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身无长物迁徙来到山里的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冬天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忧患,往日里在村子里都过得艰难,生怕冻饿而死的日子,在这山里岂不是更加艰苦?有了这样的心思,在储存冬粮上那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就是在收拾过冬环境上也几乎倾尽全力。

因为石匠就一个,生怕各家在冬日前没法子住暖和了,各家都相互调剂着,先顾着将机会先给那些住在石缝里的人家,还帮着一并出力,储备石头,将墙先给砌起来,好歹能挡风,再有就是各家的石床,也先一家只砌上一个,做个大大的,能全家挤在一处的,其他的商量好了,等过了冬,再慢慢的添加。

为了保暖,那芦苇算是遭了秧,几乎每家都搜集了好些,不住的编席子,还有草垫子,将石床弄得厚厚的,门帘也备好,到时候好扎在门上,抵挡寒风,就是各家的柴火也一家家的堆上了好几垛。

好在有弄回来的毛毡子,这东西实在是厚实,每家每人都有,算是这个冬天最保暖的物件了,大家对于弄来这东西的几个人都分外的感激。

农家的汉子多半都有些手艺,这些手艺在外头或许不怎么样,也未必挣钱,可是在这山里,好些却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就像是秦老爹那一手做毛翁鞋的本事就很是实在,因为他的缘故,各家倒是早早就开始为冬鞋做起了准备,除了那几个分到了军用靴子的人,那一个都不觉得自己能靠着草鞋顶过寒冬腊月山里的日子。

马海那么一个小娃娃能带着妹妹在世间存活,自然也是个有眼色的机灵孩子,眼瞧着大家这样的忙碌,自然也跟着忙乎,只是他自己还好,好歹跟着上山能弄点东西回来,可妹妹因为小,身子弱,只能在山神庙烧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生怕因此被马芳嫌弃,不要他们,那也是一门心思想要妹妹多点本事,所以带着妹妹总在没事儿的时候不住的编草垫子,学着做毛翁鞋,这样比较轻省的手艺活。做了好些个垫子之后,又殷勤的把马芳的屋子里的床重新收拾了一遍,弄得厚实的不行,弄的马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儿子实在是要的。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忙碌,淋淋漓漓的小雪开始飘散,天气也变得寒风阵阵,各家各户这个时候,才算是做完了冬储,在这一个月里,马芳连着开了三次窖,烧制了好些的大缸小坛,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三四个,让大家伙儿总算是有了能好生储存粮食,不用担心潮湿的家伙事儿,也有了腌制肉类,咸菜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堆的锅碗瓢盆,那些个即使没有铁锅的人家,也能妥妥当当的在家开火了。

到了这会儿该忙的忙完了,马芳的心思又开始放到了外头,和老齐两个在屋子里一边烤火,一边商量着。”冯铁匠过来说了几次了,说是想问问,啥时候去县城,他想将那些家伙事儿弄回来,这一开春,就要收拾那些地了,没有锄头什么的,这地可不好弄。“确实是这个道理,铁器这东西,实在是不可或缺,来的这些人家,菜刀什么的倒是不缺,毕竟即使是那些一开始就逃出来的人家,那菜刀也是当武器一般随手就拎了出来的,可其他的却不成了,也就是时间充裕,一家子出来的才想着将这些一并带来,其他人家可是一样都没有呢。

如今跟着打猎过活的人这么多,打猎用的家伙事儿也不够,弓箭就两副,刀也没有几把,就是柴刀也有些不够,这一个月里,就是挖野菜好些也直接用的是河蚌的壳,搞得就像是原始社会一样,说起铁器,确实很是有些急切。”还有刘和,他爹妈的消息一直没有,也想着去找找,窦掌柜的妻舅也没有个消息,大家都有些心不定。咱们总不能都不管。“老齐这么说也是让人给缠怕了,他如今不过是刚能起身,伤口虽然没事儿了,可为了调养,马芳一直都没有让他跟着去打猎,而是帮着在山神庙烧火,或者在河边给大家伙儿晾晒些个东西,大家都混熟了之后,很多没好意思问马芳的事儿,一个个都想从他嘴里得个消息,一来二去的弄得老齐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让人嘀咕红了。”确实该走一趟了,这从城破到现在也有两个月了,就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这会儿也该消停了,这样,明儿咱们去看看,对了,将皮子收拾收拾,换上一身衣裳,带上帽子,遮掩一二,权作猎户,免得有什么差池。“马芳这么说是怕什么,老齐很清楚,在县城守卫这么些年,认识的人不少,若是半点不遮掩,若是让人认出来,告知了那些乱兵们,那就是祸事了。”这个好办,反正都是冬天了,穿戴遮着些脸也是常有的,倒是还有个事儿,咱们怎么把那些东西弄出来才是麻烦呢。“”那就推个车去,带上些背篓,东西拆散了,分装开来,盖上些旁的东西,出门的时候再寻个人多的时候,塞上些银钱,还能怎么的。这事儿你应该挺拿手的,我记得,每到了轮值的时候,就你手里总多些银钱。“看守城门的活计虽然低贱,可总也有旁人没有的好处,老齐做伙夫做的无趣的时候,常帮着人去看门,弄点子外财,买上些好吃的,这事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下的了这个决心的,一来放不下身架子,二来也是这严寒酷暑的,实在是吃苦的很。

老齐听着马芳的打趣,也想到了往日自己的那些个事儿,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半响又脸色有些哀伤的说道:”那些兄弟,也不知道还有谁在,咱们好几个营,近千的弟兄,如今身边就这么几个了,想想都心疼。“谁能不心疼呢,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谁能当做无所谓,不过话却还是要安慰几句的。”既然咱们能逃出来,自然也会有旁人,那些人不过是想占了这城池,就是要杀鸡骇猴,也该找那些军将,必定不会追杀咱们这样的小罗罗,我估摸着,必定是有不少人逃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在何处罢了,咱们这地儿往东可以过河,往北能去中原,往南过了綦江,就能到去岭南,能逃的地方可不少呢。“听着马芳这样说,老齐摸了一把脸,也带着笑说到:”是呢,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逃命的本事必定都不小。“即使明知道当天就死了近半,可他们还是那么的希望,这一场兵祸里,自己的兄弟能好好的,即使明知道只是妄想,也愿意自己骗自己一回。

近一个月的打猎,不但是让大家猎物储备充足,就是皮子也很是不少,只是因为很多合适的都做了被褥衣袍,最终能选出来带出去卖钱的,也不过是十来丈,还多半是野猪皮,狐狸皮这样不够实用的。羊皮兔子皮基本全在各家人的身上床上了。”我笑着咱们各家肉食倒是不缺了,就是王大娘家也有十几斤的肉干,这个冬天应该能过的不错,只是被褥还是少了些,靠着这些皮子,还是有些不够用,开春说好了各家要重新收拾屋子的,到时候还不知道缺成啥样,咱们这一回看看情况,再弄些回来。“马六最爱操心,比马芳这个头儿都像是村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着,说的柯家老二听得难受,忍不住顶嘴道:”就你事儿多,就铁匠炉子都不知道怎么办呢,这会儿难不成咱们还做一次大盗不成?那是县城,可不是那镇子,别到时候逃不出才麻烦呢。“”要不弄了那些东西后,咱们再去镇子一回?我就不信,过了这么久,还能记得咱们哪会儿的事儿,咱们再来一次?“”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再说了,这一次的东西可不少,王大娘家托我们收拾东西呢,她家也有好些东西,不说旁的,那些针线就挺要紧的了,总不能咱们以后不缝制衣裳了吧,再有刘和爹妈,听说就在窦掌柜妻舅一个村子,这两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也要打听,我们明年开春要收拾地,种子也要弄,这么多事儿,你觉着有多少时间再去镇子上折腾?“柯二郎说的马六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确实,这事儿还真是不少,就他们几个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弄回来,打探到,实在不适合节外生枝,可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忍不住问马芳:”头,要不咱们还和上回一样,找人在山道口接应着?有个变故也好有人手。万一真有啥机会呢?“马芳听着这话,倒是也赞同,多做点准备总是不错的,再说了他对自己如今也多了几分信心,都当了近两个月的山神了,修炼了这么久,虽然升级什么的没有指望,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六识比往日又精进了好些,即使有什么不妥当,就是躲藏也比旁人厉害些。未必没有机会。”成吧,你找几个人,天黑时候在入山口那里等着,我想着若是可以,咱们可以去县衙捕快班那里走一趟,我可是记得,他们后衙库房总有些备用的家伙的,那些乱兵即使要寻军械,多半都是会去兵营的库房,这地方估计没什么人能想到,咱们去了,不说旁的,大刀总能弄几把,好歹打猎的时候也松快些。“这倒是实在话,就是和马六唱反调的柯家老二也跟着点头,他们这么些人,就这点子兵器,在山上确实少了,即使铁匠炉子弄回去了,也必定先紧着农具来的,矿石又不能全带走,到时候,还不知道够不够留下给他们用的呢,还不如找点子现成的货色。

