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血晨从一块岩石后面闪了出来,望着两人的去向,喃喃道:“他们怎么会知道血池的位置?”接着也化作一道影子,向血池的方向掠去。

雒灵站在血池的边缘。血池中,那个心声强大得令人感到恐怖。

血池中冒出一团人形的血肉,雒灵知道这只是仇皇的分身,他的元婴应该还深藏在血池内部。

“你是妙无方的徒孙?”仇皇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怨毒。雒灵没有开口,但仇皇已经听到了她的答案。

他又道:“妙无方已经灭度多年,是独苏儿那小丫头派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雒灵这句话连仇皇听了也大吃一惊。心宗一个功力尚未大成的弟子居然敢跑来见自己。雒灵又道:“我出师门以后,也遇见过几位已臻极境的前辈,当时都很害怕,几乎每次都不敢在对方动向不明的情况下去面对他们。我知道,这是我的怯懦。”

“嘿!”仇皇冷笑道,“原来你到我这里是炼心来了!可惜啊,女娃儿,你找错了地方,也选错了时间!这里岂是让你自由来去的地方!如果你在别的时候来,我看妙无方的面皮,或者不把你怎么样…”

雒灵面对那阵阵逼来的死亡气息没有半点退缩,接口道:“现在你大难临头,不敢留下我这样一个变数,对不对?”

那人形血肉虽然只是仇皇的一个化身,但五官七情无不具备。听了雒灵这句话脸色一变,道:“女娃儿胡说八道!”血池登时翻涌起来。

雒灵神色依然平静,道:“我若不是刺到你的痛处,你何必生气?其实你应该也已知道的,有莘不破是玄鸟之后,又得高人教导,可不是寻常刀客!至于羿令符,见到他射伤燕其羽的那一箭,你难道还猜不透他的来历?”

仇皇冷笑道:“两个小娃儿,岂是老夫的对手!”

“以常理而论,他们加起来或许也还不如你。可是…”雒灵道,“仇皇大人,你好像还没完成复活吧。就这样跟这几个小辈斗,输了可不好看。”

仇皇怒道:“女娃儿!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血池中迸发出一股血柱向雒灵冲去,雒灵却不闪不避,被仇皇制住以后竟然还微笑着。仇皇把血气侵入雒灵的体内,发现她没有反抗,心里更加奇怪:“女娃儿,为何不还手?以你现在的功力,至少可以一战才对。”

雒灵道:“我说过我又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

“嗯。看是你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把血池毁了!”

仇皇道:“你认为你还有命能看到?”

“仇皇大人,”雒灵道,“我不敢和您做交易。不过我透露一个消息,你让我多活半天,好不好?”

“半天?”

“就是六个时辰。六个时辰后,该看的我大概也都能看见了,死了也无所谓。”

仇皇冷然道:“我不认为有什么消息能打动我让我不杀你!”

“有的,比如都雄魁大人的行踪。”

人形血肉不禁一颤,只听雒灵道:“听说都雄魁大人已经来到天山。不过他现在好像被我师父牵制着,一时脱不开身。”雒灵的语气很可怜,但话里却藏着很委婉的威胁。

当年,仇皇在事业与功力到达巅峰的时候,却被自己最不看好的徒弟都雄魁暗算,不但粉身碎骨,连元婴也受到重大创伤,只剩下最后一点婴灵残骸——若非如此,这几十年来都雄魁也不会以为仇皇已死。

仇皇重伤垂死之际,衰弱得连一个普通人的身体也无法入侵寄宿,甚至连动弹也很吃力。如果让他暴晒在日光下自生自灭,没半日就得绝灭。但他运气好,刚好遇到一个生命垂危的巫师。

