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九章 四姑娘之舞
刘寒秋见众人落座，率先举起酒杯道：“原本呢，这联谊会应该是在过年前后办的，可惜被九华山的事情耽误了。”
听他的意思，这联谊会还是每年的惯例？
可看老烟他们的样子不像啊。
刘寒秋接着道：“老烟，我知道你们701对我们部门有点误会，所以特意请上级批准办了这个联谊会，大家聊一聊，有什么误会就都过去了，你说是吧？”
原来是上级批准，我说老烟怎么会同意过来。
“既然是联谊会，这样冷冷清清的实在是没意思。”老烟突然道：“伢仔，你去给他们演上一段破阵舞。”
伢仔正往嘴里塞着东西，闻言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扭头望着老烟，可后者已经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一台收音机，准备放音乐了。
许教授冲伢仔扬了扬下巴，伢仔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
他站到我们与刘寒秋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然后扶了扶墨镜。
老烟满意的点了点头，摁下来收音机的开关。
锃！
激昂的乐曲在空旷的田野里骤然冲起，带着一股冲破云霄的气势，与此同时伢仔动了---只见他骤然跳跃起来，金刚笔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寒光映着油灯的暖光，丝毫不显违和。
破阵乐慷慨激昂，伢仔在乐曲中或转或跳，毫不拖泥带水，分明是一套杀敌的动作。
我从不知道伢仔的舞也跳的这么好，他虽不情愿，但跳的却非常的认真，每一步都与乐曲相融合，霎时间让我觉得此刻正处于战场之上。
即使是刘寒秋他们也看的入了神，等伢仔一个腾挪，做了个将武器刺入敌人胸口的动作，音乐骤然停了之后，众人还意犹未尽。
我几乎没有看过舞蹈，在部队都是一群糙汉子，偶尔兴致来了在拉练的时候吼上一首《红星照我去战斗》就已经是时尚了，可即便是我也能知道伢仔这一舞的难度。
跳完后伢仔直接回来坐下，抬手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满脸摆着不高兴。
老烟却拍了拍手：“刘主任，轮到你们了。”
“秦桑，你去。”刘寒秋点的是那个梳着齐刘海的学生妹。
她坐在角落里，这时起身我才发现她的怀里抱着一把八面汉剑。
刘寒秋笑着道：“你们这破阵舞跳的好，我这边的丫头没什么本事，就给大家表演段舞剑好了。”
随后他便对已经站定的秦桑点了点头。
秦桑收到信号，噌的一声拔出剑，我赫然发现这剑是开了锋的。
剑一出鞘，秦桑的气势陡然变了，即使穿着一身学生妹的衣服，也让人觉着她此刻俨然是个剑客。
“老烟，你们这到底是在玩什么？”我移到老烟边上，低声问道。
我可不相信他们大晚上的约在这个地方，真的是为了搞什么联谊会。
老烟眼皮都没抬：“看舞。”
我勉强压住心中的好奇，但却对舞蹈提不起兴趣，这倒不是因为秦桑跳的不好，而是我根本不懂，方才伢仔跳的时候我能看下去主要是因为好奇。
我挑着几颗葡萄吃着，偷偷打量着刘寒秋他们，可他们都认真的看着舞蹈，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这么一来一往的，我这边出个弹琴的，那边必然出个吟诗的，我这边来个唱歌的，那边便来个唱曲的，场子热的让我恍然觉得对面的不是我们的老对头，而真的是兄弟部门了。
这一闹便到了十点，我打了好几个哈欠，瞌睡的不行，但又被冻的有些清醒，只觉得脑子被分成了两半，他们却还在你来我往的，根本看不出一点的动机。
伢仔已经靠在我身上睡着了，真是难为他在这么冷的环境里还能睡的这么熟。
许教授到底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老烟硬朗，自顾自的升起了一个火堆，里面穿着棉服外面套着大衣，正在火堆前昏昏欲睡。
刘寒秋那边也差不多，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只有长空和夜星还勉强维持着。
“这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压轴戏也该上场了！”刘寒秋笑呵呵的道。
我撑着打架的双眼皮，睡眼朦胧的打量了一眼刘寒秋，只觉得他这个压轴戏有点蹊跷！
他搓了搓手：“为了这次联谊会，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请动了这尊大佛，你们一会儿可得好好看啊。”
说完他拍了拍手。
我好奇的抬起头，只见离我们最近的一顶帐篷动了动，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骤然站了起来，伢仔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嘀咕到一半声音自动没了……
所有人，至少我们这边的人都清醒了，一个个将眼睛瞪成了铜铃盯着眼前的人！
哪怕是刘寒秋从帐篷里召唤了如来佛祖也不足以让我们这般惊讶，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我死死的盯着他，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可他压根没往人群看上一眼，只施施然的走到了中间，清冷的声音让我打了个寒颤。