第二天一早,马芳带着老齐,马六,再加上柯家兄弟五个人收拾妥当,终于在进山这么久之后又一次向着往年常年驻守的县城走去。而另一边田二则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在入山口留守了。

第二十五章 进城2

县城依然是县城,却比往日多了萧索,马芳看着往日里繁华的街道如今变得稀稀落落的,心中就止不住的悲凉,这到底是没有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逃命?他们这里还只是偏僻的小城,就已经是如此了,那么那些省城,那些中原腹地又该是什么样子?真是不敢想象。”走吧,咱们先去铁匠家,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在慢慢看。“老齐是最早回神的一个,或许是年纪大些,对着这些个世事起落已经有了几分漠然,还知道拖着几个人往偏僻些的地方走,免得这么几个大男人在街上愣神引人瞩目。

铁匠家住的相对偏僻,也是,这世道总是如此,越是富贵的人家住的越是靠拢城市的中心,临近县衙,越是贫困就越是靠近城墙,就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是如此,而偏偏,战乱也罢,搜刮也罢,最是厉害的地方就是那些个中心地带,因为他们要紧,因为能获得的好处最多,所以当初王家小子才能在听到那些个消息之后,还有空闲带着娘和妹妹逃走,才有窦掌柜和冯铁匠,小乞儿这样的最下层人的活路。”走吧。“

马芳也知道老齐说的对,忙收敛了一下情绪,和众人一个拐角,就避开了城中心的路,往城东走去。东贫西贵,南富北贱,这些道理谁都知道,只是即使是同一个阶层,也一样都差距,像是铁匠家这样好歹能有个铺子的人家,基本都在东南角上,毗邻富贵商户人家,这一路走过去,眼瞧着比城中心却又更加萧条,好些人家大门紧闭,或是直接已经有颓败的样子,可见这一次兵灾,这些富贵人家怕是遭了大难了。还不知道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呢。

马芳感觉自己真是越走越是心冷。城中心人少,还能说是因为县衙换人,或是局势紧张,让人不敢靠近,可这明晃晃的一户户人家都没了声息,就很能说明这城中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人少了好些,往日还看着那些大户耀武扬威十分的不顺眼,想着不过是个商户人家,这样招摇,必定没有个好下场,可如今瞧着真成了这样,倒是免不得又觉得他们可怜了。”

柯老大本就是个实心人,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厚道实在,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连着最是活络的马六都不想做声,可见心里必定也分外的难受。

“人少些也好,咱们行动就少些人注意,对了,正好去没人的各家看看,有没有咱们能用的到的,也好一并带出去,银子有限,能省就省,再说了若是外头买的多了,谁知道会不会让人疑心,还不如取些没主的东西呢,反正咱们都不避讳这个。”

马芳是头儿,自不好顺着他们说这些个丧气话,忙寻了个理由,将话头转了转,果然引得大家倒是振奋了几分。

“这话很是,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瞧着好几家大门都没了,必定人早走了,只是这门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被人搜刮过多少回,谁知道还有没有咱们能用的东西?”

“人家能搜刮些什么?若是乱兵,多半是银钱,这些咱们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缺,古董家具,就是有,咱们也搬不走,没用,至于铺盖衣裳的,寻常人家不是自己有,就是怕里头死过人,即使有些个不忌讳的贫寒人家过来取,这么些人家,也不一定全拿了,总有剩下的,咱们只管寻上一回就是,又不怎么费事儿。”

柯家老二对马芳这个建议最是赞同的,他为人精明,自是知道俭省和低调的重要。忙跟着分析了一回,大家听得都忍不住点头。”就这么说定了,先去铁匠家,他们家和隔壁王大娘家都没人,住的偏,咱们又熟悉,住着也放心些,不过大家注意了啊,咱们在这儿最多两天,怎么都要想法子把东西都弄出去,眼见着天都冷了,总不能让等着咱们的人在山口上一直吹风,在一个时间长了,也容易让人认出来。“铁匠家的门倒是还在,只是原本的锁头已经不见了,大家也不以为意,只想着估计是让人进去过罢了,不过马芳却感觉有些不对,拦着众人,自己先走了一步,果然里头有人,就在后院棚子边上有两个蓬头垢面,衣衫破败的身影正在烧火,听见人进来,忙缩到了一起,满眼的惊恐,只是看到马芳,其中大的那个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让马芳瞬间疑惑起来,这人莫不是认识自己?”你们是谁?怎么会在冯老爹家?“”我们只是避难,真的,只是避难,别赶我们走。“虽然可能认识,可必定是不熟悉的,或许只是见过,不然不会这样的请求,而不说自己是谁,可他开口了,马芳还是感觉出了一些对方想要掩饰的东西。”你是女子?“”女的?“

后面跟进来的马六惊呼起来,好在声音不大,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柯老二拦住了,柯老二不傻,当然马芳等其他人也不傻,不过是一个转念,就知道了些端倪,如此蓬头垢面的多在这里,还是个女子,只怕是为了躲避那些乱兵逃出来的,王家那小子不是说过,城里绸缎铺子的闺女可不就是被糟蹋了,估计这城里大姑娘小媳妇就没一个不怕的。”放心我们不赶你们走,我们只是铁匠拜托来取东西的。“先告诉这两个人铁匠铺子主人还在,那是怕她们不知道分寸一直占用,二来也是安慰他们主人暂时不会回来,她们能住着。而他们也对她们没有恶意,只是受人之托的。

果然这一说,那两个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即那大些的女子又说了。”你们,你们都在一处?能带我们走吗?这城里实在是没法子呆,那些兵都不是好人,我们,我们又五个人,都是女子,实在是没法子了。“显然那女子必定是认识马芳的,或者说对于马芳还有几分信任,当然也可能是知道冯铁匠的人品,所以满含着希望请求,说那些兵不是好人,已经说尽了她们的处境,这倒是让马芳有些不好拒绝。

