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太爷干燥的嘴唇颤着,半晌冒出来模糊不清的音,像极了“六娘”,声音的最后是一口浊气。

甄氏的眼泪倏然落下,她激动地握住了甄老太爷的手:“六娘在,六娘在这儿。”

甄氏一哭,杜云萝也跟着眼眶一红。

外间里侯老太太不知里头状况,心急不已,有丫鬟赶紧出去仔细说了,老太太颤声道:“快,快去请邢御医来。”

甄子珉正好过来,险些与急着去请御医的丫鬟撞到一块。

侯老太太笑着朝他招手,把事体一说,甄子珉哪里还忍得住,赶紧进了内室。

甄老太爷看着儿子,眼中含泪,嗫着唇,断断续续说了一番。

甄子珉极有耐心,这些时日都是他伺候老太爷,老太爷的一些举动他多少能领会,仔仔细细听了,半蒙半猜,道:“父亲,您是说,让六娘他们回家去,不用担心您,您会好起来的,是吗?”

甄老太爷费劲地动了动脖子,他在点头,虽然幅度极小,但几人都看得出他在点头。

甄氏哭得越发凶了:“您要好起来的,我们说好了,您千万要好起来。”

甄老太爷又说了几句。

甄子珉看向杜云萝,道:“父亲说他知道世子来过,可惜他病着,没亲眼看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

杜云萝捂着嘴,拼命忍着眼泪。

甄老太爷病得如此厉害,却还关心穆连潇,她知道,外祖父关心的其实是她,想看看她的未婚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待她好,能不能照顾好她。

杜云萝咽呜着道:“外祖父,您养好身子,下回我跟他一块来,您仔仔细细看看他,有哪儿不满意的,您只管说他…”

说到一半,杜云萝到底忍不住,扑在甄氏怀里哭出声来。

甄文谦推着邢御医的轮椅进来,后头跟着甄文婷,几人都把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甄文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紧抿着唇把邢御医推到了床前,道:“二叔父、姑母,御医来了。”

甄氏赶忙拉着杜云萝起身,把位子腾了出来。

回到梢间里,侯老太太便让人打水给甄氏与杜云萝净面。

甄文婷取了香膏来,递给杜云萝,道:“你还真敢说,什么叫祖父看着那儿不满意就只管说他,那可是世子爷,岂是能随便说的?”

杜云萝垂着眼,世子爷又如何,不也是甄老太爷的外孙女婿吗?有什么说不得的?

穆连潇才不是那种不懂长幼尊卑、以权贵身份论话语的人。

她的世子,可好了呢。

这话只在心里哼哼,杜云萝没有去反驳甄文婷,她见识过甄文婷的那张嘴,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闹三分,杜云萝不想与她争个上下,声音传到里头去,反倒是让甄老太爷担忧。

甄文婷见杜云萝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禁微微蹙眉。

去年她就知道杜云萝变了,和小时候不同了,可这回一看,这变化还真的太大了,小时候根本半点亏都不肯吃,说她一句,她绝不会隐忍不发,现在…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也难怪陈氏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后悔当时没答应侯老太太的提议,若是把这样的杜云萝娶回来,有侯老太太在,杜云萝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哪里还用担心长房会叫二房压一头?

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是有,不晓得陈氏是想自己吃呢,还是想塞进甄文谦嘴里,把青连寺里的荒唐事给揭过去。

甄文婷犹自想着,杜云萝则不时留意着内室里的动静。

两刻钟后,邢御医才被推了出来。

他这几日精神头也不错,起码手不抖了,可以亲自给甄老太爷施针了。

邢御医道:“再过些日子,老太爷说话会更清楚些,至于什么时候能自己动动胳膊动动腿,我还说不好。”

便是如此,也足够叫人欢喜的了。

侯老太太连连谢了邢御医,她晓得偏枯之症凶险,对她来说,老太爷能清楚张嘴说话,能喊冷喊热,就是一桩大幸事了,要不然,伺候的人弄不明白老太爷哪里不舒服,有些无从下手。

甄氏闻言亦感激万分,一家人进去再次与甄老太爷辞别,这才启程出发。

第241章 别扭

马车驶离了桐城。

回程不似来时一般恨不能日夜兼程,但也不好过分耽搁。

绕道台铺镇,到了书院外头,甄氏拉着杜云荻仔细关照了一番。

杜云荻笑着道:“母亲,等十一月三哥成亲,妹妹及笄,我会回京里来的,您莫要担心。”

