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抱她的。

眨了眨眼睛,杜云萝睫毛擦过穆连潇的眼睑,她留意到他的眸子骤然一紧。

杜云萝忍不住笑弯了眼。

练武之人心思坚毅,相当坚毅。

额头相抵,距离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穆连潇觉得整个额头都滚烫滚烫的,像是架在了火上,分开还是不分开,叫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视线所及,是吹弹可破的莹白肌肤,是小巧可爱的鼻尖。

穆连潇到底还是收了力道,与杜云萝稍稍拉开距离,只是稍稍:“恩,我知道的。”

清朗如春风的声音从耳边滑过,杜云萝呼吸一窒,她觉得手指下的车窗滑腻腻的,全是她掌心的汗。

杜云萝睨了他一眼,放下了帘窗,哼道:“那你还问?”

似撒娇,似嗔怪,穆连潇笑了,笑得舒心又满足。

笑声传进了马车里,杜云萝听得清清楚楚,她转过头问锦蕊:“车里有吃的吗?”

锦蕊低头坐在角落里,闻言愕然抬起头来。

姑娘和世子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寻起吃的来了?

锦蕊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今日没有准备点心,姑娘可是饿了?”

杜云萝嘟着嘴,道:“不是饿了,是他总笑话我,拿点心堵上他的嘴!”

锦蕊无言以对,想笑又不敢笑。

到底是时间宝贵,杜云萝又与穆连潇说了几句话,这才让马车驶回了杜府。

直到在二门处下来,杜云萝的心情都极好。

原是想回安华院去的,刚走了一段路,想起今日宫里的事体,杜云萝又掉转头去了莲福苑。

夏老太太正和许嬷嬷说话,见她来了,赶紧招手让杜云萝在身边坐下:“高僧讲经讲得如何?云萝也给祖母讲讲。”

杜云萝笑道:“我来是有事儿要与祖母说。”

夏老太太颔首。

杜云萝道:“镇国公夫人也在宫里,前回从国宁寺里回来时她就问过四姐姐,我给挡了,今日又旧事重提,想让四姐姐嫁给那个药罐子,皇太后直接打断了,意思就是不答应。

我想着这事儿还是要跟祖母您通个气的,您与四婶娘也交个底,万一那镇国公夫人寻不到一个满意的,回过头来又打四姐姐主意,可如何是好?”

夏老太太绷紧了唇,若是皇太后拒了,镇国公夫人一意孤行的可能性不大,可到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尤其是杜云诺的年纪不小了,每一个月都极其要紧,要是被牵扯进镇国公府的事体里,不管事情如何,对她都有影响。

“祖母晓得,这事儿你做得对。”夏老太太拍了拍杜云萝的手背,刚要说什么,就听外头兰芝唤了“四姑娘”。

杜云萝抬头往珠帘处望去,兰芝是从外头回来的,那杜云诺在珠帘后头站了多久了?

杜云诺提着一个食盒进来,神色如常:“祖母,哥哥刚从府外回来,说是东街上那家酒楼新出了两样菜,是咱们府里从未尝过的,他给买了回来,我送来给祖母尝尝。”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云澜那个滑头,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惦记新菜色,既然买来了,我就尝尝。”

杜云诺打开食盒,许嬷嬷取了碗筷伺候夏老太太尝了。

夏老太太细嚼慢咽,点头道:“这羊肉不错,鲜嫩,也不膻,那碗茄子也不错,云萝也试试。”

杜云萝各来了一小口,连声说好吃。

夏老太太道:“许嬷嬷,先收起来,夜里热一热,也给老太爷尝尝。”

杜云诺先走一步,杜云萝又坐了一刻钟,才起身往清晖园去。

刚出了莲福苑,穿过花园游廊,远远的,就见杜云诺倚着柱子站着。

杜云诺转过头来,等杜云萝走到近前,她道:“你和祖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第247章 彷徨

杜云萝瞥了锦蕊一眼。

锦蕊会意,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了月洞门才停下来,她守在这儿,免得有人经过听见了姑娘们说话。

杜云萝学着杜云诺往柱子上一靠,道:“我猜到了。”

“国公府不好吗?”杜云诺微微蹙眉,三姐姐去了伯府,五妹妹要去侯府,她若能入国公府,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杜云萝苦笑:“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个什么状况,四姐姐你知道吗?”

