对房子调查的进展。

郭子放摇着头说:“难哪,你又不告诉我一个特定的方向,就让我去查咱们租的房子,这一个房子,又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孟思瑶并没有告诉郭子放水晶球里那个还不能称之为秘密的秘密。上回姚素云遇险,孟思瑶心里满载悔意,不该轻易将那地图册留给姚素云,给她惹来惊悚的一晚。联想到自己那天遭人截击,险些被活埋,孟思瑶不愿再让朋友轻易招来未知的祸事。何况,袁荃采用如此隐秘的方式和自己沟通,显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