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的拳头握紧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四面竟凭空冒出了七八只黑衣的毒蝎子来,温客行和周子舒却并不显得多惊诧,温客行还笑道:“在下这点风流韵事,竟然还会被诸位围观,实在是惭愧啊。”

毒蝎子们不准备多废话,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训练有素地集体像两人扑上来,周子舒抬手一拍,便将眼前的小桌拍翻,借机飞快地向后退去,此时已是将近子夜了,他胸口开始隐隐生出一点闷痛,于是并不逞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地对温客行道:“交给你了。”

然后虚晃一招躲过一个毒蝎,飞身跳窗跑了。

温客行苦笑连连,有生以来第一次做替人收拾烂摊子的事,见周子舒已经跑得没影了,登时手下不再留情面,一掌拍出去,他眼前的一个蝎子竟然像是被他这一掌吸干精血了,电光石火间,脸上露出来的部分的皮肤竟然飞快地萎缩灰败下去,眼睛瞪出了眼眶,像是变成一具干尸一样,死了。

温客行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开个小玩笑而已,蝎子兄何必动怒呢?”

蝎子冷静下来,抬起手止住他的毒蝎们,戒备地打量着温客行,问道:“你是什么人?”

温客行挑起眼看着他道:“到现在,阁下若还不知我是什么人,毒蝎岂非也太不中用了?”

蝎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突突”地跳了起来,温客行将声音放得更低,好像不准备让人听见似的,笑道:“同为邪魔歪道,何苦互相为难呢?”

他说完转身要走,这男人虽然满脸嬉笑,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恶意,可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叫人难以忽视的血腥意味,在场众多毒蝎竟被他气息所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住。

蝎子忽然叫住他,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买了死士……”

温客行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啦,我大致想明白了。”

他飞身也从窗户跳了出去,追着周子舒而去,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只有嘴里嘀咕出的一句话还仿佛留在原地似的:“我若是笨到老也想不明白,岂不是要让那群虎视眈眈的小鬼给扒皮抽筋了?”

风崖山,青竹岭,有恶鬼众。

周子舒走得并不快,他一路思量着在蝎子的地下室里看见的那些药人,想着那传说中的长舌鬼——长舌鬼明显是认出了温客行,却还是要杀他,果然这其中故事不少,那长舌鬼看来本事并不大,他身后的又是什么人?

是那红衣的孙鼎在故布疑阵,还是他口中说的那六根指头的吊死鬼薛方搞得鬼?

正这当,他忽然听见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街上早已打更,周子舒下意识地闪进旁边一条小路,勉强运功压住七窍三秋钉不叫它发作太过剧烈,仔细听着。

那人似乎越来越近,脚步虽然凌乱,但是能听出是有轻功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喘息却极为粗重,似乎是……身上有伤?

周子舒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便听见身后一个人靠近,他脊背一僵,猛一回头屈指做爪抓向那人咽喉,却被中途拦下来——温客行拍拍胸口,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做了个“谋杀亲夫”的口型,周子舒这才将手放回来,继续放眼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跑过来的竟还是个熟人,就是那曾经因为琉璃甲而找上过他的绿妖柳千巧,她这回没有易容,露出她那可怖的本相,形容更是狼狈,头发散开,嘴角还带着血迹,周子舒便轻轻地皱起眉。

不妨身后忽然伸过一条手臂,拦腰揽住他,一只手贴住他的胸口,只听温客行他耳边小声道:“你别压着,省得明日发作起来更疼,我们在这里等上一会便是。”

周子舒皱眉道:“那……”

温客行“嘘”了他一声,只是轻轻地抱着他,一丝极细的内力顺着他的掌心涌过来,梳理着他的经脉,却又不敢稍微用力,唯恐动作大了震动了他的钉子,周子舒顿了顿,并没有拒绝,只是凝神闭目,无论是谁跑过去,都先熬过这一宿再说。

