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两年的感觉没有错,真正能担大任的,并不是霖润,而是毫无血缘的杨信志。杨信志知道如何正确、准确地处理大小事务,而霖润虽然能挤进竞争最激烈的天华律师事务所,却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放荡王孙。

可笑,他还远不是什么王孙呢!我钟蜀鸣也只能说还在创业阶段。

自己的精力一年比一年衰退,急需确立一个接班人,看来非杨信志莫属。芷蘅,我知道你一定不能理解,会和我唠叨不休,但这是为了我们得广集团的明天,我别无选择。

或者,就像我和芷蘅那样,她做头脸,我做实际的工作。我们是夫妻,已如一体,当然不会有问题,就怕这样做,霖润和信志反而都不满意。

我老了,总是为这些小事犯难。

决定是我做的,后果我来承担。

当然,我也可能改变主意,关键要看霖润的立场,他是否坚强,他是否果决,他是否能不为小儿女的情感所累。

钟霖润万没想到,打自己手机的父亲竟然就在几米外的门口,瞠目看着钟蜀鸣和杨信志推门走进孟思瑶的房间:“原来,你们早到了!”

“而且我和阿龙他们已经仔细找过,孟思瑶不在任何一间屋子里。这真是怪异 至极,我们的人分明看见她开门进楼,录像里也有她的身影,”杨信志四下打量着这间女孩味儿十足的房间,床上的长毛绒小狗,床下粉色的长毛拖鞋,“她绝对回来过了,她回家时穿的皮靴已经换下了,奇怪的是,拖鞋却没有穿走。”

钟霖润冷笑一声:“我倒是有条线索给你,孟思瑶除了一双皮靴和一双拖鞋,还有各式各样好几十双鞋子。”

杨信志在揶揄声中脸色微变,钟蜀鸣已经看在眼里,厉声道:“霖润,怎么用这个调调和你信志哥说话!这是件很严肃的事儿,说明孟思瑶仍在这座楼里,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藏身之所。”

钟霖润说:“我在这楼里住了一年多,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藏身之所,我不知道孟思瑶有什么特异功能,能发现这样的隐秘。”

钟蜀鸣淡淡地说:“别忘了,袁荃给她留下了很多信息。”

“我知道她得到的线索,根本就是一团迷雾,她如果悟出了什么,一定会告诉我。”

“哦?你真的以为她还信任你吗?”钟蜀鸣祭起了杀手锏,他知道这样会刺痛儿子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她如果还信任你,怎么会偷偷地和另外两个男人约会吃午饭?她如果还信任你,你怎么会找不到她的行踪?”

钟霖润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不说。

35.兵临城下(2)

钟蜀鸣接着说:“你不要那么单纯了!袁荃一定知道李伯瑞留下的秘密,也一定会告诉孟思瑶。李伯瑞那笔钱的出现,正好说明了这一点。听说袁荃以看房为名,出入这座小楼数次,一定是在转移那笔钱,而更重要的那部分秘密,一定仍留在了这座楼里——这袁荃是个贪婪又谨慎的女娃子,肯定是只想拿了钱走人,并不想惹祸上身,孟思瑶就未必有这么聪明了。”

“可是,您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袁荃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所谓‘秘密’的?总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吧?”钟霖润在这个问题上,和父亲辩论了许多次。

“很多种可能,比如李伯瑞留下了什么线索,正好落在了袁荃手里…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当务之急,要尽快摸清孟思瑶的下落,以及她究竟知道多少。最好能直接将秘密拿到手。”

“李伯瑞早就死了,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私藏了什么秘密,感觉只有您一个人如此执着。”

这是公然的顶撞,尊重呢?我还是你的父亲啊!钟蜀鸣紧紧攥住了拳头。他甚至望向杨信志,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声吩咐,杨信志会如疯虎般扑向钟霖润。

怎么会有这样病态的念头?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殴打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些秘密,关系到我们得广集团的生死存亡,几万名员工的幸福生活!李伯瑞的贪婪,不在任何十恶不赦的罪人之下,做为我们得广的股东,日进斗金,却还不知足,以那些秘密要挟我,想做更大的股东。你知道我这个人,心其实是软的,才会让你母亲出面,做那么多慈善的事,心软不代表没骨气,我最恨的就是受人要挟。这些,你并非不知道,难道就一点儿也不体谅我吗?”

