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害他?你有没有搞错?是他伤害我们才对!那个恶毒的皇后拿针扎我的紫薇,皇后的儿子又拿东西来对着我炫耀,给我添堵!母子两都不是好东西!还有你,你害我被罚抄宫规,也是坏人!你们给我滚,我漱芳斋不欢迎你们。”小燕子听了克善的警告,一蹦三尺高,更加勃然大怒起来。

“小燕子,你冷静冷静。皇后再有错,也不关十二阿哥的事,你不要迁怒他了。他也许真是好意。”一旁的紫薇连忙上来拉住快要蹦上天的炮仗小燕子。

“两位,你们回去吧。皇后的东西,我们不敢要,多谢十二阿哥好意了。”将小燕子扯到自己身后,紫薇对着克善和永璂疏离一笑,眼神中暗含倨傲,敷衍的屈膝行了个福礼,直接开口赶两人离开。

“紫薇,行什么礼?他们不配!咱走!”小燕子见到紫薇的动作,皱眉,一把将她拉起,对着克善和永璂冷哼一声,鼻孔朝天的走了。

闹剧结束,站在乾隆身后的吴书来暗暗摇头,感叹还珠格格的嚣张,动了动胳膊,被乾隆一个眼神制止了动作。显然,乾隆还没准备出去,眼睛仍然直直盯着站在原处的两个少年。

“克善,小燕子姐姐讨厌我了。我真的不是来气她的,她怎么会这么想?都是我皇额娘的错,皇额娘对紫薇姐姐太坏了。”永璂怆然欲泣的看着小燕子一行远去的背影,万分难过道。

“佛曰:‘心中有花,满目皆花。’她的言行就是她心中的花。她心中对你满是恶意,自然认为你所为不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与你何干?不要多想了。那个叫紫薇的宫·女,态度很是倨傲无礼,皇后娘娘对她做了什么?”克善好奇的问。

他对那名叫紫薇的宫·女极其托大的行为很是反感。他还没见过敢公然指责一国之母和中宫嫡子的宫·女,没见过一个宫·女身份贵重到连亲王世子和中宫嫡子都不配受她一礼,这个世界果然很玄幻。

永璂听见克善的问题,皱了皱眉,小声的将皇后质疑小燕子身份、囚禁紫薇、虐待紫薇和紫薇救驾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他满脸的羞愧哀怨,显然对自己皇额娘的做法不满极了。

“你觉得皇后娘娘的做法不对?”听完永璂的叙述,克善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羞愧的表情,迟疑的问道。不是吧?这孩子不是这样缺乏是非观吧?到底谁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啊?

“恩,皇额娘太残忍了,她怎么能那样对紫薇姐姐?紫薇姐姐很好,为了救皇阿玛,连命都可以不要。”永璂眼里闪过崇拜。

“永璂,你想岔了,实际上,皇后娘娘一点错都没有。”叹一口气,克善为皇后默哀。一味的保护和宠溺果然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半分好处。独立的人格和主见,这是永璂现在最缺乏的两样东西。

“皇额娘没错?”永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一直以来,不断有人在他面前指责皇额娘。小燕子姐姐说她有错,紫薇姐姐说她有错,五哥说她有错,连皇阿玛都说她有错,久而久之,这种说法就在永璂的心中扎了根,他想反驳,却又辩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不断的煎熬着,促使他疏远了自己的额娘。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皇额娘没错了,他觉得心里一松,迫切的需要听下去。

看着永璂向自己发射小狗狗般水润,充满期待的迫切眼神,克善莞尔一笑,“咱们一条条分析:首先,皇后娘娘质疑小燕子身份这一点没错。来历不明的女子进宫,又是突闯围场,深受重伤,为了皇上的人身安全,为了不混淆皇室血统,为了宫内宫外的稳定,作为执掌宫务的一国之母,试问,皇后娘娘有没有质疑的权利和义务?”克善说完,寒星般闪亮的眸子看向永璂。

永璂乖巧的点头,表示他皇额娘有质疑的权利,也应该质疑。

克善满意,继续开口,“再者,紫薇是还珠格格在济南的同乡,是汉人。汉人以宫·女的身份进宫,在宫规上,这是不允许的。况且她进宫没几日就闹出了通宵下棋,致使皇上延误早朝的大祸。皇后娘娘将她拘起来,问明情况,施以惩罚,应不应当?”