马芳正想着怎么回答,带不带的走,一边柯家老二伸手拉了拉马芳的衣袖,在他耳边说道:”咱们山里男多女少,多几个女的也好,洗衣服做饭的总要有人。“虽然没说明白,可是马芳立马听明白了,确实,山里男丁十岁以上,三十以下未婚的足足有近二十个,而女子,没主的大小丫头加起来却只有七个,严重男女比例不对,这乱世若是一两年就平定了还好说,若是时间长些,这婚嫁就绝对是个大问题了,还不如收拢几个年纪合适的回去,不过即使要带回去,这身份也不能不弄明白。”要我们带你们走也成,先说说,你们到底是谁,免得以后出啥麻烦。“还能是谁,就是绸缎庄家的,就是那个抹了脖子的闺女的小姑姑,城里往里还算是富裕的余家的闺女,说来他们家也是惨,闺女让人欺负了,当爹的不甘心上去想将闺女救出来,结果让人给杀了,连娘也在乱兵的围拢中为了清白自己撞了柱子,小弟不过7岁,也被活活摔死了,一家四口就没有一个活命的,直接被灭了门,只有这当家的小妹,因为正好带着四个丫头去小姐妹家玩耍,避开了这一场祸事,等她知道消息,立马带着丫头用锅底灰抹了脸,换了一身寻常男子的衣裳,躲在了平民区,这才躲开了乱兵最嚣张,最混乱的屠杀时间。

只是等她回去看到那一家子的惨样,除了偷偷的将家人烧了,然后骨灰埋在家里后院之外,却什么都不敢做,更不敢就这样住回家中,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家有她这么一个主子,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还记挂着她?哪怕是为了活命,也只能躲躲闪闪权当自己是个乞丐了。

至于躲在铁匠家,一来是这里离着她家的房子不远,偶尔还能趁着夜色回去收拾点东西,二来也是因为知道铁匠家附近没什么人家,基本都逃了,平日里不怎么引人注目,而且铁匠家还贴着城墙,若是有事儿,躲起来比较隐秘。

听到这姑娘这么说几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红,这一家子实在是太惨了些,这是直接毁家灭族了呀,唯一的男嗣都死了,那些人怎么就对着一个孩子也下得去手呢?简直就是疯了。”成吧,我们带你们走,不过不是说五个吗?怎么就你们两个?“马芳瞧了瞧周边,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忍不住也有些诧异了,那姑娘倒是一脸的镇定,很是应该的说道:”书里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另外三个平日里都在隔壁鞋帽铺子里,若是有事儿,也不至于一个都跑不出去。“好家伙,居然还能有这么个想头,倒是让大家伙儿有些另眼相看,虽然在他们这些兵营里打过仗的大老爷们看来,还是有些简陋了,可能有这个意识就说明这女娃脑子不差。”正好,王大娘也和我们在一处,他们家的东西我们也要收拾走,你让你的人帮着收拾吧,你们女人心细些。“多几个帮手倒是也不错,而且省的他们拿不准收拾什么。

第二十六章 进城3

马芳对着这些个女子虽然同情,也决定带他们走,但是该有的警惕却也一分不少,说话到了这个份上,依然没有说一句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生怕出了意外,让山里那些人不安全。这一点旁人或许没有感觉,那柯家老二却对马芳这个心思很是明白,每每到其他人要说的时候,总是即使岔过话题,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的,就是那几个女孩子也感觉到了几分,特别是那个余家的小姐,本就是聪明人,不过是想一想,就能知道马芳他们的顾忌,所以在马芳他们不断的从铁匠家的地窖里往外收拾东西的时候,对着马芳说道:”既然这里东西都要拿走,那不如把我家的东西也一并带走吧,不然我们都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一个呢,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就跟着去,吃穿都用你们的吧。“这是她在释放善意,表明自己的立场,自己既然要跟着走,就没想着留下什么退路,不用太过顾忌的意思,马芳侧身看了他一眼,瞄了瞄他们身上穿的,忍不住问:”你们家不是…还能剩下东西?“乱兵都回家灭族了,还能剩下东西真是让人意外,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秘密私藏的东西不成?不该啊?那些人不是什么都搜刮吗?”那些个乱兵在那样的兴头上,取得多半都是浮财,银子收拾,绸缎古董,其他的就是看见了也未必在意,就是粮食也只搬动了面上的那些,厨房里头还剩下好些,估计是没工夫去看,我们几个这些日子吃的就是那些。等着他们走了,我家那个血淋淋的样子,又有哪个敢进去的?就是我兄嫂侄子侄女的尸首,都是就这么…还是我半夜进去收拾的,那些个下人,也早就被杀的慌了神,死的死,逃的逃,能记得为自己谋点好处,拿点东西走的反倒是少数了。“说起这些的时候,那余小姐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愤恨和悲哀,眼睛也不自觉发红,只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看的让人感觉分外的感同身受。就是一直心有防备的马芳也忍不住暗暗替她悲情了一回。”我家里旁的银子什么的或许是没了,不过半新不旧的被褥,幔帐什么的倒是都在,床架子什么的家具也齐全,若是能搬走,也可以一并拿了去,上上下下的足足二三十口人呢,这些东西如今我也用不上多少,只要能拿走的,除了给我留一份,你们都可以分给其他人,都是挣出命来的苦命人,不用那么生分。另外我家铺子里我也去瞧过,铺面上的绸缎什么的都没了,不过那些架子什么的都还在,能搬走的也一并拿了去,这铺子宅子,地契还在我手里,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用,索性也别便宜了旁人。“这倒是意外之喜,若是真能将家具都带走,那可省了多少事儿啊,如今马芳自己还用石桌石凳呢,这东西冬天冷的都能让人骨子里发寒,要是分给大家,还少了大家打家具的功夫,就是山里的树木也逃过一劫,只是这东西怎么运?运出城就是个大麻烦,更不用说运回山上了,这可真不是小工程,可是那这大户人家的结实东西却着实眼红了众人,就是柯家老二都感觉不拿可惜了。不说木头好坏,毕竟是整齐的东西,能不眼红嘛。”除了你家,还有谁家这些东西多的?咱们住的地方连铺盖都有些不齐全,还是用毛毡子盖的呢,晚上全靠篝火取暖,可遭罪了。“这里还没想着怎么运出去呢,一边马六居然还问有没有,这人的心真是够大的,马芳都想要翻白眼了,不过耳朵却一直竖着,”隔壁做南北货的蒋家也空着,他们家倒是知机的很,人家乱兵一来,立马奉上五千两白银,还有南货铺子里的东西送到了那乱兵头领那里,卖了一个大好,把家里都保下了,后来怕是不安心,不到三天又借着探亲的名头将全家都接走了,说是去了乡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反正铺子里家里能带走的全带走了,不过那房子里笨重的大家伙总是在的,其他的不知道了,我没去看。这铁匠铺前头的老篾匠一家也没了,听说是乱兵进来的时候他儿子正在街上送货,混乱中被杀了,老篾匠听了消息也吐血死了,尸首都是邻居帮着收拾的,家里的东西尽卖了换了两副棺材,估计没啥东西了,不过大家具倒是没人看到抬出来过。“这姑娘多兵灾还能躲的消息这么灵通,真是让人高看一眼,只是众人都没有柯家老二听得仔细。还细细的问了地址方位,就差把地图都画下来了。”二弟,这些东西就是都在,咱们也没法子运出去,你知道了有啥用?“”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再说了,谁知道有什么好东西呢,去看一趟又不会吃亏。就是家具不成,铺盖难道不好?趁着夜色从墙里头丢出去也能弄到外头不是,这城墙才多高,总有法子的。“你还别说,这样还真有可能,马芳算计了一下,城墙估计有四米多,若是做一个像是投石车一般的东西,还真能讲被褥这样的东西投出去。而且铁匠铺子就在城墙边上,晚上不显眼,只要避开巡逻的,守城的,还真是可以。只是这投石车可是个专业活计,他们几个人不会啊!所以这想法最终还是被抛弃了。”得了,先把紧要的东西弄来,到时候再看吧,我也去找找法子,马六,你和老齐两个去卖皮子,东西都带来了,总不能再带回去,再说了出城门的时候也免得露了馅儿。柯家兄弟去各家没人了的空屋子看看,先把被褥,锅碗,甚至是菜刀,铁锅什么的弄来,这东西总有用处,我去转转,想法子弄点打猎的东西,晚上碰头了再说。“马芳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是谁?山神啊!虽然说这里离着青岩山已经很远了,虽然说离着越远,他的能力就越差,可是也不代表什么本事都没有了对吧!最基础的土遁,还是能利用一二的,虽然不可能那种随时随地,各个层面角度深度无差别可以施展,可是也不代表一点没有。他很想试试,若是只是穿墙是不是可以运用,若是可以,那么带着东西能不能用?或者将东西放在地下,他拖着出去?若是可以放在地下,那么能放多少深?会不会不够那些家具的尺寸?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自然心急的想要实验一下,而这地方却不是能实验的地方,他有心去县衙走一趟,甚至是兵营,若是可以,那么他就要弄出个时间计划出来,或者可以让其他人先走,然后他偷偷的将东西弄出去,然后让其他人在约定的地方,再将东西运走,若是一切可行,甚至可以在有人发现之前,将兵营里用得到的也带一些走,当然这个数量不能多,少了或许是有人贪污,可多了,说不定会引来追查,这个尺度他也要算计清楚。