那个巫师的神智已经完全昏迷,仅仅吊着一口气没死。仇皇勉强进入这个几乎和他同等衰弱的身体之中,蚕食他仅剩的一点生命力。两天后,他艰难地借巫师的口,让巫师的家人去寻一些珍贵的药物服下。两个生命撑在一个肉身中,坚持了七天,巫师终于撒手归西,而仇皇的元婴则恢复了少许元气,侵入服侍巫师的一个蠢钝丫鬟的身上。就这样,仇皇一步步地换宿体,一步步地恢复行动力。经历了三年之久,他才有能力控制住一个强壮男子的肉身。但他不敢留在中原,因为那个时候都雄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他彻底烟消云散。他踏入大漠,远赴天山。来到天山后,见这里交通不便,音讯隔绝,仇皇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但他又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要复活,他需要大量健壮的人用于形成血池并改造自己的身体。天山太荒凉了,那些零散的游牧部落根本没法满足他的需求。直到有一天,他遇见几个来天山探险的年轻人。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共工的后裔。

对血宗来说,天下间所有人兽妖魔的血肉都可以作为血池的材料,而材料的力量越是强大,则血池所造出来的肉身的威力也就越强大!

虽然这些年轻人当时只是比普通人强壮勇武一点而已,但仇皇却知道如何让他们强大起来。他暗中激发了这些水族年轻人的隔代血继,让他们重获共工留在他们血脉中的力量。不过,当时仇皇在激发的时候有所保留,因为完全觉醒的共工神力可不是那个时候的他所能降服的。果然,那些年轻人不负所望,迅速成长起来——包括力量和野心。仇皇暗中高兴,他知道有一天整个水族都会成为他血池里的一块块血肉。

可是不久之后,中原就发生了子莫首屠杀空桑城的事件。仇皇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另一个徒弟——血剑宗子莫首竟然也孤身来到西域!半觉醒水族的那点力量,自然不是血剑宗的对手。剑道一役后,水族精英损失殆尽。

那一战,仇皇就在暗中窥视着。慢慢地,一个全新的计划出炉了。

第十九章 大战天山之巅

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的“天山血剑”在仇皇的暗中策划中变本加厉,无数剑客争先恐后抢入剑道,互相搏斗,互相厮杀。然而他们之中的强者并没有得到传说中的血剑,却一个个堕入仇皇的陷阱,成了血池里的一滴血、一团肉。血池形成之后,仇皇造出了第一个强大的身体,完成了第一次复活。

然而那次复活他并不满意,因为构成他第一个复活身体的血肉太过驳杂——有人,有妖,有兽。那个身体虽然强大,却有个修行局限在,无法达到真正的完美,仇皇知道凭这个身体根本无法和都雄魁抗衡。因此仇皇有了第二次复活。那一次复活本来相当成功,然而一曲清音扰乱了他的复活进程,令他大吃一惊,重归于一摊血水。当时他以为是登扶竟来了,因为当年只有登扶竟才能以乐理达到媲美四大宗师的境界。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弹奏者不是登扶竟,而是登扶竟的入室弟子。仇皇虽想杀人灭口,可由于处在复活失败后的疲弱期,他竟然奈何不了那个晚辈。

不得已,仇皇只好筹备他的第三次复活。在所有造出来的身体当中,川穹是最完美的一个。然而川穹的体格却不符合仇皇的口味。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登扶竟的徒弟既然到过天山,那自己的行踪随时有可能泄漏出去。他必须在都雄魁找到自己之前完成最后的复活。正当他想利用川穹复活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燕其羽竟然趁着一次任务偷偷前往西南。在他的拷问之下,燕其羽讲出了在毒火雀池的见闻。这个上百岁的老怪物见识何等厉害,虽然只是听燕其羽转述,他仍能洞察出亲见的燕其羽也没有发现的一些问题来。他猜想到毒火雀池边上那几个年轻人很可能是三武者、四宗师的传人。于是有了“擒拿其中一个回来”的命令,有了沙漠中燕其羽的那次试探性进攻。

然而,直到现在仇皇听了雒灵的话,才发现问题也许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都雄魁如果来了,那事情可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慢慢来了。

远处,芈压只觉身子一沉,地面裂开,便被“肉灵缚”拉了下去,眼前一黑,再见光明时人已在血池。

“芈压!”寒蝉心中一惊,却忍住没有叫出来。

“雒灵姐姐!你也被这怪物给…”芈压惊叫起来。

雒灵没有回答。

仇皇心念再动,真力通向缚住江离双脚的“肉灵缚”,这一次却没有扯动,小谷中传来“桃之夭夭”的抵抗。仇皇心念微动,就要控制江离的肋骨刺破他的内脏,突然血池中竟冒出阵阵花香。仇皇心中大惊:“这小子竟然通过肉灵缚要反制我!”

