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蛇竖了起来,和羿令符对视良久,又重新游了回来,盘在他腰间。羿令符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银环蛇不会说话,只是贴了贴羿令符的脸。

羿令符心头一痛,突然动粗,把银环蛇抛在地上,说道:“滚吧。我不要你了。”说完转身就走,突然腰间一紧,一看银环蛇已经缠住了他,扯也扯不下来。

羿令符又想起另外一个主意,到屋内取出一剂迷药,混在鸟肉中喂银环蛇吃。银环蛇不明就里,张口就吞,没多久就昏昏睡去。羿令符叹了口气,抱了它仍然来到井边,低声说道:“你已经不是她了,何必陪我送死?”然后轻轻把它放入井中。转身要走时,却发现腰间一重,原来银环蛇的大半截被羿令符放入井中,尾巴上有一小截却依然死死缠着他,虽在昏迷中也不肯放开。

这次羿令符是真的呆了,抚摸着银环蛇尾上的鳞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四章 礼物

丑时将尽。门突然打开,神不守舍的燕其羽一惊,看见了门口的羿令符。她怔了一下,道:“要准备出发了吗?”

“差不多。”羿令符说着突然迈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看见羿令符的举措,燕其羽睫毛颤了一下,道:“你进来干什么?”

“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燕其羽回过头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什么事情?”

背后的羿令符很久才道:“你的头发…好像长了很多。”

“是么?”

“感觉你没以前那么洒脱了。”

“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燕其羽道,“天一亮,有莘不破就要去九鼎宫了,我们好像没多少时间了。”

“不急。”羿令符脸上一派从容,“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说有变数,就只剩下一个了。”

“变数?哪个?”

“你。”

“我?”燕其羽摇了摇头,道,“我不懂。”

羿令符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求过了。让我帮你把有莘不破带回去是么?我已经答应了。”

“当时那个请求只是泛泛而言,现在我有个更加具体的请求。”

燕其羽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背向他,道:“说吧。”

羿令符道:“我求你不要改变心意——无论待会我对你做什么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羿令符突然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手伸过燕其羽的肩头,停在她的面前,道:“送给你。”

燕其羽的头忽然低了下来,衣角微微颤抖:“这是什么东西?”

“礼物。”

“我…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你不要?”

燕其羽犹豫着,终于伸出手接过,打开盒子,却是一个镯子。镯子的质地呈黑色,不知是什么宝物。

“这是迷榖(gū)。我在巴国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闲来无事,雕成了一对。”

“一对…”燕其羽喃喃道,“你希望我戴上么?”

羿令符话头一转,道:“我刚才求你的事情,能答应我么?”

“你刚才求我什么了?”

“我求你:无论我待会对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改变心意。”

“改变什么心意?”

“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把不破带出夏都去的。”

“我从没想过要反悔啊!”

“即使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燕其羽握紧了那只镯子,终于道:“也不反悔。”

“谢谢…”羿令符突然退开两步,日月弓合并,无箭拉弦,对准了燕其羽。

燕其羽大惊失色道:“你做什么?”

羿令符面若寒霜,但弓上的寒意却越来越浓。

燕其羽叫道:“羿令符!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但那寒意渐渐转为杀气,又转为虚无。

“死灵诀!”燕其羽连声带也颤抖起来,“你真的要杀我?可…为什么?”

羿令符什么话也没说,然而一股死亡气息却充满了整个房间,燕其羽本能地感到恐惧,就像一个人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整个空间一片死寂,半点风也没有。燕其羽想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法发出声音,她想动手,却连手指头也没法动弹!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完全陷入死灵诀的笼罩之中,她的全部生命力仿佛忽然间被抽空。羿令符凝箭不发,但死灵诀的威力却已经在不断地侵袭燕其羽的生命。

燕其羽连心都碎了,可她还是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杀她!她想问他,却已经无法表达。手边那片白羽,已经开始枯萎,燕其羽知道自己快死了。

她望着羿令符,想说:“是不是我死了,就能救有莘不破?”不必开口,她的眼神已经把她的伤心表达无遗了。然而羿令符的眼睛依然如铁石般坚定,一点也不为所动。箭上的寒光正在不断地凝聚,终于在燕其羽无边的绝望与无声的哀号中突然绽放——但绽放出来的不是眼睛所能看见的光华,而是必须用心去体验的肃穆,用生命去感受的悲凉。