“就算李伯瑞贪婪,也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境地,还有他那一家人,无辜得不能再无辜…”

“这些都是废话!”钟蜀鸣咆哮着。他自己只是觉得忿怒,钟霖润却知道,他被触及痛处,恼羞成怒。

“对不起,爸爸,您不爱听,我憋在心里也不好受,您知道郦秋因为她妹妹的死,一年过去,心理上还很扭曲,会在雨里雪里赤足行走,以她妹妹临死前的样子追思亲人。”

钟蜀鸣身躯微微一震,是啊,那是个什么样的夜晚!杨信志雇的杀手,开始并不知道郦楚的存在,只杀了李伯瑞一家四口,而郦楚在楼上,就在这间小屋里,关着灯,头戴耳机,听着音乐,没有听见楼下的动静。也许是有某种预感,她没有睡着,等音乐结束时,听见了楼下异样的进进出出的声音——来人在处理尸体,为尸体着装,翻录编辑录像带。郦楚没有设防,撞见了杀手。

她逃出小楼,穿着雪白的睡裙在湿冷的雨夜里奔跑,但没跑多久,就被追上。如花的少女,如花般凋零。

我是老了,心软了,为什么想到这些,心也在发抖。

霖润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在瓦解我,他在竭力挖我心底柔软的部分,归根结底,他想保护孟思瑶:“霖润,你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有愧于我们得广集团,你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辜负了我和你母亲对你的期望,你觉得这样下去,你,我们,和 孟思瑶,还能平和相处吗,你们的感情还有任何出路吗?”

“我不在乎什么出路,我只知道,我是真的爱她,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是真正的钟霖润,真正的他,是爱我的。

一墙之隔的孟思瑶,心境震荡不已。

为难,钟霖润的为难,我的为难。

钟父说得没错,我们的感情,不会有出路。

但此刻,身临险境的我,需要找条出路!

尤其当杨信志对着手机说:“你们按照刚才的安排,守住各个房间,包括地下室和车库,楼门口留三个人,等会儿其他房客下班回来,都捆上。”

看来,他们要把我“等”出来,知道我如果躲在什么夹层,一定不可能打持久战。

钟霖润惊问:“你们要干什么?”

“很简单,争取尽快和孟小姐面对面地交流,请她讲出实情,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杨信志的语调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爸,这怎么行?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你们放过瑶瑶,让我来想办法获取你们想要的信息。”钟霖润激动地叫着。

“你信志哥说得没错,时间不等人,我们虽然除掉了童树,只是争取了一些时间,警方还是很专业的,迷惑了一阵后,似乎又找到了感觉。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又将着重调查‘通江旅社爆炸案’,甚至要重温李伯瑞的案子——那个郭子放和孟思瑶都功不可没,他们没断了和警方保持联系。”钟蜀鸣觉得腿站得有些累了,在孟思瑶房间里的小摇椅上坐了下来。

摇椅和地板,都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夹层里的孟思瑶心一凛。

杨信志的一句话,更让孟思瑶毛骨悚然:“叔,这里有孟思瑶的很多私人物品,我想立刻把那两条狗调来,它们多半能找到孟思瑶的藏身之所,至少可以找对方向。”

35.兵临城下(3)

如果被狗嗅到,夹层的秘密就会败露!

我要出去!

刹那间,被禁闭的恐惧又压了过来。

这幽闭恐惧症来的太不是时候!

也难怪,自己在这个小小的夹层里,唯一的出口却在恶人的脚下。

钟霖润仍在抗议:“爸,信志哥,请你们不要一意孤行…我觉得你们越走越远了…爸,难道您忘了,您告诉过我,当初成立得广集团,的确是您一介书生的一片赤诚善心,希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得广’二字,就是这样来的呀!可是,为什么,短短几年,就滑得怎么深,莫非,欲望真的是如此没有止境?”

这番话又扎在钟蜀鸣的心窝,他痛得闷哼了一声:“你…你不是圣徒,哪里来的资格教训我?信志,你霖润弟也是这里的房客之一,一起捆上…把狗带来,把孟思瑶找出来!”

