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给某人哈哈哈哈哈的机会。

刚才他在填报名表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男子1500米和多人运球差不多同一时间开始。而众所周知在校园田径项目里,跑步类总是要更加轰动热烈一些的,何况季星凌又高又帅又校草,那么从理论上来说,自己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全场目光都被吸引走的这段时间,先悄无声息“趣味”完,再悄无声息潜回来,最后顺利混入男子长跑加油大军——计划相当完美科学,不愧是学霸你林哥。

季星凌的感冒已经好了大半。下午的时候,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给舅舅打了个电话,汇报芝泉路老树会不分季节开花的事。

“我查查……哦,那是一株迷榖树,的确已经有些年岁了。”胡烈说,“我会约一下市政局的人,尽快把它移回招摇山安度晚年。”

迷榖树可以帮助新手司机快速认清道路,减少拥堵和事故发生率,在GPS还不发达的年代里,妖管委每年都会拨一大笔专门款项,用于迷榖的研究与栽培。后来随着导航系统越来越完善,这些伪装成梧桐或者白杨的老树们也就逐批被移回老家——但偶尔也会出现漏网之鱼,比如芝泉路那一棵年迈的、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的老爷爷,稀里糊涂地打着瞌睡,就给树下两个少年撒下了一片发光的星辉幻梦。

有妖怪的城市里,到处都能遇到小小的惊喜。

……

姜芬芳听说季星凌感冒,特意为他炖了一小盅汤,林竞在放学路上又买了点水果牛奶,晚上一起拎到了1301。

季星凌:“你这是什么八十年代老干部的探病方式?”

“你不是嫌我只带作业不够隆重吗。”林竞插好牛奶吸管,“起来,做作业。”

季星凌瞪大眼睛:“为什么我感冒还要做作业?”

林竞一脸纳闷:“为什么你感冒了就不用做作业?”

可能是对方的疑问看起来太过发自内心,季大少爷也被唬得一愣,琢磨学霸的世界里大概没有“因病缺席学习”这种事,于是放弃申辩“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林竞嘴角一抿,把牛奶递到他面前:“喂,我开玩笑的。”

季星凌踩着拖鞋坐在床边,胸闷:“我发现你这个人是真的无聊。”

“那你继续睡吧,我回家了。”林竞说,“作业我已经标了重点,你明天上课前看一遍就行。”

墙上挂钟刚到九点,距离高二生的睡觉时间还有至少两三小时。季星凌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本来也不困,他叼着牛奶走到书桌边,喝了一口却觉得不对,仔细一看包装——成长快乐儿童奶。

添加深海鱼油提取物,帮助大脑发育,妈妈更放心。

小林老师也放心。

季大少爷对这种恶趣味不予置评,他把空盒潇洒丢进垃圾桶,翻了两下林竞带来的作业,就见里面夹了几张A4纸,用很浅的铅笔写着解题思路。胡媚媚端了感冒药和水进来,看到儿子居然在老老实实做题,也觉得挺吃惊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当然了,这种不利于母子关系稳定的想法必须不能说出来,所以是只慈爱地问:“还不睡吗?”

“嗯。”季星凌嘴里叼着一根笔,正在手机上查公式。林竞的解题思路写得很简略,可能是想让学生自己思考一下,但年级倒数毕竟水平有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思得出来,所以他把题目微信发给了小林老师。

星哥:这道题是得用余弦定理吧?

一般像这种做题求助,林竞都会回复得很快,最长不超过十分钟,但这次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手机也没什么动静,就在季大少爷深度怀疑是不是手机坏了的时候,于一舟倒是很会挑时间地发来一条条爱的问候。

于。:你感冒好了没?

于。:老宋说运动会报项目的要集中小训一周。

于。:我今天听宁老师提了一句,好像这周就要换教室。

于。:人呢?

于。:我妈让你多喝热水。

季星凌刚说完一句“你他妈最近废话怎么这么多”,发出去就看到来自长辈的多喝热水,只好又火速撤回,随便敷衍地回了两句,再退回主界面一看,林竞还是没有回复。

那这就很没意思了。考虑到小林老师家可能刚刚断网,季大少爷决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师不动我动,于是随手抄起练习册出门:“妈我去隔壁问道题。”

客厅里看电视的胡媚媚:?

林竞刚刚洗完澡,来开门时,一只手还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咦,你怎么没睡?”

“不怎么困。”季星凌解释,“我在微信上问你数学,你没回我。”

“做题没看手机。”林竞侧身把他让进来,“我去厨房拿瓶水,你到卧室等我。”

这个年纪的男生,房间差不多都长一个样,只有干净整洁与乱七八糟的区别。小林老师显然属于前者,他还遵从父母叮嘱,在飘窗上摆了一些据说能净化空气绿色植物,花盆造型各异,就还挺可爱的。

“给。”林竞给他端了杯温水,自己拿了瓶冰果汁,“你嗓子不好,别喝凉的。”

季星凌提出疑问:“你这饮料是什么魔鬼颜色?”