燕其羽泪水滚了几滚,失去了知觉。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只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那感觉很温暖,足以驱散方才困顿自己的死亡气息。燕其羽挣扎着,奋力把抱住自己的人推开,怒道:“你到底玩什么把戏!”然后伏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抽搐着。

那个被她推开的人又凑近来搂住她,燕其羽要挣开,却听那人叫道:“姐姐…”

“姐姐?”她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梦幻般的美少年,“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川穹取出一片白羽道:“刚才它枯萎了,把我吓坏了,所以…”

燕其羽恍然大悟,眼睛闪了两闪,倏然站了起来,看见了门边的羿令符,冷然道:“你刚才那样对我,就是为了把我弟弟逼出来?”

“是。”

羿令符回答得很沉静,燕其羽的眼神越来越锋利,没说什么话,却大笑起来:“你…你…哈哈…”

羿令符道:“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不过…”

燕其羽冷笑道:“不过你希望我能信守承诺,是么?”

羿令符垂下眼帘,道:“我现在要出发了。不破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要怎么办,你自己决断吧。”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燕其羽喝住:“等等!”

“怎么?”羿令符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燕其羽一字字道:“刚才…你是否会真的放箭?”

“你…为什么不问你弟弟?”说完这句话,羿令符便不再开口,抛下她姐弟两人出门了。

门板关上之后,像弦一样紧绷着的燕其羽突然跌倒,那锋锐的眼神又恍惚起来。她可以掌控大漠上万年不遇的飓风,却掌控不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意,甚至连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心意也无法掌控。

“姐姐…”

“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那刚才你要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呢?”川穹道,“我来的时候,他的箭…”

“那不重要!”燕其羽喃喃说道,仿佛自语:“其实我知道的,可知道又怎么样?”她摸了摸那迷榖制成的镯子,道:“就算他要杀我,我也没法拒绝他。”

川穹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也许这一切…包括对你的种种暗示,其实都是为了利用你!”

燕其羽沉默着,沉默着,突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姐姐,你要干什么?”

“带有莘不破离开。”

“姐姐!”

“我答应过他的。”燕其羽挺直了身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燕其羽,都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我答应过他要把有莘不破带出去,就一定要做到。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吧。”

望着逐渐平静的燕其羽,川穹黯然了,心中道:“他赢了。羿令符…这个男人什么都料到了。”

突然间燕其羽手一挥,一道风刃把她的头发截断了。

“姐!”

“还是短头发比较适合我,对吧?”燕其羽脸上还有泪痕,但她的眼神却坚定起来,“弟弟,这件事情过后,我们就回天山!你说得对,中原太挤了,不是我们待的地方。”没等川穹回答,她便挥手道:“走吧!”

“天山…啊,姐姐,等等。”

有穷商队的人开始忙碌着准备朝觐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有接到过什么吩咐,也没有人来注意她姐弟两人。川穹跟着燕其羽,走进了有莘不破的房间。

燕其羽道:“我现在要带他走,你是跟我一起,还是等我办完事再来跟我会合?”

川穹道:“我原来是答应过一个人不来管他和有莘不破之间的事情的,不过…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得跟着姐姐了。”

燕其羽道:“那好,等他们出发以后,我就用风轮开路,割开天罗。”话音才落,门外有人高唱着什么,川穹侧耳听了一下,道:“好像他们已经出发了。”

“好,我们也走吧。”她就要发动风轮,却被川穹止住:“等等。”

“怎么?”

川穹道:“外面只怕有埋伏。”

燕其羽冷笑道:“谁挡得住我昊天之风!”

“只有我们俩或许没人能拦住,但带着这个人,只怕就有些不便了。”川穹道,“我来夏都有段时间了,感应到过几个非我们所能抵挡的气势。姐姐,若遇到这样的人要夺有莘不破…”

“几个?”燕其羽眼神一闪,“我只知道一个叫都雄魁,一个叫登扶竟。”

川穹道:“若我们遇到这两个人…”

“最多死在他们手里便是了。”

川穹听见一个“死”字,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姐姐,你刚才说要和我回天山的…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手指东方,道:“我能破开重重禁制进入夏都纯属偶然,要再想无声无息地出城…试试罢。”只见他手指指定处出现了一点暗影,那暗影慢慢扩大,终于变成一道空间裂缝。

第四十五章 觐见夏桀

妺喜躺在卧榻上,懒洋洋道:“什么时辰了?”

