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任意的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在护士的目光中她推着轮轴来到了那个女人的病床旁。当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后,任意的心底突然就掀起一股巨大的海浪!

她当初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时病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就是那天与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的人,还被那一群畜生强要过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早上,严朗明明说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也因为她的死,任意在心里愧疚了许久,也难过了许久。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医院里!那就意味着她被人救了,那救她的人…

瞬间,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任意的脑子,严朗那张严峻的脸立刻就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双眸紧紧的凝视着女人平静的面容,心里猜想着,会是他吗?会是严朗救的吗?

她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以至于逐渐生出一丝迫不及待来!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很想严朗,她疯狂的想要知道严朗到底经历着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她在恍惚间,看到了护士在冲自己招手,于是将目光从女人的身上收回,缓缓地移动到病房外面,见到护士后迫不及待的问她:“你知道是谁送她来医院的吗?她的家属呢?”

护士摇了摇头:“至今还没有联系到她的家属,小姐你若是知道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对了,最近警察也在调查她的事情,你还可以向警察透…”

“抱歉,我还有事先离开一步。”

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任意便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子。

现在只要听到警察两个字,任意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揪紧,她害怕严朗因为自己某一句不当的话而受到伤害,所以她不敢多言。

她推着轮椅慢慢的离开了这个走廊往电梯那边走去,可中途轮椅突然被人推往另外的方向!

任意惊恐的回头,严朗的脸就这么直直的闯入了眼睛。

“严…严朗?”

任意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

此时的严朗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头戴一顶全黑的鸭舌帽,他刻意将帽檐压低,两三步就将任意推到了一个安全出口的死角。

他余光撇过安装了监控的那个角落,两人进入安全通道之后他才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铝条,迅速将出口的两扇门栓上。

做完一切之后他才收回双手,背对着任意站立了一会,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任意心中顿时一阵抽疼,眼眶瞬间就积满了泪水,视线顷刻间便变得模糊起来。

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一滴滴的沁入了衣领。

严朗缓缓的转过身子靠近任意。他泛白的骨节看起来可怕至极,指尖似乎要深深的嵌入手心肉里。

他蹲下身子,视线与任意齐平。

他就这么凝视着任意,漆黑的眼睛里逐渐生出一丝雾气,模模糊糊,隐隐绰绰。

“严…严朗。”

任意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小声的抽泣着,一边努力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严朗…”

她低低的呼唤,还未从事实当中反应过来,严朗突然凑过身子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那滚烫的唇瓣在她唇上辗转反侧,双手顺势箍住任意的后脖颈,这个吻似乎一下子就冲破了他心底的铜墙铁壁,那深深的占有欲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任意,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虽然他身陷毒窝,但是他最爱的人还是能好好活在这世上,他还是有机会回到她的身边…

强烈又疯狂的念想化成双唇的津液,时而温柔时而狠厉的沁入彼此的口腔,这一切,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他们都无比的害怕,怕醒来之后一切都归于零!

所以他们的吻更加深入,任意被严朗强制的推到了墙边,轮椅的后背重重的撞上后墙,连同严朗那护住任意后脑的手也被坚硬的墙壁咯的生疼!

“唔…严…”

任意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温热的手掌在严朗的脖颈后慢慢的抚摸着,口中时不时的发出一丝低吟。

严朗恨不得将她的一切都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他就像是捧着一个无比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的放开她,眼角湿润。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任意的眼角,又不可抑制的凑过身子将那些眼泪吻入了嘴里,任意咸湿的眼泪就像是生在他舌尖的小刺,一点点的扎进他的肉内。

幽暗的绿光中,他亲昵的用下巴蹭着任意的脸颊,力度不大,轻轻柔柔的仿佛让任意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时候,她喜欢用下巴蹭严朗的脸,任意故意加大力度像只被宠溺的猫,那时候见到严朗躲避,任意就会刻意沉下脸色:“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吗?”

严朗拿她没有办法,一手就按住她的脑袋严肃了神情:“注意点场合,我爸还在呢!”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余光瞥向在厨房忙活的严爸爸,哪知任意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洋洋得意的摇晃着脑袋说道:“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啊!我就喜欢看你慌张的样子!”

说着不顾他的阻拦继续蹭到他的脸颊和脖子处,痒痒的触感令严朗一下子有了反应,但碍于不远处的父亲与自己心中的羞耻,他强制压下心中烧起的火焰,耳根子憋的通红。

“任意…”严朗的声音无比沙哑,顷刻间就打破了楼道的静谧,任意在这一声呼唤中,彻底的崩塌心底防线,抑制不住的呜咽起来。

“我爱你。”

严朗跪在地上紧紧的将任意拥入了怀中。

严朗知道自己能待在医院的时间不多,所以他迅速拉回自己的理智,安抚着任意的后背慢慢开口道:“任意,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话到这里,他竟然变得哽咽起来,滚烫的泪滴入任意的脖颈,烫的她生疼。

“我知道…我就知道…”

任意抽泣着紧紧的抱住他,好像在跟他说话,又好像是在与自己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一定有苦衷的!一定是的!”

