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他的这个女子虽然做少女打扮,但厚厚的脂粉遮盖不住已枯槁的容颜,眼角与嘴边都有深刻的皱纹,插满珠翠的鬓发枯乱,掺杂着银丝。唯有注视着乐越的双眼充满着少女的气息,异常明亮。

她,是个年岁不轻的中年妇人。

乐越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妇人枯瘦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挲:“李郎,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李郎——”

她的手指冰冷,长长的指甲涂成朱红,乐越有种被古墓中的千年僵尸抱住的错觉。

从街道对面大步流星奔过来几人,其中有两三个大汉左右架住那妇人的胳膊,将她从乐越身上剥下来,向后拖去。

妇人尖叫一声,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拼命挣扎:“放开!你们放开我!李郎!李郎!”

和那几个大汉一起奔来的一名老妇挥着手向乐越福了福身:“这位小哥,对不起,让你受了惊吓,老身给你配个不是。请去我们楼里喝杯。。。。”目光向四周一扫,用帕子半掩住口一笑,“啊呦,看来小哥和后面的老爷与夫人是一起的,那可就不便请你到我们楼子里了。这该怎么办好?”

乐越有些楞征,但看着这名老妇的打扮谈吐,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干笑道:“这位妈妈不必客气,在下没什么大事,哈哈,你还是快将这位。。。。呃,这位。。。。。夫人带回去吧。”

那名被擒住的妇人一直死死地盯住乐越,用力挣扎,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李郎!李郎——!你为何不肯认玉翘?你们放开我!李郎救我!”

正向乐越陪笑脸的老妇人神色一变,蹬蹬几步走到那妇人面前,啪地甩了她一耳光:“告诉过你多少回,那姓李的有娘子!十几年前就把你扔了!三天两头倒街上号丧!再豪撕烂你的嘴!”

又转过身,表情再一变,又是一副殷勤的笑脸:“这位小哥,老身就先把这个疯婆娘带回去了。真真是对不住,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个疯子计较。”挥挥手指挥三个大汉拖着那厉声嘶嚎的妇人走了。

乐越愣怔怔地看着那群人拖着疯妇人进了对面的一栋楼内,那栋楼悬纱帘挂彩带,门匾上题着三个大字——眼儿媚。

面摊老板到:“唉,小哥,那个疯妇人三天两头就回来街上闹,今天是你赶巧了。”

乐越了然地道:“那位妇人是。。。”

正在下面的老板娘接话道:“是那楼子里的妓女,疯了十几年了。”

乐越等人在小桌边坐下,一边等面,一边听面摊老板娘讲古。

疯妇人名叫玉翘,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名妓,据说连省城的大老爷都慕名前来看她。

十几年前,她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看上一个外地来贩布的客商,死活再不接客,只等着客商娶她。结果那男人一走再没回来,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就疯了。

乐越听得唏嘘不已。

琳箐愤愤道:“那男人真不是好东西,既然不打算娶她一开始就别骗她啊!”

在座的雄性们均没发表意见,老板娘道:“不过玉翘算命好,楼子里的妈妈是她亲娘,不然她疯成这样,可能一早就被。。。。”

琳箐哼道:“那个负心男不知道现在何处,有没有遭报应。”

杜如渊咳了一声,悄悄道:“娘子,克制。”

面摊老板笑向乐越道:“小哥,你算走运,这回撞见她是这种情形,她还有一种疯法,撞上才真麻烦。”

乐越怔了怔,难道方才那样还不够恐怖?

半个时辰之后,应泽终于放下空碗,抬袖子抹抹嘴,杜如渊愁眉苦脸地掏出钱袋,面摊老板笑逐颜开地捧着钱串目送他们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嘈杂声起,又是从娘儿媚的方向传来,乐越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大惊。

一抹熟悉的桃红撵着一把菜刀直冲过来,仇恨的目光所至,分明是他。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李庭?

