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种声音,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声音,为什么竟然在这时候出现了?

络腮胡子听到这个大喜,挥着刀大声道:“如此剑鸣,据世难闻,这庙中果然藏着世间罕见的至宝!”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他们不再撤离,反而如流水一般往回走。各中的齐先生想要阻拦,可是却无能为力,这群人如同着魔了一番地冲向神庙,甚至将络腮胡子都冲得往前了几步。

络腮胡子躲开众人,稳住身子,举着刀大声道:“各位英雄好汉,咱们冲进神庙去抢这宝剑!今日个谁抢到这把神剑,谁便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谁便是将来的王者!”说着带领手下往前挥刀便砍。

因为这络腮胡子如此一番撺掇,众人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也都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如同强盗一般往神庙冲去。

无末见此,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沉声喊道:“妇孺在后,持刀者在前,弓箭手在中间,大家射箭!”

一时之间,望族人迅速分为三层,妇孺老人紧紧围在神庙前,持刀者开始和来犯的人拼杀,弓箭手则将早已预备好的箭离弦射出。

顿时场中一片混乱,有人中箭,有人侥幸未中箭,流出的鲜红色的血液更是刺激了众人的兽古欠,大家嚎叫着呐喊着,不冲入神庙誓不罢休。

半夏搂着阿水,强拽着要冲到前方和无末一起作战的阿诺,和众位阿妈们一起紧靠在神庙前。

胸前贴着的柔软小东西,那是她的女儿,前方浴血奋战的,那是她的夫君。贴在她背后的,便是这辈子拜了十几年的神庙大门。

周围的阿妈们有的哭了,她们眼看着她们的夫君和儿子流血了,倒下了,被外族人践踏了。

身旁的阿诺瞪着眼咬着牙望着那些人,他并不是望族人,他是和那些屠杀者一样的外族人。可是为什么,那些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贪婪狡诈,为什么他们前一刻就要离开了,却只因为听到一声剑鸣就要回来进行这样的屠杀?

小小的阿诺在这一刻,几乎将牙齿咬碎,他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生是望族人,死是望族鬼。若是能生还,地奴便是他的祖宗。

多珲妈妈拽着自己的儿子,两眼木然地望着这一切。前方战斗着的,便有她的夫婿,她的亲人,她的兄弟,可是她不再流泪,她只是死死掐着自己儿子的手腕。

木羊因为叛族,被自己的母亲拽住,想跑也不是,想打也不是,只能和众位妇孺一起躲在后面。此时的他望着前方的一片红色,眼睛瞪得老大。不管如何,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从没想过要望族有这样惨烈的结局。

半夏背靠着这冰冷的大门,痛苦地闭上双眸,眼前的困局该如何解决?难道望族真得要面临被灭族的命运吗?

难道眼前的亲人族人夫君女儿,全都是镜中的影水中的月,转眼就要成空吗?

前方的厮杀还在进行,已经有人闯入了无末等人的防线,开始去砍杀弓箭手。无末身上已经多处流血,不过他神色冷硬地望着这一切,挥刀便砍,抬手放箭,如同一把闪着冷芒的刀一般。厚炎和费等人也都受了伤,他们肩并肩站在那里,如同一道人墙般,誓死不让外族人踏入他们的后方。

阿水从阿妈怀中冒出了头,她瞪着黑亮的大眼睛,默然地望着这一切。血色倒映在她眼中,让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红。很多年后,她成为望族的下一任族长,靠着阿诺的讲述来写这一段历史时,去只觉得,写下的字是红色的。

不过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觉得,仿佛额头上有丝湿润,她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那圆乎乎的脑袋,却摸到几滴水。

半夏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下。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眼前的族人?身后的剑灵,你为什么在这时候发出这样的剑鸣之声?地奴老祖宗,难道你要看着你的子孙后代在这里灭绝吗?

就在这时候,半夏隐约感到身后的大门在震动。

她背脊一凉,缓缓转身看过去,却只见整个神庙都在震动。

这时候,她身边的野花娘子哭着道:“剑神显灵了,神庙在震,啊——山都在震了!”

半夏整个身子都在发麻,仿佛一种溺水之人抓到一块浮板一般,她大声喊道:“山崩了,大家快跑啊,上古山要崩塌了!”

开始之时,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并没有传入那些杀红了眼的人耳中,可是随着她的喊声,她周围的女人们也喊了起来,然后男人们也发现了,外族人也看到了山在震动。

终于,大家惊慌了起来,大声叫着“要崩山了,快跑!”