甄氏抿唇笑了。

哪有当娘的不担心孩子的,虽然她已经适应了杜云荻在书院求学,但心里还是格外牵挂的。

马车又行了两日,杜云萝突然来了葵水。

除了头两个月痛得起不来之外,之后的数月间她的小日子还算好过,哪知这回出门在外,竟然是来势汹汹。

马车颠簸,杜云萝躺得极不舒服,又是秋日里,出门没有带上手炉,一时也没个东西给她暖一暖。

甄氏心疼不已,拿手替她捂着,可也收效甚微。

此处离最近的客栈还需行上好几个时辰,甄氏与杜怀礼商议了,经过一处茶摊时就停了下来。

身下的马车不再摇摇晃晃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杜云萝稍稍舒坦了些,靠在甄氏怀里小睡。

杜怀礼下了车,在茶摊里坐下,招呼随行的下人们一道吃些茶点。

杜云萝睡得浅,额上时不时泌出一层薄汗。

甄氏捏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抬眸见一旁的锦蕊也惨白着脸,她不由浅浅笑了:“吓着了?”

锦蕊垂着眼帘,缓缓点了点头。

她的小日子从来没有像杜云萝这般可怕,除了有些不自在,一样能走能说能做事,锦灵也是如此。

锦蕊是听说过有些姑娘家小日子里不舒坦的,可她没亲眼见过,薛瓶儿比她年幼,其他各房各院的姐姐们若是身子不好在屋里躺着,她更不会凑过去打搅人家休息。

“奴婢以为,只有头一两回会厉害些…”锦蕊低声道。

甄氏放柔了声音,单手轻轻在杜云萝背上拍着,好像在哄个小娃儿似的:“等嫁了人生了孩子就好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锦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杜云萝睡了两刻钟,隐约听见外头有些说话声,悠悠睁开了眼睛。

虽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可那声音清朗,语调熟悉…

是穆连潇?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甄氏。

甄氏见她醒了,又是这么一副表情,哪里还不明白,嗔道:“你这真是驴脸皮、狗耳朵!”

杜云萝咧嘴想笑,肚子却突然抽了一下,痛得她的笑容格外滑稽,喘了两口气,道:“母亲,我长得端端正正的,您怎么那样说我。”

甄氏哭笑不得,捏了捏杜云萝的鼻尖,道:“世子也回京呢,骑马就是快,半途看见我们的马车就停下来问个安。”

杜云萝应了一声,眨着眼睛往甄氏怀里挤:“母亲,我肚子痛,我们会不会耽搁很久?”

“现在只能让你先缓缓,一会儿还要上路的,等夜里到客栈之后囡囡好好睡一觉,要明日里还痛得不行,我们就在客栈里住两日,”甄氏温柔道。

“四姐姐的及笄礼怎么办?”杜云萝问。

“能怎么办?等你不怎么痛了,我们日夜兼程赶路。”甄氏笑着说完,把杜云萝从怀里拖了出来,“娘去净手,你自个儿歇会儿,叫锦蕊陪着,不许胡闹。”

杜云萝眸子一亮。

赵嬷嬷撩开车帘,扶着甄氏下去了。

杜云萝倚在车厢上,抓了甄氏的引枕抱在怀里,抿着唇等着。

很快,车把式的位子上坐上来一人,车帘微微撩开了个角。

杜云萝直直看过去,对上了穆连潇沉沉湛湛的双眸。

锦蕊低呼一声,一脸为难地看向杜云萝。

杜云萝睨了她一眼:“慌什么,没母亲的允许,他能过来?”

甄氏好端端说要去净手,不就是叫穆连潇来跟她说两句话吗?

两人一道说说话,就不会不停想着肚子痛了,再说了,前后都是杜家的人,杜怀礼和甄氏就在茶摊上,锦蕊和她在车厢里,穆连潇坐在车厢外,甄氏不用担心出什么事体。

锦蕊听完,垂眸暗暗想,原来太太叫她陪着,不许姑娘胡闹,是这个意思呀…

穆连潇笑着看着杜云萝,她的面色并不好,他问道:“我听说你不太舒服?”

杜云萝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前世是夫妻不假,可这会儿她还没嫁呢,她怎么能大咧咧地跟穆连潇解释她的状况,只好含糊应了两声,心里念叨着穆连潇不要刨根问底。

穆连潇确实没有刨根问底,他的耳根子突然就红了。

车厢里有一股血腥气,习武之人对这个味道最是敏锐,穆连潇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记得,从前云栖为这事烦恼过。

他一个少年人,根本不懂这些,他妹妹葵水初至时,兄妹两人都被吓坏了,云栖急匆匆去向隔壁大娘求救,就怕妹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把大娘乐得直不起腰来。

穆连潇正巧去寻云栖,就见那大娘笑个不停。

那之后,他就明白女人每个月都会如此。

猜出了杜云萝的状况,穆连潇别扭地摸了摸鼻尖,尴尬道:“好好休息。”

杜云萝的脸霎时烧了起来,被看透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她低低哼了两声,转开了话题:“你急着回京里?”