在克善灼灼逼视之下,永璂迟疑的点点头,末了,期期艾艾的加上一句,“可是,可是皇额娘的手段也太残忍了。”

“残忍?”克善被逗笑了,“这宫里,对犯错的宫·女、太监,轻则杖刑,重则杖毙。对于一个身份不明,媚主惑君,延误朝纲的宫·女,换做是其他娘娘做主,早暗地里鸩杀了,连个全尸也寻不见,皇后娘娘只拘禁一晚,施以针刑,已经极是仁慈了。”

永璂似有所悟,低头默默不语。

看见小孩的反应,克善心里暗道孺子可教,继续开口:“三则,紫薇救驾,那是她作为奴婢的本分和职责。皇上因此而看重她,那是皇上重恩义,知图报,是皇上品德高洁的表现。而她自持有功便拿腔作调,公然非议皇后和皇子,太过托大了。须知,当初若不是娘娘仁慈,皇上宽宏,她又岂有今日?不知感恩图报,反躬自省,反而心存怨望,言语无状,说到底,她也就是个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肤浅女子罢了,不值一哂。”

话落,世子薄唇微挑,眼角眉梢都挂着满满的嘲讽。如紫薇这种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的女人,他前世见的多了。

“你说的好像也对。但是,她还是很勇敢的,一个女子前去挡刀,值得敬佩。”永璂点点头,又摇摇头,彻底迷茫了。

“为皇上挡刀算勇敢吗?在那个情况下,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愿意像紫薇那样,奋勇扑上去救驾,只是她站的离皇上比较近罢了。保护皇上是我们做臣子应尽的义务,是本职,有什么可敬佩的?”克善戏谑道。他相信,在紫薇扑上去后,在场的很多侍卫,内心都应该是很遗憾的,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是你,你能想也不想就扑上去?”纯良的小孩终于问了一个比较有力度的问题。

克善被小孩问的一噎,半秒钟后一脸虔诚、决绝、慎重的点头,“当然,那是我的荣幸。”前提是在知道自己死不了的情况下。

“我想,我也会的。我不想皇阿玛有事。”永璂被克善神圣的表情感动了。握拳,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对乾隆的慕孺之情和为他献身的决心。

“好孩子。”克善感叹的摸摸永璂的小秃头。“其实,说了这么多,只一个字就能概括谁对谁错,那就是‘孝’。你能为了皇上奋不顾身,是因为孝。对皇后娘娘的事也是同理。她是你的额娘,同样也是还珠格格的额娘。百善孝为先,纵使娘娘千错万错,你们做儿女的只有听从,不能违背。如你刚才的埋怨质疑,那就是不孝,是错的。如还珠格格那样肆意谩骂折辱,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长长叹一口气,克善上挑的眼角染上点点哀愁,清亮的眸子微微眯起,陷入回忆,水汽点点氤氲眼眶,瘦弱的身躯被包裹进浓浓的孤寂当中。

“克善,你想你额娘了吗?对不起……都是我闹的,我错了。咱们走吧,去皇额娘那里,我把这个钟还给她,再给她道歉。以前是我想岔了。”永璂看看神情落寞的克善,再看看怀里的自鸣钟,眼里闪过懊恼,自责和悔恨。

“没事。都过去了。”见小孩贵为皇子还主动给自己道歉,用一双水水润润充满愧疚的清澈眼眸请求自己原谅,克善心柔软下来,淡然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认真审视克善逐渐恢复清亮神采的眸子,永璂咧嘴,笑的灿烂,牵着他的手急急往坤宁宫奔去。他得赶紧向皇额娘道歉,还要告诉她,她是个顶好顶好的额娘。

