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后她开始思索,卫韫来这儿做什么?

  然而这问题一出来,她大概就是明白的。少年人初尝情事,自然是挂着想着,哪怕是当年顾楚生那样自持的性子,也免不了这样的事。更何况卫韫看上去……也不是个自持的。

  她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拒绝还是不该,拒绝又觉得有那么几分矫情,然而不拒绝内心却总觉得有那么些被逼着走的感觉,令人不悦。

  那人走到她窗前,掀开帘子,轻轻坐了下来。楚瑜调整了呼吸,假装沉睡,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卫韫却就是静静看着,一直没动。过了许久,楚瑜都没等到他下一个动作,终于有些困了。她神智有些迷蒙,卫韫这时候终于动了。他没碰她,就是侧着身子,躺在她身边,轻声道:“阿瑜,我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楚瑜慢慢睁开眼,原来他知道她一直醒着。

  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卫韫道:“我不碰你,就是想躺在你身边。”

  楚瑜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翻过身来,侧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了卫韫位置。

  卫韫糖在她身侧,就觉得心满意足了,他瞧着她,又道:“我能不能抱着你睡?”

  楚瑜心里有了疑惑,点了点头,背对着卫韫睡下来,卫韫将她整个人抱在身前,仿佛嵌在了自己怀抱里。

  秋日微寒,楚瑜睁着眼睛,被温暖环绕,身后人心跳声沉稳又平静,身下抵着她,却真的一动不动。楚瑜睁着眼,有些尴尬道:“你……这是为什么?”

  “嗯?”

  卫韫发出一声鼻音,楚瑜有些不解道:“其实该做的已经做过了……你也不必忍着。”

  这件事上她总是被动,总觉得既然开始了,再推辞便是矫情了。然而卫韫抱着她,片刻后:“阿瑜,昨晚你不是自愿我知道。”

  “人和人都是一步一步来的,一份感情是这样,要经历好感、心动、暗昧、喜欢、深爱。所有与相爱的事有关的,也一样。到了那一步,你自然而然愿意,那才是最好的。不能因为我们有过那一步,我就觉得那一步理所应当。”

  卫韫声音平静:“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会紧张,我想等你什么时候习惯我的拥抱,我的亲吻,那我再做下一步。你对我感情不到这个份上,我做什么,对你来说都是勉强。我喜欢你,希望我们之间没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你都觉得很安定,很平稳,很欢喜。”

  楚瑜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鼻酸。

  她被这个人抱着,骤然觉得这个拥抱理所当然起来。卫韫在她身后轻笑:“我喜欢你比你早,第一次亲你的时候,我其实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一次亲我?”

  “是啊,”卫韫声音温柔:“那时候我十五岁,在沙城,天灯节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们在楼顶。”

  楚瑜没说话,她第一次直视到,原来这份感情,开始得那么久,那么长。

  她听着身后人平和的话,肌肉一寸一寸放松,她习惯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听他讲他这份感情,如何起,如何深,如何在时光里,走至今日。

  她背对着他,听着他说到最后,咬着耳朵问她:“你同我说实在的,今早上我吻你,你有感觉吗?”

  听到这话,楚瑜噗嗤笑起来。

  卫韫便知道这意思了,他悄悄捏了她的腰一把:“再来一次,我多试试就知道了。”

  楚瑜不依,便被他翻了过来,压在身上来,卫韫压着她的手,皱着眉道:“再试试?”