仇皇的力量仍占据上风,但就在他准备再次发动攻势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鹰鸣!

江离坐在小谷中,大汗淋漓而下。仇皇已经不能像上次那样制得他痛不欲生,但他的反攻也已经被对方化解。

“果然还是有实力差距啊。”江离心道,“仇皇突然不再进攻,大概是伙伴们已经攻到了吧。”看着脚下那条恶心的血肉,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东西!”

“哈哈,肉灵缚,举手之劳而已。”

江离抬起头来,便看见都雄魁的笑容:“宗主!”

都雄魁笑道:“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帮你弄掉这东西。”

“不急。”江离道,“宗主不去见见仇皇大人?”

都雄魁笑道:“我也不急。”他看了看江离脚下的盒子,道:“有决定了吗?”

江离沉吟道:“宗主有办法帮我恢复记忆么?”

都雄魁点了点头,道:“随时可以。不过必须在你全无抵触的情况下才能够。你能信任我?”

江离道:“不是很信任。”

都雄魁哈哈大笑:“好,实话。”

“不过,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变得很想把那段记忆找回来。”江离道,“因为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不完整。不过,宗主,能请教你几个问题么?”

都雄魁颔首道:“说。”

江离道:“四大宗派和我平辈的传人里面,还有个叫雒灵的女孩子,宗主知道么?”

都雄魁笑道:“那可是独苏儿的宝贝啊,我怎会不知?”

江离道:“宗主觉得她怎么样?”

都雄魁沉吟了一会,道:“后生可畏。”

江离笑道:“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可真不容易。”他出了会儿神,道:“见到她以后,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另外两位同样精彩的同辈在!”

“两位?”都雄魁脑中一闪,突然明白了。

江离道:“宗主,我听不破转述过血晨、雷旭等人的事情,心中大胆推测,那两个人只怕都还不是血宗真正的传人吧!”

都雄魁点了点头,道:“当然,他俩的骨头能有几两重!哪配接我的班?”

江离道:“却不知道宗主的传人又在何处?在夏都镇守大本营,还是就在左近?江离很想见一见。”

都雄魁笑道:“哈,你见不着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江离一怔,都雄魁道:“各派之所以要找传人,只因本身生命有限,而想要道统不绝!但我已经是不老不死之身,我在血宗便在,何必传人!”

江离心念一转,已经领会都雄魁的意思,会心一笑,又道:“那就可惜了。嗯,至于另一位,不知宗主可曾知道一些消息?”

“另一位?”都雄魁目光闪烁,“你是说藐姑射的徒弟?”

“正是!”

“我不知道。也许还没出世也说不定。再说,”都雄魁道,“这事你不当问我。”

“那当问谁?”

都雄魁笑道:“那人听说你也见过的。”

“师韶?”

“不是。那小瞎子哪会知道!”

江离将可能和天魔传人有关系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摇了摇头:“还请宗主把谜底揭破吧。”

“季丹洛明!”

江离奇道:“季丹大侠?他和天魔有什么关系么?”

都雄魁笑道:“你见闻未广,不知道也不奇怪。其实藐姑射对自己传人,说不定连见都没见过。再说,他也不一定会关心。”

江离道:“师父不关心自己的徒弟?哪有这样的奇事!而且这又和季丹大侠有什么关系呢?”