且说他们俩这是一夜未归,张成岭自作主张地追着那群黑压压的女人去了,他不敢离得太近,唯恐被人发现,又害怕有人认出他来,便在路边捡了一块泥巴,把一张脸抹得花花的,又把头发扒乱,只装作一个小叫花子的模样。

追了整整一天,这群女人好像苦行僧一样,脚程极快,也并不休息,只在天已经再次黑下来的时候,才停在一处小客栈里,张成岭冷眼旁观着,只觉着这高小怜实在苦不堪言,被这些女人生拖硬拽了一路,他想着,若是再走上几天,她恐怕都要剩下半条命了。

他擅自出来是大着胆子做的决定,胆子大上一回,便忍不住大第二回,于是心里计划着趁着夜里,怎么把这位高小姐救出来。

他眼看着黑衣的女人们进了客栈,便将在手上又抹了一把泥,装成乞讨的模样跟了进去,晃了一圈,讨来三五个铜板,记住了高小怜被推到了哪个房里,随后一直蹲在客栈外面,像个真正的小乞丐一样,低着头,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也没人理会他,虽是盛世,可这样的小乞丐还是到处都有,一直等到深更半夜,他才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了的手脚,准备偷偷潜入。

他口中默念着流云九宫步的口诀,好像念了就能变得厉害点似的,悄无声息地在客房中间穿梭而过。

忽然,不提防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竟是那些黑衣女人中的一个,她也不出声,上来便动起手来。

张成岭虽然没多大自信,可毕竟经过温客行和周子舒两大高手调/教了半年,再加上勤奋,早已今非昔比,游鱼一样地错身滑了出去,并不与对方硬碰硬,随后一招一式地对打起来。

然而片刻后,那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随即她虚晃一招,竟从张成岭眼前消失了,张成岭功夫虽然长进,可毕竟经验不足,吓了一跳,四下找寻,那黑衣女人猛地从他身后蹿出,张成岭只觉得肩颈大穴一麻,随即嘴被一只手捂住,便生生地被这女人挟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感冒,期末考,论文月,我还在更新,泪奔,我真是太勤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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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重遇 ...

张成岭心里只有一句话——完了!

以往跟着周子舒,是是非非长短圆扁,都有那位天生劳心费力的师父给想到了,张成岭一个笨孩子,自然不可能跟得上那两人的思路,于是也就乐得偷懒,一天到晚脑子空空什么都不想,这会无所依仗,脑子却出奇的灵活了起来。

他想为什么那群女人那样憎恨高小怜,还要带着她走,不惜被她拖累行程,又要管她吃喝?显然她是对她们有用的,若不然她早就死了,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瞪眼杀人的凶悍人士,那……自己这回被她们抓起来,难不成要三堂会审?

张成岭打定主意,就算审他,也不能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麻烦一定大大的,他身上是非更多——可万一高小怜认出了他呢?

他脑子里轰隆隆一阵胡思乱想,被那黑衣女人大麻袋一样地拖出了客栈,到了马棚旁边的一个小角落,那女人却忽然把他放下了,张成岭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女人却挥手解开了他的穴道,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具,开口问道:“你是张成岭那个小没用的?”

张成岭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即简直要喜极而泣,差点便要扑上去,勉强压住颤抖的声音,叫道:“顾湘姐姐!”

他张开手臂好像想抱她一下,却被顾湘用一只手抵住,推到一边,顾湘一本正经地说道:“男女‘胖瘦’不亲,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别动手动脚的。”

张成岭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了她半天,忽然恍然大悟道:“咦?你嫁给曹大哥了吗?我明白了,你是和他……一被子了吗?”