待两人走远,乾隆才僵着身子从假山后走出来,抬头怔怔看着漱芳斋的匾额,神色莫测。跟随在他身后偷听的众人双股战战,面色苍白,连吴书来,眼中也带着几分忧虑。

克善世子一番话词正理直,震耳发聩,道出了许多宫人的心声。自打还珠格格进宫,她那各种粗鄙无知的举动牵连了无数宫人被惩罚甚至是打杀,早惹得众人怨声载道。偏偏不知为何,万岁爷却喜欢的紧,对此视而不见。这次世子背后指责她被万岁爷听见,不知万岁爷会偏向哪边?多半还是护着自己的女儿吧?吴书来想到这里,遗憾的摇摇头。

☆、整治

乾隆在漱芳斋门口呆怔了好一会儿才领着侍从离开,回到养心殿后便坐着一言不发,神色莫测,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低气压,引得殿中众人屏气敛息,惴惴不安。

乾隆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听见有人在他的背后非议他最宠爱的女儿,他应该生气的。实际上,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确心里翻腾着怒火,想冲出去好好叱责克善一番。但是,当他看见少年最后被哀伤和孤寂包围,看见他坚强倔强的眼里,头一次充斥着水润的泪意,他心头的怒火瞬间被那湿气氤氲的眼眸给熄灭了。甚至,现在回头再想,少年的话处处入情入理,竟让他找不到半分驳斥的余地。

可笑朕以前竟对这一切不合情理的地方视而不见,乾隆内心自嘲,转而想到少年说愿意为自己挡刀时那坚定而虔诚的表情,内心的种种纷杂情绪瞬间就被清空,只余满满的欢愉。

“呵……”头脑里盘旋着满是少年说话时的各种表情,有嘲讽,有不满,有困惑,有惊愕,还有哀伤,每一个都如此鲜活,如此真实,如此赏心悦目,乾隆越想越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低低笑出声来。

“万岁爷,您……”您莫不是气糊涂了?吴书来看见乾隆反常的举动,内心很忧虑。

“哼~克善真是大胆!”乾隆冷哼一声,喃喃低语,眼里却藏着满满的欣赏和戏谑。

“世子还小,年少无知,慢慢教就好,万岁爷您别和他计较,小心气坏身子。”吴书来站在帝王身后,没看见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动了真怒,连忙上来跪下给世子求情。世子为人恭谦有礼,和刁蛮的还珠格格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万岁爷的眼神也忒不好了!

“你起来吧,朕有分寸。”没想到作为自己的贴身太监,吴书来也有跪下给别人求情的时候,乾隆怔楞了一下,马上挥手让他起来,似是而非的回道。看来克善在这宫里人缘很是不错。帝王想罢,嘴角微勾。

吴书来抬头,小心打量帝王表情,半晌后看不出什么端倪,知道他向来是个独断专行的主儿,打定了主意,自己再求也是无用,也只能心里喟叹一声,悻悻的站起,退到一边。

正当此时,殿外侍从高声禀报:“还珠格格求见。”

乾隆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小燕子。

“叫她回去。”乾隆淡淡朝门边通传的太监下令。

太监得令后打了个千去外面通传,还没等他走出两三步,小燕子带着紫薇不等传唤,自顾自的进来了,皱着眉,撅着嘴,一副极度委屈的样子。

“皇阿玛,你到哪儿去了?我刚刚来都没找见你。”小燕子表情哀怨的凑到乾隆近前摇晃他的袖子,直接省略了行礼的步骤。她身后的紫薇亦步亦趋,眼神含情,直勾勾的盯着帝王。

“朕去哪儿还要向你通报吗?”乾隆挥开小燕子扒拉上来的爪子,瞪视过去,“没有朕的允许,谁准你擅闯养心殿的?”