“芹菜胡萝卜牛油果加橙子,喝吗?可以给你放个常温。”

季星凌表情一凛,实不相瞒,我觉得我喝完可能会吐这儿。

“谢谢,不渴。”

1302的书桌要稍微小一些,两个人不能一左一右,只能并排挤在一起。季大少爷坐姿嚣张,两条长腿往前一蹬,一只手晃着笔,另一只手搭上旁边的椅背,百无聊赖等了半天,见林竞还在算同一道题,于是贴过去问:“是不是很难?”

“嗯。”头发已经差不多半干了,林竞把脖子上搭的毛巾随手丢到一旁。熟悉的山林青草气息再度散开,季星凌多事地伸手揉了揉,“哎,连你都不会做,你说老李布置这种题目到底是为了什么?”

“谁说我不会。”林竞看了他一眼,“我早就做完作业了。”

季星凌不解:“那你这五分钟在干嘛?”

“我之前已经给你写了解题思路,你不是没看懂吗。”林竞回答,“所以我这五分钟一直在想,要怎么简化题目,先让你理解最终是要求α的值,和余弦定理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季星凌:“……”

星哥当场自闭。

林竞笑着勾勾手指:“过来,我给你讲。”

“不听了!”学渣的尊严很脆皮,一击即碎。

“真的不听?”

“不听!”

“听吧听吧。”

“不听!”

“季星凌你不要得寸进尺。”

“……”

夜深人静,1302的卧室窗户,透出橙黄的暖光。

“现在听懂了吗?”

“嗯。”

“这么快就听懂了,季星凌你好厉害。”

“……”

求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迷榖(gu):一种树名,有黑色纹理,它的花光华照耀四方,人佩戴在身上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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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可能是因为国庆长假的散漫余韵还没消,这两天连清晨的校车都比往常热闹。林竞上来时,一群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着换教室的事,说东山楼里已经贴好了座位表。高二一班的微信群也有人丢了张图,是隔着前门玻璃偷拍的,虽然像素糊如狗还反光,但并不影响群众的下载热情,屏幕上消息刷得飞快,一分钟上百条。

林竞把图片保存进相册,放大仔细看了半天,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就有人打着呵欠一屁股坐在旁边:“干什么呢,贼眉鼠眼的。”

“……”

为什么你这种人语文都能考到109。

季星凌属于典型的伤疤一好就忘疼,昨天还在家咳嗽气喘养感冒,今天就松松垮垮搭着校服来上学,领口歪敞着,耍帅耍到连小林老师都看不过眼,随手扯住他的拉链往上一拽,本意是想提醒对方保暖,结果季星凌好巧不巧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就这么着,拉链精准抵达,把大少爷的下巴生生卡出一道血痕。

“嘶……”季星凌毫无防备,当场疼到懵逼。

林竞手一抖:“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这三个字说得很没有灵魂。”

“……但你可以很有灵魂地原谅我。”

季大少爷“嗤”了一声,自己到司机那儿要了片创可贴,坐回来丢给他:“帮我一下。”

那道伤口说深不深,说完全没事又有点昧良心。林竞帮他贴好创可贴,又用指尖仔细按了按:“好了,挺帅的,真的,我发现你果然什么造型都很帅,哇。”

季星凌沉默三秒,无声鼓掌,你这个“哇”字真是虚伪到绝。

小林老师,一个没有感情的夸夸机。

被他这么一捣乱,林竞也忘了座位表的事:“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坐校车?”

“四点多就醒来了。”季星凌活动了一下筋骨,“困,我再睡会。”

他身材瘦高,本来就很占地方,平时又习惯了歪七扭八的坐车姿势,校车的狭小座位显然不够发挥,所以没多久就把脑袋挤过来,强行抵在了林竞肩膀上——倒也很符合大少爷一贯不学无术的慵懒形象。

林竞点开英语音频,还没听两句,耳机就被抢走一只。

季星凌自己塞好,哑着嗓子来了一句,催眠。

“……”

耳机里的女声说,

Do you see the fruit buried in the fallen leaves?

It is the flavor of autumn.

你看到落叶里埋着的红果了吗,那就是秋天的滋味呀。

总有许多许多的酸,和许多许多的甜。

……

两人进教室的时候,正赶上副班长侯越涛捧着热气腾腾的座位表回来,这下就不是高糊版了,是高清版。一群积极分子立刻挤上前凑热闹,季星凌叫过葛浩:“我和谁坐?”

“韦雪吧,好像。”

季星凌:“……”

这他妈是什么安排?

虽然星哥对同桌是谁的兴趣并不大,但身边坐着班长这件事也太不OK了,刚好老王正在往过走,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主动去找班主任:“王老师,我能不能换个同桌?”