周妈妈擦完眼角,又擤擤鼻涕,声音微瓮地道:“不知这人和贵老爷要找的人对不对得上。之前玉翘画过他的像,可惜疲我烧了。不过他的模样我这辈子都记得,身量挺高的,浓眉毛,高鼻梁,对了…”周妈妈握着手帕望着乐越,神色有些古怪,“老身…说件事情…小哥你别生气。那李庭的长相…和你有几分相似…身量也像…要是你换身衣裳,从背后看简直一模一样,但味道差得就远了。怪不得玉翘看见小哥你疯得格外厉害。”

乐越心神巨震,凭直觉,他已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和玉翘相识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李庭。

他稳定住情绪,假装不在意地开口问道:“那后来…李庭是何时离开的?”

周妈妈道:“他统共只在城里呆了不到两个月,布卖完就走了,走的时候哄玉翘说,他是回去准备聘礼。哼!”

乐越接着道:“他在桐县还有没有熟人或朋友之类的?”

周妈妈摇头:“没有,要是有,老娘早就顺藤摸瓜,天涯海角也把这个孙子扯出来!他在这城中住着卖布时,租的是城面刘老头的房子,可惜那老头子几年前死了,不然小哥你们可以再去他那里打听打听。”

乐越沉默不语,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多谢妈妈。”

周妈妈一把攥起银子,笑道:“小…呃,公子太客气了,老身就是说些知道貌岸然的事儿,不知能否帮得上贵老爷的忙。”

乐越起身抱拳告辞,周妈妈福身回礼。殷勤相送,刚走到门前,周妈妈突然停住脚,一拍手:“哎哟,我糊涂了,贵老爷要找人,可不是核对字迹最方便。那李庭的笔迹我倒还留着!”

一炷香的时候后,周妈妈捧着一个木盒,重新回到了房间内。乐越暗暗吸一口气,双手平稳的打开盒盖,取出一大叠纸。他本以为,这些是父亲写给玉翘的情诗书信之类,但是定睛翻了翻,发现竟然是一堆票据,上面写着“花雕酒二两”“夜宿十银”之类,自居的末尾都是龙飞凤舞签着“李庭”二字。周妈妈道:这都是李庭当年来这里找玉翘时留下的账单,哼,老娘想等有朝一日这孙子出现,让他连本带利偿还!”转而有赔笑道:不过如果贵老爷想要,老身可以只收五分利低价转让。”

乐越盖上盒盖,摇摇头:“在下要先回去禀报老爷再说。”周妈妈了然的点头称是,殷勤的将乐越等人一路送到了达门外,还挥手绢请他们下次再来。离开眼儿媚老远之后,昭沅从乐越怀中探出头,小声问:“你为什么不把那盒账单买下来?”看见那盒账单时,乐越明显呼吸急促,心跳的很快,账单上乐越父亲的字迹对乐越来说意义非凡。

乐越道:“我傻啊,被他宰,二百两银子,把我剁了炸成肉丸子卖掉也不够。”在衣襟上按了一把,“快些缩回去,现在还在大街上,被人瞧见就不妙了。”照元唔一声,缩回乐越怀中

三更时分,周妈妈吃完一晚宵夜,走到门前继续招呼客人,打眼瞧见一个少年在门外徘徊。

周妈妈连忙剪辑手快一把将他扯进来:“小少爷看起来好面善,头回出来玩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要老身帮你安排一个年纪相仿的,还是要大些的?”

少年俊美的面孔涨的通红,周围的姑娘们掩口吃吃的笑。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姐姐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娇声到:“妈妈别吓着人家了。小公子,你看我们姐妹哪个比较美,你想让谁陪呢?”

少年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找周妈妈….”

四周的人连同周妈妈都一愣,少年从姑娘们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站直身体:“我来买周妈妈不久前曾给人看过的那个木盒。”

静室之中,少年把一个布包放在桌上,周妈妈打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数枚奇特的鳞片躺着白色的绢布上,金光流溢,整个室内,都荡漾满了淡淡的金辉。

少年道:“二百两银子太沉了,不太好拿。现在市面上,水蛟鳞片的价钱貌似是十两一片,这里有二十片蛟鳞,不知你愿不愿意换那个木盒:”

周妈妈紧盯着那几枚鳞片,愣怔了半晌,方才飞一般的把鳞片包好,揣进怀中,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把木盒双手奉上

周妈妈紧盯着那几枚鳞片,愣怔了半响,方才飞一般的把鳞片包好,揣进怀中,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把木盒双手奉上.