“可是,以前我不也是这么进来的吗?你生什么气?”小燕子莫名其妙的看着表情微怒的帝王,眼里满是受伤。

“呵~的确。”乾隆听见她的辩解,垂眸,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自嘲般的轻笑一声。擅闯养心殿这样的大罪,怎么自己以前就忽视的那么理所当然呢?帝王困惑了。

“以前是以前,从今以后,你若再不经通报擅闯养心殿,一律杖刑伺候。听清楚了吗?”乾隆转头,逼视小燕子,眼里的冰冷和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听清楚了。”第一次被帝王用毫无感情的眸子盯视,向来欺软怕硬的小燕子打了一个哆嗦,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眼里闪过几缕怨愤。她身后的紫薇轻蹙眉头,朝乾隆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

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乾隆心下讪笑,嘲讽自己看人的眼神。克善说的对,心中有花,满目皆花。试问一个行为粗鄙蛮横的人,心里又怎么会真的单纯善良?一个随时随地不忘魅惑君上的女子,又怎会真的对他全心全意,别无所求?一切皆因‘富贵’二字罢了。是他因血缘亲情和美色而被蒙蔽了眼睛。小燕子身上市井味儿如此浓厚,行事嚣张,想法乖戾,早沾染了社会上的恶习,他不应该视而不见的,还得早早矫正过来才是。

想罢,乾隆正要开口发话,却被小燕子汲汲皇皇打断,“好了好了,皇阿玛你别再教训我了。我都抄了半个月宫规了,都记住了。我来找你是来跟你要一块儿出宫令牌的。明天我想跟永琪一起出宫玩。好不好?”

小燕子再次上前扒拉乾隆的衣袖,眨巴眨巴大眼睛,讨好的笑。

“皇女若要出宫得向皇后上报,皇后恩准后赐下出宫令牌才能通行。你怎不去找你皇额娘?”被胡乱插·口打断的乾隆很不悦,听见是这等小事,不耐烦的反问。

“什么?我才不去找那个恶毒的皇后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对我和紫薇的!”小燕子听见乾隆的话,不满的尖叫起来,嘴巴撅的老高。紫薇也瑟缩了一□子,仿佛光是听名头就被皇后吓的够呛。

‘恶毒的皇后’?再次听见这个词儿,还是大喇喇当着自己的面,乾隆一怔,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眼神晦暗的看向小燕子。

“小燕子,告诉朕,皇后是你的谁?”乾隆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皇后就是皇后,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燕子不屑的撇嘴。

“哦?皇后是朕的妻子,你是朕的女儿,你说皇后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恩?”无知也要有个限度,连基本的孝道也不懂,小燕子的无知终于被乾隆见识到了,老实说,完全突破了他能够接受的底限。他此刻心里真的非常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愚钝到极点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好吧好吧,我知道她是你妻子,但是那跟我没有关系啊!皇阿玛,你真奇怪,怎么老追问这种问题。跟我出宫这件事有关吗?你是皇帝,准不准你给句话就行,何必绕来绕去的让我再去皇后那里,万一她陷害我怎么办?像陷害紫薇那样,到时你想救我都来不及。”小燕子对乾隆今天的反常很是困惑。皇后是皇阿玛老婆,这跟自己有毛关系?

“闭嘴。皇后是朕妻子,也就是你的皇额娘!开口闭口唤她皇后,又骂她恶毒,这就是你为人子女的孝道?她管教你,那是她的责任,什么叫做陷害?”乾隆大力扫落手边的一套茶具,对小燕子的粗鄙无知忍无可忍。

“呀!好痛!”小燕子没想到乾隆会突然发飙,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扫来的杯盏狠狠砸到额头,失声痛叫,“皇阿玛,你生什么气?我才没有那样恶毒的额娘!我额娘是夏雨荷。”

“是啊,皇上岂能让格格忘记生身之母?不管皇后身份多么高贵,格格的额娘永远只有夏雨荷一个。”紫薇被小燕子最后一句话说引起了内心的共鸣,对现下有爹不能认,连娘也认不了的场景给刺激到了,连忙跪下,膝行上前,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看向乾隆哀诉。