马六几个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感觉似乎马芳有了什么法子,只是他们不清楚而已,带着几分疑惑,带着几分希望,听话的往外走,谁都有点子小秘密,说不得是马芳认识的什么不怎么在明面上活跃的人呢,或许是人家有什么忌讳呢?也或许吃不准人还在不在呢?一切皆有可能,反正马芳是头儿,他们听着指挥就是了,倒是那余家小姐多看了马芳一眼,随即带着身边的人往隔壁王大娘的屋子走去,她们的人物是将王大娘家能用的东西都打包弄到这里来,其他的,只要能带她们走,她们也不想多问了。

皮子卖的很不顺利,没法子,这如今城里人实在是少了些,就是剩下的多半也心惊肉跳,不敢出来走动的,铺子更是关了大半,还能卖给谁?好在他们也不是非卖不可,寻着几个胆子还算是大的,或是有些本事背景,至今仍然敢开门做生意的铺子换了些东西就算是过了趟了。

当然换回来的东西也算是实用,针线,药丸子,一大包盐,一袋子米,还有几件旧棉衣。看着他们换来的东西,那余家姑娘嘴角动了一下,想了想,转身和柯家老二说了个地方,”那是我自己放针线的地方,这东西还在呢,没人要,别忘了带走,出门在外头,这东西也不好买,总要缝补的,你们去找东西的时候这些也多找找。“确实,这东西这些个大男人还真是没上心,可真说起来还是不可或缺的,山里各家那时候还是分过些布的,若是没有针线,这东西怎么做?”你也帮着想想,还有什么可能缺的,我们都是大男人,想的估计没你仔细。“马芳很是放得下架子,立马打蛇随棍上,那余家姑娘听了也挺大方爽利的问道:”盐够吗?粮食缺不缺?布有没有?吃穿总是最要紧的。有了这个,再有你们找的被褥,铁锅,菜刀,混日子应该是成的。若是再好些,就是那些家具,幔帐了,你们若是在野外地方,蚊虫什么的也多,若是能寻些草药倒是也成,不过最好在弄点硫磺什么的,这东西驱蛇虫鼠蚁。“旁的还好,这硫磺还真是没人想到过,就是柯家老二也直了眼,他们吃蛇倒是好几回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山里妇孺老弱可不是他们,若是晚上不小心给咬了,可真是没处说理去了。”在仔细些吧,咱们今年估计也就来这一趟了,能带走的都带走,城里各家店铺即使关着门也去瞧瞧,说不得看到了就想到了呢。“除了这个笨法子,马芳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二十七章 进城4

像是他们这样身手胆识都不错的人去做劫富济贫的事儿从来都是比寻常人更容易些,当然收获也更多些,到了晚间,大家重新汇集在一起的时候,这屋子里的东西那就真的是相当的多了,而且这等级档次各不相同,像是被褥,从绣花的绸缎丝绵被,到粗布棉花的都有,数量当然也很是不少,足足有六十多条,若是加上山上本身有的,马芳算着一人两条都够了,当然事实上或许还不用这么分,谁让山上还有几对是夫妻呢,这就省了不少。

另外余家姑娘说起的针线什么的他们也着重搜刮了一下,多跑了几家,弄来了足足一个背篓的各色针线,有丝线,有棉线,甚至连绣花用的都不缺,没法子,这些都是粗人,那里分得清楚这线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倒是让几个女子笑话了一通。

城里少了最少三分之一的人口,自然也就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已经空无一人了,小门小户的逃难出去的或许家当都随身携带,可那些已经灭了门的或是大户人家逃走却不会带着这些个累赘东西,所以弄起来真心不难,三十多个铁锅,二十来把锅铲,二十把菜刀,十来个擀面杖,十来个火折子,二十多把柴刀,四十来把剪子,就连火钳都有十几个,足够将山上所有人家的厨房都武装齐全,甚至还有不少的剩余。

至于其他的油盐酱醋的东西,柯家老二甚至直接找了几个大木桶,将每一家每一户能搜集的都统一倒入其中,装的满满的,还有小酱菜坛子五六个,里头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包包茶叶,蒜,姜,葱等等山上暂时没处寻的东西,可见他这是听了余家姑娘的提醒后重点搜刮了山上没有的东西了。

想要寻到合适的布实在是有些难,城里那些兵丁实在是搜刮的有些干净,好在也不是没有遗漏和替代的东西,一个大背篓里三匹齐整的细棉布,还有一筐各色各种料子的布头,甚至还有足足两筐□□成新的旧衣裳,这些弄回去,对于自己没有办法生产布匹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大家分一分,几乎每人都能拼凑后做一身合适的衣裳。

至于硫磺之类的东西,最终还是余家小姐出面搜罗的,不仅仅是去搜罗这些药材,还把人也一同搜罗了来,说起来那些人还是余小姐的救命恩人,城破之时她去的地方正是一家药铺,她和那药铺坐堂大夫的独女关系很是不错,当时正好那家小姐病了,所以她特意过去探望,不想就遇上了如此惨事,也是那大夫从外头听到了消息,这才将她和侍女加上那大夫家的女眷一同藏到了平日里放置阴干药材的小地窖中在,这才避开了最乱的时刻,等着外头稍稍平静,又是那大夫帮着去探听消息,免了余家小姐在满门被杀之时送上门去。

如今余小姐自觉寻了妥当的地方避难,可以逃开这城中混乱,自然也要告知人家一声,不想才一说,那一家子就想要跟着去。”马头儿,老夫和你也算是熟悉,也信得过你们,这城里实在是没法子待了,这才几日,我那店中的好些年份长的贵重药材就被他们征去了大半,还说什么用我的是看得起我,这样的兵丁,将领,将来能有什么好?说不得什么时候,这城里又是一场祸事,有地方能避开,我自然不想放过,也请你帮忙了。“人家一上来就能直接喊出马芳的名字,就是傻子也知道了,那余家小姐为什么见到他们这样坦然,这样直言不讳了,果然人家那是认识他们的,连着马芳做什么的估计也一清二楚。

至于这陈大夫那更不用说了,他们在城里驻守多年,谁没个小毛小病的求上门的时候?兵营里头说是有大夫,可那也不过是专门治外伤的,一般的病症可不敢让他们看,谁知道会不会越看越差呢。

既然大家都有交情,那么陈大夫提出来的要求,他们自是不好回绝的,再说了山上田二一家子虽然也能给弄点草药啥的,可到底不是正紧的大夫,若是真的重症那是指望不上的,如今有个大夫肯跟着走,只有惊喜,没有任何的不愿意。

