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女老师可能看出他们没经验，所以在放球的时候，快速教了一句，“学一学别的班，跳着走比较快。”
可别了吧！两个真·耍帅上头·迷之倔强·绝不跌份·少年在这一点上，意见倒是出奇统一，继续迈着长腿往前缓慢挪。这种比赛重在耍猴，成绩又不会计入班分，所以下一组的侯跃涛和郑不凡完全不着急，甚至还掏出手机哈哈哈哈地加入了拍照大军。
二十米之后，快到交接点的海绵宝宝可能是蹦跶得太激动，球飞了。
又过了五米，假酒团伙欲哭无泪地回到了起跑线。
其他几个班也先后出现运球失误，高二一班被傻缺同行这么一衬托，瞬间就显得非常有谋有略，甚至还有别班选手速成学习，当场拷贝两位帅哥这端庄优雅的运球姿势。
最后五米，观众席上再度爆发轰鸣掌声，激动程度仿佛两人不是成功运球五十米，而是一举夺得了奥运冠军。外校老师坐在最前排，基本快被吵聋了，从而对当代高中生对“趣味运动会”的渴望产生了那么一点误判，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山海这方面的先进经验也学一点——就很坑本校青少年。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季星凌和林竞终于顺利抵达交接点，圆满完成当猴……运球任务。两人如释重负，火速撤到观众席下，并且强烈了拒绝全场“再来一次”的傻逼要求。
比赛结果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趣味运动会终于名副其实“趣味”了一回，等到比赛结束时，全场观众都快笑疯了，减压效果一流。季星凌和林竞还被牛卫东强迫上台，双双领了个参与奖，好像是个零食大礼包之类的，一结束就被以于一舟为首的高二一班抢劫团伙瓜分一空，连瓶饮料都没剩下。
夕阳挂满了梧桐树。
跑道旁的自动贩卖机好像出了问题，林竞扫完码后，半天没有饮料掉出来，于是转身问：“你会不会弄这个？”
季星凌面无表情回答，我不会，我只会趣味运球。
林竞抿了抿嘴，继续蹲下研究出货口。季星凌就比较胸闷，上来用双手卡住他的肩膀，恶狠狠强行压上去：“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劣？”
“是你自己说的，不傻特优雅。”林竞被他压得坐在地上，笑着侧过头，“别闹。”
“请我喝……”季星凌继续趴在他身上，抬头在玻璃柜里看了一圈，最贵的也就八块钱，靠金钱来弥补心灵创伤是没指望了，于是拍拍他的脑袋，“记账啊，不能让我白傻这一次。”
售货机反应迟钝，直到现在才滚出两瓶饮料，林竞递给他一瓶：“算还清债务了吗？”
“当然不算。”
“那我再帮你拧开。”
“……”
您这一拧可真值钱。
晚上八点，林竞用毛巾擦着头发，单手发了条微信。
可达：学习吗？
正在沙发上翘腿悠闲打游戏的邻居：“……”
星哥：不学。
可达：那你看看天上挂的月亮。
季星凌撑起上半身，望窗外瞄了一眼。
星哥：看完了，然后呢？
可达：像不像你数学考的不及格。
几分钟后，季大少爷把自己转移到了1302的卧室，他半潮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穿着圆领T恤和棉质长裤，又帅又清爽，又不学无术——至少在小林老师看来，一进门就趴在自己床上开始打游戏这种行为，确实很不学无术。
“过来吃葡萄。”
“不吐葡萄皮。”
“……”
林竞产生了一点和胡媚媚相似的心情，这同桌他不想要了。
可能是因为卧室里有学霸镇守，所以不宜游戏，季星凌打了没两把就丧失兴趣，主动拎起椅子挪到小林老师跟前，抓过一根笔开始做英语作业。
林竞没抬头，只把葡萄往他面前推了推。
台灯的光很柔和，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季星凌做完一篇理解，随手抓过林竞的卷子对了对，比较惊喜地说：“我好像就错了一道选择。”
“嗯？”林竞伸手要过两人的试卷，一看还真是。
季星凌赶紧：“你别说话！”
林竞：？
“我不厉害，真的。”
“……”
姜阿姨端进来两碗雪梨银耳汤，炖得黏黏糊糊，让两人休息一会再继续学习。林竞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手机滑动，季星凌随口问：“看什么呢？”