“都给朕闭嘴,不知所谓的东西。”将手边最后一个幸存的杯盏砸到紫薇脚边,乾隆表情狠厉,眼里的不耐达到了极致,转为熊熊的怒火。跟这两人讲道理简直是在自虐。

“小燕子,给朕跪下!不管谁生了你,皇后是朕的嫡妻,朕所有的孩子都要奉她为母,这是规矩!祖宗规矩不容你置喙!在她面前必恭必敬,这是孝道,孝道不可违!你如此大逆不道,从今日起,朕必要好好整治整治,直到你识得规矩礼仪为止。”乾隆俯身,逼近不情不愿下跪的小燕子,一字一句阐述道,话中语气甚为冰寒,白了小燕子的脸。

“还有你,紫薇,一个小小奴婢,朕教训女儿何时轮到你插·口?”果然是因为对朕有恩,所以心大了吗?乾隆看着紫薇,眼里各种晦暗的情绪不断翻腾,最终化为深沉的墨色。

小小奴婢?这四个字不断在紫薇的心里肆掠,将她的心脏击打的七零八碎。她含泪看向浑身冰冷的帝王,被他眼里的鄙视和不屑击溃。皇阿玛,我不是奴婢,我是你的女儿啊!紫薇心里嘶吼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转头看向身边的小燕子时,眼里带上了一丝恨意。

小燕子被紫薇眼里的怨恨看的心里发毛,挪动一下跪的僵直的膝盖,硬着头皮看向乾隆,“皇阿玛,你怎么能这样对紫薇?她救过你啊,你不说给她一个免死金牌就算了,干嘛还骂她?”

小燕子不替紫薇说话还好,一说,再次触动了乾隆敏感的神经。他微眯着眼,眼神放空,模模糊糊回想克善的话,自嘲的笑了。这个女子,朕以前当真以为她仰慕朕仰慕到能为朕牺牲性命,如今看来,却是为了这背后巨大的回报吗?是啊,以前那些替朕护驾的侍卫,哪一个如这女子般拿捏身份且诸多要求?

想到这里,乾隆看向两人,忽的一笑,“你们想要免死金牌?”

小燕子和紫薇对乾隆突然放缓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反应才好。但想到以前永琪和尔康的嘱咐:让她们加紧讨好乾隆,争取弄到一块儿免死金牌,好为日后坦白真相铺路,现下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看皇阿玛的表情,好似问的很认真,两人内心升起希冀,热切的看向他。

“皇阿玛,你真的给我们免死金牌?”小燕子眨着大大的牛眼,眼里闪着期待的火光,紫薇也抬头看来,眼神灼热。这一段时间的讨好,眼看着就要达到目标,两人如何能够控制内心的激动?

“你们想要吗?”乾隆微微一笑,似是而非的反问回去。

“想要想要!”小燕子咧嘴灿笑,一迭儿声的回道,紫薇也大点其头。

“呵~可惜,朕不打算给。”将两人的迫切看在眼里,乾隆语气急转到冰点之下,内心也一阵阵发冷。原来,这一切的付出果然是别有用心。

“来人,将还珠格格押回漱芳斋,即日起禁足三月,每日抄《宫规》,《孝经》百遍。宫·女紫薇言行无状,杖二十,以儆效尤。”

看着两人表情惊恐,吵嚷挣扎着被宫人拖走,乾隆左手支在椅背上扶额。小燕子已经被他纵容的无法无天,连礼仪孝悌,尊卑贵贱都视如无物,早晚连做人基本的德行也会丢掉,是该狠下心整治了。本来他还想捋了紫薇大宫·女的身份,将她发配到浣衣局,转而想到,虽然她别有居心,但到底是有恩于自己,最后作罢。只希望这两人经过此次教训能反躬自省,诚心改过。

这边,帝王正为私生女的乖戾头疼,下决心整治。那边,吴书来看着他雷厉风行的举动,心下咋舌不已。乖乖,本以为万岁爷气恼了克善世子,现下看来,反倒是世子的话点醒了万岁爷。真是稀奇啊!