  楚瑜笑意盈盈瞧着他,终于道:“那你闭上眼。”

  卫韫终于有些不好意思闭上眼睛,放开她的手道:“我们都没经验,一开始不合也很正常。”

  说这话,卫韫就感觉楚瑜的手像水草一样,柔软无骨环绕上来,她的腿缠着他的腰,卫韫红着脸,假装淡定道:“我们多试试……”

  说着,卫韫就感觉冰凉又柔软的唇印了上来。

  和早上麻木的承受不同,这舌头柔软又温热,缠绕在他舌头上,挑拨剐蹭,卷来又去。

  剧烈的快感一次又一次冲上来,震得卫韫头皮发麻。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欢喜,他心跳飞快,呼吸急促,第一次发现,原来喜欢这件事,还是你情我愿,果然最好。

  他被引着带到她香檀中,学着她的样子纠缠,他感觉身下人软了下去,没了一会儿,他就听见一声娇咛。卫韫脑子一嗡,在手探到楚瑜衣衫上前猛地清醒,然后翻过身去,背对着楚瑜,蜷着身子道:“不亲了,睡吧。”

  楚瑜笑起来,靠近他道:“别啊,不是还要试试吗?”

  “不要了。”

  卫韫闷着声:“睡觉吧。”

  楚瑜从他身后抱住他:“真不要啦?”

  “不要了不要了。”卫韫摇头,楚瑜抬手划着他的背:“侯爷再试试嘛,是不是奴家伺候不好啊?”

  卫韫不说话了,片刻后,他闷闷道:“阿瑜,你欺负我。”

  楚瑜愣了愣,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上来。

  她也不再逗弄他,她从背后抱着这个男人,将脸贴在他背上,温柔道:“我没欺负你。”

  说着,她闭上眼睛:“我是喜欢你。”

  真的,越来越喜欢你。

第112章 (8.14)

  听着楚瑜的话,卫韫背对着她, 不自觉扬起嘴角。他转过身去, 将手靠在头下, 笑着道:“那有多喜欢?”

  “什么多喜欢?”

  “你现在喜欢我, 有多喜欢?”

  听着这样孩子气的话,楚瑜抿唇笑起来:“你是小孩子吗,还要问这种问题?”

  “那你同我说呀。”卫韫挑眉,楚瑜笑着没回答他,却是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顺天府告状吗,赵玥不是好对付的,这样紧要关头, 你别总想着这些了。”

  “男子汉不该耽于儿女情长, ”她抬手抚着他的发:“别为此误了你的心神。”

  “这话你却说得不对了, ”卫韫笑了:“一个人一生先而为人,圣人也说,修身,齐家, 才去治国, 平天下。你是我家人,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理当好好陪伴你。”卫韫用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人生很短,别在事情没发生的时候去想无谓的事,浪费了光阴,等日后想起来又后悔。明日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我便不怕,也不多想。”

  楚瑜听着他的话,看着他澄澈通透的眼,她忽然就觉得,其实无论她也好,顾楚生也好,其实都是这尘世里被蒙了眼睛的人,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也看不到路在何方,于是一路跌跌撞撞,走得伤痕累累,满是后悔。

  而卫韫不一样,哪怕他年少如斯,却也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这样简单的清明,是她重活了一辈子也没有的。

  她轻叹了一声,抱着他,将头靠过去,贴在他胸口上,听见胸膛中间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稳又深沉。

  卫韫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睡吧,早上我会偷偷出去,你别担心。”

  最后一点担忧也被接触,楚瑜心里放松下来,她也没有应答,合眼睡去。

  卫韫感受着怀里人慢慢放松的肌肉,听着她的呼吸,这时候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低头看着她莹白小巧的脸,好久后,终于是叹了口气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和这个人的路大概还有很长很长,她内心的戒心如墙高耸而立,他拼了命在一点一点砸了那墙,融了那冰。只是她如今只有二十岁……又是哪里来这样多的心思?

  卫韫皱起眉头,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那个吻。

  不得不承认,楚瑜的吻技真的比他好上太多,或许也因这人朝思暮想了五年,这么头一朝主动起来刺激太大,可是那样多的花样的确是他想都没想到的。

  她……

  卫韫心里酸涩意识到,当年她这样不顾一切要跟着顾楚生逃婚,或许不是在成婚前的一时冲动,而是早有前因。

  这样一想,他的思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当初他们是做到了那一步?应当没有的到最后……毕竟昨天夜里,她是见了红的。

  吻自然是吻了的……

  卫韫越想脑海里画面越是丰富多了起来,大半夜他觉得内心酸涩又难受,直到怀里人翻了个身,他才骤然惊醒。

  如今人已经在这儿了,他又多想些什么呢?