杜云诺的眸子倏然一紧。

她是知道的,整个京城里勋贵官宦人家,都知道那就是个药罐子,就算镇国公府上一直说二公子身子好多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见她如此反应,杜云萝抬眸直直望着她:“去年春天,石夫人替侯府来莲福苑里探口风时,四姐姐你说过的话,犹在我耳边。

你说,你不想看着我青灯古佛一辈子;

你说,我若去了侯府,看起来风光无限,杜家长脸了,可在里头过日子的是我,若有个万一,我要如何?

你说,以我们杜家的出身,不攀高枝,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还是不少的,平平安安最要紧。”

杜云诺的面色发白,杜云萝每说一句,她的脸就白上一层。

当时那些话,都是场面话,为的是说动杜云萝,让她闹一场引得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不满,但,其实也是真心话。

姐妹一场,她又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怎么会兴匆匆地把妹妹推进个火坑里。

杜云萝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不愿你青灯古佛,我也不想看你毁一辈子。

便是你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怕,你也该考虑杜家,把你嫁给一个药罐子,我们杜家才是真的卖女儿,要叫整个京城官宦人家看不起的。

到时候,四叔父怎么办?三哥哥怎么办?毁了四叔父和三哥哥的前程,莫姨娘的一生就折在你自己手上了。”

杜云诺的身子微微发颤,亏得是靠着柱子,才没有摇摇晃晃的。

“四姐姐,我知道你想高嫁,可也要看那人家是不是我们该攀的,镇国公府上,往后是云华公主一手遮天,你能讨到什么好处?无所依,无所凭,不是哪里都像我们家这么干净的。”杜云萝道。

杜云诺咬住了下唇,她知道杜云萝是对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心情才格外沉重。

她可以图一时风光,可等那病秧子蹬腿闭眼,国公府里,谁会全心全意待她?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一头撞死也要看人家肯不肯放她去死。

就像廖姨娘,辛苦操持了十几年中馈,如今却要替丈夫操办婚礼,若她是主母抬妾室也就罢了,可她是妾室迎主母,真真是要怄死过去。

与那些腌臜人家相比,杜家后院真是干净。

“我不会鬼迷心窍,我分得清好赖,我只是…”杜云诺垂下头去,眼中氤氲,她眨了眨眼,才没有让泪水落下来,“我只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迷茫,彷徨。

前两年还好,这一年多来,这些情绪三五不时地萦绕在她心头。

有时候,她会自暴自弃地想,像苗若姗那样也挺好的,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了,爱咋咋的,可静下心来时又觉得自己可笑可怜,别说她不敢,她便是敢,也不知道朝谁豁出去。

及笄之前,莫姨娘就三五不时地提醒她,要她为自己着想,为自己争取,这两日越发如此,杜云诺叫她说得烦了,才往莲福苑里避。

杜云萝见她如此,心里沉甸甸的。

前世时,杜云诺嫁得门当户对,丈夫是官宦人家的庶子,可他们夫妻真的是凑合着过日子而已。

杜云诺与那人没有感情,彼此都听不进对方的话,起初还会争吵,后来连吵架都剩下了,各过各的。

可杜云诺毕竟是女人,夫妻失和,各过各的,真的受苦的是女人。

今生,杜云萝知道那么一家人的存在,可她断不会告诉夏老太太、告诉廖氏,杜云诺已经吃了一辈子的亏了,何苦再叫她守一世活寡,受一世委屈。

“还记得安冉县主出阁的时候吗?”杜云萝轻声道,“高攀亦或是低嫁,这都不要紧,能像县主那样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杜云诺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像安冉那些,能拿捏住霍子明,让霍子明听她的顺她的,哪天不高兴了要和人大闹一场,也有霍子明在后头撑腰。

杜云诺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却是笑了:“是挺好的。”

杜云萝清楚杜云诺是通透的,她只是苦于现状一时纠结而已,并不会做什么傻事,这让杜云萝放心许多。

这个话题就此略过,谁也不再提镇国公夫人的事体。

莲福苑里,夏老太太请了廖氏,大致与她透了个底。

廖氏气得仰倒,要不是碍着夏老太太,她都要大骂镇国公夫人厚颜无耻、蛇蝎心肠,她的病孙子是宝贝,别人家里的姑娘就是野草了吗?