☆、温情

小燕子被当即押回了漱芳斋禁足,紫薇则被带到养心殿外执行杖刑。由于她只是还珠格格身边一个小小宫·女,掌刑的太监没想着给她留面子,一板一板打的结结实实。

紫薇细皮嫩肉的,哪里受过这种折磨,三板下去股后就绽开了血花,钻心般的痛。这痛一直痛进了她的心里。想到自己为乾隆挡刀后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紫薇悲从心来,凄厉的叫喊着“皇上,紫薇为了您可以连命都不要,您怎么忍心这样对我?怎么忍心?”

可惜,任她嗓子喊的嘶哑,乾隆也没出来看上一眼,更别说免了她的刑罚了。最后还是监刑的太监听不下去,找了个破布将她嘴巴一堵,世界清静了。

乾隆垂眸,盯着手里正冒着热气的一盏茶,面无表情的听着殿外行刑的动静,当听到紫薇凄厉的喊叫,他嘴角轻嘲的勾起,眼神冰冷无情。这个时候还不忘以救命之恩挟制自己,可笑他当初竟然为这个女子对自己不悔的深情而感动过。这宫里,哪个女人是真心爱他这个人?莫不是看上了他背后所代表的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

当这个秀丽的少女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对他说‘只要他活着,她别无所求’的那刻,他以为这个人是不同的,她对自己的心如天山上的雪莲般纯净。为了这份纯净,他愿意给予她尊贵的身份和无上的宠溺。可惜,当初的感动有多深,现在内心的愤怒就有多深。一块免死金牌?荣华富贵?若她想要,直接说出来,就凭她的救驾之功,自己不会不给。但她万万不能披着深情的外衣做这般虚伪造作之事,欺骗他的感情。虚情假意,这辈子他不缺,真心不缺。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晕死过去的紫薇被掌刑太监如破布般拖走,殿外地上的血迹马上有宫人们过来,用水冲洗,再用干布抹净,一点痕迹不留。

乾隆听得殿外动静消失,放下手里已经冷却的茶水,抬眸,眼里再无任何情绪,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的睥睨,“吴书来,摆驾坤宁宫。”

“咋!”吴书来被他的突然出声惊了个激灵,随即马上恢复过来,打了个千,示意宫人们伺候帝王移驾。

万岁爷,您料理完格格不会还想去料理十二阿哥和世子吧?各打五十大板?吴书来偷眼看看帝王冷酷的神色,忧虑的暗忖。

坤宁宫此刻气氛非常温馨。永璂一路坚持自己抱着自鸣钟奔到坤宁宫,一头扑进皇后的怀里,满脸通红的道歉,那少有的亲昵和撒娇的举动惊的皇后怔楞当场,直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做梦了。

直到永璂吞吞吐吐说明了情况,再慎重的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皇后才反应过来,泪水连连的赶快起身去扶自己的宝贝和被迫陪着他一块儿磕头的世子。

母子俩自打小燕子进宫后,头一次这样亲昵,一时间言笑晏晏,难舍难分。克善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嘴角带笑,将眼里的羡慕和孤寂一一藏起。

乾隆进来时,正好看见少年眼里一闪而逝的孤寂,脚步微不可查的凌乱了一拍。

众人瞥见不经通报就进来的帝王时惊愕了两秒,而后齐齐收起脸上欢喜的表情,整装肃穆的跪下行礼。殿里温馨的氛围瞬间被他的帝王霸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看着众人千篇一律的恭敬畏惧,乾隆抿唇,觉得很无趣。眼角余光不自觉向克善看去。

少年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线条优美,肤色白皙的脖颈,帝王的眼神胶着在上面几秒,而后故作自然的向上移,看向少年的面容。微垂的面容看不太清表情,可那扑闪的浓密睫毛和小半截上扬的粉唇无不说明少年是在微笑。在一群保持着如临大敌表情的人中,当真突兀的紧。

见此,帝王嘴角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意,大步行到上位坐好,手一抬,“起来吧。”