顾湘的脸一下红了,横眉立目地瞪着张成岭道:“你胡说些什么?哪个混账教的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女和婆娘的区别,就在于少女再彪悍,也只是说别人的事的时候彪悍,一到自己头上,总是脸嫩的。张成岭其实脑子里很无邪,无论是在张家还是在流亡的路上,都没人真正地给他讲过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只能在他那两个老不正经的师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戏里,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然后结合自己的想象,得出了“一个被子睡过的,就是夫妻”的这个结论,于是在少年纯洁的心里,被子,成了一个神奇的、好像交杯酒一样的仪式。

他不觉得有什么不纯洁的,便顺口问了出来,顾湘便炸了,抬手便要教训这出言不逊的小流氓一番,张成岭忙一边念叨着口诀一边躲了开去——这简直成了他的标志了,不念口诀,便使不出轻功来。

顾湘又“咦”了一声,刚刚动手的时候,她便觉得这小鬼有些功夫,若不是有几招看起来比较熟悉,黑灯瞎火地差点认不出来,便上下打量着张成岭,说道:“有日子不见,你倒是出息了些么,我家主子和你师父呢?”

张成岭便将自己是怎么被那对狗男男无情抛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顾湘听完“呸”了一声,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呵斥道:“你翅膀硬啦?知道那些人是谁么,连我和……和曹大哥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充什么英雄好汉?”

正说着,墙头上又跳下一个人来,也是黑衣面具打扮,身上穿着女人的长裙,道:“阿湘,你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

一开口,竟是个男人,他瞧见张成岭,话音陡然顿住,摘下面罩,原来此人正是曹蔚宁。

曹蔚宁瞪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指着张成岭道:“啊……你是,张成岭那个小家伙嘛,怎么把自己弄成一个小花脸?你师父他们呢?”

张成岭老老实实地又要把经过说一遍,顾湘忙开口打断道:“先别废话叙旧,赶紧把姓高的那姑娘弄出来再说。”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线条和几个谁也看不明白的缺横少竖的鬼画符,顾湘道:“我把这客栈有几间房都画出来了,这个有圆圈的地方,就是高小怜被关着的地方——见了鬼了,本来我以为她们是轮流看着她,谁知道这些女人好像戒心很重,连自己人也不肯相信,只有那婆娘的几个心腹才碰得到高小怜。”

曹蔚宁凑过来,敲打着下巴问道:“咱们怎么办?”

张成岭跃跃欲试,好像他冒险冒上了瘾一样,于是出馊主意道:“不如我们去折腾出点动静,我去引开她们,你们去救人,然后我们会和。”

曹蔚宁道:“好主意!”

顾湘凉飕飕地道:“咱仨有一个有你师父或者我家主人那样的能耐,可以不用想什么法子,直接冲进去打架抓人就行了——小子,你学了几天轻功,就想把别人‘引出来’了?”

曹蔚宁立刻倒戈改口道:“是,阿湘说得有理。”

张成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觉得顾湘哪怕说的是“曹蔚宁是个混蛋王八蛋”,他也会这么点头哈腰毫无节操地接一句“阿湘说得有理”。

顾湘运筹帷幄地分析道:“那些婆娘不是一般人,为首的那个,人称‘黑蛊婆婆’,传说中来自南疆,会巫蛊弄瘴之类的……”

张成岭一听“南疆”二字,便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会,大巫是好人……”

顾湘白了他一眼:“大巫怎么样,他管着南疆十万大山,难不成连里面住着的虫虫草草也要都照顾到?再说,我都说了只是传说……”

曹蔚宁立刻道:“就是就是,咱们中原人对南边的事一直讳莫如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张成岭只得无言地看了曹蔚宁一眼。

顾湘继续道:“这婆娘有多厉害,我也说不好……反正我是打不过的,曹大哥么,若是普通交手,说不定有几分把握,但是跟了这一路,我冷眼旁观,觉得黑蛊婆婆肯定有别的手段,这便难办了,再说她们人还多。”

曹蔚宁建议道:“不然……咱们吹迷香?”