  只是当年她付出了这样多,最后顾楚生却仍旧怕了。虽然大家都觉得顾楚生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情有可原。可在年少的楚瑜看来,大概就是背叛了吧?

  卫韫一时脑补了无数十五岁的楚瑜如何被顾楚生抛弃,他就觉得又心疼又气愤。他抬手想抱她,又怕饶了她睡觉,左思右想,他也觉得有些困了,便抱着楚瑜昏昏沉沉睡去,等接近卯时,他醒了过来,捡了衣服,悄悄打开窗户,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偷偷溜出了房间,回了自己房里。

  回到自己房里,以往一贯睡惯了床,他突然觉得有些太硬,冰冷冷的,一点都不舒服。

  他想了想,起身叫了人进来,吩咐道:“你去顾楚生家,把他马车的轮子震条缝。”

  “缝?”

  侍卫有些不解,卫韫点点头:“对,痕迹别太明显,等他上早朝时轮子能碎了最好。”

  侍卫更茫然了,但想到卫韫一贯高深莫测的手段,也不敢多问,便听话下去了。卫韫吩咐完了这件事,心里舒坦了一些,倒在床上,终于睡了过去。

  如果要在顾府投毒,这大概是一件很难的事,在顾府刺杀,也十分艰难。但是要动一辆在后院的马车,这难度对于卫家的暗卫来说就属于相对低级的任务了。

  但暗卫还是按照卫韫的吩咐,认认真真用内力一巴掌拍在轮子上,震了个里碎外全,整个车轮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等卯时顾楚生醒来,洗漱后上朝,就坐着这马车去了皇城,路程到一半,车轮在路上突然就碎了个四分五裂,马还在跑,车突然往前冲了下去。顾楚生还在车里闭目养神,就被这骤然一下整个人甩了滚了出去,还好暗卫来得迅速,直接将人提开,才没被马车撞到。

  顾楚生被暗卫提到一边后,立刻道:“查!”

  侍卫去牵着马,上下检查一番后,上前道:“大人,是有人对车轮动了手脚。”

  顾楚生面色不变,心里思量了一下,能做出这么幼稚报复性行为的……

  片刻后,顾楚生黑了脸。

  他骂了一声:“竖子小儿!”之后,拂袖离开,临时让人抬了轿子来,这才重新往宫里行去。

  这一段插曲被侍卫当成段子说与卫韫,卫韫一面洗漱一面听着,觉着满日光景都好起来。

  等洗漱完毕后,卫韫到了大堂去用早点,此时一家子都坐在了大堂里,蒋纯同柳雪阳说说笑笑,楚瑜低头喝粥。卫韫一看见楚瑜,就忍不住笑了。这笑容来得莫名其妙,蒋纯忍不住道:“看来我们小七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二嫂说笑了,”卫韫走上前去,坦荡坐了下来,旁边侍女上了早点到他的桌上,卫韫抬眼看着柳雪阳:“不过是看见家中和睦,心中欢喜。”

  “小七说得是啊,”柳雪阳叹了口气:“一家人,和和睦睦最重要。”

  说着,柳雪阳看向卫韫,却是道:“如今你回来几日?”

  “怕是马上要走了。”卫韫面色不动,淡道:“如今恐有事变,今日我要去顺天府一趟,府里上下都听大嫂安排。”

  听到这话,楚瑜和蒋纯倒是不奇怪,卫韫的计划她们二人都是悉知的,倒是柳雪阳愣了愣。片刻后,她面上露出急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你要去顺天府做什么?”

  “我要去顺天府,给我父兄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