一时之间,大家纷纷拎着兵器往回跑,再也顾不得什么宝剑神庙财宝了。

可是朝哪里跑呢,慌不择路的他们,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于是如同潮水一般,有人摔倒,有人原本就受了伤,于是人踩人,凄厉的哭喊声,恐慌的嘶叫声,不绝于耳。

络腮胡子见此,看看震荡的神庙,到底是放不下,正在犹豫间,忽听一个人冷喝道:“你还想跑吗?”

猛一回头,正是无末,只见无末虽然破衣烂衫,可是身姿威猛,金刀大马仿佛立于天地之间,虽古山崩塌但眉目间丝毫无变色。

他心下一沉,拔腿就要跑,可是刚跑出两步,后背一凉,再低头时,只见一只箭穿心而过,那赤红的铁箭头已经在前胸冒了个尖。

他想说点什么,嘴巴动了下,到底没能说出,无力地倒在一旁。

齐先生在众人的拥挤下,差点摔倒在地,但趔趄一番后,终于逃出,从旁绕到神庙旁,只见望族人站在那里没有动。

神庙依然在震颤,周围全都是遍布的死尸,流淌的血迹,所有的望族人神情肃然地站在那里,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齐先生来到无末面前,大声道:“这里就要山崩了,快跑!”

无末却没有任何反应,木然地抬头,望向神庙。

历经千年沧桑的神庙,仿佛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雨,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墙上的砖瓦都在松动。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在一个微凉的夏夜,在一次激-情之后,树屋上,他的女人曾经告诉他的那个传说。

等到那么一天,有一个雨夜,一个披着黑衣的女人会来到望族村,取走族人供奉千年剑灵所留下的香灰。然后神庙将崩塌,族人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没有雨夜,也没有黑衣的女人,可是为什么现在神庙却要崩塌?

齐先生见无末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话,只是如同着魔们一般望着神庙,不由得急了,大吼道:“你不要忘记你的女儿阿水,不要忘记你的族人们,他们的性命都在这里?难道你们真得想要灭族吗?”

阿水,半夏……

这两个字眼冲入无末的脑中,他猛然抬头,却见半夏正抱着阿水站在众妇孺之间。而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他。

没有他的命令,望族人哪怕是知道要死,也不会离开神庙的。

无末如同梦醒,沉声下令:“这里不安全,我们速速撤离!”

就在望族人走出神庙没多远后,只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惊天巨响。

他们回头看时,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神庙之后的一个山峰崩塌了,崩塌的山峰压下来,如同一个巨人一般压在神庙上方,压得周围的地也塌陷下去了。

由于山峰是横着矗立在大道旁,那些逃命的外族人并没有幸免于难,一个个被那正好倒下来的山峰砸在下方。有的人当场呜呼丧命,也有的人被滚石击中,晕倒在地,更多的人是受了伤,哀嚎着不顾一切地逃命。

再也顾不得什么神庙宝剑宝藏,他们这一刻开始相信传闻,上古山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地方,这里是有妖精庇护的,他们原不该来到这么邪门的一个地方的。

望族人低下头看脚下,只见他们所站之处竟然没有一颗石头滚下,更无一人伤亡。

被岩搀扶着的老妈妈,望着远处那血腥的场面,颤巍巍地叹息:“上古山的神庙,原本就是有神灵庇佑的,为什么这些人非要自寻死路呢!只可怜了我们不少的族人也被他们连累了去。”

七斤婆婆也走上前,摇着头,浑浊的目中含着晶莹泪珠:“咱们没有神庙可拜了。咱们的神庙,被压在大山下面,再也没有了……”

老妈妈挣脱岩的搀扶,上前一步,盯着那倒塌的巨石,喃喃地道:“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无末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扶住老妈妈,正要说什么,谁知老妈妈含着泪慈爱地对他笑了下:“孩子,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你阿妈……”

费也感觉到不对劲,上前握住老妈妈的手,大声道:“阿妈,阿水不怪你,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老妈妈两眼却仿佛失去了焦距,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我走了……去找族长去了……”

她原本就因为木羊而受了伤,这些日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如今遭受这等打击,精神恍惚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颓然倒在地上。

费和无末同时去扶,半夏忙过来,将阿水递到阿诺手中,去帮老妈妈号脉。

可是手搭上老妈妈的手腕的时候,她愣住了。

在这个枯瘦的手腕上,她找不到脉搏的跳动。

周围人望着她的神色,都有了不祥的感觉,果然,半夏最终喃喃地道:“老妈妈已经去了。”

老妈妈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人群中除了岩和费,也有她其它儿女。如今老妈妈去了,众人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多珲妈妈从始至终一直死死地攥着儿子的手腕,此时她见到老妈妈逝去的情景,死灰一般的脸上仿佛渐渐有了活色。

她抬起头,盯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问道:“你,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木羊低着头,他回忆这一步步行来,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他从来没想到过伤害谁,包括劫持走阿水,他也没有要阿水性命的意思啊!