“查以后要怎么夸你。”
季星凌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在搜“老师应该怎么鼓励学生”，但仔细一看：“为什么内容都是在讲幼儿园？”
“我觉得夸奖这种事不应该论年龄，得按智商来。”
“……”
大少爷表达不满的方式比较直接，大部分时间都是靠抢东西，比如说牛肉面里的牛肉，再比如说银耳汤里的红枣。
林竞把剩下的两颗都分给他，自己继续吃剩下的。季星凌观察了他一会，疑惑：“为什么你有洁癖还能忍受我的勺子？”
林竞继续看着手机：“难道你希望我充满嫌弃地把碗扔进马桶，再捏住鼻子尖叫着冲出来？”
季星凌脑补了一下画面，好像有点惊悚：“算了，当我没说。”
林竞笑着抬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你看起来还挺干净的，所以无所谓。”
季星凌人生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虽然好像是正面夸奖，但听着就很迷。
“我没有挺干净的，我是超干净。”
“嗯，季星凌你好干净。”
“……”
星哥当场自闭。
班级群里也正热闹着，大多数人都在发运动会照片。季星凌看了一会，觉得就算是多人运球，好像也还可以，并没有出现天线宝宝的喜感效果，于是用胳膊肘推推他：“群里正在发照片，你要不要存？”
“不要。”林竞拒绝回忆多人运球，“我屏蔽了，什么时候这场照片分享大会结束，什么时候你再提醒我。”
“能不能不要对自己这么高标准严要求，我真觉得还行。”季星凌把手机强行凑到他面前。
林竞看着屏幕上自己喜感的表情：“你管这个叫‘还行’？”
“……不是，也不是还行，是特帅。”
这句话和“你好厉害啊”一个性质，都属于说话的人可能的确是想夸奖，但另一方怎么听都很像嘲讽。林竞把数学卷子丢到他面前：“做，做十套！”
季星凌：“你不如让我干嚼了还来得比较快。”
“那你嚼。”
“……”
小林老师不讲道理。
两天的运动会下来，又跑又跳又运球，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连林竞也没能撑过十一点，早早就上床睡了，并且在第二天闹钟响后，又头昏脑涨半小时，直到姜芬芳第三次敲门才爬起来。
“早饭已经装好了，记得吃。”姑获鸟育儿经验丰富，餐包牛奶雨伞准备得妥妥帖帖，拎了就能走。
“谢谢阿姨！”林竞换好鞋后，匆匆忙忙跑出门，刚好撞见同桌嘴里叼着牛奶，正在不紧不慢地往下按电梯。
季星凌很吃惊地问：“你跑什么？”
“……迟到了。”
“不可能，我今天还早出发了五分钟。”季星凌看了眼时间，“跟我走吧，包你在预备铃前进教室。”
大少爷经验丰富，果然在预备铃响之前，精准卡点上楼梯。还没等两人进教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哄闹，非常受打击的那种，拖长语调的抗议。
王宏余站在讲台上：“你们现在算高三预备役，也该收心好好学习了，都安静一点。”
“王老师，上晚自习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手机都不准带啊？”
“除了山海，现在还有哪个学校允许学生带手机？”王宏余苦口婆心，“学校也是为了你们好，别再唉声叹气了啊，等会韦雪跟我去领个正式通知，下午班会的时候再仔细讲这件事，现在先准备上课。”
九中调来的副校长，风格果然很九中。
据说这还是他听取其他老师建议，一步一步慢慢来的结果，并不算大刀阔斧。但对自由散漫惯了的山海学生来说，已经足够晴天霹雳，人生灰暗。
于一舟趴在桌子上：“完了，我已经能预见我们接下来的高三将会有多么惨绝人寰。”
季星凌见林竞一直在看手机，于是问他：“你这算是暗夜前的最后狂欢？”
“我想查一下副校长是谁。”
学校网站上刚刚挂出了照片，西装革履大背头，成功男性标配。
实不相瞒，有点眼熟。
灯红酒绿的饭店，COSPLAY的流氓，砰然关上的铁门，见义勇为的大叔。
林竞回忆起那个夜晚，沉默片刻，不打算接受现实：“季星凌我是不是眼花了。”
曾经在副校长面前勇猛1v8的麒麟崽：“……”
重明叔叔Hi。
作者有话要说：随机100个红包=3=！
☆、第27章
重明鸟大名唐耀勋, 除了人类高中校长的身份, 在妖管委也身居要职。