恐惧继续如潮涌,孟思瑶如同溺水之人,挣扎着将头浮出水面,呼吸维艰。

不能困在这个小小的夹层里,等着畜生向我咆哮,将我嗅出来。

但是,往哪儿逃?

瑶瑶,冷静下来,想。

她忽然想起,小猫Linda曾在地下室那铁匣子后的建筑空间里,拾到过一包鱼片干,她当时纳闷这鱼片干的由来,现在想来,正是这夹层里的木架子上,堆放了不少干果类的点心,包括真空包装的肉类,以及肉脯鱼干,是李伯瑞应付紧急情况用的。如果小猫Linda在铁匣子后发现的鱼片干就是从这里掉出来,那么说明这夹层必定有门户通往地下室后的那部分建筑空间,在李伯瑞、或者袁荃出入那门户时,一袋鱼片干从木架子上落到那建筑空间。

她俯下身,在木块拼成的地板仔细寻找。

想来李伯瑞如此谨慎,特地修了这个夹层应付紧急情况,很有可能设置两个出口,当一个出口受阻,还可以从另一个出口逃生。从整个夹层的绝妙掩饰来看,他是个善于运用机关的建筑设计师,另一个出口的机关何在?

木块拼成的地板上没有可疑的设施。

木架子的底部却有!

亏得孟思瑶看得极为仔细,一面靠墙的木架子底缘上,有个不易被发现的钥匙孔。

孟思瑶灵机一动,取下了木架子上的那串钥匙,她逐一尝试,试到一半时,脚下的一根木条开始轻轻地向墙边移动,现出了一块空间。

用手电照下去,从那空间,可直通地下室后的建筑用空间。

抬头看,如果有一包点心从木架子上落下,正好会从这个空挡里掉入那个建筑空间。

这就是条出路,可以一路向下,空挡的边上有切凿好的凹坑供手脚攀爬。

孟思瑶取下那把瑞士银行的激光卡,塞在袜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我暂时自由了,从钟父的“脚下”获得了自由。

但只要我还在这座小楼里,将要到来的恶犬就不会放过我,即便我藏在和地下室相连的建筑空间里。

木块之间的那条空挡一直延伸到地底。孟思瑶脚一落地,就开始在建筑空间里寻找出口。李伯瑞不会只设计一条逃入地底的路径,这里一定有出口,才会在危险来临,也就是整个小楼被歹徒占据的时候,能让主人直接逃出小楼。

35.兵临城下(4)

这个出口也一定不会隐藏得深不可测,真正危急的时候,逃跑的主人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口,或者打开通往出口的门户。

孟思瑶静下心,感觉了一下方位,以目前所处的方位,只有出口朝西面开,才离楼外最近,其他三面,都是朝向更多小楼的内部结构。西面那堵墙,和其他三面并无太大不同,都是灰色的粉墙,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西墙上有片区域比别处颜色更深些,似乎只是砌墙刷墙者的大意,如果不是有强力的手电照射,还真不易看出。但平平的一面墙,又没有缝隙,这门户又会在哪里?

走到墙边,孟思瑶双手按在了墙上那片深灰色的区域,推了推,没有动静,再用力,两尺见方的墙面向后推开,现出了一个黑黑的洞。探头进去,似乎是条斜向上的通道。

不再多想,孟思瑶爬进了洞。

洞的尽头,就是出口,一个类似下水道盖板模样的水泥板封着。艰难地移开那块盖板,是清冷滋润的风。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孟思瑶认出,这是别墅的后院草坪,草坪上有条一块块水泥板铺的路,这块盖板不过是其中的一块。

孟思瑶飞快地爬出洞口,知道自己终于躲过了一劫。但她仍记挂着小楼里的钟霖润,和即将下班返回的郦秋和郭子放。

当务之急,要报警。

手机留在了自己房间里,目前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到邻居家中借用电话报警。邻楼住着一位刚退休不久的老太太,知识分子模样,和蔼可亲,不会纠缠不清,她也很警惕,时常在楼前小路上散步,对每个过往的陌生人都会留神瞄几眼。