“既然是联谊，我便给你们献上一舞吧。”
说完，他长袖一挥，在泉水般的音乐下翩翩起舞。
他依旧一身白衣，可这身白衣又和以往的不同，因为这套白衣是女装，准确的来说是古人的汉服。
四姑娘……
谁也不会想到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竟然是四姑娘，还是一身女装的四姑娘，甚至于他的短发也变成了一头清丽的长发。
随着他的动作，一支温婉而又带着凌厉的舞蹈呈现在我们面前。
他仿佛化身成了云中的仙子，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的烟火气，但我偏偏从他的舞蹈中感觉到了忧伤。
这支舞蹈并不适合男儿身，无论是曲子还是编舞都偏柔和，对于腰肢已经关节处的柔韧性要求很高，即便是我这个门外汉也明白-----这是一支为女人编排的舞蹈。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姑娘，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的舞姿，我心里蓦然升起一道奇异的感觉。
四姑娘是‘她’，而非‘他’！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答应了刘寒秋的要求，也不可能顺应刘寒秋的意思跳上这么一支柔美的舞蹈。
而且她精致的脸庞在女装下更为契合。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便觉得她的容貌作为男人实在是过为精致了，但又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认定了她是男子的身份。
可今晚，不仅让我确定了她女子的身份，我的魂魄也被她的舞蹈给深深的吸引了。
一股从来都没有的情绪涌入了心头，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一支舞蹈，让我对她动了心！
第三百九零章 守墓人的职责
“长安，醒醒！”
伢仔推了推我，我恍然醒来，面前已经没了四姑娘的影子。
我忙抓着伢仔的袖子道：“四姑娘呢？”
“走了，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现在倒是急了。”伢仔撇了撇嘴。
我怅然若失的坐下，举起酒杯就灌了一杯酒，原本火辣辣的酒顿时便没了味道。
刚刚的一切仿佛是梦境一般。
“伢仔，四姑娘她……”我想要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四姑娘是不是女子之身，还是问她为何匆匆的出现在联谊会上，又匆匆的离去？
前者我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至于后者……就是问出来也没人能解释。
“怎么样，这压轴戏可还满意？”刘寒秋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猜不透的心思。
这边没有一个人说话，老烟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抛开四姑娘性别不说，光是701的外援在303的安排下跳了这么一支舞，也是狠狠的打了我们的脸。
“刘主任好手段啊。”老烟吸了两口烟。
刘寒秋笑着道：“可不能这么说，都是四姑娘给面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谁也没有讲到重点，我们在一边更是不敢触老烟的霉头。
等一根烟灭，老烟直起了身：“这联谊会就开到这吧！”
说完便招呼我们回去，刘寒秋假模假样的拦了一下，便也随我们去了。
回程的路是一片沉默，纵然是伢仔也不敢插科打诨，只认真的开着车。
到了701，老烟率先下了车，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文物局，我们赶忙跟上，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他一路冲到了办公室，却发现里面亮着灯。
“咦？”老烟好奇的咦了一声，随后一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四姑娘正坐在那里，依旧穿着那身古装汉服，看起来像是天上的仙子。
她听到推门声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清冷的强调听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
老烟就这么堵在门口，我们也只好站在他身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问吧。”四姑娘伸出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竟然带了几分慵懒的姿态。
老烟一跨步进了办公室，也不避讳我们，急切的道：“四姑娘这是为何？”
“你是问我为何恢复了女儿身，还是问我为何听了刘寒秋的安排？”四姑娘依旧是那副样子。
我却从这话里听出了门道，敢情老烟知道四姑娘的性别？
“两者都有。”老烟也不拐弯抹角。