穆连潇亦松了一口气,道:“是啊,过几日二哥大婚。”

叫穆连潇一提,杜云萝也想起来了,穆连潇和蒋玉暖的婚期就是这个九月里。

杜云萝微微挪了挪身子,试探着道:“我听蒋姑娘说过,她是和乡君、大公子、二公子一道长大的,我听她的语气,她似乎与大公子更熟悉些。”

这些话,当然不是蒋玉暖与她说的。

蒋玉暖和穆连康之间的关系,几乎都是杜云萝前世的猜测和推断,她自认为她的设想是合理的,可毕竟不是实证,她想从穆连潇的嘴里打听一二。

敢如此胡说,也是杜云萝知道穆连潇断不会去向蒋玉暖求证。

穆连潇的眉头一拧,神色有些复杂,沉默良久,他道:“她是三婶娘的娘家人,与大哥熟悉些也无可厚非。

你知道的,我大哥失踪很久了,青连寺里你遇见过的空明师父就是为此出家的。”

第242章 长兄

穆连潇简单说了穆连康失踪的经过。

杜云萝静静听完,向前探了身子,右手按在了穆连潇撑在车帘旁的手上:“所以你才会去见空明大师?我去年在竹林里遇见你的时候,也是如此?”

话音一落,坐在角落努力让自己不打眼的锦蕊猛得抬起了头,愕然看向杜云萝。

去年?青连寺?竹林?

那不就是自家姑娘被甄文谦逼得跳窗子的那一回?

姑娘躲出去,竟然遇见世子了?

而她守在厢房门口,等姑娘回来后,竟是一点都没有怀疑。

锦蕊连连咽了几口唾沫,幸好甄氏不知道,不然她要怎么交代才好!

姑娘当时可是披头散发!

只要有一人撞见,就…

锦蕊悄悄念着佛号,还好谁都不知道。

而穆连潇则低头看着杜云萝的那只手。

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白皙,五指纤长,这回没有染丹蔻,修得圆润的指甲粉嫩粉嫩。

好看是极好看的,可就是有些凉。

穆连潇皱眉,反手握住,轻轻揉了揉:“怎么这么凉。”

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掌心,酥酥麻麻的,杜云萝的心扑通扑通多跳了两下,道:“我问你话呢。”

穆连潇深深望着她,笑了。

含笑的眸子如有水光,清润温和,映出眼前的娇俏容颜。

许久,穆连潇才缓缓道:“是啊,大哥失踪时的事情,我的印象很模糊,穆堂当时就守在帐篷外头,我想再多了解一些,可他却说,俗尘之事与他无关了。”

杜云萝抿唇沉思。

她知道穆连康的失踪是二房所为,但穆连潇并不清楚,没有一些蛛丝马迹,他断不会去怀疑自己的家人。

没凭没据的,杜云萝亦无法直接说出结果,说了也没有用。

就像是有人突然来告诉她,她的祖父祖母伯父伯娘在千方百计地算计她,想要了她的命,她一样不会相信。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喜不喜欢、信不信任的问题,这种指证,不能空口无凭。

前世,杜云萝不知道穆堂这么一个人,况且,她知道真相时已经太晚了,所有参与过旧事的人早就死光了,她想再去整理些细节出来,都无从下手。

而今生,比起靠细小的点滴让穆连潇对二房设防、怀疑,把已经发生的祸事查清楚更有效果。

老侯爷与穆元策兄弟死在战场上,想要调查并不容易,但穆连康的失踪还有可以下手的口子。

穆堂也好,当时其他随行的护卫也罢,只要能挖出来,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见杜云萝皱眉沉思,穆连潇低声问她:“怎么了?”

杜云萝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已经隔了五年了,世子至今还在向空明大师打听,是因为你不信大公子会失踪,是吗?”

穆连潇身子一僵,怔住了。

“大公子当年是十三四岁吧,断七的香烛是要点到天亮的,大公子怎么会深夜离开?”

穆连潇的胸口重重起伏,他转头看向晴朗天空,神色戚戚,良久才又把目光落在杜云萝身上,露出一个涩涩的苦笑:“也许吧。”

虽然年纪相仿,但穆连康一直都很有长兄风范。

去边疆迎灵时,穆连康开导了他许多,在他为了祖父、父亲、叔父们的死痛哭的时候,穆连康总是会鼓励他,告诉他作为长房嫡长孙,他要坚强要努力,要扛起定远侯府的荣光,哥哥们会帮他护他。