顾湘道:“你觉着黑蛊婆婆是会着你的道儿,还是会着我的道儿?这种东西中原人本来就比不上南疆人,你……”

她好像想骂人,看了曹蔚宁一眼,又咽了回去,到底是自家男人,没忍心。

曹蔚宁忙从善如流地说道:“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我真是太傻了,还是都听你的吧。”

三个臭皮匠于是决定唯顾湘马首是瞻,她便像模像样地指挥起来。

周子舒熬过了子夜过后的三刻功夫,感觉七窍三秋钉已经疼得不是那么剧烈了,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实在不对头,便干咳一声,从温客行怀里挣出来,只见温客行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阿絮你春宫图画得如此栩栩如生,如此一挥而就,其实是厚积薄发吧?”

周子舒同样似笑非笑地回敬道:“过奖过奖,信手涂鸦罢了。”

温客行道:“哦?信手涂鸦也能这么传神?”

周子舒转过头去,从小巷子里穿出来,弯腰仔细查看着地上的血迹,顾左右而言他道:“看来她是往那边跑了,不过柳千巧怎么会在这里?”

温客行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闻言叹道:“阿絮啊,你跟我何必这样客气呢?有这个想法,大家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聊一聊,也能商量一下位置问题嘛。”

周子舒淡定地道:“这事没必要商量。”

温客行猥琐地笑了笑:“那更好了。”

周子舒打断他的美梦道:“你别做梦了。”

说完便顺着血迹追了上去,温客行跟在他身后,明显不在状态——眼下他正忙着精虫上脑,可不关心柳千巧是死是活的问题。

两人一路循着踪迹,追了出去,路上,周子舒忽然问道:“长舌鬼要杀你,他身后的人也要杀你……是为什么?”

刚还在聒噪喋喋不休地温客行忽然哑然,沉默了,就在周子舒以为他不准备回答的时候,才听温客行道:“你以为,为什么我是鬼谷谷主呢?”

周子舒扫了他一眼,顺口道:“你神通广大。”

温客行便微微笑了一下,他这笑容有些牵强,竟隐隐地含着些疯狂的东西,他说道:“我是谷主,是因为他们都拿我没办法,谁进了鬼谷,外面的罪责便一笔勾销,若它是个世外桃源,还不被挤爆了?”

这道理周子舒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可那一刻,他却仍是沉默……好像只是想听这个人亲口说出来一样。

温客行便接着道:“风崖山下,没有道义,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谁都奈何不了我,我想弄死谁就能弄死谁,所以我是鬼谷谷主,他们一时半会弄不死我,只能都听我的。不过这不代表他们不想弄死我,有机会的话,还是会折腾折腾的……比如有些人觉得,得到了当年容炫的秘籍,就能手刃我这个大魔头。”

周子舒看着他道:“为了干掉你,恶鬼不惜冒着被太阳‘晒化’了的危险,违规出谷兴风作浪?”

温客行便无声地笑起来:“那是因为恶鬼们耐心都不大好,历任谷主,没有能活着在那个位置上待上三年的,这已经是我的第八个年头了,还不识趣地赖在那不肯翘辫子,你说他们岂不是很着急?”

周子舒沉默半晌,说道:“若是我能活得时间长一点,倒是可以想法子能叫你不用再回去,当小白脸养着你。”

温客行一顿,转过脸来看着他,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开玩笑一样,半晌,才道:“你说……要养着我?”

周子舒一笑,说道:“在什么位子上没关系,若是被困在一个位子上,便不舒服了,这感觉……”

他便停了下来,剩下的话泯于一个浅浅的微笑里——这感觉,没有比他再明白的了。

天将破晓,不久,柳千巧的踪迹断了,两人原地找了片刻,一无所获,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一声女人的惨叫传来,周子舒眉头一皱,便展开身法,往那方向去了。

两人隐藏了自己的吐息,放轻了脚步,躲在一边看着,只见柳千巧肩膀上中了一支箭矢,仍然奋力地在和一个人打斗,那人竟然也是个脸熟的——竟是苍山派的黄道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晚了,主要是我出了一点事故= =

洗澡出来就觉得头晕,然后我自觉得自己粉坚强地竖着的,可直到一个姑娘跑上来拉我,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横着的……

中间过程忘了开上帝视角,于是具体我是怎么五体投地的这过程不可考= =不过幸运的是,我一个九十来斤重的大人,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重心下移一多半,居然米把哪碰青了,可见人品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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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夫妻 ...