在麒麟崽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大麒麟经常带着他一起上班，有时候太忙了, 就把儿子丢给同事带。细说起来, 捣蛋鬼小时候大概没少拔重明鸟漂亮斑斓的尾毛。
而在每次过年的时候，小麒麟总会从对方手里收到一大笔妖怪币压岁钱——所以他原本是十分喜欢并且期待见到重明叔叔的！
好好的保姆加七彩羽毛玩具提供者，外带节庆期间限定开放的妖怪币提款机，突然就变成了严厉的高中副校长, 这谁能顶得住。
季星凌趴在桌上，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和他一样想叹气的还有林竞, 在疑似不良场所打架打到副校长面前，又是砸玻璃又是翻窗户，伴随警车声撒腿狂奔, 还破坏了公共绿化带的装饰砖，就很绝。
两人各怀心事, 一早上都没怎么说话。高二一班其他人看在眼里，也跟着比较慌，纷纷猜测这次新来的副校长到底有多恐怖, 为什么无论是逃课大户还是学霸大神，好像都很忧心忡忡神思恍惚, 非常吓人。
下午的班会课上，韦雪果然领来新通知。晚自习一共三大节，从六点半到九点半, 校车时间和班次会跟着做相应调整。还有就是明令禁止携带手机——不过对于大多数山海学生来说，明令禁止约等于不能再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只要别太大摇大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林竞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同桌：“那天黑灯瞎火的，唐校长会不会根本就没记住我们？”
季星凌沉默了一会，决定坦白从宽：“……不大可能，他是我爸的好朋友。”
林竞微微一晕以示尊敬，理了理这其中的关系，又换了种表达方式：“那他会不会根本就没记住我，只把你深深刻在了心底？”
季星凌扭头和他对视，非常有气无力：“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有难同当？”
林竞冷静地说：“对的。”
林竞又说：“实不相瞒，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找老王换个位置，离你这重点监控分子远一点。”
季星凌：“……”
这是什么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小林老师。
明天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于一舟他们几个原本是打算组局，一起吃吃饭唱唱K什么的，再不然就去球馆玩几个小时，用来纪念这“最后的自由夜”，但林竞和季星凌都肉眼可见地没兴趣，两人各自找了个借口，打算一打铃就迅速撤离，以免又被副校长抓个“放学之后到处乱逛，聚众吃烧烤”的不良现行，雪上再加一层霜。
临下课前，杂货店的药兽老板给季星凌发来一条微信，说之前预定的瑞兽福袋已经到货了，问他什么时候去拿。
星哥：这么快？
杂货店老板：因为你福袋里不要貔貅嘛，所以快，也便宜。
要貔貅就比较贵了，附带招财效果的神物都比较贵。
星哥：行，那我放学过来拿，剩下的妖怪币——
字还没打完，一件校服就从天而降盖住手机，吓了他一大跳。
“季星凌我有点热。”林竞面不改色，“先帮忙放在你那边，我这东西塞满了。”
“……”外面还在下雨，你为什么会热？
“咳！”王宏余站在教室门口重重咳嗽了一下，身边还站着新来的副校长，重明叔叔唐耀勋。
季星凌这才反应过来，火速用校服裹住手机塞进桌斗，随手抓起一根圆珠笔做刻苦学习状。
副校长走进教室，示意同学们继续自习，不要被打扰，自己站在季星凌桌边看了一会儿，问：“这是语文自习，为什么全班只有你一个人在做数学？”
王宏余：“……”
季星凌非常苦逼地站起来：“那什么，因为王老师刚刚不在。”
王宏余再度：“……”
林竞对他找的这个借口也是服，虽然很不想管，但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只好再度亲自出马，硬着头皮举手：“老师，刚刚季星凌做题卡住了，他问我这篇理解的选项，我不是很确定，就想等王老师回来再说。可能他觉得时间不能白白浪费吧，所以抓紧时间写几道数学。”