抬起头,望着满目疮痍的上古山,想着那永远埋在地下的神庙,看着远处哀鸿遍野,他不由得仰目问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低下头,他狠狠地跪在地上,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

这个女人生育了她,哺乳了她,可是如今他将自己置于何地,他又将母亲置于何地?

多珲妈妈此时却也不再流泪,望着跪地的儿子,她也没有任何欣慰。

她绝望地望着这一切,缓缓抬起手,从发间取出一根簪子。

那是一根铁簪,是很多年前她的母亲留给她的物事。这个在望族,是极其珍贵的宝物,普通人家根本不会有的。

她取出那根簪子,然后蹲在自己那跪地的儿子面前。

抬起操劳了一辈子的粗糙双手,颤抖着帮儿子擦去悔恨的泪水。

“木羊,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不是望族人了,你的族人已经抛弃了你。”她缓缓地诉说着,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她抬起手,就如同木羊小时候那般帮他理了理发丝:“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你的母亲也抛弃了你,你不是妈妈的儿子了。”

木羊听到这个,神情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母亲。

木娃在一旁抱着肚子,跪在那里哭泣。她知道哥哥犯了大错,是不可能被原谅的,可是想到伤心的母亲,她又万分的难过。

多珲苍凉地笑了下,伸手握着那发簪,将那发簪插-入了木羊的心口。

这个动作是众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阻止她,而震惊万分的木羊更是没想到,母亲竟然将发簪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红色的血慢慢从木羊的胸口顺着那发簪流下,他双目圆瞪地望着母亲。

多珲木然地低头:“你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这一世将不得好死,与其将来你横尸街头遭人践踏,还不如今日死在我的手中。”

木羊听到这个,神情渐缓,最后忽然笑了,他艰难地道:“阿妈,儿子知道错了,儿子错了……”说着这话时,他痛苦地伸出手,握住多珲粗糙干瘦的手,用尽了力气,将那发簪越发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血液从他嘴边流出,他脸上却带着笑,最后仿佛是在那么一瞬间,那笑容凝固了。

多珲一直低着头,她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儿子。

她从容地从儿子胸口拔出那把犹自滴着火热血滴的发簪,喃喃地道:“我也要走了……”

一旁的木娃发出凄厉的哭声,慌忙扑上前来,想要阻止母亲。

可是没有用的,多珲已经将发簪□了自己的咽喉。

扑过来的木娃抱住的,是已经颓然倒向一旁的多珲。

众人见此情景,凄然地低下了头。

岩红着眼睛走上前,握住多珲的手,憋出一句:“咱们生了这个孽子,你就算活着也是难得心安。如今你放心去吧,下一世我们还做夫妻。”

从那一天后,望族几乎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几乎没有外族人胆敢去上古山采药打猎,更没有人胆敢冒犯望族一步。

酒馆茶馆的说书先生,把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当日山崩地裂,那群胆敢冒犯神庙的人是何等的悲催,简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那些望族人又是何等的凶猛,一个个几乎是张着血盆大口手臂犹如树干一般粗壮,一手就能掐死几个人。

闻着怎么能不胆颤,更何况那因为外族入侵而被山崩埋葬的神庙,更为这件事增加了玄乎的色彩。在他们的传说中,这是一个不可踏入充满邪灵鬼怪的地方,胆敢踏入上古山的人,都要受到邪灵的诅咒,不得好死。

这一切传说,望族人听到不过置之一叹罢了。无论外人如何看待他们,至少他们获得了安宁,再也不会有上山寻宝人了。

当然,他们的神庙,是真得再也不会有了。村里有了大事,没有了神庙可拜,族中有了喜事,也没有神庙可拜。

他们每个人依然都在家中有着香案,他们依然供奉着地奴老祖宗的画像,以及那悬挂在正堂倒垂着的鱼骨剑。

他们依然坚信,有一天,有一个黑衣女人,会来到这里,拿走他们的香灰。

埋葬了同胞,收拾起纷乱的家园,他们依然像往常一样生活着。

他们种下的庄稼开始发芽了,绿油油的,带着他们新的希望。他们学会了打铁,制造了足够的农具家什。

他们还学会了种棉纺织,学会了如何染布,开始制作鲜亮的衣服。

当酷热的夏日过去时,天气转凉,他们所种下的庄稼也开始收获了。

田地里金黄色的谷物麦类沉甸甸的,那象征着他们在未来的一年里的饱足。穿着色彩鲜艳衣服的娃儿们在田间嬉戏玩耍着,仿佛永远不知道忧愁。

阿诺牵着阿水软糯的小手,缓缓地走到田间去找半夏。看到阿妈的阿水笑弯了眼睛,张开小手要抱抱。

半夏弯腰抱起她。

阿水已经很沉了,而半夏自己如今再次怀孕了,抱着她很是吃力。

阿水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抓半夏的嘴巴,边抓边道:“阿爹……爹爹……”