要廖氏来说,那二公子已经病成那样了,镇国公府娶什么孙媳妇呀,赶紧积点德才是,祸害一个妙龄姑娘这样丧阴节的缺德事体,他们都做得出来,是怕这二公子死得不够快吧!

杜云诺虽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好歹也养了十多年了,廖氏若把她推进火坑,那和她最厌恶愤恨的景国公老公爷有什么区别,外头又会怎么看他们杜家!

“我们家还没穷到要卖姑娘呢!”廖氏气得磨牙,“老太太,这事儿我晓得,他们要是敢打云诺主意,我抡起扫帚都给打出去!我就不信了,这京里我千挑万挑,一条能跃龙门的鲤鱼不好挑,一个身子骨结实、能活到了四代同堂的男人我还挑不着了。”

夏老太太颔首,廖氏这人有一说一,嘴上应承下来的大事情,断不会反悔的:“就是把事情跟你交个底,话又说回来,慈宁宫里表态了,镇国公府应当不敢一意孤行。”

夏老太太猜得没有错,镇国公夫人的确不敢,她只能把杜云诺抛到脑后,就像她根本不敢妄想惠郡主和穆连慧一样。

十天后,宫里定下了惠郡主的婚事。

惠郡主远赴平川,嫁给平川王府的二公子。

这和半年前南妍县主透露给杜云萝的消息是一样的。

睿王妃为了能打发这个庶女,可算是费心费力,除了说动睿王爷,还要让皇太后做主,磨了半年多,慈宁宫里总算点了头。

第248章 福气

惠郡主的事情,杜云萝是听杜云诺说的。

这两日她都在书房里抄写经文,皇太妃想要字大些的,她写得不太顺手,进度有些慢。

杜云诺从杜云澜那儿听了来,不肯留在安丰院里叫莫姨娘唠叨,就来安华院里避着。

杜云萝静静听完,一时没有说话。

她记得南妍提过,前世惠郡主也是远嫁平川的,看着是门当户对,等惠郡主一出京城,她的姨娘顿失靠山,再也不能以惠郡主当先锋在睿王爷那儿谋宠谋好处了,睿王妃不费力气就把这个风光了十多年的妾室给打压了。

杜云萝和南妍都是两世为人。

今生有许多人和事被改变,可还有许多事情,是跟从前一样,按部就班发展着。

谁也说不好,彼此之间会有什么影响,会有什么后果。

杜云诺见杜云萝沉默,睨了她一眼:“怎么了?”

杜云萝浅浅笑了笑:“感慨而已,睿王妃是个厉害人。”

点到为止,杜云诺不笨,自然晓得杜云萝的意思。

同样是庶女,虽然她讨厌惠郡主,可在这件事体上,到底还是唏嘘的。

几日后,景国公府小公爷迎娶新夫人进门。

热孝之中,又是娶填房,依着老公爷的意思一切从简。

廖姨娘拿着鸡毛当令箭,说了从简就是从简,从规制上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可要说婚礼讲究又体面,那是半点不沾的。

新夫人的心情如何,廖姨娘不关心,她恭恭敬敬磕了头敬了茶,把府中大权一交,闭门休养去了。

至于安冉县主,更是借口安胎,没有露面过。

安丰院里,廖氏板着脸过了两日。

新夫人掌家,廖氏就不能像从前一般经常去国公府探望廖姨娘了,往后要过去,便是递了帖子,还要看人家脸色。

这也就罢了,廖氏带着丫鬟婆子回娘家走亲,送上杜云澜大婚的帖子,娘家人又提到了廖姨娘,冷嘲热讽一番,气得廖氏回来之后就心肝疼得厉害。

廖氏歇在床上,与杜云诺道:“我晓得人心势利,可那都是嫡嫡亲的娘家人啊,她当初风光的时候,逢年过节的,一个个凑上去巴结,现在看她失势,别说是没半句暖心话了,还在背后说她长短。