至于陈大夫说起这占了城池的兵丁的做派不好?他们除了叹息之外,如今真的是无能为力。”前些时候我也听人说起了,说是外头如今好几股子势力,你争我夺的,我瞧着只怕如今是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了,陈大夫你想着避一避也是在理,我们不也一样逃出去了嘛,能带着你,那是我们的福气,以后有病有灾的时候也多了点子活路。既然这样那您赶紧收拾收拾,有啥要带的都整好,我们一并想法子帮着你弄走。您这家里多少人也和我这说一声,我想法子倒时候给您安排个住处。“马芳从来都是实在是,人家要跟着走,自然人家的家当也不能直接充公,所以说的是帮他弄走,而不是一并带走,充公什么的,这让陈大夫也心定了些,示好的说道:“我那里旁的倒是都没什么,最多就是家里女眷的东西多些,其他的若是说有什么麻烦的,也就是那些药材了,开药铺的什么都能少,就是这个不能少,我估摸着怎么也要十来个背篓才能装下,最好是将整个药柜也一并带走,不然到了地方药材弄混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再一个,那些药材,基本都是天南地北的货色,只有大药行才有的进,若是这一次不带走,以后想要在寻可就麻烦了,除非去旁的城里大药行配,否则未必能有这么齐全。”

马芳真想抓头皮,这可真是大问题,这药柜他也见过,高高大大的,一个个密密的格子,连着两三个柜子才组成一个完整的药柜,这东西怎么运?

是的,马芳如今的问题是怎么运,因为他刚才去了一趟县衙好生的试了试自己的土遁法子,果然这穿墙什么的没有问题,甚至带着背篓也能顺利的通过,只是地下却有些难了,因为他发现他只能延伸到地下三米左右,这个尺寸真心不好带东西,好在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比如将东西横过来什么的,如此一来,将东西带出城似乎就不再是问题了,真正让他感觉辣手的是,这出了城之后一路运回去又该怎么运?

“城里骡子什么的能不能找到?大车有没有看到有空的?我这里倒是寻到了个人,能帮着咱们将东西运出去,只是人家不可能连车也一并给我们,甚至只能运到城外,你们帮着一起想想,这出去后咱们怎么回去?”

将问题直接抛给了所有人,马芳感觉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最大的运出去的问题自己解决了,其他的也该让大家伙儿一起出力了不是。

“真的都能运走?”

柯家老二眼睛都瞪直了,他都不敢想象,这马芳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居然能将那么多东西都运走,难不成他这是买通这些守城乱兵的头头了?

“是,能运走,那边说了,寻个晚上就成,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这路子有些不好见光。”

马芳用不能见光这个词堵住了所有人继续问询的可能,当然也给了众人无数的想象空间。众所周知三教九流总有自己的法子,甚至在某些说书人的嘴里,什么密道,什么机关都频频出现,马芳看着众人眼珠子乱转,一脸的畅想,就知道估计他们十有*是在往这些地方想,他虽然感觉好笑,却也巴不得让他们这样想去,最起码自己这里是安生安全了。

既然这东西能运走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想带什么的问题,总不能真的看到什么带什么吧,人手有限,还是需要好好挑选的。

“那床什么的就别带走了,那东西太花俏,咱们那儿也不适合,石匠做的炕虽然简陋了些,可那也是时间不够的缘故,等空闲了,好生收拾利索,冬暖夏凉的,比床好多了,也免得放得下放不下的麻烦。更不用担心地不平安置不稳什么的。”

“这个倒是。不过桌子什么的就很有必要了,咱们总不能总是用石头,还有凳子,长条椅子都成啊,坐地上挺凉的。”

“再带点柜子啥的吧,各家好放置东西,我刚才瞧见不少五斗柜啥的很是不错,就是那店铺里头的货架也能放置碗筷呢,咱们多弄点,争取一家给一个。咱们出来总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帮着其他不能出来的人家多想几分。”

“还是箱子好,樟木的,梓木的,枣木的,啥木头都成,这个东西也多,我瞧着余家加蒋家就有不下二三十个,余小姐家的自然都给她自己,蒋家的那些也够咱们分了,若是再加上其他没人的人家弄的,一家两个绝对可以,放被褥,放衣裳就有了地方了。甚至还能当炕桌使。”

“咱们还能弄点马桶回去,哎呦,别打我,知道旧的脏,可前街不是有家箍桶店嘛,那家没人了,木桶,马桶后院放了不少,估计是带不走丢下的,咱们不正好都能拿走?大冬天出去解手很冷的好不。”

马芳看看院子里那已经堆了大半个院子的东西,再想想各人嘴里需要的东西,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低吼了一句。

“行了,再说下去,这城里所有的大车都找来,咱们都未必能放的下了,先想想怎么运回去,别贪太多了。别忘了,咱们还要留下点空间带上些兵器弓箭呢。这可是关系到吃饭的事儿。”

大家沉默了,这事儿真不好办。

第二十八章 进城5

人心总是不知足的,在知道有法子运出去之后,真想让他们放弃那些看着很实用的东西,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些舍不得了,就是那陈大夫那样的人,都忍不住和马芳嘀咕,是不是能将他库房的药材,那些炮制药材的工具全带走,马芳为了这个还特意过去瞧了一眼,好家伙,那东西不下一二十个箱子,这要是都带走要走几回?可要说不愿意,他心里也感觉舍不得,谁知道这些东西哪天能派上大用处呢?看病救命的活计宁可仔细了,齐备了,也好过缺斤少两的不是。

几经商量之后,终于大家伙儿拿出了一个盘算着还算是可行的方法,那就是这些人先分批,带上不显眼的东西出去,比如那些碎布,旧衣服,油盐酱醋等,装成贫寒人家捡破烂的,或是为村中集体采购的那种乡下人,这样的人即使在乱,也总是有的,没法子人总要吃饭不是,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价值不高,不会引起那些守门兵丁的重视,是最容易混出去的东西了。

另外那些库房中的半成品的药材,也打包装上两辆车,以给其他药铺送药材的名义出去,这个也算是合适,顺带的还能带走一些人丁,比如陈大夫那半个儿子一样的徒弟,和家中闺女和两个丫头,穿上男装,装作送货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至于那些菜刀,柴刀等铁器,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暂时不动,大家伙更是直接堆放到了铁匠铺中,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马芳一个人留在城内,等到了晚上再行动。

至于集合的地方和马芳口中的不愿意见光的人帮着送货的地点,大家一致认为还是稍微远一些,最好是在城南往山林的方向,大概一里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处不高的小山丘,上头还有一个破败的土地庙,虽然因为当年重修綦江堤坝的时候在附近取士,造成附近一个村落搬迁,使得这附近的田地都荒废了,导致土地庙也常年没什么人去祭拜,成了附近几个村子忽略的地方,实在是没什么人烟,路也不好走。

可就是因为这样,这里如今却也成了他们最好的聚集地,最起码安全,还有些遮挡,东西过来之后,暂时安置一下,等候大部队往回运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至于运送的车辆,这城里牛车马车是不用想了,能被那些乱兵弄走的全弄走了,没弄走的逃难的人们也都忙不迭的带走了,连鸡鸭都没剩下几只,只有陈大夫家自己还留有一头骡子,那是他往日运送药材用的,这会儿正好一并带走。至于大车,倒是寻到了三个没主的,由马六他们运送东西出去,倒是也正合适。

各自商量好了这些事儿,第二天一早,一个个就开始按照分派好的行程开始行动了,最早走的是陈大夫家那些人,随即是余小姐五人,最后是马六几个,至于马芳,则是去了城里的城隍庙,他要去和城隍打一声招呼,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城隍到底有没有,是不是像百荒岭那些山头一样,只剩下一个职位灵符,可作为神仙中的一员,他到了人家的地界,还要在这城里办事儿,特别是偷偷摸摸的事儿,总要和主人说一声吧。

虽然晚上要干的事儿,马芳自己也知道怎么看怎么鬼鬼祟祟的,可是好在理由充分,像是铁匠家和王大娘家,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东西,他只是被拜托过来帮着搬家而已,这绝对没问题的,至于其他人家,这主人家都没了,他这是取了旁人丢弃之物,然后去接济那些衣食不济,露宿山野的贫寒人家,也不能算是贪弊偷盗之徒,所以马芳在上香的时候,脸色正常,神情严肃,即使念念有词的时候声音不够洪亮,让人听不出在说什么,却也绝对没人想到他这是在做劫富济贫前的报备工作。

这县城里到底城隍有没有呢?其实肯定是有的,这一点从马芳手里的香不按照正常规律燃烧,总是一跳一跳的冒烟,马芳就已经知道了,可问题是,人家即使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了自己抽抽的厉害,却依然没有说半个不行,这让马芳感觉很是疑惑,难道自己真的很正义?那以后是不是还能这么干?