如今亲口听到严朗说出这番话,任意的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了下来。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严朗,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肯定不会走上歧途的!任意知道,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底线,如今这局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他这样做。

即使严朗没有明确说明自己的身份,任意这个时候,也猜到了。

“严朗,那个女人,是你救了她对吗?”

任意捧起严朗的脸,细细的打量着问道,在看到严朗默认的垂下眼皮后,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拥住他,怎么都不想放开…

“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你不要怪我…”他抚住她的后背充满歉意的开口道。

“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没有及时回国是我不对,当初没有听你的话一意孤行,也是我不对,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我不对,你不要怪我,我以后一定会…”

“嘘…”

严朗制止了任意的话语,她的歉疚他都能看到。

“桃桃。”

当严朗叫出她的小名后,任意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的严朗终于回来了,她也终于看到了自己生命的亮光。

“只要下一个任务完成,我就能恢复身份,你等我。”

严朗斩钉截铁的吻了吻她的手背,坚定的目光不断闪烁着,仿佛在给任意莫大的承诺。

听闻这话,任意不敢置信的望向严朗:“你说的…是真的吗?”

严朗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你好好养身体,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找你!”

他说着又将任意搂紧怀里,那温热的触感透过不厚的衣服传到任意的肌肤上,这一刻,她是无比的安心!

可下一秒,被铝条拴住了的通道大门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任意!应该就在里面!”

“怀深哥!”

任意瞳孔一紧,下意识的推开严朗急切的开口:“怀深哥过来了,严朗你赶紧走!”

想到之前的事情,任意立刻要求严朗离开!而严朗在听到周怀深的声音时,目光骤然一紧,猛地站起身来,无比留恋的看了一眼任意:“桃桃,你等我!”

“你赶紧走!我会等你的!我会的!”

任意使出大力推了他一把,眼看着楼下的声音越来越近,任意下意识的推着轮椅挡在了中间。

第25章 Chapter.25

周怀深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严朗纵使再有多不舍,也只能朝着楼上快速跑开!

“任意?!”周怀深见到她直直的横在中央,迫切的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没事吧?!”

在他之前赶到医院的时候,任意已经不在病房里头,他按照护工所说的地方去寻找,可将医院后院前院都翻了一个遍都没有见到任意的影子。

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周怀深二话不说就去找医院相关部门帮忙调监控寻找。

这才找到了这里。

见到任意毫发无伤之后,周怀深才放下担忧打量起她来。见她脸色紧绷一言不发,周怀深突然压低了声音直直的问她:“是严朗?!”

任意手心一紧,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没有见过他。”

周怀深就这么看着她睁眼说瞎话,随即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目光一锁,作势就要追上去!任意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怀深哥,我…”

“任意,你要再拦着我,你下一次见严朗可就是在监狱了!”

他低吼一声,见任意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不由得急切起来,随之声音也变得更为强硬:“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就走在悬崖边上?!如果不及时止损,他一脚下去可就再也没有拯救他的余地!任意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严朗入狱?眼睁睁的纵容他变成阶下囚?!”

周怀深的话让任意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但一想到严朗刚刚所说的,她就更加不能放手:“怀深哥,严朗…或许真的没有你说的那样!他做那一切可能是有苦衷!”

“苦衷?!他有什么苦衷这么做?你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苦衷,以至于他把自己当筹码!”

以往在二月大道的时候,周怀深是他们这一波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自然而然就担起了保护众人的责任。

任意,严朗,都是他最亲的弟弟妹妹,也是他最为看重的朋友!

“我周怀深一直是独子,把你和严朗都当作最亲的弟弟妹妹,当年你不幸被遇难,我恨自己毫无办法!可是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严朗毁了自己!”

周怀深气急的挣脱任意的手!

“怀深哥!”

任意紧紧的拽住了周怀深的衣角,可不料他铁了心要去追严朗,不小心将任意猛地从轮椅上 拖了下来!

只听见一阵响声,任意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她的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周怀深。

周怀深心内一紧,立刻跪下将任意抱起来:“没事吧?伤着哪里了?”

“怀深哥,我求求你…放过他一次吧,他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

任意丝毫不顾及自己伤势,一心扑在严朗身上,就连手背上被擦出了血,她都毫不自知。

周怀深看了一眼伤口,无可奈何的将她横抱而起放到轮椅上,暗沉了脸色一言不发的走到通道门口将铝条卸了下来。

然后再将任意推出了安全通道。

全程,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狠厉的眼神让任意在此时都不敢多开口。

她知道这一刻,怀深哥因为自己妥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怀深哥,也产生了一丝愧疚。这一刻她仿佛被围困在了一个死角,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让怀深哥信任严朗,也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帮助严朗脱离眼前的困境。

这种毫无办法,坐以待毙的心境令她十分不安。

刚把任意送回病房,周怀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神情严峻的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打开房门就离开了医院。

任意见到他匆忙离开,有些担心。

晚上的时候,她腿上的伤口隐隐的发疼起来,一开始她不以为然,想着只是正常的反应,等过了一段时间后越发疼的厉害,她不得已唤来了护士。

护士一打开她的绷带,脸色立刻就变了,立即将医生唤到了病房。

“任小姐,你若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与护工说,以后再也别一个人单独出去,哪怕是在医院内也不可以,你的伤口还未痊愈!”