此言一出，整个高二一班都只想抱拳，不愧是年级前十的爸爸，撒起谎来简直艺高人胆大，季大少爷主动问语文题目，还不想浪费时间地做起了数学，这种魔幻故事，也就刚来的副校长能相信了。
“你坐。”唐耀勋点点头，又对林竞说，“我听你们王老师提过，你是很有希望冲全省前十的尖子生，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好好加油。”
“谢谢老师。”林竞态度良好，满脸乖巧，就差把“我会刻苦学习”六个字顶在头上。
幸好唐副校长日理万机，没时间多问语文理解的事，很快就和几个老师一起转去了别的班级，季星凌迅速把数学习题集换成语文，又把校服递给他，低声说：“谢了。”
林竞没空说话，一口气打了三四个喷嚏，接过衣服的时候，手指有些凉。毕竟秋天的锦城下起雨来，还是很阴的，东山楼就更湿冷。季星凌问：“你杯子呢？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林竞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之前送你了。”
送我了？季星凌回忆半天，才想起来在去饕餮店里吃饭的那个晚上，小林老师一脸正直地说了一句“嫖|娼”，惊得自己当场喷出一口水，玷污了洁癖的保温杯。
“……”
正好这时下课铃也响了，于一舟在背后推推他：“去买水？”
“帮我带一瓶。”季星凌踢开椅子，“我去趟小操场。”
他记得那儿的便利店里好像有杯子卖，花花绿绿地堆在货架最底层。事实证明大少爷的记忆力还是很强的，这家店里的确有许多杯子，但都是卡通梦幻风格，粉红粉蓝反正就各种粉不啦叽，上面还印着桃心星光美少女，一看目标顾客就是全校女同学，并没有男生什么事。
季星凌想了一下，自己如果给同桌送一个粉红带美少女的杯子……啧，不然还是算了吧。
他拍拍手站起来，刚准备回教室，身后就有沉稳的男声传来：“你要买什么？”
“……”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季星凌老老实实打招呼：“重……唐校长好。”
“下节自习课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到处晃悠。”唐耀勋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又警告，“小子，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上课偷偷玩手机。”
“哦。”得，小林老师算是白感冒了。
“回去好好上课。”唐耀勋说，“别迟到。”
“唐校长。”既然都碰到了，季星凌想了想，索性理直气壮主动开口，“你那有新的保温杯吗？”
“有，跟我来拿。”在这种生活琐事上，唐耀勋还是很乐意帮老季照顾一下幼崽的。
三分钟后，季星凌抱着一个银色大保温杯，离开了副校长办公室。
至于为什么要抱，因为他单手根本拿不住，跟个火箭炮筒似的。中老年网红爆款，大容量，贼省事，让你早起接杯水，畅饮一整天。
于一舟拎着三瓶冰可乐懒洋洋晃过来，刚好遇到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这是什么玩意？”
“杯子，不认识啊？”季星凌强行无所谓，站在饮水机前接了点热水，“啪”一下潇洒盖上盖子，抱回座位后，又“咚”一声放在了同桌面前，冷酷地说：“赔你一个新的。”
林竞：？
前桌的李陌远和韦雪也纷纷扭头来参观这绝世巨杯，非常疑惑：“季星凌你为什么要买一个这么大的杯子？”
“……”你星哥就喜欢大的，不行吗！
同桌之情虽迷惑但感人，林竞最后还是决定收下这份礼物，并且表示了感谢。但桌斗是塞不进去的，放在桌上又很占地方，只有带回家才能使用。
季星凌发自内心觉得，这个神杯八成今晚就会被丢进1302的杂货间，但没关系，反正他也很嫌弃，要不是看在副校长的面子上，他恨不能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拔腿走人。
放学铃响后，季星凌一个人去了后巷杂货店，一手交尾款，一手交福袋。
“怎么样，我这效率还可以吧？”胖老板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