在马芳不知道的地方,哦,或者说是城隍庙下面,和马芳的石居一样的空间里,城隍正被自家媳妇,城隍奶奶扯着胡子教训。”夫人啊,别拽了,我的胡子好容易养好,这才几天啊,已经快一半被你拽没了,我可怎么见人啊。““见什么人,我都快没脸见人了,你说说,这些乱兵糟蹋那些女孩子,你愣是不出手,对得起百姓常年的香火嘛,咱们在这城里也有百来年了,一个个都是咱们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死了那么些人,难不成你就不心疼?”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不是也知道嘛,这是他们的劫数啊,事先他们头顶的死气就已经显现了,我怎么救?总不能和黑白无常抢人吧,夫人啊,为夫只是城隍,平时让百姓少些小病小灾,去除些邪祟之物的,那没什么,也算是本职,可却没有干涉世界王朝兴替的本事。”

城隍爷也很郁闷,他也想在太平盛世里好好过日子的,可谁让正好遇上了人间王朝兴衰的劫数呢,这就不是他这样的小神仙能插手的事儿了。

“知道你为难,所以啊,我也只是扯扯你的胡子,只是这一次这个山神的事儿,你可不能阻拦了,人家那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做了这些个事儿,也不影响功德,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不?好歹也算是为那些咱们城里出去的人多尽份心了。”

“成,成,我都听你的,别扯了啊!疼。”

知道马芳那香为什么跳了不?知道为啥城隍爷不给反应了不?人家准备来个难得糊涂了。

马芳不知道那对夫妻的对话,可他不傻,从这香的反应上大致也明白了城隍的意思,那就是不支持,不反对,权当没这事儿。其实这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马芳感觉一下子自己的包袱都轻了三分。

等时间到了晚间,马芳又去了一趟县衙,将事先看好的五把在捕盗衙役班房后面小库房里落灰的快刀取了,随即又去了城里兵营,那些乱兵占了这城池之后,连着马芳他们原本的军营自然也一并占了,驻扎着守城的乱兵,对于这里马芳自己是分外熟悉的,那库房都不用去寻,闭着眼睛都能寻到,去了最里头,在放置弓箭的地方,取了五把中等质量的弓,取了两捆二百只箭,有寻了五根长矛,十块盾牌,还有行军大锅十口,牛皮水囊二十个,军用棉靴五十双,连着文书用的笔墨纸砚都卷走了一箱子。

这一趟的收获可以用惊人来形容了。不过对于一个近两千人兵营来说,这一点子物资实在是不够看,估计马芳偷拿之后,三五天内都没有人会发现少了东西,即使后头发现了,十有*的人只会以为是那个克扣或盗卖的人手脚没做干净罢了。

马芳将自己这一次的收获和前头留下不好明晃晃运出去的东西堆积在一处,用大家伙儿留下的背篓,竹筐,箱子等东西一样样装好,随即又用绳子三五件的捆扎在一处,开始往外运。

先拖到地下,然后在地下开始往城墙处走,一路走出城去,借着月色,先放置在城墙脚下上头巡逻的兵丁看不到的位置,再反身回去运下一批。

不是马芳不想一次性都弄出来,实在是他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发现,这些东西要跟着他在地底下穿行,其实是有一定的范围的,就像是他最多只能在地下三米的距离一样,横向里也只能有三米的东西可以带,多了就会被卡在地底下出不来,动不了了,所以他只能多多辛苦,一次次的运送。

这么多东西让他一个人折腾,那真不是一般的累人,即使这土遁术就像是山神的本能一样的法术,也禁不起他不间断的使用,当他运送到第十次的时候,马芳的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了,汗都出来了,可那屋子里还是有好些都没运出来了,没法子,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那马六几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的近二十张桌子,就足够让他傻眼的,还有三十几把椅子,五十来条长条凳,一溜的柜子,箱子,马芳都不敢去数,生怕自己骂娘。当然最重的就该是铁匠的那些家伙事儿了,光是那些生铁块,马芳就感觉自己能累的吐血。

一个晚上真的能弄完吗?更不要说这弄出城墙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他可是还要一路拖到土地庙呢,这整整一里路他能坚持的下去?马芳感觉自己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能力,忍不住开始考虑是不是分成两步走,先将弄出来的这些送走,明晚再来第二回了。

就在他踌躇,为难,甚至有些丧气的时候,突然,一阵清风从他的身边吹过,随即隐隐的就有什么东西在马芳的身边开始闪动,就像是水波微荡,等他忍不住想要细看的时候,那水波不见了,显示而出的却是那屋子里他尚且没有带出来的东西。

老天!马芳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东西怎么自己出来了?还是用这样的搬运法?是的这绝对是搬运法,虽然马芳自己还没有学会,但是他很清楚这是属于法术的一种,而且能如此悄无声息的运用,这水平绝对已经是到了登堂入室的阶段,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比他等级高,而且还高不少的人在帮忙?

能是谁?不用问,马芳也知道,必定是城隍爷了。忙不迭的转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朝着城隍庙的方向作揖行礼,口中轻声答谢。

而在城墙内铁匠屋子里,城隍爷和城隍奶奶也显出了身形,满脸的笑意,那城隍奶奶还拽着丈夫的衣袖,心满意足的说道:“看着他那费劲的样子,我都替他急死了,要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这山神必定是新上任的,这法力也太少了,天资估计也不成,脑子也不好使,都不知道来求我们借人,相公,果然还是你最厉害了。”

本来城隍爷对于自己居然参与如此猥琐的事儿,还有些心结,可看到马芳礼仪周全,听到自家媳妇如此称赞,立马啥心结也没有了,只是乐呵呵的笑着。微微上扬的脑袋,显示出对自己的高度自信。

东西都送出来了,马芳抬头又看了看天色,又开始干苦力活计了,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些,讲一些笨重的,实诚的东西先放到了地底下,他想过了,这一次次的运,若是让人看到了也不好,所以只能从地下走,其他的堆着也容易让人发现,也一并留在地下,如此一来,东西不用担心暴露不说,就是他来回也轻省些,不用一次次上去下来这么折腾了,直接在地下来回走就是,估计还能再剩下好些法力。

对了到了土地庙,再去拜拜土地爷,人家城隍能帮忙,想来土地爷应该也可以的,若是这样,他又能省下些时间了。

第二十九章 进城6

“马头儿,你这路子实在是厉害,这么多东西,居然这么快就运来了,才一个晚上啊,真是的,咱们在城里这么些年,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伙子人,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马六看着那几乎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对着在土地庙上香的马芳一阵的恭维,就差没有摇着尾巴伺候了,满脸都是好奇,只要是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好奇心太强烈,希望马芳给点消息,让他也长长见识呗。

别说是马六了,就是其他人也很是好奇,特别是那几个刚被马六几人从入山口招来的人,一个个一边装车,一边还竖着耳朵,想要听听马芳怎么说,他们在过来的一路上可是想了无数个版本的,比如:什么私盐贩子的运盐通道啊,什么江湖大盗的窝赃销赃地道啊,甚至还有什么前朝大户私挖的逃命机关什么的,甚至还有人想着,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路子,当初这县城被攻打的时候,是不是自家能多逃点人出来?或者以后能不能经常性用这个路子在城里弄东西?