都雄魁道:“按照他们洞天派的传统,藐姑射的徒弟应该是由季丹洛明来选择。”

江离听说天魔的传人竟然会由大侠季丹洛明来挑选,心中大奇,虚心问道:“请宗主指点。”

都雄魁道:“这事说来就长远了。简单来说,藐姑射这一脉的祖师爷,和季丹洛明这一脉的祖师爷,乃是一对情侣。”

江离听说天魔和季丹洛明还有这样的渊源,心中更是好奇,只听都雄魁继续道:“细节就不说它了。总之那两人不容于世,最后鸳梦难成,洞天派的始祖还被他的情侣所伤。心若死灰之际,他发下大诅咒,要两派传人代代情孽纠缠,非死不解,除非天崩地裂,否则诅咒不除。”

江离听得心中一寒:洞天派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传统”!

都雄魁道:“藐姑射的这位祖师爷受伤后便失踪了。世人都以为他已经辞世,季丹洛明的那位祖师便替他找了个传人。而这竟然成为他们这两脉此后数百年的传承方式。”

江离想象那两个绝代高手风采情事,心中感叹,忍不住道:“后来呢?那位前辈真的去世了吗?”

“没有。”都雄魁笑道,“据说两人终于相聚了,但相聚的那一天就是他们下黄泉的时候!发下诅咒的人,竟然成为这个诅咒的第一个应验者。哈哈哈哈…”但他突然想起本门那个数百年无人逃过的诅咒,心中一黯,笑声竟然为之一窒。

江离却没有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他正沉浸在洞天派那个千年传说当中。突然一线灵光闪了进来:“我何必去寻找四宗其他两个传人。师兄不是也说过么,四大宗派的源流孽债,代代纠缠不休。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命运,那到头来一定会纠结在一起的,就像我遇见雒灵一样!不过是或迟或早的问题罢了。”想到这里,心念已决,道:“宗主,要恢复我童年的记忆,需要我如何配合么?”

日月弓一振,破空之声大作,但射过来的却不是羽箭,而是人!有莘不破!

仇皇大笑道:“好,来啊来啊!”他敞开血池等有莘不破自投罗网,一股风倒卷而起,不是风轮,而是用氤氲刀罡引发的大旋风斩!有莘不破张开护身气罩,居于旋风中心,竟不落下。那风越来越厉害,向仇皇卷来。

仇皇开始并不在意,等见到血池的血肉被旋风中那道白芒波及后纷纷变成死肉腐水,这才真的吃了一惊:“精金之芒!玄鸟之后怎么会有这东西?”

芈压想要帮忙却没法动手。雒灵则闭紧了眼睛,仿佛人事不知。

仇皇大喝道:“小子,才这点功夫就拿出来现么!”一股血气飘了上来,侵入旋风之中。刀罡根本无法阻止那血气的侵入,只有那道若隐若现的精金之芒能把血气撕碎。但精金之芒用于防守,有莘不破的攻势登时一顿。

“厉害的招数还在后头呢!”仇皇大笑着,突然弦声一响,仇皇的笑声断了,人形血肉腐成一摊烂肉血水,跌入血池。

“死灵诀!”仇皇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鹰眼男人。

“既然他能用‘死灵诀’,为什么燕儿还有命在…说起来,燕儿去哪里了?”但局势已不容他深思,一团人形血肉再次形成。但“嗖”一声响,仇皇的化身再次被羿令符的箭粉碎。

“不行!”仇皇心道,“没有一个身体,没法发动强势攻击!虽然危险,可也顾不得了!利用川穹的身体暂时复活,把这两个小子拿下,再把有莘不破的骨架造成新人重新复活!”于是他动念把困住川穹的水晶拉了过来,然而,他大吃一惊,水晶竟然是空的!

“川穹!川穹!我的川穹哪里去了?难道是燕儿背叛了我?不对!做得这样无声无息,这,这老辣的手段,只能是四宗主之流的人物…难道是他!”仇皇想起了雒灵的话,“难道他真的来了!”

“老东西!”有莘不破吼道,“穷嚷嚷什么!去死吧!”精金之芒撕破血气凝结成的防护墙,把整个血池划成两半,池中那个血影竟然也被砍成两半!这一刀令仇皇的元婴受到相当的伤害,刀罡余威震动整个山口,泥土岩石纷纷落下,把整个血池搅得浑了。

仇皇心中大怒,知道今天就算赢了,这数十年炼成的血池只怕也得毁了!