“娘娘,寅时二刻了。”

“寅时…山鬼,成汤的孙子,按理该在今天觐见我王,是么?”

“是的。先去九鼎宫接受祝祷,再往文命殿觐见我王。”

“大王呢?”

“现在好像在文命殿和大臣谈论着什么呢。或许和那个有莘不破的觐见有关。”

“他起来得倒早。有莘不破…这几天他向我提起过好几次呢。看来他对这个年轻人倒挺有兴趣的。不过也是,两人都是那样尚武好斗,见了面或许臭味相投也说不定。当然,成汤的孙子再怎么英武,也是比不上他的。对了,山鬼,这小伙子你是见过的,是么?”

“在天山的时候,我暗中保护过他的属下,远远望见过他,他却没见到我。”

“嗯,我在邰城却没能会他一面,实在可惜了。这小子长得怎么样?雒灵看上的小伙子,想必是很不错的,就不知道比大王怎样?”

“是块好坯子,不过还需要雕琢。”

妺喜呵呵笑了起来:“山鬼,你可真会说话。你不愿比较,就拿这种话来搪塞。不过算了,你的性子我知道,对上面的人就算心里赞美,也不肯说出有谄媚之嫌的话来。不过不要紧,待会我那妹夫来了,我亲自相一相。”

“娘娘,今天只怕没那么太平,您能不能见到那个小王孙还难说呢。”

“哦?他们这阵子不是挺老实的么?哼,在甸服外不反抗,到了夏都再乱来,不是送死么?”

“但那几个年轻人都不像会轻易服软的人。”

“不服只怕也不行吧。”妺喜道,“太一宗那讨厌的小子,还有无瓠(hù)子(血祖),应该都有安排才对。”

“上有天罗,下有地网,从别院到九鼎宫有东君、云中君和河伯跟着。都雄魁大人亲自在九鼎宫外迎接。”

“那不就得了!你认为这样子他们还能逃?我还听说雒灵的小情人可有人情味得紧,对属下十分爱惜。他这次带来的人都曾和他共过患难,难道他就忍心让这些人白白送死。再说,就算他狠得下这个心,只怕也没用。”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听云中君说,江离宗主认为那个自称将军的羿令符会有些出人意料的举措,或者会自作主张也未可知。”

“哦?羿令符?这个名字好熟。”

“他十二三岁那年来过夏都,射死了东君的弟弟,被下令通缉。后来大王听说他只是个孩子,所为又是仗义之事,便亲自下令宽赦了。”

妺喜恍然道:“我记得了,他是有穷饶乌的关门弟子!”

“正是。”

“这个男人的事迹我也听说过,好像每一件都无法无天之极。据说他还招了个妖女进门,结果把母亲、妻子连同还没出世的孩子都害死了。嘿嘿,这样一个男人会做出什么可有点难说了。”

“江离宗主说了,他不妄动则已,若敢妄动则当场击杀,然后说他叛主欺君,再以保护为名软禁商国储君。”

妺喜冷笑道:“其实一开始把那有莘不破圈禁起来就是了,太一宗那小子偏偏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又要把人扣住,又想不激怒商人。哼!照我说,他是想把事情弄得复杂一些,好显出他的功劳,再趁机夺权罢了。”

山鬼却不接妺喜的话,只是沉默。

妺喜道:“山鬼,听你这么一说,今天九鼎宫前或许会热闹异常,你去看看吧。要真的出事也助上一臂之力。这份功劳,可别被太一宗的小子给独占了。”

“可听江离宗主说,娘娘您那个姓桑的仇人可能此刻也在夏都。江离宗主说了,如果桑谷隽能和别院内的老朋友取得联系,或者之前曾有什么默契,那么他很可能会趁机来刺杀娘娘。”

妺喜笑道:“你说那桑谷隽会来?嘿,他会来最好,我就等着他来!虎魄始终是本门一块心病,早日除了早日安心。你放心去吧。还有,临走前把本宫地底的禁制给解除了。”

“这是为何?”