医生抽出胸前的笔快速的在病历本上写了些什么,然后严肃的叮嘱任意。

过后,就有一个护士推着一些仪器来到病房,医生慢慢的将纱布打开…

处理伤口缝合的时候有局部麻醉,所以任意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她的表情木然一片,心早就神游到了严朗身上去。

就连医生什么时候离开,她都浑然不知。

一直到陈潜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她才猛地缓过神来。

陈潜将脱下的大衣放到旁边的衣挂上,随即端正的坐在了床沿旁。他打量了任意一会后,才开口道:“严朗来过了?”

听闻这话,任意立刻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许多探究的味道,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陈潜漫不经心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突然发声问道:“任意,你难道不觉得爱情这东西很可笑吗?”

他仰头喝了一点水,那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任意的脸。

任意凝视着他:“就算那样,你我都不是一样愿意当小丑来博笑吗?”

听到任意这么说,陈潜微微低头笑了笑,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名片递给任意:“这是一些报刊媒体负责人的电话,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以后如果需要,可以在家撰稿,我知道你的实力。”

任意紧了紧眉头,正要开口的时候陈潜再次打断她说道:“你后续的治疗费用还有康复中心等问题,我都已经办妥,等我离开之后,会有律师来找你,会详细把中间情况与你交代,你只管好好养身体。”

陈潜的话,好像在交代离别语一样。

“你…”任意突然想到一些什么,停顿了半晌之后才问道,“你不再回国了?”

陈潜顺势点了点头:“我已经办好了我的事情。”

那也就意味着,这一别,很可能都不会再相见。就如当时候任意选择回国那样,那个时候的她,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陈潜有瓜葛,为了感激他的帮助,她主动给了陈潜一个深深的拥抱。

她贴在陈潜的耳畔,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可没想到,他们在国内又见面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

任意此时心里在想什么,陈潜都没有再去猜测。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这样的离别,似乎像是在拉家常一样。

“既然你拒绝了随我出国治疗,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最后一点好意,好好的做康复,还有…你我朋友一场,有缘再会。”

他说的快速又匆忙,话音一落就放下了水杯拿起了衣服。

一时间,任意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转念一想,那么多想说的话在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一直到陈潜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任意才骤然开口唤住他:“陈!你…什么时候走?今晚吗?”

陈潜顿下脚步,淡然的回到:“周一。”

说完,就带上了病房的门,消失在了任意的视线里。

任意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她也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他要彻底消失在自己身边的消息。

毕竟,她已经习惯了一个陈潜,这个朋友,她十分珍惜。

因为自己的命,是他捡来了,她之所以能再次见到父亲,见到严朗,见到故乡以及她所爱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可陈潜,向来就是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那天某一个时刻,任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关系与陈潜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子?

在回国之前,他们的关系向来都是不浅不淡,即使离开,也不会有这样空落落的心境。

想起严朗与自己所说过的话,任意的思绪一下子变得纷杂起来。她紧紧的凝视着自己那条已残缺的腿,一下子恼意丛生。

如果她不是一个残疾人,那么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限制!

可如今,她一件事情都做不了!

而离开医院后的陈潜直接回到了家属大院,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些任意小时候的照片,心里隐隐的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随后突然伸手取下其中一张,打开相框,将那张照片收了起来。

而就在此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媚眼如丝的美艳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女人穿着一件皮草大衣,虽浓妆艳抹,但一点都不显得风尘廉价,反倒因为那勾人又强势的双眼,令她看上去既是风情又是贵气。

她径直走到陈潜的身边,从他的内衣口袋里摸出了刚才收进去的那张照片。

只见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随即勾起一个笑容来:“任意从小就是美人胚子。”

陈潜不动声色的低眼将照片从她修长的手指中拿了过来,随即转过身子气定神闲的问道:“安排妥当了?”

女人笑意盈盈的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手沿着陈潜宽厚的肩膀抚摸到了他的脖颈处,双眼清亮的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话音一落,女人仿佛又想到什么:“确定不带任意一起走吗?我看她目前的情况很不好,听说,刚截肢不久。”

说到这,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快速的心疼:“与她相处几年,虽然和她时不时的拌嘴,但我知道她是好人,看似不在意自己的腿,可是你我都看得出来,她无比的在意。”

陈潜仿佛不想再谈关于任意的话题,于是他打断女人的话,严正的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菲那边安排好后你先离开,我过后再来。”

女人一怔:“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为什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了陈潜明显下沉的眼色,女人立即反应过来,双手抱胸讪讪的笑了一声:“是我多嘴了。”

她细细的打量着陈潜的神色,见到有所缓和,这才继续开口:“待会和我去放松放松?听说…今晚怀宁这地不大太平,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陈潜似乎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默认的轻嗯了一声。

他们去的是怀宁最大的一个夜总会“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