周妈妈熟知黑市,蛟鳞龙筋这些珍稀之物百年难遇,周妈妈活了大半辈子,也只见过两回,而且水蛟的鳞片根据成色不同,价钱亦有不同,现在她怀里的这几片,周妈妈凭着野兽般的直觉肯定,绝对是万年难遇的绝品!

眼看少年收起木盒,周妈妈赶紧补充道:”小公子,现在朝廷正抓什么叛党龙妖.蛟,那也是龙的亲戚,犯大忌讳的.老身和小公子投缘,方才与你换了,但此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少年微笑:”放心,我比你更怕麻烦,要不是家父一时拿不出二百两银子,也不会让我拿此物来换,希望你也能保守秘密.”

周妈妈谄媚地笑道:”当然当然.”心中却飞快地把眼前的少年以及下午见到的几人在脑子里同通缉榜文上的小像比对了一遍.确定似乎不是,方才把少年送出门外.

第二天早上,乐越起床时忽然发现昨日周妈妈拿出的那个木盒正放在自己的枕边.他怔了怔,从被窝里揪出人形的邵沅:”这是怎么回事?”

昭沅揉揉充满睡意的眼睛,神色迷茫,乐越皱眉:”你是怎么弄来的?我知道一定是你.”

昭沅嘿嘿笑了一声,不说话.

乐越紧盯着他:“到底怎么弄来的?二百两银子,你哪有那么多钱。”

昭沅眼光四处乱瞟:“我偷的。”

乐越双眉拧得紧紧:“偷?你又不是飞先锋。”

昭沅抬起前爪挠挠头:“我,我学应泽,变了点银子,骗过来的。”

乐越沉着脸:“不对,变银子的法术顶不了太长时间,你法力不算高,如果真是骗来的,那老鸨早来找我们算帐了。说,你到底拿什么换的?”

昭沅目光闪烁,嘿嘿傻笑。

乐越突然一把掀开被子,扯开昭沅的衣襟。昭沅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乐越的脸色越发难看,扒下它上身的衣衫,只见它的左臂上一大片皮肤全然不见,外表凝固着血痂的红肉裸露在外。

乐越的脸色瞬间铁青,笼上浓重的黑气:“你拔了自己的鳞?”

昭沅只好点点头。

乐越的额头青筋暴起,昭沅第一次看见他如斯暴怒:“你简直没长脑子!多管哪门子闲事!拔鳞换一盒破纸!”

昭沅挠挠头:“其实没什么,过两天就长出新的了。”

乐越双止赤红,怒火熊熊:“长!万一你送出的龙鳞暴露了我们的行藏怎么办?!你快一百年的岁数到底活到哪去了!”

昭沅老实地回答:“我跟你说过,我之前都住在河沟里,然后来地上,然后…”

乐越一口血差点冲出喉咙:“你…”一把将被子盖回它身上,恶狠狠道,“老实在被窝里待着。”哐地摔门而去。

昭沅在被窝里摸摸鼻子,正在想是真的呆在被窝里,还是跟出去看看,房门再次蓦(?这个字看不清楚)地打开。乐越左手扯着琳箐,右手抓着商景大步流星进来,杜如渊打着呵欠尾随在后:“乐兄,你能否轻些开门,这层楼的客人都还在睡,你到底抓龟兄要干什么能不能先讲明白…”

乐越拉着琳箐站到床前,把商景放到床上,再一把掀开被子,卷起昭沅的衣袖。

杜如渊探头过来看:“伤得挺重啊,怎会如此?”

琳箐吓了一跳,诧异:“你干吗没事拔自己的鳞片?”