有莘不破见血池重新合拢,池中那个影子也重新合吻,骂道:“居然还是砍不死你!”

仇皇冷笑道:“就这点刀罡就想杀我!就算你把白虎叫出来也奈何不了我,这里是血池!只要还有一滴血在,老夫就不会死!哈哈…咦,这是怎么回事?这!”

整个天山轰轰作响,火山凹口一阵摇晃后,整个空间越来越热,没多久就充满了迷蒙的雾气——红色的雾气,把那血池蒸发得越来越浅。

羿令符叫道:“不破,弄旋风!”

有莘不破刀罡挥出,一场杀伤力不大,覆盖范围却很广的旋风刮遍整个火山凹口,旋风带着血水水汽不断旋转,羿令符用“引风诀”发箭,羽箭牵引旋风,带着水汽冲天而上,就像一条红色长龙把火山口的气态血液源源不绝地带走。

有莘不破大笑道:“老不死的,你的血池快蒸干了,我看你还怎么复活?”

“怎么会这样!”仇皇咆哮道,“这哪里来的地热?”

有莘不破笑道:“这原来不是一座火山么?有什么奇怪的!哈哈,我又看见你的影子了,我砍!”

都雄魁皱眉道:“怎么突然这么热?”

江离心中一动,道:“地下有人活动!啊,是桑谷隽!他也脱困了!他想干吗,引发地震,还是来一场火山爆发?嗯,我怎么突然想睡觉…”

都雄魁笑道:“你不是要恢复记忆么?看现在这样子,他们几个小伙子应付得了,不用为他们的事情操心了,放松点。”

“哦,”江离道,“已经开始了么?好…好吧…”收了桃之夭夭,放弃了对睡意的抵抗,不久就沉沉睡去,匍匐在桃树底下,就像当初自埋于大荒原的雪土之中。

见江离睡了,都雄魁回头道:“怎么现在才来?”

“我捡到一个好东西,刚好用得着。”

一个人跌落在江离身边,光是那脸便漂亮得令人惊心。竟然是仇皇最满意的造物——川穹。

都雄魁道:“你哪里找来的?”

“一个山洞里。”

都雄魁道:“漂亮是挺漂亮的,却是个男的,又有什么用处?既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干,难道拿来作摆设?”

“你这人真是粗俗到家了。别人见到这张脸,多半会马上觉得俗念全消。只有你能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雄魁笑道:“吃饭、‘睡觉’,人生大事,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了,你到底拿他来干什么?”

“做个宿体啊。你哄了祝宗人这个徒弟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把他的灵魂切开吗?那总得找个容器来装吧。”

都雄魁道:“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丢了不就得了。”

“哈哈哈哈,丢了,你以为是你们血宗的元婴么?可以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好了,我不跟你斗嘴。”都雄魁道,“总之按照约定,我已帮你拿到小水之鉴,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情以后咱们两无拖欠。以后再无关系。被你这个幽灵缠着,我没一晚睡得好觉。”

“好了,出去吧。”

“出去?”

“你站在这里,我怎么办事?”

都雄魁道:“你打算怎么做?”

“哈,夏商开战,战场形势不利,商国大军长驱直入,夏王不是要他回夏都吗?你不是要把他带回夏都,让他重开九鼎宫、对付有莘不破么?这也不难。把他对他父亲的好记忆留下,坏的拿走;再把他对有莘不破等人的好感从记忆里剥离,就成了。”

都雄魁道:“干吗不直接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给抹了?你应该可以做到的。”

“这你就外行了!如果把这么深刻的一段记忆整个儿拿走,会留下很大的一段空白。反而会促使他不顾一切地想把这段记忆找回来。”

都雄魁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找回来不成!”

“难说。总之你这件事情听我的没错。无论什么样的朋友相处久了,总会有一些龌龊矛盾发生的。我们可怜的小江离对有莘不破也并不都是好的记忆啊。他舍不得离开他的朋友,只因为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如果把小江离对有莘不破的这种微妙感觉排除掉以后,他对有莘不破的态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哈哈,不过说真的,太一宗要是没有感情拖他们的后腿可是很可怕的。要让他统一了镇都四门,说不定到时连你也制他不住。你可想清楚了?”