这人呐就是如此,云诺啊,只有自己好了,才不会叫人看不起。”

杜云诺端着茶盏伺候廖氏饮下,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廖氏最终也没躺几日。

苗氏要与她商议杜云澜婚礼上的大小事情,廖氏对此颇为积极,根本躺不住,里外转悠着,满心都是娶个好媳妇回来扬眉吐气。

苗氏随着她折腾,万事都叫廖氏拿主意,免得自个儿一手操办了,回头还要叫廖氏挑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苗氏才不做。

清晖园里,甄氏在数日子。

四五天前,邵元洲已经从历山书院回来了,来杜府请安时,说杜云茹的肚子差不多了,稳婆看过,就是这几天了。

甄氏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本以为对生产早就不怕了,可轮到杜云茹时,她这个当娘的,却慌得手脚冒汗,这几日都睡不安生。

杜云萝见甄氏这般,便道:“母亲使人去邵家问问?”

甄氏摇头,道:“要是云茹生了,邵家准会来报信的,没有人来,就是还没生,我这会儿使人去问,云茹说不定更慌神了。”

杜云萝抿唇直笑:“明明是母亲慌神,大姐说不准能吃能喝能睡的。”

“小没良心!”甄氏点了点杜云萝的额头,“这可是鬼门关,云茹从小胆子就不大…”

杜云萝连声宽慰甄氏,赵嬷嬷也帮着劝了一番。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脚步声。

水月引了一个婆子进来,两人具是笑容满面。

那婆子是杜云茹的陪房妈妈,甄氏一见了她,赶紧问道:“可是云茹生了?”

婆子福身道:“给您道喜,奶奶刚生了一个姐儿,母女平安。”

甄氏一怔。

是个姐儿?

那肚子瞧着分明是个哥儿呀…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叫那“平安”两字拉回神来,合上双掌念了几声佛号。

哥儿也好,姐儿也罢,只要是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要紧。

甄氏让赵嬷嬷抓了一把赏钱来,问道:“你帮我跟云茹说,等洗三的时候我去看她,女人做月子是要紧事,你有经验,让她一定要听话,不许由着性子来。”

婆子连连点头。

甄氏顿了顿,斟酌了一番,又问:“邵家上下怎么说?”

杜云萝偏过头看向甄氏,甄氏的眼中满满都是关切。

“母亲,”杜云萝唤她,“邵家已经有个哥儿了,再添个姐儿,邵家一定高兴,再说我那姐夫,头一回当爹,跟吃人参果一样,还喜滋滋的没品过味儿来呢,等姐儿一哭一笑,准乐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甄氏忍俊不禁。

婆子笑道:“五姑娘说得是,太太您放心吧,邵家上下都高兴的,我们那个姑爷,听到姐儿哭声,自个儿都跟着哭了出来,欢喜极了。”

甄氏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便好这便好。”

没多久,杜云茹生了个姐儿的消息就传遍了杜府。

莲福苑里,夏老太太也很高兴,苗氏与她商议着洗三礼的事体,一面说,一面瞄着夏安馨,满心都是夏安馨什么时候也能有动静,哥儿姐儿无妨,让她也尝尝做祖母的滋味。

琢磨完了夏安馨,苗氏又琢磨起了杜云瑛,她是不是该寻个日子去寺里拜一拜,给这两孩子都求一求。

洗三那日,连腿脚不便的杜公甫都一道去了邵家。

他嘴上说着是想见一见曾外孙女,可杜云萝知道,祖父是怕邵家不喜欢姐儿,怠慢了杜云茹和姐儿,他要去给她们撑腰。

这一趟过去,甄氏亲眼看见邵家待姐儿的态度,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杜云萝挽着甄氏的手,道:“您看,我就跟您说了,大姐福气好着呢,姐夫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乐得走路都撞柱子了,您还怕他不喜欢姐儿呀。”