不管他们想的有多好,也不管他们的目光有多热切,可惜,这会儿马芳可没心思和他们废话,正和土地爷唠嗑呢。

“多谢土地爷援手啊,不然我可就要累死了,您放心,以后只要是我带人过来,保证给您上香,绝不会让您缺了香火。以后您这土地庙就是我们常来常往的据点了,人气也一定会上去的,等着稍稍安生些,我在找人给您把这庙休整休整,算是感谢费了。”

马芳确实要谢人家土地,他为了把东西早点弄到土地庙这边,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没法子这把物资放在地下确实很不错,隐秘不说,还地方大,随便摆,可问题也不少,比如这东西放久了,有没有他在边上照看,这些东西很可能被土给压碎了。有些食物什么的,也很可能就渗入了沙子,泥土,从而变质啥的,为了这个,马芳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利用一切手段不断的往安全的地面地方运送。

而他想的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想要请土地爷帮忙,用搬运法术,将东西移到指定地点去,哪怕只是移到指定地方的附近,也能省去他不少的功夫不是。所以他运送第一批东西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和土地爷拉了些关系,上了香,说了自己的困难。

能当神仙的,特别是被凡人封神的,基本都是民众认可的大好人,即使有几个脱离群众的高大上档次的人物,那最起码也是那种很讲道理,品德不错的。所以即使马芳这些人都不是他治下之民,在听到马芳的祈求,以及事关山中那些战乱余生的百姓时,也愿意搭把手,说句不好听的,帮这么一个不算是难的小忙,就是没有什么实在好处,再不济也能混点香火,赚点功德不是。更不用说还能搞好一下同为凡间神仙一员的新晋山神,也算是搞好同僚关系的一种投资了。自打这附近的村民一个个搬离之后,土地爷已经很久没有香火供奉了,寂寞的很啊!有个附近的神仙交流交流,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土地爷帮忙了,虽然这忙帮的有点瑕疵,比如那县城附近不是他的地盘,需要马芳将那些东西都往土地庙的方向移动上几百米才成,比如这运到附近可以,但是直接送到地面上有些太耗费法力,还容易暴露,(土地爷最近这些年香火贫乏,功力不够,不想多浪费力气),需要马芳自己慢慢干,可即使这样,也已经让马芳很是满意了,好歹中间这些路程和时间都能节约了。

也正是因为城隍老爷和土地爷的帮忙,这才让马芳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这些恨不得将县城刮地三寸的蝗虫们弄来的东西都全数弄到了地方,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多些,城隍老爷太热情,一个搬运术操作的范围大了些,连着铁匠铺子里的那个房里的夜壶,门廊上挂着的辣椒,照妖镜,院子里堆着的焦炭,柴火都没放过。让来搬运的人一个个瞧着笑的很是猥琐。

“好了,赶紧的干把,咱们一共才多少大车,这一路过去可还要几十里路呢,我盘算着,怎么也要运上四五趟才成,这一趟来回就是快一天的时间,你们说,是不是时间太长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容易让人发现的。”

马芳愁啊,要不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更好隐藏的地方了,他都忍不住想要土地爷在帮帮忙,好歹把东西在运送的远一些了,这里虽然靠近县城,可也是附近除了大山附近之外,唯一的小山坡了,还有密林遮挡,其他地方就是成片的平原开阔地,实在是没处躲。

“要不咱们运到綦江边上?到时候用竹筏子运回去?这样一次能多运些。”

这是老齐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动脑子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不是才说出口就让人给反驳了。

“不成啊,那更显眼,你忘了这江边可是有村子的。”

“四五天就四五天吧,咱们若是加把劲,轮着来日夜不停的运,总能节省些时间的,再说了,这点时间,正好咱们也不是没事儿干,刘和家父母和窦掌柜的妻舅不是还没找着嘛,正好咱们再去寻寻。”

还是柯家老二给的意见靠谱些,他们如今能运送的车子有十二辆,即使因为分量体积等原因,每一车运的都不算多,可好歹他们人手还算是充足,把山里所有能拉车的男丁都算上,分上两班轮流,还是足够用的。倒是那寻人的事儿,实在是不好办,这才多少时间,城里也好,乡下也罢,这人口流动都能赶上往年一两年的数量了,都不知道往哪里找去。

“这倒是正紧事儿,托了我们两回,都没寻到人,我都有些没脸见他了。”

马六更是有些脸红,他最早说帮着找人,可连着往山里带几次人了,楞就是没把该找的人找到。

“说起来当时那是大军过境,为了保密,这才杀的杀,抓的抓,如今眼瞧着他们都已经将这附近掌控住了,怎么那些抓的人还没放回去?难不成给他们干活的人一个都不剩,全称壮丁当了兵?”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的。”

马芳上完想听到大家这么说,倒是心里一动,感觉很有些道理,心下忍不住想再去军营看看,好歹也要给山里拜托他们的人一个说法。

“这样,马六,你在这儿看着,老齐,你去周边几个村子走走,打听打听消息,对了,别忘了装成乞丐过去啊,不然就你这一脸的痞气,估计人家不愿意搭理你。我往回走走,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探听点消息。”

马芳这么一说,大家都以为这是去找那个帮他们运东西的人去了,想想那些人连运货出城都能办到,估计路子不是一般的野,还真是合适干这个,忙跟着点头,只有老齐,一脸的郁闷,也是,仍是谁被人说一脸痞气估计也不高兴。但是他还是很知道轻重的,只是一边换衣裳,一边嘀咕:“痞气,谁不知道你比我更不讲理?要说痞气,那还是跟你学的呢。”

马六瞧着两人各走各的,就剩下他一人,知道这一次责任重大,忙招呼柯家兄弟,让他们帮着在临近往来土路的地方布置上了两个观察哨,然后自己也开始出力,不断的往大车上装货。

“大家加把劲啊,赶紧的把东西运回去。这里头可是每家每户都有的好东西,瞧见桌子没?每家都有,还有凳子,柜子,箱子,等全倒了山里,咱们就能开始分东西了。”

“马六,那媳妇分不分?我瞧着可是多了好些大姑娘呢,一个个都水灵的很呢。”

“你那是啥眼神,都把土摸成那样了,你也看的出水灵来?”

“呵呵,你傻了吧,昨儿他们一来,不是就直接去山里了吗,一到地方就洗干净了脸,我娘说了,都是漂亮的不行的姑娘呢。”

“怪不得你今儿一脸的发春,这是开始想要媳妇了?”