“为什么?”王宏余很疑惑。

季星凌语调诚恳:“我觉得我学习太差,上课小动作又多,会打扰到别人。”

“最近你的成绩提高还是很显著的,要对自己有信心。”王宏余谆谆善诱,“而且和林竞坐在一起,平时有什么不会的题,也可以多问一问他,我看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

“好的老师,那我回去了。”

大少爷态度转变太迅速,王宏余一肚子苦口婆心只来得及开了个头,没有机会充分发挥,就很噎。

讲台上围着的人已经散了,季星凌在回座位时瞄了眼座位表,自己在三组第七排,林竞也是。前桌是李陌远和韦雪,葛浩可能最近开花开得太忘我,眼神不大好,所以看串了行。

“星哥。”于一舟踢了踢他的椅子,“我发现你这座位也是绝,周围全是学霸,是不是老王在上次考试里发现了你的潜力,觉得还能抢救一把?”

“我后面是谁?刚没注意。”

“……我。”

“那可能老王并不想抢救我,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靠,滚吧。”

班里嗡嗡嗡嗡的,都在讨论同桌的事。王宏余带班多年,知道这帮小崽子们一时半会肯定静不下心,索性向学校打了个申请,也不用再等周五,今天下午放学就搬,早搬早省事。

学苑楼距离新教室有挺远一段距离,林竞属于做题狂魔型,开学第一天是拖着行李箱来的,现在只有多走几趟往过扛。季星凌刚收拾好自己轻飘飘的书包,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有几个女生站在桌边问:“季星凌,你能帮我们搬一下书吗?”

“能,稍等啊。”季星凌看了眼教室后,懒洋洋道,“侯越涛!”

“……”

老侯俯首甘为孺子牛,亲自去便利店要了个蓝拖车,让女生们把书和练习册堆上来,一趟搞定。季星凌单肩搭着书包,走到第六排伸手:“给我。”

“侯越涛已经走了?”林竞把最后一摞卷子整理好,“我还打算蹭一下他的车。”

“嗯,走了。”季星凌搬起他的书,“快点,我等会还要去操场。”

“又去打球?”

“老宋让运动会报项目的人留下,每天放学练一个小时。”

林竞一听很警觉:“正式项目还是所有项目?”

“正式项目,趣味活动那么傻逼,耍个猴有什么可练的。”

“……”你还是闭嘴吧。

两个人往返三趟,才算搬完了学霸的全部家当。林竞看了眼时间,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季星凌意外:“你不回家?”

“我今天值日。”林竞说,“再加上还要搬东西,肯定挺晚的,所以跟阿姨说了在外面吃。”

“行,那你弄完到跑道找我。”季星凌把书包丢过来,自己去操场集合。

还有两个值日生都是女生,面对刚搬完教室的满地垃圾十分崩溃,唯一不崩溃的可能也只有“和帅哥搭档扫地”这一个点,林竞充分发挥优良传统,主动承包了大多数脏活累活,又问:“现在桃李楼还开着吗?”

“开着,灯都没熄。”魏悦以为他要去问数学题,“不过不知道老李还在不在。”

“嗯。”林竞拎起两个书包,“那你们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桃李楼是教师楼,几个老师正在大办公室里改作业。

“老师。”林竞敲了敲门,“我能不能倒杯热水,东山楼没有饮水机,便利店也关门了。”

“饮水机在墙角。”有高二的老师认识林竞,笑着问,“今天的值日不好做吧,看你这灰头土脸的。”

“嗯。”林竞接了一保温杯水,道谢后直接端到操场,果不其然,刚刚跑完1500米的大少爷,正在捡衣服准备去校外买饮料。

“给。”

“干嘛?”

“你感冒了。”

“我好了。”

“快点!”

“……”

保温杯里还泡了几根金银花,星哥也是服。

“你这是什么中老年养生秘诀?”

“好好喝你的水。”林竞查了查附近饭店,“你这两天不能吃辣,砂锅粥猪肚鸡还是排骨药膳?”

“……我选绝食。”

“行。”林竞把手机装回裤兜,“那我去吃饭了,你一个人回去。”

“哎你还欠我一顿牛蛙呢。”季星凌跟在他身后,“请客要有点诚意知不知道?”

“难道我还要三顾你家?”

“倒也不用。”季星凌强调,“但吃什么得听我的。”

两人一路推推打打,在学校周围逛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一家正经饭店——用小林老师的话说,都是又油又辣又卫生堪忧,最后季大少爷没辙:“那就还是日料店?”

“刚刚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已经关门了。”

“……行,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季星凌选择屈服,于是又打车走了一截,把人领进一条小胡同,“下去。”

林竞:?

面前是一条黑咕隆咚的楼梯,又长又陡,两边墙上挂着闪烁彩灯,感觉不发生一点凶案都对不起这闹鬼场景。

“季星凌你是准备带我去嫖|娼吗?”

“咳!”大少爷嗓子有点干,正在端着保温杯喝水,现在一口全部喷了回去。

“……杯子送你了。”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