听声音,皇上心情好像不错?皇后暗暗猜测,领着众人起身,走到他下手落座,永璂和克善紧挨着她站好。

乾隆默默看着众人的动作,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克善脸上滑过。

这孩子的笑容怎的这样赏心悦目,百看不厌?瞥见少年上挑的眉眼和微微勾起的粉色薄唇,乾隆内心愉悦的想。全无察觉自己的关注和愉悦来的是如何的莫名其妙。

“皇上来坤宁宫是为何事?”皇后煞风景的打断乾隆的臆想。每次乾隆来不是有事吩咐就是一顿叱责,不怪皇后问的这样直白。

“无事,过来看看你和……十二,还有克善。最近你掌管宫务,着实辛苦了!”乾隆对皇后冷冰冰的语气不以为意,摆手淡淡答道,差点将克善的名字说在了十二前面,幸好在出口的千分之一秒意识到了这个语序不妥,生生拗了回来。

对十二,他以往从未关注过,甚至可以说有点厌恶,厌恶他身为嫡子的懦弱和平庸。不过,今日看来,这个孩子却是个好的,至忠至孝,很不错。想到小孩握拳,说要为自己献身的一幕,乾隆慈爱一笑。

听着帝王关心的话语,看着帝王慈爱的笑容,皇后心头震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失礼的去揉眼睛和掏耳朵。皇上竟然记起臣妾和小十二了?她这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永璂,克善,过来坐。”乾隆注意力此刻全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没有看到皇后的失态。

听见帝王召唤,十二表情有些僵硬,一步步挪到他身边,藏在背后的双手搅成了麻花。克善脸上淡然的微笑不变,自然的跟在十二身后,看见他搅在一起,状如麻花的十指,心下好笑,借身形的阻挡,悄悄用自己指尖弹了弹他手腕。

被克善突然戏弄一下,十二惊的一缩肩膀,微微侧头,瞥见他眼里的揶揄,心里的紧张不知为何,大大缓解下来。

两人的小动作乾隆并没有看见。他只觉得眼前这圆润可爱的孩子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半点不懂掩饰,倒有几分趣味,几分率真。不似以前那么看不顺眼了。

“永璂,最近上书房功课学到哪里了?”乾隆摸摸小孩半秃的脑袋。

来了!来了!考校开始了!永璂内心紧张的呐喊。以往每一次,皇阿玛见了他都是以下定式:考校功课——回答——训斥,亘古不变。

“回皇阿玛,最近刚刚学完《中庸》全篇。”永璂的声音紧绷。

“恩,第一章《天命》和第二章《时中》可还记得?背给朕听。”乾隆呷口茶,反射性的开始了他和儿子们唯一的互动方式——考校功课。

“是。天,天命之谓性,性之谓道……”永璂脸色白了白,垂头拼命回忆,半晌后终于磕磕巴巴的开始背起来。

乾隆这次不像以往,一听见他磕巴就不耐的打断,训斥,而是垂眸,很认真的继续听下去。永璂边背边打量他神色,见他听的认真,脸上没有以往的严厉,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最后竟是抑扬顿挫,语速流利。

皇后在父子两一进入考校模式后就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大气不敢喘的盯着永璂,生怕他被训斥。但到了最后,儿子不但不像往日那样被难住,反而表现优异,皇后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很好。”永璂背完,乾隆淡淡颔首,虽然只短短两个字,但是能得到这一句肯定,对永璂来说已经极是难得,他当即笑开了脸。

“永璂背了《天命》和《时中》,克善你跟朕说说这两章是什么意思。”考校完十二,乾隆招手,让克善上前。

果然不会忘了捎带上我,伴读难为啊!世子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走到帝王身前,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眯起寒星般的眸子思索,而后启唇回答,“天命——天以阴阳五行化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习惯了考校时看见皇子阿哥们或畏惧或骄傲的表情,世子那礼貌性的淡然一笑映入帝王眼帘,引得他内心一动,眸子里情不自禁浮上点点兴味。

克善看来对朕果真毫无畏惧,这感觉,很好。也唯有这样头脑清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才能将世事看的那般透彻,有这样的臣子,朕很幸运!端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啜饮一口,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和诡异想法,乾隆仍不忘侧耳,认真聆听少年脆如珠玉般的声音。

“很好。两人表现都不错,继续努力。”