她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她最喜欢的就是阿爹,因为阿爹会将她举得很高,还会带着她在马背上玩耍疾驰。

半夏笑了下,指了指田间的一群人:“看,你阿爹忙着呢,阿水先跟着阿诺在这里等着,好不好?”

阿水努力望过去,只见田间一群男人正光着膀子干活,其中那个有着遒劲的脊背的人就是她的阿爹了。

她皱着眉头考虑了下,最后终于还是笑了:“快快,快……”

这时候,无末正好也抬起头。

他擦了擦汗,握着镰刀冲着这边挥了挥手,对着女儿和娘子露出一个笑来。

历经了劫难,望族的神庙没有了,可是妻子在,女儿在,族人们也在。

从此后,他们会慢慢富足,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们静静地守候在这里,再也没有外人打扰。

******正文完,番外继续中*****************

番外一:阿水和神庙的秘密

番外二:深夜狼嚎

番外三:族长阿水的终身大事

番外四:八百年后的故事开端(放在作者有话说,免费的)

74 番外总结

那一年,那一个夏天,骄阳如火。

阿水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俨然是一个孩子王了。她喜欢穿着阿妈做的鹿皮小裙,头上戴着妈妈亲手编的小发圈,光着脚丫子到处疯跑。

族中的小娃们都喜欢她,跟在她后面一起玩,她玩什么大家也都玩什么。阿水总是有许多鬼点子,层出不穷,每每让同龄的小娃们惊喜不断,也让大人们感到头疼。

于是在那么一个黄昏,阿水拉着几乎和她从不分开的石蛋儿,捏了捏他俊秀的小脸,绽开灿烂的笑来:“石蛋儿,你见过神庙吗?”

石蛋儿依然不爱说话,可是从外表看他和正常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了。比起大部分山里的娃儿,他甚至更为俊秀精致。

他看着阿水,摇头。

他当然没有见过神庙了。

那个神庙,据说在他们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掩盖在倒塌的巨石下了。

阿水却俯首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可是我昨天在那边的乱石中玩的时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呢!”

她说起这话时,眸子里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向往神采。

她拉着石蛋儿的手,软声求道:“石蛋儿啊石蛋儿,你对我最好了,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啊!”

阿水也不是莽撞之辈,她觉得里面太黑了,一个人去总是不安全的。

石蛋儿垂下修长的眼睫,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问:“你怎么不找阿诺一起去呢?”

阿诺如今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打猎种地都是一把好手,平时对阿水简直是言听计从宠溺有加。

阿水嘿嘿笑了下,摇摆着肥嘟嘟的小身子,拉着石蛋儿的手说:“他是大人,这是咱们小孩子自己的事,不告诉他!”

石蛋儿望着阿水因为每天暴晒在阳光下而呈现出蜜糖色的脸颊,终于笑了下,点头说:“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阿水听到这个,很是高兴,差点蹦起来,拉着石蛋儿的手就要走。

当时阿诺恰好骑着马遛马回来,见到两个小娃往乱石那边跑去,只以为他们又要去捉小虫子喂鸡了,便只喊了句:“阿水早些回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阿诺回到家后,只见半夏正抱着阿水的弟弟石虎在院子里喂鸡,便忙上去帮忙。

忙完了,半夏便叫过阿诺,说是有话对他说。

阿诺当时觉得半夏婶婶的语气比起平时郑重了许多,便有点预感了。

果然,半夏打量了一番阿诺,笑着道:“阿诺,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无末叔叔想着总是把你拘在族里也不是个事儿,正好你齐伯伯前几天过来,我们商量着把你送到外面去学些本事。”

阿诺听到这个,直接就跪在那里了:“婶婶,我不想走。”

望族就是他的族,上古山脚下就是他的家。离开?他要去哪里?

半夏笑吟吟地抬头,怜惜地摸了摸这个半大小伙子的发,柔声道:“婶婶不是要你走,只是让你暂时出去,学些本领,以后再回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咱们的家、咱们的村啊!”

这话说得阿诺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几年前那个血腥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