不能从楼前走,从正门去找老太太,因为得广集团的人一定将前门守得很严。老太太家的后院和这里紧连,只有道一人多高的木栅栏相隔。

孟思瑶翻过木栅栏,没有穿鞋的脚上扎了几根木刺,她也顾不得去清理,跌跌撞撞地来到老太太的后厅玻璃门前,不轻不重地拍着。太清,怕老太太听不见,太重,怕被得广集团的打手听见。

好在,不过一分多钟后,老太太的脸立刻出现在玻璃门里。她认出孟思瑶,异常震惊,忙打开三道锁,放这位衣衫不整的邻家女孩进来:“小孟啊,你这是怎么了?”

“甭提了,我家…我家遭劫了,我逃了出来,必须赶快报警!借您家电话用一下。”

“啊?!真有这样的事儿!早就觉得现在到处乱七八糟的,没有安全的地界儿了,我儿子还总说这里是江京治安最好的小区呢,哎呀,这可怎么办哪!”

“大妈,我想借您家电话用用,报警!”孟思瑶又提醒了一遍,环顾四周,没有在厅里发现电话。

“好,瞧我,一急,把正事儿给忘了。我那无绳电话,哎哟,我好像忘在楼上了,你等等,我给你拿去!”老太太快步上楼,直让孟思瑶担心她会闪了腰腿。

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拿着无绳电话从楼上下来,递给孟思瑶。

谢天谢地,直到这时,孟思瑶的一颗心才真正安定了下来。

1,1,0,三个键揿动,电话里却一片沉默。

“大妈,您这电话里怎么没有拨号音?”孟思瑶又试了一下,电话根本没有接通。她的心一沉,莫非得广集团准备周全,已经将附近的电话线都掐断了?

“不能啊,我早上刚给儿子打过电话。”

“您有没有手机?”

“我一老太婆,要那玩意儿干吗呀?”

这时,门铃忽然被揿响了。

“这又是谁啊?不管是谁,问问他有没有手机。”

“别,别开门!”这时候来敲门的,还会是什么好人?

出乎意料,老太太却并不紧张,反而热情地招呼道:“门没锁,你们自己进来吧!”

孟思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

门开了,孟思瑶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大乱,老太太和蔼但显得格外狰狞的笑容和整个世界一起剧烈地旋转起来。

她昏厥过去的时候,只记得有两条巨大的狼犬,向自己猛扑过来。

36.白旗(1)

一袋冰块在脸上滚过,孟思瑶清醒了过来。

她仰面躺着,但已经有感觉,又回到了小楼,就在她的房间。

“好,女主角醒了,现在,大家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里了。”杨信志淡淡地说。

“爸,信志哥,人命关天的事,瑶瑶有心脏病,你们一定要送她去医院。”钟霖润几乎是在哀求。

“废话,还用你说吗?不过,要等她把秘密告诉我们以后。”钟蜀鸣的脸上还带着些悲天悯人的神情。

孟思瑶微微欠身,杨信志知道她已是笼中之雀,忙示意训练有素的属下不要紧张。

她最怕看到的就在眼前,郦秋和郭子放,都被五花大绑着。

“你们今天,都看到了非常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这话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杨信志面向着郭子放和郦秋说,“当然,我们很有自信,即使让你们活下去,大家也有可能相安无事,而这个‘可能’,就全着落在你们这位瑶瑶身上。”

他又蓦的转身:“孟小姐,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尤其是袁荃告诉你的秘密,关于李伯瑞的秘密。一旦说出来,这里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也用不着背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你一个女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样的重负,对你太不公平。”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如果我真的知道,怎么会不告诉霖润?怎么会不告诉公安?”

“很多原因,像李伯瑞,是贪婪,比如袁荃,是小心谨慎。告诉我们吧,其实,我们很清楚你已经摸清了真相。”

这时,邻居老太太走了进来,轻声说:“你们快点儿吧,最近,除了你们,我总感觉有人鬼头鬼脑地盯着这座楼,我怕节外生枝。”

孟思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

钟霖润冷笑说:“瞧我们这一家子…她是我姑姑,为了方便盯你的梢,我爸特地买下了隔壁那座楼,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她一看见你敲门,就打电话告诉了我爸。”

得广集团做事,或者说钟父做事,真的可以用“处心积虑”来形容。孟思瑶终于明白为什么得广集团雇用的杀手会知道自己一直睡在钟霖润的房间,原来正是通过钟霖润这位姑姑,常婉住进小楼后,老太婆曾和自己聊过一阵,自己告诉她,常婉住在楼上,自己住楼下。

杨信志厉喝一声:“霖润,你不要吃里爬外!”