“哼!一个魂也不整个儿的小伙子,我会怕他!”都雄魁俯身向缠住江离的“肉灵缚”抹去。“肉灵缚”一给他的手碰到,马上枯萎、断落。解决了“肉灵缚”,都雄魁大手一挥,向谷口走去:“我出去给你护法,动手吧!”

远处仇皇从束缚江离的断口处感应到了都雄魁的力量,连元婴也颤抖起来:“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这时整个血池经历了地热、旋风的交逼,血液只剩下三分之一还不到!许多肉块竟然搁浅,而火山口的郁热竟然还在攀升。

羿令符心中一动,叫道:“不破,只怕这火山要爆发!我得避一避风头,你快抢下雒灵!”

仇皇笑道:“原来这女娃儿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想在老夫手下救人,休想!”

雒灵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仍能把握周遭的一切变故,听着有莘不破的心声越来越近,心中大慰。但有莘不破前进了一会就被仇皇遏住了。中间隔着一个绝代魔头,“他能过来么?他会不顾一切过来吗?咦?谁的心声?是他!不!不要过来多管闲事!”

一道剑光从甬道飞出,袭向仇皇血影的后面。仇皇化出来的血影正挡在有莘不破和雒灵之间,他正全力和有莘不破、羿令符两人周旋着,那道剑光出其不意,切断他束缚住雒灵的血气,剑光上踏着一人,一把抱住了雒灵,正是天狗常羊季守。

仇皇怒道:“小子!坏我大事!”

天狼常羊伯寇的声音从甬道里传了出来:“小狗,别逃!”

常羊季守哈哈大笑,抱着雒灵借着有莘不破的风势,螺旋而上,飞出火山口。常羊伯寇的剑光也尾随着他飞了出去。

整个死火山动得越来越厉害。

羿令符道:“不破,龙爪抵挡不住火山爆发,我得先走一步!”

有莘不破叫道:“芈压怎么办?”

羿令符的声音远远传来:“他烧不死的!”

血池的血量突然加速减少,但这次不是蒸发,而是向下流去。仇皇知道这是池底的地面裂开了,心中也是一阵惶恐:“看来这死火山真的会爆发!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未必抵挡得住!”

突然他想起了羿令符临走时的话来:“烧不死的祝融之后?罢了,就用他!”

第二十章 烧不死的祝融之后

看着潜入地底的桑谷隽嘴角那难以掩抑的兴奋,燕其羽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了。有些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说,而且现在大战在即,好像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替桑谷隽解毒的时候,燕其羽用“以阴补阳”的法门不断地用自身的真力滋润桑谷隽的身体,否则桑谷隽在解毒之后也非脱力倒下不可。这时桑谷隽生龙活虎地走了,她却憔悴得连风也无法掌控。

燕其羽穿上衣服,摸出了那根射伤自己的箭,一咬牙,折成两半,丢在一边;对桑谷隽留给她护身用的那段天蚕丝也不理会,扶着墙壁,走出陆离洞。回到日常居所,镶嵌着弟弟川穹的那块水晶却不见了。她看了看地上那个通往血池的洞,身子摇了摇,几乎跌倒。

“川穹,弟弟,你终于还是没能逃脱这厄运…”她勉强站起后,漫无目的地走出洞口。

燕其羽身心一片颓然,潜入地底的桑谷隽却充满活力。他找到血池地底的时候,有莘不破、羿令符和仇皇正斗得火热。

他知道有莘不破的真气防御能力强胜铜石,也不担心地热伤了他,于是潜入地底,引来地热,跟着引发地震,眼见就要造成火山爆发。“死老头!就算这火山烧不死你的元婴,也要毁掉你数十年的心血!”

血池中,仇皇也感到了危险,如何在烈火中保住元气?羿令符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启发仇皇,给芈压带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