待少年回答完毕,同样是两个字的赞扬,帝王的态度不偏不颇。他直起身,拍拍永璂的肩膀以示鼓励,看向另一侧精致俊雅的少年,手鬼使神差的转了个道,指尖从他斜飞的眉梢轻轻下滑至腮边,留恋般的抚了抚,即刻放开,带着一股别样的温柔意味儿。

少年对他带着爱抚性质的动作毫无所觉,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鼓励。当帝王手指从脸上滑落时,少年甚至微微转头,摩挲一下他温热的指尖,而后粉唇上扬。这种饱含温情的动作,两世以来他从未体验过,此刻感觉很新奇。

见少年在自己的指尖下乖顺的像只猫儿,乾隆眼底光芒闪动,负手,将手指笼到袖中握紧,极力忍耐指尖燃起的火苗带来的炙热和悸动。他的表情和动作隐晦而自然,使得殿中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甚至连帝王自己,也只认为这又是一次错觉。一个人,单是肌肤接触就能引燃另一个人灼烧般的温度,这怎么可能?爱无能的帝王暗嗤。

“多亏了克善带着咱们永璂,永璂才会进益如此之大!真是辛苦这孩子了。”对帝王的反常无知无觉的皇后也笑眯眯的走上前,拍拍克善的肩膀。

最近,永璂自打与克善一起后,变的既稳重,又刻苦,对她也亲密起来。这一切皇后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日永璂能得到皇上肯定,克善居功至伟,因此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两人在一起读书,能够共同进益自是最好不过。”听见皇后的赞扬,正试图甩掉内心异样情愫的乾隆心不在焉的附和一句。半晌后,想到还有事要同皇后交待,转头看向两个孩子,“好了,今日就考校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儿子(奴才)告退。”两人听见帝王吩咐,连忙拱手行礼,准备离开。

“克善等等。”似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乾隆大步行到少年身边,俯□,轻轻拍抚他的背脊,表情严肃道:“既然进了宫,以后这宫里就是你的家,朕自会好好照顾你。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恩?”

不知帝王为何突然要对自己说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克善表情错愕了一秒,瞥见他眼底真挚的关怀,他抛开内心的狐疑,点头,“恩,这里是克善的家,克善知道了。”

不似以往清浅的微笑,少年唇角绽开优美的弧度,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是乾隆第一次看见少年笑的这样灿烂。这笑容比之春日暖阳也毫不逊色,直直穿透他的眼眸,照进他的内心。心里滚烫的乾隆忍不住捏捏少年小巧的下巴,也跟着笑起来,仿佛自己匆匆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专程来讨得他这一个笑容,内心无与伦比的满足。

又想了想,确定这回确实没什么要交待的了,乾隆挥手,让两人离开。待两人出了正殿,视线中失去少年纤细的身影,他再次恢复了初来时冷漠睥睨的气场。

“皇后,小燕子实在不懂规矩,如今已经被朕拘在漱芳斋禁足三月。这三月里,你务必派几个得力的嬷嬷好好教导她。她以往在宫中横行无忌,着实辛苦你了。但她毕竟是朕的女儿,日后出嫁代表的是我们皇家的脸面,你作为她的嫡母,教导她是你的责任,因此,这次你不用容情,该如何就如何,朕绝不插手。”

“可是,皇上日前不是说,小燕子交给令妃教养,不用臣妾插手吗?”皇后错愕的问道。

“哼~令妃为人太过优柔,根本治不住小燕子。小燕子交到她手上快半年了,一点进益没有,反倒更加放肆。朕实在不放心。这种事还是皇后做来更加称职。”乾隆想起以前每每自己起了教导小燕子的心都被令妃温柔的劝住,不满的轻嗤一声。

将他眼里的不满看的真真的,皇后心里一喜,屈膝保证,“皇上放心,臣妾必定好好教导小燕子。”

不待皇后喜完,乾隆随后又砸来一个馅儿饼,“还有,紫薇那贵人的位份不用给她留着了。她继续待在漱芳斋当她的宫·女。”

“这是为何?她可是救了皇上一命啊!”皇后这下真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