“说起来马头儿可真是本事,前儿我娘还说呢,这山里啥都没说的,安生,还有肉吃,就是一点不好,闺女太少了,一个个都是老爷们,这时间短还成,时间长了,婚嫁可就是大问题了,还说实在不成就去山下村子里寻摸呢,不想才说了几日,这立马就有了这么多,嘻嘻,能不想吗。”

都是大小伙子,不说这个问题,还没人往这方面想,这一个人起了头,一个个的立马脸上就开始发红了,眼神也有些发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去,马六瞧着气的立马过去对着那几个就是一脚。

“想的倒是美,人家可都是正紧闺女,可不能瞎来,赶紧干活,先把你们狗窝都拾掇好了,该有的东西都置办齐全,这才是正紧事儿,谁愿意寻个家当都没有的婆家?别弄到最后,人家没看上你。那才是傻眼呢。”

你还别说,有了这么一个胡萝卜吊着,这几个小子一个个干活立马多了三分力气,还积极起来,倒是让马芳省了不少的心。

第三十章 进城7

前几天刚来过,这大白天的空着手再次进城,马芳感觉有些不妥当,所以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一个土遁就往城里去,才进城,他就感觉似乎有什么目光注视到了自己身上,明明在地底下,这是谁啊?哦,对了,估计是城隍爷,马芳马上报告了,别见怪啊,不是来寻事儿的,只是来找人!顺带还说了一下要找的人的情况,合着他这是把城隍爷当成了咨询处了,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事儿还就是找他最合适,这城里可是他的地盘,日夜都有夜游神,日游神巡视,对于城里的大小人口情况那是一清二楚,就是黑白无常来勾魂,都要找他核对,可见他对于城里人口情况的所知有多详细了。

听着马芳这么一絮叨,城隍爷不过是一个眼色,那边就有文书将最近一两个月以来在城隍爷地盘上的新进人口册子拿了过来,细细的帮着查了一遍,还别说,真找到了人在哪儿,只是这人知道了在哪儿,马芳却带不走了,因为那些人已经没了,就葬在兵营外一处大坑里。

猛地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马芳瞬间就有些傻眼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个乱兵连着自己抓的壮丁都能直接弄死,这心狠的已经没有了底线,在一想到他们在余家干的事儿,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早该想到了,这样一个在重重杀戮后,几乎疯狂的扭曲了人性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那些被抓来的人,从一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被杀的命运,谁让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呢。

一支军队能悄无声息的从河对岸过来,在他们守军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袭到了县城,还有内应开门,想来这一路上他们必定买通了不少人,在整个天下没有占领,战事反复的阶段,这些被买通的暗线必定是不能随便暴露的,既然不能暴露,那么杀人灭口的事儿就很正常了。

这能怪谁呢?只能说他们命不好,只能说这世道命如草芥,只能说劫数了,只是想到要将这些消息带回去,马芳感觉很有些不忍心,暗暗想着,算了,还不如不知道,就说这些被抓的已经被带走,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当劳力去了,这样好歹还给大家一点子希望,不至于太过伤心。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是马芳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得劲,只觉得不做点什么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所以在谢过了城隍爷之后,在地下略微一分辨,就又朝着兵营潜了过去,目标依然是库房。

他不能无故在这里杀生,毕竟如今不是敌我对战时期,可以无所顾忌,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神仙,对自身就要有一定的约束,没有约束很可能让他变得视性命为蝼蚁,很容易走火入魔,失去本心,这一点从一开始就被上任山神作为警示牢牢的注入了他的心神中,所以很有些顾忌,更不用说这里毕竟是城隍的地盘,他怎么也要给地主点面子,不能随意行动,否则形同挑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以后会用的上城隍爷帮忙的地方肯定还很多,神仙相处和人一样,也是需要相互体谅的。

他能做的其实就一样,那就是在弄点东西走,让这兵营物资缺口大一点,从而给他们带点麻烦。

兵营里有什么?其实能用的上的,他们需要的马芳上一次就已经弄了不少了,短时间里还真是没什么缺的,兵器什么的,若是弄得太多,还容易让这些无所顾忌的兵丁们寻到借口,大范围的搜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普通人。不宜再折腾。可有一样却是越多越好的,比如粮食,比如盐,弄得再多,兵营里头也会以为是贪污,喝兵血,却不会怀疑到有人造反作乱上去,矛盾只会在内,而不会外扩,这很符合马芳出气却不连累人的想头。

因为心里有气,马芳下手狠了些,一个招手,那粮库里高高的米袋就下去了一层,不多,也就是六十包,这时候,一包有两种规格,一种是一石,也就是一百斤,还有一种大包,是一百八十斤的,军营里自然用的是大包,所以这一下子,就直接让兵营里少了10800斤粮食,他也不管到时候怎么弄回去了,只想着不让这些人占了便宜。要不是生怕太多了不到他出城就让人发现了,估计还能拿的更厉害些。至于盐?叠的也算高,可惜和粮食分量不一样,一包也不过是一石,一个招手,少了四十包。

有了这么重的负担,马芳立马也顾不上收拾其他的事儿了,急急忙忙的将东西运了出去,然后开始往土地庙运,这会儿他也不用晚上了,也想明白了,自己就在地底下行动,就是白天又怎么了?有人能看到,有人能把他挖出来?即使这些盐,粮食在地底下有被压破袋子的危险,那不是还有他在身边嘛,围着多转几圈就是了,最多速度慢点,再自己人将东西运干净之前,总能弄回去的。

粮食和盐这种东西,在什么时候都是最让人喜欢的,即使这个秋天他们已经收获了不少的粮食,就是腊肉也准备了不少,已经足够过冬了,可是能多带点回去,让大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多点底气,想来是谁也不会拒绝的。

所以当马六几个看到一堆的粮食和盐的时候,那眼睛都笑的没了影子。

“我说,马头儿,你这是找人去了,还是抢劫去了?这个厉害啊,这么多粮食,有多少?够咱们吃一两个月了吧。”

“一万多斤,如今山里人多了,六十多人,大概一人能分一百五十斤不到,反正你们这些出了力气运货的总不会比旁人少就是了,我估算着,再大的肚子,再能吃,这一次分的狠吃三个月都够了,节省些,加上咱们前头准备的粮食,肉,芋头,菜干,菰米啥的,怎么也能混到五月份,弄得稀点,还能多混一个月,三四月之后,漫山遍野的野菜,菇子,鱼,再弄点山药啥的混一混,怎么也能吃到七月份,到时候可就能擎等着咱们自己种的粮食下来了。正好能接上。”

马芳在那里算,另几个也一样在算,特别是家里人口多的柯家兄弟,“弟,咱们家五口人,就是能分七百五十斤,家里还有五十多斤,那就是八百斤了,芋头有二百多斤,菰米有五十斤,栗子粉有二十多斤,那可就是有一千多斤的粮食,娘他们吃的不多,肚子小,就咱们两个吃的厉害,加上点菜,肉干,顿顿做菜肉粥吃的话,我们家一天只用上一斤米都成,那可就能吃两三年了,就是一顿干,一顿稀,也够一年的,这下子咱们可就不用发愁了。”

柯家兄弟本事不小,每次分赃都能多分点,固然能得这么多,就是老齐这样单个一人的,几次分润,加上自己操持的,算计几番也足够吃到明年秋的,自然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至于那些盐,大家这会儿倒是都不缺,储备的足够使用,到明年年底做咸菜估计都足够了,所以一个个索性也不去看了,只知道以后这盐估计是不用发愁了,就很是高兴。就是为了这,他们运送的也越发的起劲了。

马芳又和几个分头去各个村子走动的人分享了一下其他的情况,知道各村都没有要找的人,甚至各个村子都有不少人离开了村落,逃难走了,马芳低声叹息了一回,这样的年月,除了进山,逃难能逃到哪里去?连着他们这样偏僻的地方都这样了,旁的地方只怕只有更厉害的,逃过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进山,没有像是他们这样大队的人马,安生的居所,还有会使用兵刃的壮年,进山也未必好,山里的野兽可不是善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丧命呢。

与此同时,马芳也将自己寻摸的那个借口说了出来,说被抓的人都不知道运到了什么地方,听说是去给那些兵丁做劳工了,听得众人又是一阵的唏嘘,虽然没有什么死人的坏消息,可是这时候通信不变,道路崎岖,再加上战乱不休,即使人活着,想要在找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有的这一辈子都未必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这让他们对于寻人,已经没有了指望,只觉得这消息送回去,只怕窦掌柜他们心里不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