甄氏心情愉悦,道:“好福气就好,囡囡,娘盼着你们各个好福气哩。”

杜云萝一愣,猛得想起那日穆连潇与她说的话,他想要她早些嫁过去。

第249章 道谢(月票60+)

少年俊朗模样在心中挥之不去,星辰闪烁的黑眸就这么映在了脑海里。

杜云萝不知不觉间就勾了唇角。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就好像那日他抵着她的额头一般。

甄氏瞟了眼杜云萝,见她笑意溢出眼角,不由问她:“囡囡笑什么呢?”

杜云萝回过神来,冲着甄氏眨了眨眼睛,俏皮道:“我在想着母亲的话呢,不用您说,我们当然各个都是有福气的。”

甄氏闻言,笑容越发温柔,她站住了,转过来替杜云萝理了理额发,捧着她白皙的小脸,道:“好好好,囡囡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各个有福气,娘也有福气。”

杜云萝抿着唇笑,心底却冒出了些许悲伤之感。

从前的她,年轻守寡,与娘家决裂,被人捏在掌心里操控了一辈子,实在算不上一个有福气的人。

因着她的不懂事,甄氏与杜怀礼伤透了心。

以时人规矩来说,甄氏是个全福夫人,可就是因为她,甄氏郁郁寡欢,哪里有半点福气。

甄氏死时,杜云萝挨了杜云荻一巴掌。

这会儿想想,杜云荻真的没有打错,别说是一巴掌,打她十个巴掌也是应该的。

眼前的甄氏是那般温和,杜云萝鼻尖发酸。

她想,她定要像杜云茹一般有福气,一家和睦,儿女双全。

只有她们各个都过得舒心满足,甄氏才会真正高兴。

杜云萝伸手抱住了甄氏的腰,整张脸埋在母亲怀里。

“你这孩子!”甄氏赶紧想把杜云萝拖出来,“这是邵家,不是清晖园,你这个样子想笑死人呐。”

杜云萝撅了嘴,转念想到刚才姐儿也是如她一般往杜云茹怀里拱的,她自个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杜家一行人回了杜府。

杜云萝扶着夏老太太到了莲福苑,才刚坐下歇了口气,前头就递了张帖子进来。

兰芝呈到了夏老太太跟前:“听说是老太太出门时送来的,晓得咱们府里的主子们都不在,就让门房上的先接了帖子。”

夏老太太不看这些,示意杜云萝接过去。

杜云萝打开,看了眼落款,中军都督府佥事应大人的夫人应金氏,而帖子上说,前些日子她在街上遇到些麻烦,亏得一位夫人出手帮忙,此后她多番打听,才知那是廖氏,因而想要上门亲自道谢。

夏老太太笑了,让兰芝把帖子给廖氏送去,应金氏想谢的人是她,事情经过,廖氏总该知道。

兰芝应声去了。

两刻钟后,兰芝一脸古怪地回来,手中还捏着那张帖子。

“老太太,”兰芝垂首,道,“四太太说她不记得有帮过哪位夫人哩。”

杜云萝扑哧笑了:“四婶娘前些日子忙着去相熟的人家送喜帖,许是她帮了人,自个儿都忘了。”

夏老太太大笑着点头:“云萝说得是,二品大员的夫人,我们可别怠慢人家,怀恩媳妇这会儿记不得,等见了人大概就有印象了,就算真是金夫人认错了人,见了面,说清楚了,人家也好去寻真恩人。”

夏老太太说完,便让杜云萝给应金氏回了帖子。

两日后,应金氏就上门来了。

她三十过半模样,有些发胖,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杜云萝悄悄打量了她两眼,心想这应金氏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便是如今胖了,还能看出当时轮廓。

廖氏自是在座的,她与应金氏见了礼,两人面对面,她都没有想起何时出手帮过应金氏,只好讪讪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实在是想不起夫人来,还请莫要见怪。”