在谈及穆元铭的死时,穆连康说,父亲没了,往后母亲就要靠我了。

那么积极勇敢的穆连康却在那一日失去了踪影。

穆连潇有时候会想,也许是穆连康扛不住了吧,紧绷的弦断了,他弃他们而去,可每每看到三叔母徐氏时,他又觉得那不是穆连康会做的事。

“我也不知道,营地里那么多人,他却突然不见了。”穆连潇哑声道。

杜云萝还想再往下说两句,可又怕一不小心说过了头,也就按捺住了。

她心中有了一个念头,等锦灵嫁给云栖之后,可以让她打听些穆堂的事情,也许会有什么触动他,让他肯说一说那年的事体。

因着提了旧事,气氛有些闷闷的。

穆连潇见杜云萝的眉心都皱了,他回头往茶摊那儿看去,见无人注意这边,他飞快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别皱眉。”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直直望着穆连潇,点在眉心的手指就像是一团火,烧得她发痛,烧得她视线模糊。

从前,她性子大,没少跟穆连潇闹。

每一回她皱起眉头时,穆连潇都会伸手点她的眉心,笑着安抚她,要她别皱眉,说她笑起来最好看…

大抵是顾忌外头的人,穆连潇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叫杜云萝好端端的红了眼角,他有些慌神:“怎么了?”

杜云萝嘴唇嗫嗫,嗓子跟被堵上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是肚子又痛了?”穆连潇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住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杜云萝正好不知道怎么解释,见有了个台阶,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侧过脸含糊应了两声。

茶摊那儿,杜怀礼似是漫不经心地往马车方向瞟了一眼。

穆连潇敏锐,知道再说下去,杜怀礼和甄氏可能会不高兴,便柔声与杜云萝道:“云萝,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身体。等回到京里,你若有事寻我,就让云栖给我带话。”

杜云萝颔首,松开了穆连潇的手。

穆连潇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眼中满满都是不舍,心中一动,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云萝,还有两个月,你就及笄了。”

说完,没等杜云萝反应,穆连潇笑着跳下了车。

落下的车帘在眼前晃动,耳畔全是穆连潇的那句话。

还有两个月,她就及笄了,等及笄后,就该定婚期了。

不仅仅是她心心念念盼着,他也等急了。

杜云萝把脸埋在引枕里,勾着唇笑了。

很快,锦蕊听见了外头赵嬷嬷的声音,她赶紧拉了拉杜云萝的衣袖。

杜云萝从引枕里抬起头来,身子往车厢里头一缩,靠到锦蕊边上,她刚调整好姿势,甄氏就扶着赵嬷嬷的手上来了。

第243章 交代(月票50+)

甄氏坐下,理了理衣摆,睨了杜云萝一眼。

杜云萝是有些心虚,但一想到她那些心思都叫甄氏看透了,遮遮掩掩的反倒叫甄氏疑心,她便挨了过去,搂着甄氏道:“母亲,肚子还是痛。”

声音娇娇柔柔的,竟有些像赵嬷嬷养的那只猫儿,甄氏不禁笑了起来:“忍一忍啊,你是这个月太累了才会如此,等回去之后好好补补身子,往后就不会了。到了客栈,我让赵嬷嬷给你熬汤喝。”

甄氏不提穆连潇了,杜云萝见好就收,连声应了,又歪在甄氏怀里休息。

搂紧了杜云萝,甄氏目光温柔,她家囡囡越来越粘她了,比小时候还粘。

想到囡囡离及笄成亲不远了,甄氏就寂寞不已,要是没人粘着她撒娇,她怪不习惯的。

杜云萝在客栈躺了一日一夜,葵水未结束,但肚子总算舒坦多了。

马车又再次启程,加快速度往京城里赶。

回到京城的日子与甄氏估摸得差不多。

莲福苑里,杜公甫和夏老太太正用晚饭,听外头报杜怀礼他们回府了,夏老太太赶忙道:“去请过来,再让厨房做几个菜送来,这个时候才到,怕是没吃饭。”

兰芝应了,正要出去,又让夏老太太唤住了。

“仔细看看神色装扮。”夏老太太吩咐道。

兰芝通透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夏老太太放下筷子,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头瞧上一眼。

庑廊下,芽儿在笼子里上串下跳,闹得夏老太太心烦意乱,道:“真不消停。”

杜公甫夹了块软烂的羊肉搁到夏老太太碗里:“怀礼他们走了小一个月,之前怎么不见你寝食难安啊,反倒是人回来了,你就半点工夫都等不及了?还跟一只鸟儿较劲!吃你的吧!”

夏老太太一口气梗在胸口,说她跟只鸟儿较劲?分明是杜公甫为了只鸟儿跟她较劲!

气归气,夏老太太熟知杜公甫脾气,哼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等了一刻钟,杜怀礼几人到了莲福苑。

“老太爷、老太太,三老爷、三太太和五姑娘回来了。”

兰芝通传,声音轻松又欢愉,带着笑意,这叫夏老太太悬着的心落下了,看来,他们带回来的不是坏消息。

杜云萝跟着父母进屋行了礼,依言挨着夏老太太坐下了。

夏老太太问甄氏道:“亲家公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