周子舒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跑到这里来,还凑在一起掐上了,温客行倒是好整以暇地在一边看热闹。

柳千巧身上本来就有伤,黄道人又步步紧逼,眼看着她有点左右支绌,被逼着一直后退,黄道人飞腾起来,横刀下劈,口中大喝,那一张老脸竟闪现几分狰狞意味,凶狠凌厉,一点也没有被周子舒一脚踹飞时候的英姿飒爽。

果然是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识时务者!

柳千巧慌忙架起短剑当头架起,按说她的剑比顾湘那把匕首还要长上数寸,可毕竟一寸短一寸险,她身上又没有顾湘那么多的花样,这冒险一架,简直叫黄道人的刀刃擦着她的手指头过去,感觉到森冷的杀意,随后短剑自剑柄处折断,柳千巧狼狈倒地,就地滚开。

这俩人一个穷追不舍,一个没命狂奔,简直是一出虐恋情深,眼看着黄道人就这样禽兽地追着人家姑娘跑远了,温客行才捅了周子舒一下,意有所指地说:“那妞儿遇险,你不去救?”

周子舒感慨此人真是无聊之极,于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敬道:“为夫怕你吃醋。”

温客行沉默了大半天,正色道:“阿絮,你正经一点,不要老是占我便宜。”

周子舒忍不住偏头扫了他一眼,诧异地想,这姓温的竟然知道“正经”两个字?只见温客行眉心微皱,态度端正极了,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个人容易记仇,你老调戏我,将来我都记得,行那周公之礼的时候万一把持不住,吃苦的是你。”

周子舒哑然半晌:“你多虑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循着绿妖柳千巧的踪迹追过去,心里想道,这小半年他们三个躲在蜀中的时候,江湖中定然还出了什么事,在洞庭的时候,便已经隐隐地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偏那时候他们离开洞庭去了傀儡庄。

周子舒余光扫了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的温客行一眼,心里想道:“他身为鬼谷谷主,不可能看不出当时的情况,便这样由着手下人胡闹,跟着叶白衣走了?就不怕真的有人拿到了琉璃甲和钥匙,得到容炫的武功,会对他不利?”

据周子舒的观察,柳千巧和华山派那酷爱摇扇的中年美男于丘烽有点说不出的故事,黄道人不是于丘烽的跟班么?为什么放任他这样追杀柳千巧?柳千巧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或者是,于丘烽和黄道人他们内讧了?

周子舒目光一闪,想到那高家庄失窃的两块琉璃甲——那回沈慎死了,众多高手包围的洞庭之地,鬼谷的人不容易混进去,很有可能是有内鬼借鬼谷的名头出手盗走了琉璃甲,再联想起死在赵家庄外面的于丘烽的独生子于天杰,杀了于天杰的长舌鬼身上可是有一块琉璃甲来着……

周子舒心里琢磨道,做贼这事,难不成也要父子相承么?

他心里越琢磨越远,忽然一声惨叫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周子舒一抬头,只见那柳千巧的一条胳膊被黄道人生生地给削了去,血喷出老远,她整个人往后连退了四五步,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到在地。

黄道人乐呵呵地抬起刀刃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过来,口中道:“怎么,还不肯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周子舒眉头一皱,心道难不成是柳千巧和于丘烽的那点私下关系被人知道了,难不成黄道人觉着被奸/夫偷走的琉璃甲在淫/妇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