妺喜笑道:“让桑谷隽进来的时候方便一些啊。我怕他看见本宫防卫森严,不敢进来了。”

桑谷隽低着头,远远望着围观的人群。

商国王孙觐见天子是多年来罕见的盛况,看热闹的不但有夏都的臣民,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身份怪异的人。桑谷隽甚至望见了阿三和老不死。

然而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照顾这两个小人物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报仇,还要帮有莘不破逃脱。

“我们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当时羿令符就明确拒绝了他,要他去干自己的事情。他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镯子,桑谷隽认得这镯子是用迷榖制成的,迷榖是一种能够引路的宝贝,他二姐也有一条同样质地的手链。桑谷隽曾想过羿令符送自己这份礼物也许另有深意,但一直没想通个所以然来。“或许他真的另有安排吧。我若贸贸然冲上去,也许反而坏了他的大事。”

他最后望了一眼高头大马上的那位好朋友,心中默默祝祷,便向王宫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会不会还算漏了什么呢?”江离怔怔出神,“按理说应该不会,可是…”

河伯见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宗主,有何忧虑?”

“我担心今天的事情。”

“不必担心,一定万无一失!”河伯道,“以都雄魁大人的速度,一有异变,眨眼间就能赶到别院。我就不信在这天罗地网之中,他们还有逃路!更何况,有莘不破已经上车出发了,估计再过一刻便可抵达宫外。而宗主交代留意的那条巨蛇,也一直盘在羿令符的腰间。”

“偷偷植在有穷主车下面的多春草,确实感应到了不破的气息。可是…”江离摇头道,“难道羿令符是真的没有发现吗?”

河伯深知多春草的底细,说道:“他们若敢擅自对多春草做手脚,一定会被宗主发现。现在多春草一切正常,要么就是他们的确没有发现,要么就是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感到不安。”江离道,“我以前做事,从来不会这么没信心…”

“宗主过虑了。”

“不是过虑。”江离道,“而是我感到运气不在我们这边。我自信不输羿令符,可是,我的运气却没不破的好。”

“运气?”

“对!”江离道,“你没和有莘不破同行过,所以你不明白。在这家伙身边,我无论做什么决断总有强大的信心。就算困难再怎么大,就算我们的条件再怎么不足,我也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到最后我们一定能成功的。可是现在这种信心却没有了。我感到什么东西都要算计得毫厘不差——可就算这样还是常常患得患失。”

河伯皱紧了眉头,道:“虽然有天运之说,可这东西缥缈虚无,宗主莫要太过放在心上。否则反而容易误入歧途。”

江离叹道:“你说得对。我若越在意,只怕就越…”

突然宫外来报:“看见铜车了!”

都雄魁笑眯眯地坐在宝座上。宝座下是高台,高台下是洪荒巨兽,巨兽脚边是九鼎宫的基石。

如果有莘羖复起于地下看到他这排场,一定会讥笑他浅薄不文,恰如寒酸者暴富。然而能来耻笑都雄魁的人已经抛弃这个世界了,而在整个夏都、整个神州,还有一大堆像马蹄那样仰望着血祖、羡慕他风光无限的小民。

羿令符走近的时候却没有仰望他,这个男人的脖子似乎从来不肯向上倾斜——除非他要弯弓把太阳射下来。

都雄魁坐在高台上,笑吟吟道:“羿将军,这几天在王都过得可好?”

羿令符竟不理他,大声道:“商国储君车驾到!夏国礼官何在?”

都雄魁大为不悦。这些年来商人崛起,夏朝势力日渐没落,但至少还维持着名义上共主的地位。都雄魁取代祝宗人为大夏国师之后,一直以“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自居,今天屈尊来到九鼎宫外,与其说是迎接有莘不破,不如说是来压场,以防这几个年轻人造反,哪知羿令符竟然这样无礼。

东君隐在天上的幻日之中,这时探出头来喝道:“小子无礼!敢对国师如此说话!”

河伯也闻讯出来,怕羿令符以此发挥节外生枝,坏了江离的大事,忙做个和事老,道:“今天大事为重,这些小结暂且放下。羿将军,快请商国王孙入殿吧。天子可在文命殿那边等着呢。”

羿令符淡淡道:“王孙?什么王孙?”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觉不妙,河伯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冲了过去,掀开主车车门,有穷商队的勇士也不拦他。

自都雄魁以下,夏朝的人都注视着河伯,却见他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你是谁?”

刹那间,幻日大耀,白云汹涌。

眼见有穷商队这一百多人,就如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小舟,但这一百多名男儿只是一齐向羿令符望来,竟没一人有半分惧色。

都雄魁眼中杀机暴涨,向羿令符直逼过来,一字字道:“有莘不破呢!躲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