乐越粗声道:“给它治治吧。”

商景慢吞吞地眯眼端详了一下:“这个伤势,用老夫的恢筋复骨大法,应该可以很快痊愈。”

琳箐抢白道:“恢筋复骨大法?听名字就是治疗伤筋动骨的好吧,它这是鳞片脱落。”低头从随身的皮囊中翻出一个玉瓶,“还是要用我们麒麟族特制的秘药活肤生肌水!搭配这个顺须亮鳞露,外敷三滴,内服三滴,效果一定立竿见影。”

商景咔咔笑了两声:“小麒麟,你的药水好象是雌麒麟的养颜之物,你确定不会喝坏肚子?”

琳箐晃晃手中的药瓶:“老乌龟,你如果不服,我们来比比看。这样吧,上半块伤归你,下半块伤归我,我只用药水外敷,看谁先医好,怎样?”

一面说,一面坐到床边,抓起昭沅的胳膊,将药水轻轻滴在伤上,商景向前爬动稍许,一道绿光落在昭沅的伤处,还真的是一个上半块,一个下半块,泾渭分明。

片刻之后,绿光笼罩的伤处渐渐生出金闪闪的新鳞,再化作皮肤,琳箐的那块却没什么反应。

琳箐硬梆梆地道:“那是因为没有内用药水,只外敷,当然见效不够快。”她嘴巴说得虽硬,却松开了手,让出位置,让商景的绿光可以彻底治疗昭沅的全部伤处。

过了约一柱香的工夫,昭沅的伤便完全复原,绿光淡褪,琳箐凑近看了看:“我觉得,还是不够光滑,新的和老的不太一样。”把玉瓶塞进昭沅手中,“喏,再用顺须亮鳞露一擦,鳞片会十分光泽。如果你的龙须有打结,也可以用这个擦,捋捋会特别顺滑。”

乐越有些无语。

吃早饭的时候,昭沅坐在最角落里喝粥,对着新端上桌的油饼刚伸出筷子,那张油饼已被另一双筷子夹起,落到乐越的盘子里,跟着,那双筷子夹着一个热腾腾的大菜包子放到它面前的盘中。

乐越面无表情道:“受伤之后,少吃油腻。”

可我已经好了。昭沅咬了口包子,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乐越可能还因为它多管闲事正在生气。

吃完饭,结帐离开客栈。

晨光中,他们走出了桐县的城门(?看不太清),乐越回头向城门看了看,洛凌之道:“越兄的心情好象很复杂。”

乐越苦笑道:“知道自己的爹可能竟(?看不清)是个负心郎,能不复杂么?”

即便因为涂城之劫,使得爹不能兑现对玉翘的承诺,但那个时候,爹可能已经和娘成亲了,可能他都已经在娘的肚子里了,不论怎样,李庭都负了她们其中的一个。

琳箐轻声道:“说不定,这件事中,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

乐越叹气,说,也许吧。

琳箐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忍住。

中午,他们在郊野处打了些野味充饥,乐越撕下烤鸡的两只翅膀递给昭沅:“给你,以形补形。”

昭沅愣了一下,抬爬接过。

杜如渊也凑热闹:“我这里还有一只鸡腿,也给你一起补。”

应泽威严道:“本座这里亦有鸡腿一根,赏给你吧,不然,难道你要补成三只爪?”

昭沅咬着鸡翅嗯嗯点头。

杜如渊四下望了望:“好象人不够啊,龟兄不见了,还有吾的娘子呢?”

孙奔靠在树上懒懒道:“老爷才发现夫人没了?刚才做饭时她就急惶惶地带着你的龟兄走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约一刻钟后,琳箐带着商景回来了,她双眼亮晶晶的,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乐越,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商景慢吞吞地爬回杜如渊头顶,缩进龟壳打着瞌睡。

琳箐嘴角的酒窝深深的:“我们刚才回了趟桐县。那个玉翘今后不会疯得那么厉害了。”

乐越怔住。

琳箐笑嘻嘻地坐到地上:“当然,她可能没那么快恢复,但是会一天比一天好。没办法,商景对这种病症不在行,最后还是要靠我的内用药慢慢发挥作用。”

乐越定定看她片刻,诚恳地说:“谢谢。”

琳箐摆手道:“哎呀,我只是想和老乌龟赌(?看不清)一把谁更厉害罢了。傻龙的那点伤根本不够我发挥,不算数的!”