四姑娘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前面一个问题我无法回你，但是后一个倒是可以。”
“四姑娘请说。”老烟到底还是维持着恭敬。
四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虚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慢悠悠的道：“我终有不在的那一天，303却有存在的必要，如今不过是因为刘寒秋才让两个相辅相成的兄弟部门变的水火不容罢了。”
老烟没有言语，而是等着四姑娘的下文。
四姑娘缓缓的道：“血玉。”
这两个字让老烟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慌忙的挥挥手：“除了长安，其他人都散了吧。”
谁都知道事情不对，纵然有好奇心，也都知趣的散了。
“您都知道了什么？”老烟的脸色很难看。
四姑娘嘲讽的道：“不是我知道了什么，而是刘寒秋知道了什么。”
老烟神色更加惶然：“他到底……”
“我也不知。”四姑娘抬手打断了老烟的话，随后站起身来：“若是他发难，老烟，你有几成把握能对付？”
“他用这个威胁您？”老烟抹了抹额头上的渗出的冷汗。
四姑娘冷哼一声：“凭他也配！”
“那是为何？”老烟不解的道，既然威胁不了，为何四姑娘还同意了刘寒秋的安排？
四姑娘似乎看了我一眼，但又似乎只是看着虚空，随即缓缓的道：“我才说过，我终有一天会离开的。”
老烟一瞬间老了几岁。
四姑娘今晚的话好像格外多一些：“这些年你顺当的日子过惯了，总以为他还是以前的样子，可人都是会变的，十几年前他便能做出那样滴水不漏的阴谋，如今难不成就老糊涂了？”
“四姑娘教训的是。”老烟恭敬的点头。
四姑娘摆了摆手：“我不过是让他利用一回，换来的是701三年的安稳。”
老烟刚想说什么，四姑娘又打断了他：“这三年，该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本不该过多插手你们的事。”
“四姑娘，您是不是最近就要走了？”老烟镇定了心神，终于恢复了冷静。
四姑娘的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茫然，半晌都没有说话。
老烟也识趣的不再问，而是拉着我便想出办公室。
“你回去吧，我有些话和长安说。”四姑娘蓦然开口道。
我一怔，不知道她能有什么话和我说，可是老烟已经动作迅速的出了门，还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四姑娘，您找我……”我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满脑子还是她之前跳舞的模样。
她看了我一眼，轻声道：“现在是多少年了？”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忙回道：“快十年了。”
从我掘开那座西周古墓，背负九龙纹身至今已经快十年了，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年的守墓人职责。
可说实话我不大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迄今为止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守墓人。
“日后你就明白了。”四姑娘难得的温和：“今天我留你下来，只要和你谈一谈《星官要诀》。”
我不解的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经转移了目光，轻轻的道：“周天星象是《星官要诀》的重中之重，想必这一点你已经发现了，四大星宿代表的是四种刘家绝学，至于是什么，我也并不清楚。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没有完全学成前，这一切你最好都藏在肚子里。”
“可是知道的人并不少。”我皱了皱眉。
一开始我并没有什么戒心，至少701的成员，以及刘寒秋那边都是知道这个事的。
“我要的不是让你藏着《星官要诀》，而是藏着你掌握的程度，明白了吗？”四姑娘耐心的解释着，语气竟有些焦急。
我忙点了点头，她笑了笑，虽然笑容极浅，却也足够让人神魂颠倒了。
第三百九一章 走蛟照片
不知道四姑娘有没有察觉我炽热的目光，只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长安，切忌心浮气躁，星象这门学问纵然是我也没有百分百参透，你尚且年轻，不要动一些歪念头，以免误了前程。你只需要按部就班，以你的资质，再加上在701中历练，完全掌握《星官要诀》不过是时间问题。”
“四姑娘，你、你是不是要走了？”对于她的殷切指导我囫囵的应了一声，便焦急的问道。
从她跟老烟与我的谈话中，总有一股交代后事的感觉。
四姑娘看了我一眼，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我总要走的。”
我刚动了一半的心被生生的提了起来：“你要去哪？”
“长安，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问。”四姑娘缓缓的道：“我与刘家很有些渊源，你是刘家最后一根独苗，我本该多照看你，不过现在照看你的人很多，倒是不用我费心了。”