“谁是里,谁是外?爸,您没有糊涂吧?”钟霖润望着父亲。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倒应该先回答一下。”钟蜀鸣不回避钟霖润的目光。

“如果‘里’是作恶、杀人、贪污、违法,我宁可爬‘外’,如果‘外’面是瑶瑶,我最爱的姑娘,无辜的、坚强的姑娘,我宁可不再吃‘里’。”钟霖润的话让孟思瑶立时湿了眼眶。

也让钟蜀鸣湿了眼眶。

是我教子无方。

还是这一路走得太远,自己也迷失了方向?

“你很令我、和你母亲失望。”

“不要把妈妈扯在里面,她只是您的傀儡,她不知道您和信志所做的一切。”

“住嘴!”钟蜀鸣扬手,钟霖润的嘴角血迹殷殷。

杨信志知道这是需要他来控制局势的时候了,厉声说:“孟思瑶,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后,如果你不说出李伯瑞藏秘密的地方,郭大记者就要等他的同事给他写仆告;再有一分钟,如果你还不说,郦秋小姐就要和她的妹妹到天堂相会;三分钟后,你就会‘伤心至死’,完成所有诅咒的兑现!”

孟思瑶摇着头,杨信志抬起了手腕,认真地看着手表。

我还能怎么办?

他们知道了夹层以后会怎样呢?怎么能相信他们“相安无事”的许诺呢?狼对羊的任何许诺,都是晚餐的序曲。

但如果不说,他们的恐吓绝非儿戏。

一分钟,比一秒钟过得还快。

36.白旗(2)

当杨信志说“时间到”的同时,孟思瑶开口了:“我说吧,只要你说话算数。”

“你果然知道!”众人都惊异地望着孟思瑶。

“慢!”钟霖润忽然打断道,“我再问一遍,如果瑶瑶真说出来,你们能兑现许诺吗?”

杨信志道:“这些‘如果’毫无必要,得广集团,做事一向以信誉取胜——你回江京前,和我们约好,设法弄到秘密,在此同时,我们会放过孟思瑶,这些我们都做到了,只要她说出来,我们会收手,不把事情闹大。”

孟思瑶叹了一声,面带绝望地轻声说:“就在我的羽绒服里…你们把衬里撕开,就能看见。

羽绒服衬里的左片,有一处手工线缭的痕迹。撕开,里面是一张折成四方的纸。

“这难道是…”钟蜀鸣欠起了身。

“没错,叔,这就是小楼的结构图!”杨信志即便在最兴奋的时候,声音中都不带任何激动的成分。

钟蜀鸣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钟蜀鸣一直坚信李伯瑞保守的秘密就藏在这个小楼的某个隐秘处,这是他了解的李伯瑞:一个建筑设计的天才,无论从外观到内部构造,甚至室内装潢;甚至精于制作机械机关;正因为那份天才,李伯瑞不会亲信任何人或者他无法轻易涉足的地方,有一种谨慎的贪婪;因为拥有适量的财富,李伯瑞终日生活在恐惧中,害怕失去。

其实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不会像李伯瑞那样消极地躲在秘密的洞穴里,而是积极地出击,命运必须自己掌握。

“叔,这就是个夹层。我对我的建筑读图很有信心,以李伯瑞这样高明的设计师,没有任何道理留这么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边上似乎都是隔音材料,不会有错…而且,这图上还暗示了开启的方法,可能要去地下室。”杨信志的眼中有异样的光在闪动。

众房客都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李伯瑞精心设计的藏身之所、潜逃秘道,眼看就要暴露。

等他们得到真正的秘密,这里所有无辜的人,会有几个存活?

人生最可悲的,就是能预料到自己可悲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