乐越一时竟无话可说,火堆上的烧鸡噼噼(?看不清)作响,人间烟火弥漫缭绕。乐山乐水,乐世(?看不清)乐生,皆因世间,有这一份烟火气息。

通达百态,立于世而乐于生,洞其明则清其心。

卿遥师祖所赠的那本《太清经》,第一篇,第一句,如是说。

两天后,乐越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少青山下的泥土,为了避开清玄派的耳目,他们特地一路绕行,未经过凤泽镇,直接从郊野绕到了少青山下。

一路行来,没什么异常,乐越心下稍安。

他打算偷偷地上山,看一眼师父皇师弟们,确定他们没事。假如师父不愿相见,他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少青山下如以往一般冷清,乐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少青山的风永远都如斯清新。

昭沅却猛地抬头看向山顶,它在风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是…

琳菁神色微变:“乐越,山顶上有血腥味!”她纵起云光,抓住乐越,直接从半空中飞向山顶。

山顶上一片狼藉。青山派的旧址比被太子火烧变成焦土时更加惨不忍睹。地上掘起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坑,碎砖瓦砾散落各处,裸露的泥土,残破的碎砖瓦上皆洒着暗褐色的痕迹。

乐越走到一处垒起一半岛残破墙壁处,墙壁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刀痕,溅洒着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暗褐。

乐越的手慢慢从墙下的泥土中拿起一样东西。已赶上来的昭沅应泽杜如渊商景和洛凌之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杜如渊道:“越兄…令师门也许未必…”

乐越拿袖子擦掉手中物品上的泥土,声音异常平静地说:“这个如意荷包,是乐魏的。”

最小的师弟,乐魏。

好吃懒做,每次练功必偷懒。经常从厨房里偷馒头,半夜躲在被窝里啃。惹得床下住了一窝耗子,把被子咬得全是窟窿。时常摸出贴身挂在胸前的荷包跟其他师兄弟们炫耀:“师父说我说不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捡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绸料的衣裳,装着我的那个木盆还是雕花的。看我这个荷包的绣工,料子,说不定被大水淹之前我家有十好几亩田,连佣人都有哩。”

乐魏…乐郑…乐鲁…乐燕…乐宋…乐齐…乐楚…乐晋…乐秦…乐韩…乐吴…

师叔…师父…

琳菁噌的转过身:“昭沅,你在这里看着乐越,我去狐老七那里看看!”瞄了一眼昭沅,她的眉讶然地皱起:“昭沅,你的眼…”

眼?呆看着乐越的昭沅有些木楞地转望向琳菁,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乐越处直压进它心里,它体内的龙气正在不安分地游蹿,并有越蹿越快的趋势。

琳菁惊讶地望着它:“你的眼珠,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

昭沅继续木楞楞地站着。

躁动、狂暴,那股气支配着它,一股压抑不住的欲望支配了它,它想用爪子狠狠把天地间的虚空撕碎!

飞先锋兴奋地拍打着翅膀望着昭沅,身体胀胀胀胀大了数倍,双手擂在胸口嗷嗷嗷地叫了几声,昭沅身体中的气息掀起一阵响应的触动,它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啸,蓦然化身成一条长龙,盘旋而起!

杜如渊头上的商景喝到:“不好,这是走火入魔,小麒麟,快制住它!”

狂风大起,卷起地上的砂石瓦砾,昭沅浅金色的龙身上竟散发出灰色的气息,摇头摆尾,暴躁地咆哮盘旋。琳菁急忙甩出长鞭,化作一条套索,捆住昭沅的身躯,昭沅厉啸一声,竟挣开了套索,琳菁也被震得向后飞出数丈,在飞退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一动不动的乐越,不禁大惊失色。

乐越的双目,也是血红色的,和昭沅一模一样。

应泽抬头抵住了她的后背:“小麒麟,你真正应该制住的是卿遥的徒孙。”

此时,天上的昭沅再度昂首长啸,一个闪着电光的灰黑色光球从口中喷出,直射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