我站在她面前，就这么短短的距离，但她身上的冷清却让我不敢跃雷池一步！
“你回吧。”她最后说了一句，便再也不看我。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退出了办公室。
夜凉如水。
我仰头看着满天星辰，想着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可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四姑娘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和往常相差太大，虽然依旧是一身的清冷，可身上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不过我注意到这身烟火气却冷的异常，泄露了这丝烟火气也不过是为了给我们一些提点，提点完了烟火气一收，整个人更清冷了。
我搓了搓脸，冰冷的脸上多少回了点温度，然后伸到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在九华山的林子里，四姑娘特意留下来的，当时他是为了给我示警，现在却成了我的念想。
“四姑娘……”我低低的喃了一声，随后大踏步的往宿舍走去。
纵然她是天上的神仙，我也要闯上天宫试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谓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这边昆布和几位医学专家正在焦急的分析解药成分，时不时的将我拉去试药，苦的、痛的、撕心裂肺的都试过了，可却没有一种是合适的。
而另一边，刘寒秋也找了几个借口单独的见了我几次，每次都是为了血玉，我只能拖着，越拖他的脸色越坏。
我祭出四姑娘，虽然没有明说，但四姑娘口中的三年之期肯定和血玉有关。可听刘寒秋的意思，似乎和我偷取血玉这件事毫无关系，所以他让我该偷血玉还是偷着。
“老烟，刘寒秋最近越来越急了！”我坐在档案室里翻着一本有关星辰的书，神色晦暗不明。
老烟拨着手上的算盘，他正算着701今年的开支，原本这事儿部门里有专人做，但是过年那段时间我们都在外面，最后的签字手续没有做，等他算了确定没有问题，好拿去找上面拨款。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这解药复杂的很，一时半会儿怕是……”
“我明白的。”我唉声叹气。
老烟将算盘拨的哗哗作响：“密室的事……”
“老烟，长安，快去会议室集合！”
情报科的负责人老夏在档案室外吼了一嗓子，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噔噔噔的跑远了。
我和老烟对视一眼，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跳起来就往会议室跑去。
701的会议原本都是在老烟的办公室开，但后来为了正式一些，就在老烟办公室旁边重新搞了一个隔间，作为我们的会议室。
我们到的时候，老夏和几个情报科成员已经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了。
“老夏，出什么事儿了？”老烟一脚踏进会议室。
老夏看了我们一眼，神情难掩激动：“老烟，怕是你们又要有的忙了。”
“哦？”老烟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老夏递过两份文件，我和老烟分别看了，只见文件里是一张模糊的图片。
这图片拍的是一片水域，这水域像是遇到了风浪，一串浪花冲天而起，配合着昏沉沉的天空仿佛是世界末日。
我和老烟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这不是很正常的图片吗？
老夏却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道：“据当地人说，在这一片海域看到了走蛟现象。”
走蛟？
老烟摩挲着图片，还没有说话，老夏又放出了另外一颗重磅炸弹：“其次，北海丰收村上空出现了九龙抬棺的海市蜃楼景象。”
我目光顿时火热起来，古人云‘天现异象，必有重宝’，说不得我们也要去这丰收村走上一趟了。
临行前，老烟带着我去看望白队。
虽然我们不想承认，可白队的身体确实眼看着就不行了，我们一去不知道多长时间，老烟应该是怕见不到白队的最后一面。
只见白队半靠在床上，已经出了春寒，她身上还是裹着厚厚的袄子，衬的那一张脸越发的惨白。
“怎么又来了？”白队轻笑道。
老烟先是问了问白队的身体，这才将北海丰收村的事情说了，他红着眼睛道：“师父，我……我是真怕……”
“你刚刚说什么？”白队猛然握紧老烟的手腕，撑着坐直了身体，神色激动。
老烟一把扶住白队：“师父，您怎么了？”
“九龙抬棺，真的是九龙抬棺？”白队眼睛放光，一时间仿若身上的病痛都没了。
老烟摇了摇头：“现在不过是传言，先是说走蛟，现在又来了个九龙抬棺，其实谁也说不清楚的。”
“带上我。”白队紧盯着老烟。
老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北海离燕京路程太远，师父，您这可怎么去？”
白队冷声道：“你必须带上我，若真的是九龙抬棺，我这身体说不准还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